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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樹下長吻
夏日的空氣流動著一股燥熱。
李蓉蓉的生活進入了一種新的平衡，應該說她還是很滿意這樣的平衡。她有一個公認的專業出色的丈夫，一個聰明可愛的兒子，一個勤快的為她操持家務的媽媽，但最使她感覺充實和欣慰的是，她有一個心心相印的藍顏知己，她的心裏因此而體會著一種混雜著甜蜜和苦澀、滿足和遺憾的滋味。在她的心底，對於程立峰有時也會有些隱秘的心動和幻想，但她總是克製了自己的這種欲望，她更喜歡現在這種靈魂知音的關係，這種關係使她覺得坦然、純淨，又很浪漫，很美麗。對於自己當年在父母的壓力下錯失程立峰，她偶而還是會心痛落淚，但是事到如今，她李蓉蓉擁有的這麽多，她覺得自己應該滿足了。
然而一件事打破了這個平衡。
這天李蓉蓉走進樹林的時候，一股暗香撲入鼻翼，淡淡的若有若無，卻直入肺腑之間。她看見遠處一棵槐樹開著一嘟嚕一嘟嚕白色的花朵，程立峰背靠著大樹靜靜地站立著。程立峰一件白色棉恤，藍色牛仔褲，短直的黑發，英俊挺拔，一雙眼睛沉思地看著樹林深處。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在他身上落下不全的光暈，給他的身影鍍上一層溫暖的色調。很多年以後，當李蓉蓉回想程立峰的時候，她的腦海裏還是常常浮現程立峰站在開花的槐樹下挺立沉思的樣子。
“想什麽呢？”蓉蓉走到程立峰的麵前，一隻手在他的眼前調皮地晃了晃。
“你來了。”程立峰看著蓉蓉溫柔地笑了笑，他的笑容總是如此燦爛，蓉蓉常常覺得自己的心在瞬間被程立峰的笑容照亮。
“今天穿得真漂亮。”程立峰欣賞的目光從上到下打量著李蓉蓉。蓉蓉穿了一條棉布太陽裙，渾圓的胳膊露在外麵，淡黃小花使她看上去很陽光。
李蓉蓉高興地笑了笑。她的任何細小的變化，程立峰都會注意。無論她的頭發紮成馬尾，麻辨，或者散披在肩上，她穿裙子或者褲子，程立峰都會品味讚許一番。女為悅己者容，李蓉蓉在程立峰的關注下，越加的美麗起來。
“槐花好香。”李蓉蓉吸了一口氣，沉醉地說道。李蓉蓉本來並不認識槐樹，是程立峰告訴她的。
程立峰輕輕一跳，從樹上摘了一穗花，遞給蓉蓉：“槐花的花蕊可以吃，嚐嚐看。”
李蓉蓉將花穗輕握手中，掌心裏便是微涼輕柔的感覺，她剝開花瓣，淺黃色的花蕊綻了出來。蓉蓉將花蕊送入口中，淡淡的甘甜中夾雜著幽幽的清苦，唇齒間留下了一絲芳香。
“嗯，有點甜，帶著清苦的甜。”李蓉蓉細細地品道，她覺著槐花的味道就象是她和程立峰的關係一般。她抬起眼，程立峰也正看著她，沉思的目光裏閃著一種灼人的光芒。
李蓉蓉臉一紅，避開程立峰的眼睛。她舉起手，欲再摘一穗槐花。樹有些高，她蹦跳了幾下，卻沒有能夠到樹枝。
忽然程立峰就把她舉了起來。他舉得這麽自然，李蓉蓉都沒來得及多想，她的手攀著樹枝，采了一嘟嚕的花，立峰然後放下了她。
李蓉蓉的眼睛看著手裏的花，臉卻更加紅了。她和程立峰從沒有肌膚之親，剛才程立峰突然舉起她，使她有一種異樣的感覺。
一陣曖昧的沉默。
“今天也許是我們最後一次在這裏見麵了。”程立峰突然說道。
“啊？”李蓉蓉詫異地抬起頭。
“我要轉校了。跟你提起過我對醫用物理很感興趣，決定到J大去學習醫用物理，今天收到了他們的錄取通知，我過些天就走。”
李蓉蓉站在那裏，一時說不出話來。她的心裏一抽一抽地痛了起來，痛得她不知說什麽。程立峰要走了，她的心裏有一種強烈的不舍，她忽然意識到程立峰在她心裏的位置。
