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栩聊軍事 談文學
談古論今
引 子
公元2009年1月3日比特幣誕生，其時並無商業價值。
2010年5月22日美國電腦程序員漢涅茨用1萬枚比特幣換了兩片普通的披薩（總值25美元），比特幣第一次顯示出它的商業價值，1枚相當於0.0025美元。這個程序員不會料到、更不會明白，短短七年時間，1枚比特幣的國際市場價值達到1.9萬美元，漲了700萬倍。它的漲幅是中國同期房價漲幅的7萬倍！
第 一 章
上海浦東。深夜裏，一陣春雷響過後，雨量開始減小。霏霏細雨被陣風吹得四處飄散，在幽暗的燈光下劃出雜亂無章的線條。馬路上空蕩蕩，一身穿保安製服的人像是下班回家，正打算穿越馬路。眼前信號燈是綠色，橫向來車在減速，他就放心地走過去，但突然響起一陣刺耳地尖銳聲音，那是車胎摩擦柏油路麵的聲響。隻見那車突然加速，衝向保安，保安躲閃不及，被車撞倒，再卷入輪下。那輛車並未停下，反而加速狂奔，消失在夜幕中。
第二天，當地電視台早間新聞播出了事故現場畫麵。因當時附近無其他路人，肇事車輛的車牌被泥漿遮著，雨夜能見度又差，監控錄像無法辨別肇事車輛、司機。警方高度懷疑這是一起蓄意衝撞案，請大家提供線索。死者為本市風雲高科技公司的男性保安，25歲。
風雲高科技發展公司CEO（執行長）的辦公室裏，一個年輕人正在打電話，他麵色凝重、語氣緊張：“王董，我們公司的保安張凱昨晚被車撞死了。”
打電話的人叫宋方，國內名校畢業，後去美國留學，獲電腦、MBA（工商管理）雙碩士學位。他領導著這個新興的高科技公司。
電話那頭是沉穩的聲音：“哦，知道了。或許他知道的太多，也該死了。”
宋方：“這……會不會是有人針對我們公司的陰謀？”
王董聲音不太耐煩：“你不必管車禍原因了，趕快去招一個新保安，要沒有背景的農村人。工資可以高一點，但必須老實，公司有內鬼太可怕了。晚上過來，我們討論一下加密電子貨幣的前景。”
宋方畢恭畢敬地回答：“是，好的。”
宋方了解王董，談正經事很少用微信，隻用電話。重大的事情，則在他的小別墅內麵談。
上海靜安區有一座不起眼的建築，灰磚外牆，但內部卻相當精致、華貴。小客廳牆上掛著古畫，桌上放著幾件古董，顯示出主人的高雅愛好，室內一切都透露出低調的奢華。
這是王董的私人會所。王董雖說是風雲公司的董事，但很少參加公司會議。風雲公司裏一些人甚至不知道有王董這個人。
此時小客廳裏隻有兩人——王董和宋方，他們在密談公司下一步的發展方向。
王董五十來歲，頭靠在長沙發背上，邊暢想邊說著，他手指夾著根香煙，不時吸上一口，嫋嫋青煙與呼出的白煙交替上升。室內抽風係統很好，所以房間空氣並不汙濁。
三十歲出頭的宋方半欠著身子坐在旁邊一個小沙發裏，偶爾呷一口茶。兩隻沙發擺成90度，互相垂直，沙發前放著個花梨木茶幾。他正聽得津津有味，因幸福“近”景而興奮地雙目放光。
王董暫停了一下，讓宋方消化消化。
宋方說道：“您說的對，百姓愚蠢的很，又想著一夜發大財，我們就可以給他們下套子。”
王董：“我不是凱特幣的信仰者，我是人性的信仰者。人本性貪婪，卻又不想付出勞動。”
“也就是不勞而獲？”
“對。幻想著輕鬆發大財，吹吹冷氣、動動鼠標就行，嗬嗬，尤其在金融投機領域，人性從未改變過，所以我賭凱特幣一定能炒起來。哎，你以後別稱您、您的，沒必要那麽見外，況且，我喜歡低調，已跳出三界外，嗬嗬。”
