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北京到高原離開北京大學作為北京大學數學力學係1963級的力學專業學生由於“文革”的影響一直到1970年3月才和1964、1965級一同進行分配國家計委下達的方案被控製北京大學的中南海警衛團8341部隊的遲群、謝靜宜推翻重新搞了分配方案將這批人發配下去我和同班的沈琴婉被分到甘孜藏族自治州當時我們正在北京大學的陝西漢中分校(代號653)在分配時沒有任何商量餘地而且限期幾天內離校我們於是乘火車到成都住在杜甫草堂男女生的臨時宿舍分別是草堂現在的“詩史堂”兩側的陳列室翻越二郎山來到康定北京大學的22名、清華大學的4名大學畢業生和四川美院、音樂學院附中的部分畢業生一起在成都杜甫草堂集中居住了一陣之後連人帶行李被裝上兩輛裝貨的大卡車出發前往康定第一天中午在大雨中的雅安吃了午飯晚上在天全縣過夜第二天翻二郎山當時沒有隧道必須從山頂翻越上坡時經過森林和雪景十分壯觀下山時全部都是之字形彎曲折返的砂石路非常險惡一會兒車停了前麵有一列軍車停在那裏處理一輛翻滾下去的軍車我們看見幾個軍人用軍大衣抬著什麽上來他們說大衣裏裹著的就是遇難戰友的遺體在山坡上到處都是摔散的軍車殘留物一路顛簸到了瀘定大家不顧疲勞下車看瀘定橋但這時司機拒絕前進說是累了要住在瀘定但對我們根本沒有任何安排於是北大學生何熙平[1][1]掏出兩包牡丹牌香煙給每個司機說了不少好話才勉強繼續前往康定在康定等待再分配在康定我們住在幼兒園占用的安覺寺地板上據州分配辦公室的領導(軍人)鄒定波稱甘孜州需要的人才是農、林、畜牧業和師範院校的畢業生而北大這批學生所學專業是哲學、國際政治、力學、中文、曆史、計算數學、生物、地質、原子核物理、放射化學、物理等等鄒定波說:“老實說我們並不需要你們這些人但既然來了就不能退回去了”從自然環境、交通和生活便利來說最好的當然是康定和瀘定兩縣但我們26個人顯然不可能都留在這兩地後麵還有四川本省的大學生要來北大清華兩校得作出榜樣後來州分辦聲稱要把我和沈琴婉分到石渠或者色達我們怎麽爭辯似乎都不起什麽效果.
在康定大部分臨街房子都是歪歪斜斜的板壁房子據說很抗震我還曾經在縱貫全城的河裏洗東西最終手凍得麻木失去知覺才意識到這是山上流下來的雪水而當地人都在街上的井中挑水用由於海拔較高及沒有光汙染和大城市比較康定更容易觀測星象一天夜裏北大原子核物理專業的同學聶永泰[2][2]把我們叫起來原來天上有顆很亮的彗星當時中國的新聞媒體一直沒有報道這顆彗星後來才知道這是班尼特彗星又稱為1970年大彗星下一次再出現的時間是一千六百多年後的3648年選擇到得榮有一天一個軍人來到學生駐地和我們這些北京來的大學生聊天說他是得榮縣的並且介紹了得榮縣的氣候、地理環境和交通經濟狀況等情況他說如果我們願意可以去得榮縣我想要長期居住還是到海拔低些氣候溫和的地方較好經過“偉大的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的折磨我很期望在一個天高皇帝遠並且適宜居住的地方生活而得榮縣是比較理想的於是沒有猶豫就答應了後來才知道這個軍人是得榮縣委書記縣武裝