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影流沫

風輕雲淡,上善若水。筆名水影,此名水沫。本博客原創作品,謝絕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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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惘的風(九)

(2004-10-23 15:13:44) 下一個

(九)

宋晴和陳子平約見在一家意大利餐館。陳子平站在門口,看見宋晴開著乳白色的菱誌RX300疾馳過來。宋晴喜歡SUV坐的高高的,還有菱誌胡桃木方向盤光潤的感覺。

陳子平深灰色西服套裝,比起海灘相遇時又有一種瀟灑和英挺。宋晴淺灰色及膝套裙,更顯窈窕玉立。兩人坐下,各自先要了一杯冰茶。

“出差啊?”宋晴一麵看菜單一麵笑著寒喧。

“最近公司在這兒添了不少用戶,有個ACCOUNT剛好歸我管,以後會常來。”陳子平笑著答道,也客套地問一句:“你現在怎麽樣,都還好吧?”

“還好吧。”宋晴應了一句,又說:“準備回國了。”

“噢。”陳子平點點頭:“一家人還是應該在一起。”

“是。長久分居總不是回事兒。”

服務員過來了,兩人點了菜。宋晴要了海蠣意大利麵和生菜沙拉,陳子平要了菠菜三文魚和蔬菜番茄糊湯。服務員收了菜單。

“這就對了,長久分居不好。既然成家了,還是應該互相妥協、互相珍惜。”陳子平接著剛才的話題說。

“我珍惜,還不知道人家是否珍惜。”宋晴脫口而出。

陳子平定晴看了一眼宋晴:“謀事在人,成事在天。盡自己的努力,做到無悔便是。”他停了一下,又說:“不管怎樣,相信你都會有一個幸福的結局。YOU DESERVE IT。”


聽了這話,宋晴苦澀的心裏掠過一絲慰藉。陳子平從一開始就給她一種親切的感覺,不過畢竟才是第二次見麵,宋晴不想說太多,她簡略地說:“謝謝。”

陳子平上次見麵就感覺出宋晴的鬱悶,他跟洪燕通電話側麵了解了一下,嘴快的洪燕把宋晴的事供出大半。陳子平見宋晴不願多說,便把話題轉到自己身上:“我自己是個失敗的例子,倒從失敗中得出總結出一些教訓。所以美國人第一次婚姻是百分之五十的離婚率。第二次婚姻才知道該找怎樣的人,該如何處理婚姻中的矛盾。”

陳子平在出國之前,經人介紹認識了漂亮的柳霞。他出國後不久就把柳霞帶了出來。在陳子平還在讀物理學位的時候,柳霞已經速成了電腦學位,找到了工作。柳霞是個爭強好勝的女人,嫌陳子平按部就班,安於現狀。在柳霞的一再敦促下,陳子平也改行做了電腦。可是他轉行不久就遇上經濟蕭條,被裁員後很長時間找不到工作。而柳霞在事業上深受上司的賞識,一路直升,後來索性就嫁給了她的上司。

陳子平是個率直之人,見到宋晴又格外地毫無隱瞞,他把這段故事又源源本本對宋晴講了一遍。

“柳霞有點勢利,是不是?”宋晴聽完評論道。

“也不能全怪她,這件事中有很多地方是我做的不好。當時結婚就有些倉促,兩個人了解不夠。我想我是貪圖她的美貌,她是看中我能帶她出國。哈哈。”陳子平自嘲地笑了起來,接著說:“其實她並沒什麽錯。當時我失業在家,心情沮喪,還總怨都是她讓我改行的錯。她一個人獨撐一個家,下班回來還要看我沉個臉發牢騷,能不煩嗎。我這麽失敗怨憂,她老板卻是成功殷勤又溫柔,換著我也要選擇她老板。”


宋晴聽陳子平這麽說,倒覺著他這個人十分可愛,便說:“聽你說的挺輕鬆的,看來已經完全GET OVER。”

“其實當時的打擊是非常大的。對一個男人來說,再沒有比老婆跟別人跑了更難堪的事。我也是痛定思痛,意識到一個人隻有保持自強、自重、自信,才能夠從失敗之中站起來。從這點來說,我還挺感激柳霞的,是她讓我學會這一點。對於她,我隻有真誠的祝福。”