宋方還有疑問：“那跟風投資者不會察覺我們的手法？”
“察覺又如何？我們又沒用刀用槍逼著他們買凱特幣！我們還要寫明：幣市有風險、投資請謹慎。要他們小心、理智。”
宋方理解了，忍不住高豎起拇指：“高！我們越叫他們理智，他們就越瘋狂。”
王董接著說：“屁民們要想全身而退，需先賣掉凱特幣，但我……”
他頓了頓，才說：“相信他們是不會及時賣掉的。”
王董仰頭吐出一串煙圈，一個個完美的圓圈飄向空中：“你看，當這些圓圈逐個膨脹，前景多麽美妙，誰會舍得賣掉？搶購還來不及呢。”
“嗯，當最後突然破裂、消失，他們想賣也來不及了。”
王董點點頭：“我們就是要控製住恰當的膨脹爆炸點，那正是我們賺大錢的時機。你現在最主要的任務是把你那個留美同學陳大川動員過來，我們挖凱特幣主要靠他了。”
宋方：“那我把你剛才說的炒凱特幣方法告訴他？這樣他就有信心過來了。”
王董詭秘地笑了笑，搖搖頭，露出高深狀：“還是先不告訴得好，萬一他自己另拉團隊去炒呢？這可是我們的商業秘密。你要這樣跟他說，我們是高技術、高智力計算，是前沿科技，我覺得他應該過來了。”
“好的。”
“目前也不要讓他知道我的具體情況，保持一點神秘性吧。”
宋方雖然不太明白王董為何要保持神秘，但他堅信王董自有他的道理。王董的處事能力、商業眼光無人能及，真應了一句成語——老奸巨猾。
浦東正大廣場麵朝黃浦江的一家高檔餐廳裏，宋方、陳大川邊吃邊聊著。宋方臉廓分明、鼻子高挺，油黑的頭發吹得一絲不亂。他身著考究、西裝革履，顯得精明幹練。坐在對麵的陳大川五官端莊，皮膚白皙，剃著短發。他身著簡潔，白襯衫外披件外套，盡顯隨意。和大多數電腦怪才一樣，他不像宋方那樣能說會道、善於交際，所以回國後陳大川進了中鐵軟件開發公司，當了技術主管，組織實施了一係列高鐵電腦項目。
落地大窗外是浦江美麗的景色。黃浦江在陸家嘴這裏畫了一道圓弧，江寬水闊，視角廣遠，流連於此的中外遊客無不心曠神怡。當年上海能從小荒村迅速趕上廣州、廈門、泉州，很大程度上得益於其地理位置——位於長江水道的入海口。這一點很像美國密西西比河河口城市新奧爾良。為了保證物資流通，美國欲從法國拿破侖手中買下新奧爾良市的一片港口地區，結果意外買下了整個法屬路易斯安那地區——後來成為美國中部的十多個州。那個年代，沒有火車、汽車，也就是說，沒有鐵路、公路。水運是最重要的客、貨運方式。
借助於長江黃金水道，東西方貿易可以便利地深入到中國大陸腹地。中國其他河流的通航能力無法與長江相比，其他城市自然也無法與上海相比。
浦東彼岸外灘上的老建築群見證了上海的曆史，海關大樓、匯豐銀行等在金黃色夕陽映襯下，顯得古樸、典雅。
浦江此岸的金茂大廈、環球金融中心象征著上海、乃至中國現代化高速發展的兩個時期，一個超過一個。浦東不少新建高樓還在節節拔高中，如同雨後春筍一般，其中一個後來居上，正在超越前兩個摩天樓，成為上海的新象征。
宋方熱情動員著留美同學陳大川：“我們兩人珠聯璧合，你負責計算機算法，挖出凱特幣，我負責宣傳、推廣。我看你高鐵項目實在辛苦，還賺不到money（錢）。”
陳大川臉上確實顯得有些疲憊，大眼睛帶點血絲，但倦容裏透露出攫爍精神、自豪感，他興奮地說：“我們的身份證識別已經成熟，以後可以憑身份證直接進高鐵站了，人臉識別也在研發中。我們團隊優化了算法，高鐵發車間距又縮短了。”