部政委趙國俊和那些把大學生當成當然“敵對勢力”的“禦林軍”(8341部隊)的傲慢軍人相比趙國俊對我們這些大學生是十分尊敬的當時除了吳喜之和沈琴婉之外北大65級曆史係的程積俊和丁秋雲也同意去得榮縣工作雖然分配到甘孜州並非出於自己的選擇但我覺得到得榮縣工作的選擇是我一生中做的最好決定從來也沒有後悔過從康定到鄉城過了幾天我們四個人及四川美院附中的餘誌強同得榮縣在康定開會的得榮縣一幹人乘一輛包車前往鄉城這時我們才知道這些得榮縣的人是在學習上麵下達的關於得榮縣兩派聯合的文件之後回得榮的在翻高爾寺山時雲層突然遮住了藍天紛紛揚揚下了大雪我們才意識到高原氣候的多變我們在雅江住了一晚上看到雅礱江中漂流的許多木材心想這種漂流會損失多少木材呀!到理塘之前汽車在高原草甸中停了一陣看著那廣闊而又平坦的原野河流無拘無束地流著深感這個未受任何人工雕琢的世界所展示的自由因為有人(包括司機)吃了高原的魚而壞了肚子我們在理塘住了兩晚上這時高原缺氧使我覺得是像生病一樣乏力但還是到處走了走在離開理塘之後的一個下坡處又遇到密集的大雪隻見白茫茫的一片無法識別道路於是王遂知和程積俊等三人下車走在前麵讓司機跟著他們的身影前進好在很快下降到了無雪的地方又繼續正常行駛到了鄉城我們住在招待所等待馬幫去得榮當時由於回得榮的人很多我們在鄉城呆了好些天在鄉城我們見到許多由於兩派爭鬥離開得榮到鄉城避難的一派這些人之中有很多參加革命多年的老軍人和老幹部他們的經曆很令人尊敬我記得有一次到蘭玉峰的住所拜訪他自嘲地說他每生一個孩子等於工資降一級十分幽默後來一隻掉到廁所的狗跑進來到處亂鑽眾人躲避不贏所有這些天我與之打交道的人都很可愛無論他們屬於哪一派很多人對於我們從北京來到高原表示感慨我覺得“文革”中群眾之間的分派和爭鬥完全是中央造成的應該由上麵負責但很不幸的是恰恰是普通的無辜百姓承擔了中央一些人所犯罪行的一切後果從鄉城到得榮終於等到一個馬幫(牲口大多是驢子)可以帶我們進得榮於是吳喜之、沈琴婉、程積俊、丁秋雲與藏族女幹部紮工、向秋一路向得榮進發在翻馬鞍山時我第一次見到未受幹預的原始森林深感大自然的無比魅力真不願意走出這個美麗的森林第一站是青打青打在一條清澈見底的河邊(瑪曲)安靜而恬美晚上在星光之下的藏房屋頂睡了一夜感覺心曠神怡這個地方如此難忘以後四十多年直到現在每當人們問我最想在什麽地方居住我的頭腦就顯現出青打的印象離開青打之後又要在白鬆山上露宿剛把塑料布鋪在地上天就下雨我們隻好頂著塑料布等著雨停雨停後又在大地上重新鋪床過夜當我見到得榮第一眼時就覺得這和我想象的一樣這將成為我近6年的家到達得榮之後不久一些四川的大學畢業生也陸續到來而且還有兩個北大物理係63級的學生馬慶智和瞿定也跟著到來他們晚到是因為回家了(分配時我們被告知不準回家可見當時各個係軍宣隊的規矩之不同)而他們之所以到得榮也是州分辦的人說有四個北大的已經去得榮了他們才跟蹤而來北京來的人還有北京農機學院(現在的中國農業大學的一部分)的63級的陶錫琪和65級的鄒衛紅(原名鄒富才)他們在學校中都被當成“反革命”挨整過其實這些學生分到甘孜州或多或少都由於家庭或本人的某些原因作為懲罰而被禦林軍“發配”來的.
