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先好幾輩子就從愛爾蘭移民美國,他對宗教的虔誠以及對在此基礎上所建立起來的價值觀的恪守,讓人很快就辨別出他的血統。三十六歲不算老也不算小,在美國著名先鋒基金公司Vanguard信息技術部任經理。很有涵養,喜愛讀書,專研技術,對新興的網上投資跟的快,上邊挺看好他的。
吉姆的家庭生活最近有了一個重大變化。他的妻子生下兩個兒子以後不願意再生,打算領養。她單位的同事已經聯係了一家領養中介,手續全備,隻等中國孤兒院通知,然後乘飛機去把孩子抱回來。吉姆一向尊重妻子的意見,加上平時對周邊鄰居,親戚朋友也有領養的,以前多為南韓,現在轉而中國。他有認識,認為中國是文明古國,人性溫和,尤其是小孩子更是天使一般的可愛。兩人一說就妥,立即著手調查。既然朋友已經與中介簽字畫押,她們應該對手續非常熟悉,對,就從她那兒開始。
1998年中國方麵雖然管理上不如後來那麽嚴格,可是對外領養也還是需要繁多的手續。領養費原來是捐獻形式,象征性地給孤兒院一點資助以期讓他們能夠繼續維持運轉,後來增加了一些名目,費用高了起來。其實,中介拿的比例較高,加上旅途交通住宿也是一大塊兒,等到把孩子抱回美國也有一萬多美金。他們經濟上沒有問題,至於領養孩子的動機則由最初的養育方便很快就升華到愛心領養棄嬰的道德高度。想想也是,美國人視領養流浪狗為有愛心的高尚行為,同理,領養孩子何嚐不是更崇高偉大的愛心呢。
盡管夫妻倆已經有兩個孩子,生活很開心,可是這一次居然有一種莫名的激動和企盼,因為這畢竟不同於自己自然生產的孩子。說是一種陌生感,說是一種神秘感都不過分。她們與妻子的同事現在走動最勤,上街買東西也要約在一起去。了解到在中國孤兒院最可能領養的是女孩子,所以更要好好地看女嬰用品。說來也巧,她們居然一起接到通知編在同一個團隊,太妙了。吉姆和妻子兩人安排好孩子去爺爺奶奶家裏,並向公司請了半個月的假。隨團乘飛機萬裏迢迢飛到北京,轉機湖南長沙,住進旅館等待進一步通知。
第一次來中國,自然先遛遛看看,其實他們心不在焉,到處走馬觀花看一下就趕緊回旅館,生怕孤兒院來車的時候,他們不在。第二天,長沙下起了小雨,冬日的寒冷愈加顯得淒清。兩人好像永遠討論不完見到孩子第一件事應該做什麽,給她吃,喝?然後再檢查帶來的奶粉,問旅館這兒有沒有熱水,生怕漏掉任何一個細節,他們以前養兩個孩子也從來沒有這麽仔細過。晚飯後,領隊通知大家明天去離這兒幾十公裏路的孤兒院,孩子抱回來繼續住這家旅館,因此不要退房。大家靜靜地聽,然後一個個興奮不已,等了一年多了,就盼望著這一天。
車子在一個大院門口停下,大家排隊魚貫而入。細雨悉悉索索下著,天空陰冷深沉。領隊重複一遍領養程序,每一個孩子床頭上掛著一個牌號,現在發給你們牌號以後,才可以按次序由裏麵的護理阿姨抱出來給你們。眾人屏住呼吸,頻頻點頭,他們現在隻想趕緊看到自己的孩子。吉姆夫妻兩人耳朵直立起來,聽到他們的名字,從領隊手裏接過了牌號,14號。每個人拿到號碼以後,這才排隊進入,站在孩子睡覺的大統間窗外等待。
吉姆夫妻倆四隻眼睛專注尋找14號,仿佛這個世界已經與他們隔離,他們已經聽不到其他人的嘁嘁喳喳。啊,終於看到了。那個號碼,14號,赫然醒目地掛在床頭,床上的嬰兒就像一塊巨大的磁鐵牢牢吸住二人,啪的一聲,他們的心已然與孩子的心緊緊吸在一起,再也不能分開。阿姨把裹在小被褥裏的14號女嬰遞到媽媽懷裏,說這是你們的孩子。吉姆的妻子熱淚盈眶,緊緊地抱住小包裹,盯著這個明顯有兔唇瑕疵的孩子,幸福地告訴吉姆,你看她有多可愛,她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孩子!吉姆激動地抱著妻子的肩膀,幸福無語。
孩子的麵頰通紅,嘴唇甚至有點兒發紫,摸摸額頭在發燒。這麽冷的天,孤兒院暖氣不足,可能凍著了,孩子昏昏沉沉地睡。臨行前,他們做過功課,知道這邊條件可能差些,因此準備了一些應急藥物,例如雷諾藥,發汗鎮痛,還有抗生素藥片。妻子養孩子有經驗,判斷孩子病情不重,可能有些炎症。於是咬下半片抗生素,給孩子用熱水吃了下去。不過半個時辰,嬰兒的麵部開始緩解,燒退了,睜開眼睛,好奇地打量俯視著她的一對人兒,然後四肢蹬著笑了。這一笑,爹娘緊張的心被笑鬆弛了,無礙,無礙,孩子沒事。兩個人立即又緊張起來,把準備好的嬰兒奶粉衝稀加熱,喂飽了。你說可愛吧,孩子竟然一聲不哭,隻是天真無邪地衝著他們兩人笑,好像她早已經期待這一時刻的到來。
那麽,一切就緒,明天就可以順利地去美國駐廣州領事館辦理移民入境手續。夫妻倆今晚又給孩子洗了個熱水澡,換上從美國帶來的衣服,哇,小寶貝儼然成了世界上最可心的小公主。他們在家裏的時候已經給孩子起好了具有中國元素的名字,梅 MAY。在領館,吉姆負責把孩子背在後背嬰兒兜子裏,梅就從裏麵探出頭來,好奇地四下張望,媽媽抓著文件在旁邊排隊。他們夫妻與朋友親切交流昨天抱孩子以後發生的事情,心情幾乎一模一樣,忐忑不安,欣喜若狂,不住愛撫,他們愉悅地歡笑,開心極了。
輾轉萬裏,千辛萬苦,三人的轎車出現在小區入口處的時候,隻見自家房前披紅掛綠,還有一條醒目的大幅標語,歡迎梅回家!Welcome Home, May! 她們抱著嬰兒從歡迎的人群裏走過,那兩個小哥哥更是上躥下跳,高呼妹妹來啦。更不用提那隻狗狗塔基了,看到人們熱鬧,他肯定要插上一腳,圍繞著嬰兒籃子轉來轉去,興奮地嚶嚶叫,說不出話來。爺爺奶奶,七大姑娘八大姨全部出場,當然還有左鄰右舍,不亞於歡迎戰爭歸來的英雄。
大愛無疆領養父,上帝光照棄嬰女。
幾天缺課,發現梧桐的故事越來越暖了,狠讚:)
讚梧桐兄好文!認識的朋友原來也是有兩個孩子,後來又去中國領養了兩個,不過孩子倒是健康的。
大愛!我認識不少領養孩子的家庭,有的如吉姆自己有孩子,有的單身帶孩子,有的父母一起領養幾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