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海百般犯難,手頭要處理的一個事故牽扯到煤礦副礦長,處理意見必須通過煤礦一把手的同意。對老領導管下的煤礦幹部進行處理,頗覺躊躇,甚感棘手。
去年從煤礦團委書記職位上調到市政府任安全生產監督管理科長正是袁書記親自推薦的。
在礦上時,每逢做一個相對重要的決定之前都要私下裏跑到老書記家裏,麵對麵地匯報,請示。他對老領導一直恭敬有加,言聽計從。對於年輕人來說,這是一種難能可貴的穩重成熟,老領導對年輕人是一片真心,苦心,耳提麵命,毫不忌諱。也是希望年輕人能夠從自己幾十年的工作經驗教訓中吸取精華,少走彎路。
"老書記,你好。最近有一段時間沒有來看你了,身體還好吧。"崔海聲音爽快清朗,那是發自內心的高興。
老人最喜歡懂事的年輕人,你看這小夥子,嘴巴就是甜,說的好聽。星期天吃過早飯,老領導正坐在八仙桌旁的靠背椅上,看著一杯茶,翻閱報紙。
"小崔,是有一段時間了,看來你也夠忙的。"待女兒給崔哥端來一杯茶,書記言歸正傳。
"老領導,我現在犯難了,你得幫幫我。“崔海開門見山,有事說事。
袁書記並不答話,等他繼續講下去。
"咱們煤礦這次出的傷亡事故在社會上反響很大,報上發表了好幾篇文章,說是要依法追究煤礦領導的責任,恐怕那個井長,叫蒯和明的,這一次得法辦。"
袁書記麵目深沉,兩眼直視著崔海:"你可是煤礦培養出來的幹部,煤礦生產條件什麽樣能沒有數嗎。我們選拔的幹部都是幾十年第一線摸打滾爬,幹出來的,哪一個人不都是兢兢業業勤勤懇懇,誰不天天抓安全。這個大蒯我是了解的,每天在井下跟著班走,時時刻刻督促安全生產,我親自看過好幾回。你說他心裏想出這個事故嗎,你說他製定的具體安全措施還不符合要求嗎。煤礦生產本身就是危險係數很高的行當,防不勝防,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可以給你們科室的同誌解釋一下煤礦的特殊性嘛。"
這一番慷慨激昂的長篇大論,看來老書記也是早有準備啊。
崔海連忙起身端上茶水,"是的,老書記,你說的句句在理。"
等老書記平靜了一下,崔海把心底最深處的那一塊兒心思拿出來。
"老書記,是這樣。我們科裏的李科長公開批評我現在是犯了右傾錯誤,說我片麵支持生產,包庇煤礦幹部,失去了大方向。他說是上麵的意思,要我嚴厲處理蒯井長。"
老領導聽出了崔海的為難之處。就是說,科室裏確實有極左人物罔顧事實,急切地想對著文革後期剛剛扭轉的生產局勢開刀問斬。是啊,別說你那個科室,我周邊不也是大同小異嘛。
"小崔啊,我覺得還是按實事求是的態度辦事。煤礦安全是每一個幹部關心的首要問題,可是這也有一個量的問題,煤炭部有明確的指標要求,力爭控製在百萬分之一,也就是每生產一百萬噸煤,盡量把死亡減少到一人。對一個年產一百萬噸的大井,一年死亡控製在一個人。為什麽這麽製定呢,就說明煤礦事故不可避免,隻是多少的問題。要照你們科室的意思,隻要出事故就來抓人,那得有多少好幹部受冤枉,誰還願意幹煤礦。"
其實,崔海何嚐不是這麽想呢,科室明擺著想殺人祭旗。抓蒯井長坐牢對任何人都沒有什麽益處嘛。隻有一種可能,那就是借機把自己拉下來,李副科長可以登上正位。
老書記最後說,"該說的,我都說了,你好好考慮考慮,自己拿主意吧。"
崔海出了門,前思後想,還是老書記說的對。在哪兒幹工作都沒有風平浪靜的時候,幹工作就要出岔子,不能因為不可預知的岔子而放棄工作,放棄根本原則。煤礦幹部是特別吃苦耐勞,任勞任怨的一群人,尤其第一線的生產幹部,他們的責任心很強,為國家建設一直堅守。出了一次事故,不分青紅皂白就抓人似乎有些官僚主義。罵我右傾,我擔著,我有責任保護這些優秀的煤礦幹部。
想到此,小崔緊皺的眉頭豁然開朗了,嗨,隨他怎麽說,從輕處理,就這麽定了。
這篇結尾舒心多了,謝謝梧桐不虐之恩,哈哈哈
讚這麽勤奮:)
---現在還是這樣嗎?煤礦是高危職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