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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州下雪了,又是下得這麽美。
每次杭州下雪,我的朋友圈就被各種美景刷屏。江南雪,就這三個字,就是滿滿的詩意。
北方的雪和江南雪是不同的。北方的雪是豪邁狂放的,是鋪天蓋地的,是“燕山雪花大如席”,是“風打飛絮霜華亂,鵝毛旋舞沙中轉”。
江南雪則不同了,是輕盈飄逸的,是細膩溫柔的,是“誰剪輕瓊作物華”,是“蝴蝶初翻簾繡,萬玉女,齊回舞袖”。
有山有水的地方,其實無論雨雪晴天都是美。“水光瀲灩晴方好,山色空濛雨亦奇。”晴湖美,雨湖更美,最美是雪湖。
記得在國內時,杭州很少下雪,即便下雪,也是薄薄的一層鋪在地上,太陽一出就化了。因為稀罕,每次一下雪,四麵八方的人都會走到西湖邊,走到斷橋上。站在橋上,每次都會被江南雪驚豔,舟影波光,雪掩遠山,廊棚、拱橋、石椅都落滿了白色的雪,屋簷翹角在雪的點綴下有一種新鮮靈動的韻致,素顏的湖光山色在雪的暈染下恰如一幅淡彩的水墨畫。
朋友說,“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這樣的景色也隻有在南方,因為北方若是下雪,湖麵先是結了冰。而雪中西湖的扁舟,在紛紛揚揚的世界裏,婉轉地裝飾了江南的詩情畫意。
杭州有一年,西湖竟也是結了冰。那一年冬天,我印象特別深。那一年冬天,我奶奶去世了。那時杭州沒有暖氣,冬天太冷了,奶奶就是氣管炎咳嗽,進了醫院,居然再也沒有能夠回家。親戚朋友從四處趕來,聽說西湖結冰這樣百年不遇的事,便帶著我一起去湖上散步,湖麵結著厚厚的冰,可以直接走到三潭印月。那是我人生中第一個親人離開我,一個最愛我的人,記憶中西湖是一片白茫茫的寒冷。
跟我先生的第一次約會,也是在雪後的杭州。記得那天我戴了一頂紅帽子,穿了一件昵大衣,天很冷,地上還有殘留的積雪,我們沿著西湖走了一圈,居然一點也不覺得冷,也不覺得累。
到美國後,起初落腳在熱帶城市,棕櫚婆娑,四季如夏,不僅沒有見過半點雪的影子,連毛衣都沒有機會穿。
搬到美國東部,也是在一個冬天。那是我第一次見識北方的大雪,那種轟轟烈烈、鋪天蓋地、恣意飛舞的鵝毛大雪。大雪把一切都掩埋了,到處都是雪白一片,房子、車子、欄杆、樹叢都堆上了厚厚的積雪,整個世界潔白無瑕、靜謐安寧,仿佛是不染一絲塵埃的童話世界。
那時我們還住在公寓,暖氣一下就溫暖了整個屋子,不似現在的大房子,樓上樓下兩個空調機,每天疲於奔命地轟轉著,家裏還是冷嗖嗖的感覺。那時我剛辭了南方的工作,還沒有找到新工作,下雪天最美的事情就是燒一壺水,沏一杯茶,捧著熱氣氤氳的茶杯看雪。公寓區鄰居很近,有時朋友過來跟我一起煮茗賞雪,再切幾片奶香的蛋糕,窗外是紛飛的雪花,屋內是暖暖的心境。
雪停的時候,跟先生走下樓去,發覺公寓門口的台階完全讓雪淹沒了,整個世界都是厚厚的、勻整的雪,猶如鋪了一層厚厚的溫暖的棉被,讓人有一種撲上去的欲望,我們順著台階的欄杆滑了下去。那是一片純白無汙的雪地,宛如初生的嬰兒,那麽新,那麽完美,每踩一步都會留下一個深深的腳印。我們第一次見到這麽廣袤豐富的雪,歡喜地做了個雪人。