“你的誌向可是自己創業啊。光靠死工資，在上海買房都隻是夢想，怎麽積累資金自己創業？現在國際市場凱特幣開始上漲，勢頭很好，我們搶先挖出，就可以積累一大筆資金。”
陳大川沒有自己的房子，隻是在浦東租了一小套公寓，這是他的一個痛點。
“我了解一點凱特幣，很像愛德華說過的去中心化、點對點電子貨幣的思路，凱特幣等都屬於這類加密貨幣。但他也說過，凱特幣的總數是一定的，最終會被挖光，所以不太適合做真正的貨幣。”
陳大川所說的愛德華是他在美國結識的電腦高手、實踐中的老師。宋方當然也認識愛德華。
宋方不以為然：“沒關係，普通百姓怎會搞清這些細節？憑我的宣傳本事，完全可以推高凱特幣。這可是當下真正的高科技、創新領域。”
陳大川點頭表示認同：“這——倒真是國際、國內最新技術了，隻是……有點懸。”
陳大川本能地覺得這種賺錢模式有點不靠譜、不實在，所以說了有點懸。
宋方了解陳大川，故意曲解他的話，用起激將法：“懸？你沒有把握解那些數學難題吧。要挖出凱特幣是需要數學才能的，相當難。”
不諳人情世故的陳大川果然經不起激將：“誰怕那些小難題？”
宋方又加了誘惑：“那你怕什麽？你現在就是風雲公司的副總了。隻管算法解題，還拿著凱特幣股份，以後你看不上風雲公司，就賣了凱特幣，拎著第一桶金自己創業好了。”
此時太陽西去，對麵外灘華燈初上，老建築群被燈光勾畫出淡金色的悠古樓影。平靜的江麵隻泛起一陣漣漪，倒映的金色輪廓化成細碎的光影。不時駛過的遊船，給浦江增加了動感。
考慮了一陣子後，陳大川點點頭。
宋方開心地咧了嘴：“哎，這才有魄力，像個海歸高手。回頭給你看看合同細節，保證你滿意。”
陳大川：“好吧，我還要和白靜商量一下。”
白靜是陳大川的女朋友，還在美國繼續讀博士。他們三個都是同一所大學的，宋方當然知道白靜。
“沒問題，白靜是聰明人，凱特幣就是從她那裏先漲起來的，她不會不支持你。”
分手後，望著陳大川的背影，宋方對王董的判斷力更加五體投地了。
風雲公司的辦公樓位於浦東，高度上並不搶眼，但外觀精美。馬賽克外牆、茶色窗玻璃，給人以新潮、時尚的印象。樓頂矗立著巨大的公司標誌，上有兩個字母，F代表風、Y代表雲，當然還有圖案，隻是風沒法畫出，隻畫了雲。
宋方的辦公室在三樓。今天要開董事會，所以他提前到了辦公室。
人事部張經理在門口對新來的保安悄聲叮囑：“記住囉，別叫錯了，總經理是國內的土稱呼。宋總留學的，叫CEO或執行長，你不習慣就叫宋總。”
說完，張經理輕輕敲了敲門。
聽到“進來。”他才輕輕推開門，新保安跟在後麵。
張經理說：“宋總，這是新來的保安劉明河，原來當過兵、能力強，老家在河南，我們調查過了背景，很可靠。”
宋方打量了一眼劉明河，見他身材魁梧，麵相憨厚，就基本放心了。
他教導著新保安：“我們保安工作的要旨是保衛好公司財產。常巡勤視、耳聰目明，發現每一個安全隱患。既要防外賊，又要防內鬼，對所有的反常現象都要警覺。另外，嚴守公司機密，因為很多公司都在打探我們的研發方向、商業秘密。”
劉明河站著筆直，習慣性地敬了個禮：“請宋總放心，張經理都跟我說過了，我一定嚴格執行公司的保安規章製度。”
有了電腦高手陳大川的加盟，宋方信心十足，他主持了風雲公司董事會。
公司小會議室緊靠著宋方CEO辦公室，用來討論重大議題。會議桌大並不奇怪，奇怪的是橢圓形。宋方想模仿美國白宮橢圓形辦公室，隻是房子結構不好改變，隻能將桌子定做成橢圓形。執行長寶座設在橢圓的一個尖端上。
六位董事魚貫而入，他們繞過桌子時看到一個陌生人坐在宋方旁邊，都側目多看了幾眼。
