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 剪辮子

 

亂世家財聚亦難，敗兵土匪令心寒。

和平欲得身康健，需有強威保吉安。

祝本見幾天前家中進匪，又世道混亂，便勸父親買 槍。

“不買，買槍不如買地。”欽義從來不喜歡舞槍弄棒。他喜歡的是土地房產。

“要知道沒有槍，保護不了土地房產。”祝本又勸。

“幾條槍有什麽用，能抵禦大軍嗎？”欽義不相信一兩條槍有什麽作用。

“抵禦大軍是不行的，但守家護院還是可以的。你看，前天家中遭匪，不是三爺放了兩槍，土匪能被嚇退嗎？”祝本舉出例子說明槍的作用。

“不是人多，一兩聲槍響就能嚇走他們嗎？”二爺仍不願意買。

“爸，你想一想，大姐出嫁了，我又不在家，隻有你們老兩口在家裏，能保證安全嗎？有了槍，土匪知道了，起碼不敢輕易進門，你想一想，前幾天那事多危險啊！”

二爺聽兒子這麽一說，覺得也有道理，不怕家窮，就怕賊惦記著。這幾年，已經遭了幾次土匪光顧，雖然窮，土匪也不放過。

於是，他開始鬆口說：“這事得和你媽商量商量再說。”

“袁大頭雖然死了，他的部下辮子軍頭目張勳又要把小皇帝扶上台，搞複辟，又和革命軍打起來了，天下愈來愈亂，我認為買地不如買槍。”

祝本見父親思想有些活動，加了一把火，讓老頭子的心再熱乎一下。

“行了，不要再說了，等籌好錢就買。”二爺終於答應了。

祝安不會梳頭，又有些懶，不知道注意衛生，頭發總是亂糟糟的，小辮子比狗尾巴還髒。三娘批評他好幾次也沒有改變。

“二姐，你找時間把祝安頭發洗一洗，梳一梳，你看，像雞窩一樣，多難看啊！”三娘終於想出一個辦法，讓張二姐去管理。

“三娘，他不聽我的。”二姐有些犯難。

“不行，不能隨著他。”

三娘說完，便喊：“祝安，過來，你頭發那樣又髒又亂，能不難受嗎？來，讓二姐用水幫你洗一洗，梳一梳，也得像個樣子，整天滿莊跑，披頭散發像什麽？”

祝安被三娘訓了一通，覺得不好意思，便答應了。

二姐見祝安答應了，便去燒水，燒好熱水便給祝安洗頭，洗了三遍，才算洗幹淨，而後又用篦子篦了兩遍，篦下了許多丟人蟲。篦完了，又幫他紮辮子。

從此以後，二姐經常拿著梳子，追著替他梳頭，全莊人見了都笑。

大蘭說：“祝安，你不能爭口氣嗎？自己梳不行嗎？”

“我不會！”

“這麽簡單事也不會啊！”

“梳頭還可以，不過，不會編辮子。”祝安退一步說。

“爬樹、摸鳥窩、打彈弓你都會，這點小事你不會啊！邋邋踏踏不知羞。”

小蘭不留麵子，說得祝安不好意思， 連忙說：“梳辮子是女孩子幹的事，不是男子漢幹的活。”

“算了吧，你算什麽男子漢，又沒力氣，又膽小。”小蘭繼續嘲笑他。

“說我力氣小是真的，說我膽小，我不服氣。”

“不服氣，你做件膽大的事讓我們看看。”小蘭用話激他。

“有什麽膽大的事？”

祝安左右看看沒有發現可以表現膽大的事。

“聽說革命黨都在剪辮子，你敢不敢革一下命？”

小蘭想捉弄他。實際也瞧不起他那辮子，又短又細，又不會梳，還得二姐天天替他梳。她真的認為不如剪了好。

“這個問題不小，剪了，我怕三爺三娘罵我。”祝安有些害怕。

“怎麽樣，我說你膽小，不假吧？”

大蘭見小蘭激著祝安剪辮子，便責怪小蘭說：“小蘭，你胡鬧什麽。剪了，挨罵你負責啊！”

“姐，你看他那辮子有什麽用，不能吃，不能喝，還天天麻煩別人。”小蘭說了自己的看法。

這幾句話，倒提醒了祝安，他感到不光無用，還生虱子，頭皮癢。

於是他說：“小姐，你來替我剪掉。”

“要剪嘛，你自己剪！”

小蘭怕挨三爺罵，她不敢接下這個任務。

“我自己不會。”

“你真沒用，你看，就這樣 ……”

小蘭說著，用手抓起自己的辮子，用剪刀做個樣子說：“你看， 喀嚓一聲，就掉 了。”

祝安見了，接過剪刀，抓起辮子，喀嚓一聲，果真就把辮子剪了。

“啊呀，祝安成為我們家革命黨了。” 小蘭一邊拍手，一邊笑。

“小蘭，你闖禍了，等著挨罵吧！” 大蘭生氣地說。

三爺回家，見祝安頭發被剪掉，便責問祝安。

小蘭說：“剪就剪了，男孩子留著它幹什麽？”

“這是清朝皇帝立下的規矩，說改就改嗎？” 三爺說。

 “現在皇帝都沒了，還留辮子幹什麽？” 小蘭不以為然。

真是：接受新思想，少年心誌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