“你要去J大？”李蓉蓉木然地重複道。想到程立峰從此遠離她的生活，她的心裏一下空落落的。
程立峰看著蓉蓉怔怔地站在那裏，心知蓉蓉不舍他走。他輕輕地抓住蓉蓉的手，看著蓉蓉的眼睛說道：“跟我走，蓉蓉，跟我一起走。”
李蓉蓉一陣眩暈，她用殘存的理智掙脫著說：“不行，立峰，我已經結婚了，我有樂樂。”
“相信我，蓉蓉，我會對樂樂好。”程立峰緊緊地攥著蓉蓉，不讓她掙脫，他看著蓉蓉繼續說：“蓉蓉，這麽多年了，我一直沒有忘記你。你是第一個使我心動、使我有了愛戀的感覺的女孩，我承認我真的很喜歡你，一直都愛著你，我想你對我也是有感覺的，是不是？”
李蓉蓉不知如何回答。是的，她對程立峰有感覺，當初有，現在這種感覺更強烈，可是她不能跟他走。。。
程立峰不放過蓉蓉：“蓉蓉，這次和你在美國重逢，我對你的感覺更加強烈，我真的覺得我們 meant to be togother。我們在一起總是這麽默契，這麽開心。我真的不想再次錯失你，跟我一起走吧。我們隻有二十六歲，人生的路還很長，我們應該抓住自己的幸福。你不用擔心樂樂，我很喜歡他，我會待他如同自己的小孩，樂樂還小，他會很容易接受我的。我們現在在美國，你可以自己作主，我希望你這次會勇敢一些，作出你自己心裏想要的選擇。蓉蓉，雖然我很喜歡你的柔，可我希望你勇敢一次，好不好? 我很愛你，蓉蓉，從大一的時候見到你，八年了。我知道你一直也是喜歡我的，是不是？”
程立峰不停地說著這些愛的話語，他的眼睛閃著熱烈的深情的光芒，他的聲音溫柔真摯，充滿了濃濃的愛意。李蓉蓉覺得自己在愛的烈焰中融化了，她依在程立峰的懷裏，沒有了一點反抗的力量。
“蓉蓉，世界上兩個人相遇相愛，真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有的人一輩子都沒有過這樣的感覺，我們應該珍惜才是。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我們應該對我們的愛情有個交代，是不是？從長遠來看，也許這樣對大家都好。蓉蓉，你不要再辜負我對你的愛，好不好？”程立峰喃喃地說，他的唇輕輕地壓住了蓉蓉的唇。程立峰的唇是如此的灼熱而又柔軟，帶著槐花一般的清香，他的舌尖纏綿而又有力，輕柔地舔開了蓉蓉的牙齒。蓉蓉想掙脫，但是她全身軟綿綿地意亂情迷。這是她曾經在無數個夜晚夢幻的場景，她的心底裏其實一直是如此渴望這一切的發生，盡管這使她有一種道德的負罪感。李蓉蓉有一種如夢如真的感覺，她喜歡這樣，她的頭腦一片空白，她的心裏一聲輕歎，她喜歡這樣，她真的喜歡這樣，她無法抵抗，因為她一直也是愛著程立峰。
程立峰的吻越發的熱烈，李蓉蓉開始回應，她環手勾著程立峰的頸項，用唇含住程立峰的舌尖，兩個人激烈地噬咬，相含，相吻，他們壓抑了許久的感情似乎都迸發在這槐樹下的這一吻。
他們不知吻了多久，天有些暗了下來。李蓉蓉終於想起樂樂了。她掙脫出程立峰的懷抱說：“哎呀，我得趕緊回家了，要去管樂樂了。”
程立峰依然看著蓉蓉，眼眸飽含疼愛和溫柔：“好吧，我放你走。明天我還在這兒等你。我希望會聽到你說，你會跟我一起走。”說完，又輕輕地捏了捏蓉蓉的手。
李蓉蓉慌亂地跑出了樹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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