宋方從寶座上站起身，環視著大家，鄭重宣布：“我現在正式宣布本公司新的戰略方向。根據科學評估、分析的結果，我們公司的方向要轉向凱特幣，也就是說我們目前的業務都要停下，全麵轉型，開發凱特幣——這一新型的加密貨幣……”
在座的另外六名董事感到十分突兀，互相看看，眼神裏充滿著困惑，因為目前公司的電腦遊戲業務相當不錯。
唯一的女性——林董事說：“新穎，什麽是凱特幣？我們懂嗎？為什麽要轉？”
戴時髦大鏡框眼鏡的李董，顯得前衛又有學問：“我最近網上常看到一個詞：挖礦。這就是與凱特幣相關聯吧？‘挖礦’是舊詞新用。”
說完，他環顧看看周圍的董事，像是詢問大家，又像是炫耀自己的知識。
“不懂就對了，都懂還叫啥高科技？下麵正要給大家介紹一位專家，”宋方露出自信、得意的笑模樣。他伸出手掌，向自己的右側展開，做出請的姿態，“陳大川先生，加密貨幣高手，我美國的同學，王董和我請他來當副執行長，大家歡迎。”
六位董事聽到了“王董”，不敢怠慢，連忙起立、鼓掌，紛紛向陳大川點頭致意。
陳大川也離座站了起來：“謝謝各位。”
宋方向陳大川一一介紹了六位董事。
因桌子大，陳大川隻能躬身與身邊的握握手，跟遠處的揮揮手。
介紹完，大家歸座，都以期待的目光投向陳大川，那目光的含義是要聽新官的上任感言。冷了一下場，陳大川看懂了大家的目光，不得不致辭：“幸會各位董事。加密貨幣是個高新領域，我很高興能與在座的共同奮鬥，以後工作中還請大家多多協助。”
他寥寥數語後就嘎然而止，大家都還沒反應過來，等著下文，又出現冷場。
宋方了解陳大川，不善言辭，就提醒道：“陳總，跟大家闡述一下凱特幣吧？”
一轉向技術問題，陳大川就侃侃而談了：“凱特幣是一種電子虛擬貨幣，國際上統稱為‘加密貨幣’，新創造了個名詞：Cryptocurrency，因為此類貨幣的所屬權隻由密碼確認。誰擁有了密碼，誰就擁有了貨幣。不靠身份證件、不靠指紋、刷臉。忘記了密碼也就失去了貨幣，無法追回。凱特幣就是這種去中心化、點對點的加密貨幣。去中心化是說它不由某個中央銀行發行，任何人都可以用電腦來合法生產出、製造出貨幣，前提是要用電腦完成一定的計算工作，英文叫做PoW，例如搶先打包出一個數據區塊。國際上也用一個形象的術語——‘挖礦’來表達這種生成貨幣的過程。這和當年發明的電腦術語‘病毒’一樣，形象化的比喻。電腦病毒會傳播，但並不是原來意義上的醫學病毒。現在國際市場凱特幣開始起步了，達到1.6美元一枚，我們要趕快占據先機。”
李董說：“哦，領教了。那麽挖出凱特幣的電腦就叫做礦機啦？”
陳大川：“對，礦機。挖凱特幣的人被形象地稱為礦工。廣義上講，在座的各位都可以稱為礦工，或工頭。”
大家樂了起來。
有人打趣道：“好，好，這名稱淳樸，宋總要成為礦業大王了。工頭這詞名聲太臭，我可不敢要，就當個礦工吧。”
宋方也笑了：“嗬嗬，的確很形象，深入淺出。陳總擅長電腦算法，他的到來可使風雲公司的挖幣速度領先全國，所以讓他來擔當副總，全麵負責技術工作。”
眾董事心服口服地點點頭。
宋方總結道：“陳總剛才說了要占據先機，這非常關鍵。不管是哪個行業，隻有先入行的幾家公司才能賺到大錢。等到世人都知道凱特幣能賺錢了，實際上它已經無錢可賺。我們要立即行動起來，敢為天下先、拔得頭籌。”
（作者 徐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