2在高原的頭幾個月第一次下鄉到得榮安頓下來不久我們就被派到鄉下做上麵關於兩派聯合的紅頭文件的宣傳我被派到古學區當時的宣傳組長是縣武裝部的軍官紮西卻培還有兩個縣中隊的士兵一起在去古學的路上曾經參加過大比武的紮西卻培用他佩戴的54式手槍首槍命中河對岸幾百米外的一隻盤羊我帶著繩索遊泳過河從半山坡拖下盤羊把繩索綁上他們把羊拖過河我又遊回去和大家一同走作為對我的獎賞我還頭一次騎了馬這是我唯一一次在定曲中遊泳我也沒有見過別人在定曲中遊過泳還沒到古學時看到有一人在河邊鉤魚後來知道這就是古學的秘書彭耀恭後來我們成為很要好的朋友到古學後這隻盤羊讓大家吃了好幾天但是這隻羊太老一直到吃完我也覺得沒有煮爛在古學區我見到了區長鄒廣新和他夫人還有銀行的李龍玉、學校的蔣品、劉朝祥和次仁木、醫生高鬆年及其夫人等在那裏區政府所在地是一個有至少三層的一個大藏房窗戶不大沒有玻璃是木頭的關上窗戶屋裏就很黑蒼蠅再多也不在黑處飛因此睡午覺不會受到蒼蠅的打擾Waraldи自我下放勞動從古學回到鬆麥沒有多久得知我們幾個被分到各個鄉當鄉文書我們做了些無用的爭辯領導強調說我們需要到基層鍛煉我們覺得要鍛煉就要徹底於是吳喜之、沈琴婉、程積俊、丁秋雲、馬慶智、瞿定和餘誌強就沒有請示決定到我去過的古學區所在的農村勞動為了不驚動別人我們五人背著行李晚上離開鬆麥在奔都河邊的學校的教室裏住了一夜第二天來到古學到古學區所在的農村住下四個男生住在老鄉家裏三個女生借住在銀行的空房間裏在老鄉家地板上的頭一夜我們四個男生中的馬慶智一夜沒有睡著抓了一百多個臭蟲後來灑了很多敵敵畏才沒有了臭蟲的打擾由於撒了太多的藥很長一段時間落到地板的蒼蠅都要被毒死頭一天我們就給縣裏打電話告訴我們自己決定的“自我下放勞動”的事實縣裏領導對我們的“非組織行動”震怒命令我們回去但我們斷然拒絕了在農村每天和老鄉一起下地幹活雖然辛苦但十分愉快高原的烈日把我們曬得黝黑但聽著一同勞動的藏族姑娘發自內心的純粹自然的歌聲覺得比任何歌劇院的演出更加動聽每天我還用那種很粗的木桶從水源地背水沿著一根園木刻出來的樓梯上下樓把老鄉家裏的水池灌滿在背水的一開始一不小心就會灌一脖子水而且那種獨木樓梯還可能滾動實踐多了這種背水就得心應手了在我們勞動的其間發生了蔣品女兒和同伴玩耍時被滾石傷害而最終在奔子欄由於麻藥過敏去世的不幸事件後來縣領導把我們一個一個先後招回縣上分配了具體單位大學生們分配的工作後來程積俊分在縣委吳喜之分配建水電站沈琴婉分在廣播站馬慶智分在農牧局餘誌強在文化館丁秋雲和瞿定在城小教書1971年水電廠成立第一任廠長是趙相臣會計是李鳳鳴還有成都工學院畢業的周子俊、幹部斯朗頓珠、本縣幹部子弟月登降錯、吳宏康、廖純、許哲康後來甲哇當水電廠廠長會計為許永清甲哇夫人嘎瑪曲珍為保管員其他人員也有所變動廣播站還有楊明清、康成富、洛絨領導是降巴分在農牧局水利隊的還有鄒衛紅陶錫琪好像分在日雨區所有的大學生都是幹部級別第二年轉正後皆為行政22級.
