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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酒廠尋兄

(2022-10-17 02:10:58) 下一個

 

酒廠日蕭條,饑民搶酒糟。

尋親訪不得,輾轉路迢迢。

      欽龍一家四口一直到太陽落了才到了青陽。他們在街頭一戶人家討了兩碗水喝。便坐在門前歇息起來。

     “爸爸,大伯家在哪裏啊? 我們趕快去吧!”大兒子祝安催問著。

       欽龍一聽,忙向那戶人家打聽起來。

       問:“你們認識三年前有一個從桃源縣來的姓史的男子嗎?”

     “不認識。也未聽說過。”那家男人說。

     “縣城這麽大,人來人往那麽多。哪裏知道啊?”那家女人補充說。

     “是你什麽人嗎?”那男人又問。

    “是我家兄長。”欽龍回答。

    “找他有事嗎?”女人也關心地問。

    “我們家鄉鬧災荒,活不下去了,想找他幫著找點事幹。”欽龍妻子實事實說。

    “他在這裏是幹什麽的,知道嗎?”男人想了解一下, 似乎想幫忙。

    “他三年沒有回去了,我們也不知道他在幹什麽。”欽龍說的也是實話。

    “那就難找了。”男人覺得這樣想幫也幫不了。

    “現在天黑了,明天你出去打聽打聽,看能不能找著。”女主人幫著出主意。

    “媽,我餓啊!”小兒子祝康又叫喚起來。

      欽龍聽了,又從筐裏摸出兩個窩頭給兩個孩子。

      女主人看一看兩個黑乎乎的窩頭,又看一看兩個麵黃肌瘦的孩子,頓生憐憫之情,便說:“冰涼的窩頭怎麽吃啊,我們家鍋裏還有幾碗剩稀飯,不嫌孬,你們就吃了吧!”

     “謝謝大娘,我們一天未吃一口熱飯了,哪裏還嫌孬啊!”史四娘連忙稱呼女主人為大娘。其實“大娘”也並不比“四娘”大多少。但感謝之下,必須這樣稱呼。

      於是“大娘”走到灶前說:“怕不熱了,再燒一把火。”

      說完,便點著一把草送進灶堂。

      稀飯熱好了,大娘先給兩個孩子一人盛了一碗。孩子們肚裏饑餓,但又不敢馬上吃,他們雙雙望著父母。    

    “謝謝奶奶,你們吃吧!” 母親既是允許,又是鼓勵。

       兩個孩子這時才敢吃起來。

      孩子吃完,鍋裏還剩碗把,主人又叫欽龍倆口子把飯吃了,他們開始還有些不好意思。主人明白,便拿了兩個碗,又拿鍋鏟把鍋邊的飯鏟了鏟,盛了兩個大半碗, 叫夫妻倆吃了。

      吃完了飯,大人小孩身子暖和起來。欽龍夫妻倆便起身告辭。

      男主人說∶“天黑了,親人又未找著,往哪裏去啊?  ”

     “我們不能再麻煩你們了。” 夫妻倆說。

     “深秋了,夜裏涼啊!又帶著兩個孩子,往哪去啊! 你們就在我們家裏呆一晚上吧。我看你們帶著一床被子,再找張席子給你們,就在這地上過一宿吧,能遮遮風, 總比外麵好些吧! ”

     “這樣太感謝大爺大娘了。” 欽龍感動得也叫起“大娘”,而且還多了一個“大爺”。

     “真不好意思,我們還沒問大爺大娘貴姓呢。” 四娘真想記住這兩位恩人,走了一天了,才遇見這一家好人。

     “我姓王,老婆子姓張。” 大爺說。

     “我娘家也姓張,真碰到親人了。” 四娘激動地說。

     “唉,我們也是八年前因生活困難才從桃源搬到青陽來的。在老家艱難,到這裏也好不了多少。可是現在想回去也回不了,老家什麽都沒有了。” 大娘說。

       四娘聽了,有同命相憐之感,她眼裏充滿了淚。

     “跑了一天路,你們都累了,快休息吧!”男主人說。

      “你們也休息吧,實在謝謝你們了!”四爺感激地說。

     “不要客氣了,窮幫窮, 富幫富,誰叫我們都是窮人啊!”女主人說。

       確實如此, 四爺四娘深有感觸。你看縣政府門前那麽多嗷嗷待哺的窮人,縣太爺卻門都不出,托病在家,不問老百姓死活。

       兩個孩子很快就睡著了。真是“少年不識愁滋味”,哪裏能知父母愁腸。

      四爺四娘久久不能人睡,他們想著如何尋找大哥,找不著怎麽辦。

      天亮了,四爺四娘把兩個孩子喊了起來,把鋪蓋收拾好,向主人告辭。

      大爺大娘說:“你們不要急,我們燒一點稀飯,你們喝 一碗,暖暖身子再走,還不知今天什麽時候才能找著親人呢!”

