蛋兒娘眼見著兒子與新娘進了裏間的新房,心裏五味雜陳。
高興吧,當然高興,可心裏就是有一種說不出來的空落落的。
自蛋兒三歲那年他爸爸工傷死亡,如今十八年過去了,兒子在煤礦也替了工,今天媳婦也娶進門了,你說要是他爸還活著,不知道該有多高興。蛋兒長得與他爸就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經常讓她恍若隔世。
裏屋燈熄了,隻聽小兩口高一聲低一聲地打鬧,過一會兒,又聽兒媳婦尖叫起來,蛋兒娘心裏笑,當年我也是這個樣,哪懂什麽事兒,他爸脫我的衣服,差點沒把我嚇死。然後,趴在我身上,硬邦邦的東西插進來,疼。使勁推他,哪裏推得動,活生生疼死人,好不容易他不動了,褥子上都是血。嗨,我就怕他們兩個不懂事,早已經給他們專門鋪了一層小褥子,就不會把床弄髒了,她為自己的周全考慮甚是得意。
新婚燕爾,小夫妻夜夜風流,蛋兒娘每天晚上也樂得聽戲一般饒有興趣。
媳婦的肚子開始隆起,蛋兒娘卻依然催媳婦給兒子做飯,有時候嫌媳婦太笨,多少諷刺挖苦甚至指桑罵槐,讓媳婦不爽。臨產前一個月,媳婦嫌丈夫礙事,就讓他睡在另外一頭。
一天晚上,兒子出大門解過小便,赤條條地,徑直爬進外屋他娘的被窩,呼嚕著就睡。蛋兒娘吃了一驚,趕緊推他醒醒,回裏間去。她抓上衣服,慌慌張張套上,然後悄悄地,使勁拽兒子下床,硬是把他推到裏間。嚇死了,讓媳婦看見了,跳黃河也洗不清。
她明白,這是兒子習慣使然。孤兒寡母的,娘晚上睡覺害怕,天天抱著孩子睡。人窮,舍不得穿衣服睡覺,冬天也正好取暖。娘兒倆關起門來,從沒有人來打擾。後來兒子大了,有了男人性征,當娘的就在外間加了一張小床,讓兒子睡,無奈他一直不肯,還是跑進來抱著娘睡覺。反正自己的兒子也不怕,就呆在這裏吧。
睡著,睡著,兒子這就上班了,睡著,睡著,兒子這就娶媳婦了。忍痛割愛,還是把他趕走。誰知今晚他又過來了。
這事兒,大半年過去了,孫子也生了,奶奶開心。
可是,媳婦半夜三更地鬧起來,尋死覓活地。
原來,她半夜起來喂孩子,發現丈夫不在身邊,外屋有動靜。於是探出頭看,隻見老婆婆光著身子慌慌張張在推被窩裏的光身兒子。媳婦很疑惑,定了定神,千真萬確,於是開始大叫。
蛋兒娘也看到了媳婦,情知大事不妙。這個熊兒子與上次一樣,稀裏糊塗地又來了。蛋兒娘急中生智,拉起兒子說,快給我打她的嘴,別讓她胡說八道。兒子已經被吵醒,也知道事情要鬧大,聽了娘的話,立即撲向媳婦,巴掌扇嘴,媳婦懵了。
娘穿上衣服,與兒子一起上,讓你胡說,讓你胡說,劈劈啪啪地打嘴巴。最後媳婦被打怕了,求饒,娘倆這才鬆手。
平靜下來以後,蛋兒娘委屈地哭,像個孩子,沒有了以往做婆婆凶神惡煞的彪悍,單獨與媳婦在裏間把她們娘倆相依為命的故事說給她聽。天拂曉,媳婦點點頭,似乎諒解了這一切。
然而,幾個月後,井沿邊上傳開了娘倆光身睡一個被窩這一不可外揚的家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