31970年代的得榮交通得榮縣不通公路盡管1972年出版的地圖冊標明得榮縣南北兩頭都通了公路但實際上公路連個影子也沒有要到康定必須走幾天到鄉城(出差的路途補助是4天)然後等一個星期一次的到康定的班車如果買到票要經過稻城的桑堆、理塘、雅江才到康定在沒有泥石流或雪封山的情況下要4天才能到達在得榮縣內當然也隻能是走路如果從鬆麥到魚波走的快可以兩天走到但一般不會那麽趕規定給4天的路途補助--郵電我剛到得榮縣時得榮縣和外界通訊就靠無線電報如同現在影視中間諜使用的按鍵電報一樣而且當我到達得榮縣的一個月內即使是這種無線電報也出了故障隻能收不能發我接到了家裏來的問平安的電報結果無法回電最後托便人到雲南奔子欄發了電報但這卻增加了我家人的懷疑和擔心:怎麽會是雲南的電報?得榮縣裏各區之間有手搖電話相連接而電話線是8號鐵絲(所謂“八號鉛絲”)架在電線杆子上而成得榮縣到縣外的電話線一直到數年後才修通任何到鄉下的通知或信息都通過一些專職的“通訊員”徒步傳遞最遠的地方要幾天才能傳到得榮縣的來往郵件全部通過馬幫但郵電局自己的馬幫不夠用常常需要雇其他的馬幫報刊經常一來就是一兩個星期的都是一兩周之前出版的信件在路上耽誤很久我離開得榮縣時寄到天津的一個包裹整整六個月後才到達由於得榮縣互相都認識給我打電報隻要寫“得榮縣吳喜之”即可收到不用街道名稱及門牌(得榮沒有街道名字和門牌)號碼或單位名稱商業和生活得榮縣沒有商店僅有賣東西的地方是商業局和糧食局商業局通常下午隻開一會兒門最熱鬧的時候是商業局的十幾頭騾子組成的馬幫的到來這意味著運進來新的商品而且商業局就要開門售貨了其馬幫到來後的商業局開門時全縣的一切公私活動都似乎停止了商業局門口聚集了許多人或者是看有什麽東西賣或者是為了湊熱鬧因為得榮除了有時放映大家看了無數遍的老電影之外沒有任何娛樂活動商業局賣的東西大都是外麵運來的有時也組織一些本地貨但諸如雞蛋等都是人們從老鄉手裏直接買當時送到縣裏的雞蛋是5分錢一個在鄉下是4分錢一個由於當地老鄉沒有種蔬菜的習慣自己開夥的幹部都開有菜地澆水上肥是家家戶戶的日常作業和其他幹部一樣我們養了一些雞在對岸河邊石頭中開了一小塊地來種菜我是第一個到縣醫院廁所挑糞作為菜地肥料的人後來其他人也效仿後來縣政府也開了菜地供應縣夥食團當然大多數家庭都養雞全部都是散養和全國各地一樣許多東西都定量比如糧食布匹肉清油(植物油)和酥油等由於有酥油所以基本上不缺食用油;而布票通常都用不完不僅僅是這裏定量比內地多而且由於許多老鄉沒錢買衣服往往就用布票和幹部換舊衣服縣裏隻有一個自己燙了波浪式發式的理發匠但多數幹部都互相理發大多數大學畢業生都沒有找過理發匠得榮縣除了以竇承國為司務長的縣革委食堂之外沒有任何飯館根本沒有下館子一說僅有的旅館是縣委招待所除了地質隊之外招待所沒有得榮縣外來的客人學校和醫療衛生得榮縣沒有中學最高學府是得榮縣城關小學後來城小成立了初中班我曾經在初中班教過一段物理課當年的學生一些已經到了甘孜州的領導崗位現在也快要接近退休年齡了城小的多數鄉下學生都住校自己做飯而各個區的小學都很簡陋學生不多老師要同時教幾個年級的學生還要做飯看孩子辛苦而又自由醫療條件雖然艱苦(沒有電沒有好的設備)但醫生是第一流的比如四川醫學院畢業的黃垂林動過大量的手術感染率遠遠低於成都的大醫院當然這可能和高原地區的細菌稀少有關但黃垂林的醫術確實很優秀他努力學習我曾經為他買過多本英文的醫學書籍除了專業精神之外黃垂林有很強的奉獻精神多次為病人輸自己的血有一次寒冬動手術用很多炭火爐