物以稀為貴。杭州難得下一次雪,下得輕輕柔柔的,瞬間又會化了,所以每次下雪,大家都喜歡的不得了,隻覺得西湖薄施粉黛,風流婉轉,美得如癡如醉。北方的雪自然也是美的,可是下得太頻繁了,便會惹來些許嫌棄。因為雪地開車諸多不便,又不能不去上班,記得有一次我從公司到家裏平時10分鍾的車程,因為雪地打滑車堵,結果足足開了一個多小時。
記憶中最有趣的一次大雪的經曆也是跟職場相關。當時項目正進行到如火如荼的關鍵時刻,偏是天公不作美,預告有罕見暴風雪。為了安全,我們幾個留守的便在公司邊上的希爾頓酒店住了兩天。
那個夜晚,狂風攜帶著漫天大雪飄飄灑灑,傾泄了整整一夜。第二天早晨醒來,十幾英寸的厚雪覆蓋了整個世界,我以為要被堵在酒店了。同事打來電話,告訴我路很好走,已經有人鏟雪了。在同事的鼓勵下,我圍巾大衣裹得嚴嚴實實,也試著走了出去。鏟雪機轟隆隆地忙個不停,倒是已經掃出一條路。不過百米距離,一下就到了公司,可是公司門前有著寬大的人行道,上麵是齊膝深的積雪,我轉悠了半天,也沒找見路。同事下樓來接我,見我躊躇不前,便建議踩著前人的腳印,我隻有一腳高一腳低地走了過去。
雪依舊和著風如棉絮般漫天飛舞,地上的雪越積越厚。公司裏隻有五個人,我和另外四個男同事,感覺我們是一群堅守陣地的士兵。大樓停電了,沒有熱水,隻有我們工作的實驗室裏還有備用發電機。同事們把微波爐搬到實驗室,把辦公室裏好吃的東西都收羅過來,大家燒熱水,吃泡麵,享各款零食。實驗室的前麵是一個大屏幕,他們又放起電影。我們一麵工作、一麵吃零食、一麵看電影,外麵大雪彌漫,樓裏黑暗一片,隻有我們這間小小的屋子,仿佛一個溫暖如春的孤島。
到了傍晚,雪終於停了,兩個同事專門為我在門口挖了一條小戰壕,這樣我不再抱怨門口的路難走了。項目的事做得很順利,大家心情很好一起收工。在路上我們看見一棵樹上掛滿了晶瑩剔透的冰雪,因為罕見的積雪和低溫,這是我看見的最美的樹枝,冰雕雪琢,玉色流光,真正是瓊枝玉樹的感覺。
第三天,雪霽天晴。那天我回家是歸心似箭,可是車子開得如同蟻行,路上到處都是雪,路兩邊的樹枝被積雪壓得向路麵側彎下來,車子就好像行駛在一個粉妝玉琢的童話世界裏,一不小心,車子還會碰到樹枝,灑下一枝紛紛揚揚的雪粉,雖然煞是好看,可惜行路艱難。待我到達家門口,先生已經率領全家在家門口挖出一條又細又長又高的戰壕來迎接我。從戰壕走入家中,兩邊的雪堆有齊胸那麽高,跟打仗的掩體很是相仿。到了家裏,舒了一口氣,四下環望,但見處處冰花玉枝,銀裝素裹,宛如琉離仙界。
世界上沒有兩片相同的雪花。不同的雪花飄過江南,飄過北國,飄過不同的城市,飄過不同的時間,一年又一年,這些雪花帶來的故事,或者是發生這些故事時飄過的雪花,即便是普通的人生,回憶的時候,也如同雪花般折射出幾分晶瑩的閃光點。而這些往事串聯起來的,便是人生。
僑報2018年12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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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圓圓同學又發獎了。南山鬆有山,水沫有水,圓導很有技巧地給了鬆鬆山景和湖邊別墅,給了我水景和山間別墅,有山有水就是美,在山水間徜徉,碧波水漾,青山翠微,心曠神怡。
本來想寫個獲獎感言,從山山水水的雪開始,到我和鬆鬆的山山水水的別墅,結果寫偏了。
還是要特別感謝圓導,贈我有山有水的美景~~
先預祝聖誕節快樂!合安幸福平安!!!