      夫妻倆感到盛情難卻,也就沒有再推辭。吃完了飯, 他們這才告辭主人。臨走時,千恩萬謝地說: “大爺大娘,我們永遠忘不了你們的恩情。以後能活下來,一定登門拜 謝。”

     “不要灰心,一定要堅持住, 日子總會好起來的。”大爺鼓勵說。

      大娘又從家裏拿出兩塊玉米餅子,塞給兩個孩子。     

      四娘忙對兩個孩子說:“快,快,謝謝奶奶。”

      孩子們說:“謝謝奶奶,謝謝爺爺。”謝完,還鞠了兩個躬。

   “唉,真是可憐的孩子。”大娘含著眼淚說。

      離開了大爺大娘家,欽龍夫妻倆在街上到處打聽大 哥下落,許多人都說不知道。看看太陽傍午了,他們還沒有獲得一點好消息。正在發愁之際,他們見街旁邊有一個修鞋的老頭,心想也許他那裏能知道一點情況。想到此,便走到老頭跟前,彎下腰問:“大爺,請問你曾經有沒有見過一個姓史的男子?”

       大爺,看年齡確實像個大爺,望望問話的人說:“我曾見過幾個姓史的,不知你那個姓史的是哪裏人,長什麽樣 子?”

       四爺感到有點希望,便連忙說:“他是桃源縣人,臉上有絡腮胡子。”

       "噢,我知道了,這個人曾在酒廠幹活,不知現在 情況。你可到酒廠打聽打聽。”

      "謝謝了!”四爺太高興了。

       謝完以後便連忙跑去告訴四娘。夫妻倆便帶著孩子走向雙溝酒廠。

       酒廠門可羅雀,院裏隻有三兩個人沒精打采地晃悠 著。

       欽龍夫妻兩人帶著孩子往廠院裏走去,聞到一陣絲 絲的酒味,但見不到煙囪冒煙,也看不到驢馱車載來買酒的人。

       院中有一個年紀大的人,見兩個大人領著小孩走進 門來,以為是討飯的,便走過來說:“你們不要來了,這幾天酒糟都被人搶光了,再也沒有什麽了。”

     “我們不是來這裏討飯的,關什麽酒糟事啊?”欽龍一聽感到十分奇怪。

     “哎啊,你們真不知道啊! 前幾天來了幾批災民,到酒廠要飯,要糧。沒有要著,結果把堆在院子裏的酒糟都搶光了。”那個年紀大的人說。

     “酒糟能吃嗎?” 欽龍妻子感到好奇。

     “什麽叫能吃嗎,不是都餓急了嘛!”那人說完,深深歎一口氣。

      “會不會毒死人啊!” 四娘替那些人擔心。

     “沒有毒,但吃多了能醉人,使人拉不下屎來。” 那人解釋說,忽又問道:“你們幾個人到酒廠幹什麽的?”

      “想打聽個人。”欽龍回道。

     “誰啊?”

     “姓史的。”

     “什麽名字?”

     “史欽仁。”

     “噢,我知道了,有過這個人,曾在這裏幫著釀酒。”

       停 了一下,他又說:“現在不在了。”

     “為什麽?”

    “鬧災荒,生意不景氣。去年酒廠半停產了,老史也就走了。”

    “你知道嗎,他到哪裏去了?”

    “記得有好幾個人一起走的,聽說他們到盱眙蔣壩去了。”

    “天啊,這怎麽找啊?” 四娘心急如焚,眼淚又下來了。剛剛有點希望卻又破滅了。

    “你們是老史什麽人啊?” 那人看看這家老老小小關心地問。

    “我是他的兄弟啊!” 欽龍回答說。

    “如果還想找他,你們隻有到蔣壩去了。”那人指點著,並且說,“蔣壩在洪澤湖東。這裏還隔著湖,要去的話,必須繞道盱眙,再折向東北。”

    “孩子他爸,怎麽辦啊?”四娘犯起愁來。

    “隻有再去找啊!”四爺無奈地說。

    “沒吃沒喝,拖家帶口怎麽去啊?”四娘唉歎著。

    “事到如今,隻好走一 步看一 步吧,總不能在這裏等死啊?”

      四爺執意要去蔣壩,他總覺得大哥是可以倚靠的。

尋兄來泗洪,辛苦一場空。

又向天涯去,不知吉與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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