取暖包括張映雪在內的醫務人員一個個都由於一氧化碳中毒倒下但黃垂林還是完成了手術在鄉下許多醫生也是和老鄉打成一片同吃同住有的比藏族還像藏族藏族老鄉對於醫生都是非常愛戴的城市麵貌得榮縣城所在的鬆麥是在一個山穀的一個衝積扇上根本不像個城市縣城總人口和麵積遠遠不足北方的一個大村子但又不像村子因為有各種政府機關、學校、醫院等單位這裏沒有任何一條像樣的道路衝積扇的上端有武裝部、縣中隊、氣象站等從古學南來的“大道”就從衝積扇的上麵進入縣城縱貫城中的主路是一條衝積扇中央的水溝及兩旁邊的空地該水溝隻有下雨時才有水該“大路”兩邊是文化館、商業局、糧食局、政府、縣委、銀行、公安局、法院等大路盡頭是得榮縣唯一的一座木橋走在上麵有些搖晃河對麵下遊(南部)是郵電局、學校、醫院、新華書店對岸上遊(北麵)是農牧局以及去鄉城巴塘方麵的“大道”在縱貫全縣的衝積扇水溝大路兩邊通常會有許多雞和豬在覓食每當早晨和黃昏外出和回家的羊群就經過這條大路當時經常有支持中央某某決策的大標語貼在牆上這些用糌粑粘在牆上的標語就成為山羊回圈前的美餐晚上該大路兩邊一些馬幫把牲口拴在旁邊休息過夜這裏幾乎所有的房子都是幹打壘的牆壁有些房子塗了白灰有的沒有人們喝水或者在定曲中取水或者在衝積扇上麵取泉水的雨季河水渾濁不能用則都到上麵泉水處取水一般家家都有扁擔和水桶以挑水用藏族老鄉不習慣挑水大都是背水到家因為鬆麥是在一個衝積扇上因此有泥石流的危險在我離開得榮之後一次泥石流奪去了一些生命風土人情得榮縣的民風淳樸、好客無論到任何老鄉家裏他們都會請你喝茶吃飯你給不給錢和糧票都沒有關係如果你需要總是可以住宿當地的藏族男同胞中很多腰中都掛有精美的短刀還有許多背著明火槍這些明火槍都是17和18世紀初歐洲戰爭中用的槍或者類似物藏族同胞喜歡用槍打獵除了軍隊幹部之外一些領導幹部和公檢法幹部喜歡背著軍用手槍與其說是防身不如說是為了打獵得榮的治安很好也沒有多少猛獸根本不用武器來防身雖然有豹子、熊和狼但我最多見隻過熊的糞便倒是在野外見過獐子、盤羊、青羊、馬雞等動物那時麝香也就十元左右一個而蟲草則是一分錢一根這裏藏族兄弟不分家父母和子女也不分家絕對不存在西方和漢族地區分家的痛苦和財產的爭奪有時幾兄弟找一個女性作為他們的共同妻子有時姐妹幾人找一個男性做她們的共同丈夫由於沒有個人的床位和房間男女老少大家都睡在一間屋的地板上(當然各自相對於火塘的位置不同)沒有以基督教為基礎的一夫一妻製的互為專有財產的那種概念也很少有妒忌和猜疑所有的人都愛自己的母親父親則遠沒有母親那麽重要藏族地區絕對見不到基督教世界以及漢族地區所具有的對私生子的歧視無論父母是誰大家都很平等這裏的生活非常自然和諧以基督教或者以孔夫子為基礎的道德觀念在這裏並不起主導作用有的是完全自然的社會風氣我在古學時一同勞動的有一個覺母她還是剃著光頭披著長袍但卻有著兩個孩子孩子的父親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這些孩子肯定會愛她會為她養老她肯定會因此感到幸福和安慰藏族婦女不像一些漢族婦女那樣自憐自愛、弱不禁風古學有一個婦女生產隊長懷了孩子上山砍柴結果在山上生了孩子最後她抱著孩子背著砍到的一百斤柴火