六月份在蘇堤白堤走了一圈,熱啊!現在怎麽就下起雪來了呢?哈哈
確實有段時間沒讀你的文章了,最近老是陷在華為那位小老鄉惹的事裡出不來。
剛想說該到哪裏散散心,就讓你的美雪吸引了,才又想起自己也是喜歡雪的(當然,第一還是雨)。
美,尤其自然,好像如同普世價值,怎麼都容易共嗚,再加上你那傳神的筆一注,難得不被感染。
這些復帖的,都被你感冒了????,我也算一個。
你描寫得太美太生動了,"雪花紛飛,時隱時現,我們張開大嘴,滿院奔忙,用舌頭捕捉白色精靈,哪裡還等它落地溶化,恨不得一口吞天,將所有雪花添入腹中。 ", 這段寫得大讚,超級好!
憶雪,亦是溫馨的。
我也生在南方,比杭州南。雪也罕見
兩年前故鄉也下一場,故人紛紛微信播報。觸即我的回憶,遠塑至兒時。
雪花紛飛,時隱時現,我們張開大嘴,滿院奔忙,用舌頭捕捉白色精靈,哪裡還等它落地溶化,恨不得一口吞天,將所有雪花添入腹中。
雪,真是很美。
我父母是非常傳統,認為女孩子沒有結婚前,不能隨便出去玩……
我周圍的同學、朋友都出去玩……
我後來跟我先生戀愛後,不想聽他們了,去廈門、深圳玩……
有次回國,跟我的男同學見麵敘舊。因為男同學是一家外企總裁,工作忙,隻能約晚上9點……我爸又開始嘮叨了……我跟他說,你當作我在紐約……哈哈,受不了我爸。
“這個冬天雪還不下,站在路上眼睛不眨”,這樣美妙的文章“帶我回家,牽著我的手”。
早上讀時,你文裏的那句“那是我人生中第一個親人離開我,一個最愛我的人,記憶中西湖是一片白茫茫的寒冷”,讀到我眼淚差點掉下來。在我心裏的水沫是淡定的,仁善的,大度的,也是善感的,善感的你寫出這樣的一篇美文,雖似輕描淡寫,卻載著這人間最深沉的情感!
杭州越來越美,問好老鄉~~
白色的雪花可以是悲傷的哀思,也可以是歡樂的精靈,主要是看雪人的心情~~
茵茵久不見,問好~
杭州一年四季都美,永遠是咱心中充滿詩意的故鄉。聖誕快樂!
記得去年水沫寫了一文“X月的風,愛人的吻”, 具體幾月份我忘了
下雪有一種過年團圓的心境,估計對水沫來說更加特別,下了雪,父母親就會來團聚了,搬個小板凳,在雪地裏聽著雪花無聲的歌,心和雪花一起飛舞。:-)
(發獎這段可以放到最末,再打個括號,覺得放在中間有點突兀。胡說八道一下。以後叫我主流混混好了)
好美的雪景pp,第二張好可愛。
你用林風眠的畫筆寫出了西湖雪景的詩意,又用記憶的小星星讓文章閃閃爍爍。
記得艾米麗勃朗特有一句詩:冬日寄哀思於白雪。
水沫的雪不僅是輕柔的,是飄逸的,還仿佛是暖冬的雪……
想去看西湖……
說實在美國去過的地方多過中國,離上海這麽近的杭州我也沒有去過……
所以明年還是想回國,去成都走一走,有時間去祖籍寧波看看……
讀到這句,心一顫, 能體會水沫字裏行間的悲涼。
我也是浙江長大的,隻是好像沒有親眼見過斷橋殘雪。老家冬天的雪就是水沫描寫的那麽飄逸,輕柔, 那樣美。不過記憶中小時候的冬天真是冷的,生凍瘡……
水沫這篇散文,就像西湖上空飄著的雪花,晶瑩剔透、美輪美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