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利的異想世界
好不容易盼來的周末,淅淅瀝瀝的下著雨,做什麽好呢?想起前幾天經過美術館,好大一個長幅寫著Dali,去看看吧。
幾年前去了在佛羅裏達·聖彼得市(St. Pete)的達利博物館。也是下雨天沒事做的好去處,專程去就沒必要了。誰知到了美術館,門口長長的隊伍等著買票進門。也不知道是因為達利還是因為下雨。幸好我有會員卡,享受了一回特權,直接進門。
一進門就發現達利的吸引力不可小覷。特別展覽館裏隻能小碎步,害怕踩到別人的腳,或者被別人踩到自己的腳。慢慢地往前挪,還得不停的說抱歉,擋了別人的視線。真想回頭不看了,但是被人群擁著往前移,就這樣吧,隨波逐流還是容易些。
過了一個轉角,終於品出美術館的用心。這次特展並不全是達利的作品。說起達利,首先想到的就是他本人的兩撇翹胡子。
軟啪啪的鍾垂掛在樹上(The Persistence of Memory)
長了蚊子腳的大象(Elephants)
魚嘴巴裏吐出來的老虎(Dream Caused by the Flight of a Bee)
平時逛美術館,我喜歡直觀,跟三歲小孩一樣,喜歡或不喜歡純憑直覺。最不耐煩看畫作旁邊的解說,一是我看英文速度太慢,二是筆觸的解說並不影響我個人的喜好,我是來享受的,不是來寫論文。我認為好的畫作是直擊心靈,不需要文字來畫蛇添足。
當我第一次在荷蘭的梵穀(van Gogh)美術館看到梵穀的真跡,不隻是色彩,那厚實的塗料帶著生命立在我眼前的震撼,至今難忘。去年兔崽子在歐洲浪遊,我力薦梵穀博物館。兔崽子卻覺得不過爾爾。我有點小失望,你怎麽能不喜歡我最欣賞的畫家之一呢?逼問之下,他說看到的畫都加了玻璃框,看不出我所描述的生命立體感。太可惜了,梵穀的某些畫真不能放在玻璃後麵。
今天被困在人群裏,正好讓我慢慢讀完旁邊的解說,然後隨著人潮仔細端詳眼前的畫。初見達利的畫,是語不驚人死不休的驚訝,但轉眼就忘了,因為那隻是他個人的異想,沒有引起我的共鳴。這次特展,館方特別挑選了同一主題的畫作,和達利的畫擺在一起作比較。這是荷蘭畫家彼得·克拉斯(Pieter Claesz)的餐桌。
對比達利的
這樣的對比,就有點意思了。克拉斯的畫,中規中矩,樸實有層次。反觀達利的餐桌上,天,我看見什麽了?有葡萄、麵包和酒,那是懸在空中的女人?還是遠處的女人?再往上一層又是什麽?懸空的城堡?還是更遠處的城堡?我這是被迫接受了一次視覺幻象測驗?
下一組對照也是和荷蘭畫家,弗洛裏斯·克拉斯·凡·戴克(Floris Claesz. van Dijk)他的餐桌上擺滿了下酒的好東西。還有一把刀輕巧的架在剝開的果核上。有沒有發現克拉斯和凡·戴克是同一個時代的人,用的水杯都一樣。
再看達利的,元素都一樣,但是達利的,一點重心引力都沒有,全部在空中漂浮,連桌布的顏色都被他一切為二。我是缺乏想像力的理工人,單看達利的畫,很難喜歡,嚴重違反物理定律。館方把兩幅畫擺在一起解說,讓我對兩幅畫都有了與往常不一樣的體驗。真不得不佩服這一個 curator (抱歉,這個字我不會翻譯,孤狗譯成‘館長’,我並不同意)。
隨人潮又拐了一個彎,瞥見對麵牆上的一幅人像畫,笑著拍拍身旁的木頭:「look,uncle Bob」。他的姨丈身高超過六尺,高高壯壯的,眼窩深邃鼻梁高挺,還有一臉大胡子。總是笑嗬嗬的,是個慈祥的老巨人。待走近一看,眼神全然不對,竟然就改變了整張臉的神情,一點也不像了。我在遠處隻看見架構,就是個標準的盎格魯薩克遜人,直到看見眼睛!
突然有了兩點覺悟:1. 都說眼睛是靈魂之窗,從前沒有深刻體驗,如今卻在一張畫像上看到。
2. 這畫家的手筆也太驚人了!
離開美術館之前,經過歐洲館一條陰暗的長廊,掛著幾張米勒(Millet)麥田中工作的農人小像,緊鄰的又是一張梵穀的織布工人小像。想起樓上敞亮大廳裏Sargent的貴婦肖像。不禁莞爾,這美術館裏的curator 們默默編排的是怎樣的一個社會階層圖像。
下個月有喬治亞?歐姬芙( Georgia O'Keeffe)的特展,她也是我喜歡的一個畫家,期待另一次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