陳子平的大氣和坦蕩,使宋晴覺得十分親切可信,她不由的把自己的故事也和盤托出。說著說著,眼圈有些紅了,淚珠在眼眶裏打了幾個轉,又咽了回去。

“男人就這麽禁不住寂寞?十多年的感情就這麽脆弱?”宋晴最後禁不住幽幽地問道。

陳子平看著宋晴依然美麗的容顏,心想,這個曾經使多少男人傾慕的女人,實在應該有一份幸福的生活。他安慰道:“張成還在敦促你回國,說明你在他心裏還是很有份量。這種事隻有大家盡量互相理解,互相妥協。有的男人雄心壯誌,一心想成大事。張成大概就是這種人。男人大都難以抵擋寂寞,抵擋誘惑。嘿嘿,不要給他們機會。女人婚後容易把重心移到小孩身上。既然張成鐵了心海歸,你還是早點過去吧。一家人在一起,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希望如此。”宋晴說道。她的心終歸放不下張成,而且他還是兩個孩子的父親。可她心裏總覺得憋屈的慌,對張成有了一種疏離的感覺。今後會怎麽樣,她心裏還是覺得迷惘。

陳子平看出宋晴眼神裏的落寞,便笑著繼續給她鼓勁:“記住該記住的,忘記該忘記的。不管怎樣都不要灰心,人生永遠是美好。”

“謝謝了。”宋晴輕輕地笑了,心裏有些奇怪,跟陳子平才第二次見麵,就談的像老朋友似的。大概是他鄉遇校友,天涯同漂泊。

菜上來了。陳子平看著自己的菜問宋晴:“看上去還挺不錯的,要不要嚐嚐我的?”

“好啊。”宋晴也是個隨和的人,而且陳子平總給她相識許久的感覺。他們各自給對方一半的菜。

陳子平好像思路跟她相通,邊吃邊說道:“你知道嗎,我們讀大學的時候說過一次話,也算是相識許久。”

“有嗎?”宋晴挑起眉毛,驚異地問。

“廣場。巧克力。”陳子平眼裏含著笑意,慢慢地提示。

“啊,那個男生是你?!”宋晴睜圓一雙杏眼。

陳子平抿著嘴點頭微笑。

那是一九八九年的時候,學校裏有些學生也在廣場靜坐。宋晴到廣場去,看到他們衰弱的樣子很是擔憂。她捐了些錢,並用報紙裹了一小包巧克力,附了一張紙條:首先向你們致以崇高的敬意,可是據說餓久了,腦子會受損,沒人的時候吃塊巧克力吧,請你們珍重。她把東西交給了一個坐在邊上的一個男生,那個男生抬起眼虛弱地說了聲,謝謝。宋晴也低聲回了一句,謝謝你們,請多珍重。隻記得那個男生有一雙誠懇親切的眼睛。

往事一下把他們的距離拉近了。宋晴笑問:“你們後來有沒有吃我帶去的巧克力?”

“其他人我就不知道了。我偷偷吃了一小塊。”那甜味在嘴裏留了好久。陳子平把後麵那句話咽了回去,有失輕浮。他改口玩笑道:“那天你穿了一身紅裙,仙女似的。”還是有輕浮之嫌,好在宋晴聽慣讚揚的話,她隻淺淺一笑。

他們開始說起許多學校裏的趣聞軼事。那個鍋爐房愛哼京戲的老王頭,校門口小吃店裏的豆腐西施。陳子平說起那時他們寢室有兩個人為宋晴住在那兒爭執。一個人說他看見宋晴在浙江路下車,另一個說他跟著宋晴進了南匯路。宋晴笑說,南匯路是父母的家,浙江路是外婆家。兩人不停地開懷而笑。宋晴覺得自己好久沒有笑的這麽舒暢了。

一個多小時過去了,他們起身告別。陳子平目送宋晴走向她的車。人的背影最能反應一個人的情緒,因為那是人不加掩飾的部位。宋晴娉娉婷婷的背影透露出深深的落寞和無助,陳子平看著心裏一陣觸動。這個女子,這個曾經多次在他青春的夢幻裏出現的女子,當他十多年之後重新見到的時候,是如此地柔弱。陳子平突然有一種摟她在懷裏好好嗬護她的衝動。隨即,他自嘲地否定了自己的可笑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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