青年爭效仿,遺老細查防。
沒想到小祝安剪辮子卻引來一場風波。先是三爺責 難,被小蘭一番話說得也就心平氣和,沒有再說什麽,但卻在莊上傳開了。
“祝安,你的狗尾巴剪了?”同齡的小朋友見了,都跑到他的腦後瞅一瞅。
“剪了,革命了!”祝安驕傲地說。
“隻是革命不徹底,應該剃光頭。”有的小孩說。
“慢慢來,過幾天我就剃光頭。”
“喲,還想搞二次革命啊!”一個大哥哥走過來摸一下他的頭。
小祝安的“革命行動”的消息傳到了莊西頭史仰真耳裏,他有些不服氣。
他說:“他奶奶的,一個莊上有那麽多男子漢, 沒有一個剪辮子的,卻讓一個小孩先起來革命了,慚愧啊,慚愧啊!”
說著,他摸一摸自己的辮子,接著又說:“我老史算是有名的,十裏八裏都知道我的外號叫史大膽,革命口號也曾喊過,革命起義我也簽名了,怎麽就沒有想到要剪辮子呢!卻讓小兔崽子搶先了。”
說到這裏,他立即行動起來,找來了剪子,果斷地把辮子剪了。而後特意從莊西頭走到莊東頭,又從東頭走到西頭,邊走邊叫∶“革命了,剪辮子了!”
他不僅自己剪了,自己革命了,還號召別人也革命,於是事情鬧大了。
這個消息又很快傳到史渡史仰高耳裏,聽說小史莊 出了革命黨,連忙派兒子史維照去了解情況。
史維照到了小史莊查問誰剪了辮子,人家說是小祝
安。他找到小祝安,問∶“誰叫你剪辮子的?”
“是我自己要剪的!”
小祝安見來人有些氣勢洶洶,便沒敢說是小蘭姐叫的。
“我不信,是不是你爸叫剪的?”
“不是,我爸不在家。”
“哪裏去了?”
“被壞蛋抓走了。”
“誰替你剪的?”
“是我自己動手剪的。”
祝安想幸虧沒讓小蘭姐剪。
“為什麽要剪?”
“太髒,太亂,裏麵生虱子,頭皮發癢 …… ”小祝安一口氣說出好幾個理由。
“你媽呢?”
史維照不死心還想追查出責任人來。
“我媽尋找爸爸去了,也不在家。”
“難怪,難怪,原來是個野孩子。”
“你才是個野孩子!” 祝安聽來人說話不幹淨,生氣地回了一句。
“小崽子,我揍你!” 史維照說著就舉起手來。
“住手!”
這時三爺走了過來,問:“為什麽要打他?”
“他罵我!”
“我聽見了,是你先罵他野孩子的,你知道嗎? 不要看他小,在姓史當中,他的輩份比你高,和你父同輩,你應該喊他小爺。”
“什麽小爺,一個臭毛孩子。”
“你越來越不像話了,回家查查家譜吧,不要一點道德都沒有。” 三爺斥責他。
正在此時,史仰真從門外走了進來。
“你來幹什麽?” 史維照見了史大膽,就有點發怵。
“聽說你是來查剪辮子事的,不用查,我來了,你看看辮子沒了。” 說完,史大膽特意把頭轉過來讓史維照看。
“你為什麽要剪辮子?”
“我要革命!” 大膽毫不掩飾自己的想法。
“誰批準你革命的?”
“是我自己!”
“你這叫造反,知道嗎?”
“不知道,我這叫革命!” 大膽不承認是造反,隻認為是革命。
“反正都一樣,政府是要抓的。”
“你是政府啊!你來抓啊!我就在這裏。” 大膽把胸脯挺起來。
史維照知道自己現在還沒有權力抓人,便問:“你們莊有多少人剪辮子的?”
“現在隻有我一個。”
“不,還有這個小孩。”史維照說。
“小孩不算數。”史大膽說。
史維照看看小祝安,他拿小孩沒辦法。
“算數,我還是第一個呢!”小祝安不想讓人小看他。
“一邊去,”大膽一把將祝安推過去,“有我在,還輪不到你。”
史維照見沒有幾個人想革命的,便摔袖走了。臨走時還說:“告訴他們不準再剪!”
“你管得著嗎?”大膽不屑地說。
“祝安表現很好,很講義氣,沒有說出小蘭姐。”大蘭姐表揚了祝安。
“當然,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當。”祝安驕傲地說。
“看見了吧,你這小子攪動了全莊人,還驚動了史圩鄉頭麵人物來查詢。”三爺又責怪祝安。
史維照把了解的情況告訴了他的父親。史仰高說: “又是史大膽這個刺頭,我們這個家族怎麽會出了這樣的人物。”
“還有史老三的侄子,是個十來歲的小孩子。”史維照補充匯報。
“小孩子不懂事,隻當他是胡鬧。”史仰高說。
“這事怎麽辦?”
“你去報告汪集區政府,免得上麵追查下來,說我們知情不報。最好要求政府把史大膽抓起來,治他個造反罪。”
史維照聽了,領命而去。
他到了汪集區政府,隻見那些政府人員大多數都剪了辮子。他想史大膽剪辮子這事就不報告了,但想告他謀反。他找到政府負責人,說史莊的史大膽要造反,負責人讓他把事情說具體些,他說:“史大膽曾經鬧祠堂,現在又要造反。想造清政府的反。”
負責人聽了,看了看他說:“祠堂的事,是你們私事,我們不管。至於你說造清政府的反,你是不是睡著了,還沒有醒啊!現在還有清政府嗎?快滾,不要在這裏告刁狀。完全是一個無賴刁民。”
史維照碰了一鼻子灰,挨了訓,灰頭灰臉的回去了。
回家後,史維照把告密的情況向他父親又匯報了一番。老家夥聽了,莫名其妙,心想:天下真變了嗎?
這叫:告密不成遭訓斥,灰頭土臉轉回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