回到家中我曾經多次說過如果還能夠投胎我願意投胎成為一個藏族生活在大自然的神聖與和諧之中4和建水電站有關的工作得榮縣當時為全國僅有的兩個“無電縣”之一得榮縣沒有電縣城裏一般都點煤油燈而鄉下多是鬆明子即飽含鬆香的鬆木當時得榮縣是全國僅有的兩個無電縣之一另一個是西藏的墨脫縣縣裏僅有的發電設備僅有廣播站和電影隊(可能還有郵電局)的便攜式汽油發電機水電站建設過程概述1970-1975年:水工部分土木工程等;1972-1975年:運輸及安裝水輪泵等運輸水輪機變壓器等設備;1974年-1975年:架設輸電設備包括輸電線變壓器等;1975年8月:水輪泵發電得榮縣第一次有了大範圍照明1976年初我離開後得榮縣又安裝兩台江北縣農機廠製造的水輪機發電用電力支持了現在魚根電站的建成由於沒有公路運輸花費了不少人力物力資源和時間每一個大型設備的運輸都經過數月甚至一年多的時間人員又要做縣裏各種其他工作這個電站的經曆是當時其他地方和目前的年輕一代不可想象的----水渠勘探和施工作為準備1970年吳喜之從當時在得榮的706物探隊那裏學習了如何使用水平儀進行測量然後全程參與了當時水電廠的水渠勘探和設計後來又和其他員工一起參與了水渠的施工管理民工是很重要的工作當時民工主要有兩個來源一個是得榮縣本地的男女民工他們性格溫和一邊幹活一邊唱歌很是愉快休息時互相抓虱子說笑他們喜歡當計時工按天給錢雖然掙錢不多但沒有壓力另一些民工來自茨巫(當時屬於巴塘縣)多為男性他們強悍努力幹活效率高願意領計件工資這兩種民工反映了兩地不同的民風民工領報酬都是若幹人一起領他們把領來的錢你一張我一張地分也就是說每個人都拿一樣多的同樣票子最終分不開的就拿去買酒一起喝很是公平當然水電施工除了水渠施工之外還包括上山砍樹燒石灰蓋廠房和辦公用房炸石頭豎電線杆子架設輸電線和變壓器室內布線從外地抬電站和輸電所需各種物資還包括把羊腸小路稍作改造使得大型設備可以多人抬入等等各種施工從1970年就開始一直到1975年8月水電站開始第一次發電當時我實際主要負責的是水渠的設計和施工內外線的架設等等而電機和設備的安裝主要是周子俊負責完成周子俊是得榮縣難得的非常負責、誠實而且認真的人從來不會搞關係和說奉承話很難想象沒有周子俊得榮縣的水電事業會是什麽樣--出差我在1971年初曾經到涼山州的雷波縣參加了四川省小水電會議(見附件)來去除了汽車和火車外僅步行就將近三百公裏還和周子俊去瀘定鄉城奔子欄等地周子俊還去了當時為得榮製造配件的德欽縣我在1972年被派去到重慶江北縣農機廠運回定做的兩台水輪機要通過船、火車、汽車等數次轉運才能到達奔子欄由於當時條件所限一開始水輪機還沒有準備好後來又要找到船把水輪機從江北縣的魚嘴運到重慶火車貨運站然後要耐心等待火車車皮把水輪機運到廣通在廣通又要找到卡車把水輪機運到麗江最終運到奔子欄我費了數月的時間才把設備運到麗江後來是縣裏其他幹部在麗江接替我把水輪機運到奔子欄最終這個水輪機通過修理過的小路被很多民工抬回縣上由於需要建設廠房及製造和安裝壓力水管這兩台水輪機在運到後幾年才發揮作用1point3acres線路的架設得榮水電站到縣城的距離要求架設高壓線兩端分別用變壓器與發電機或用戶相連當時的電線都是鋼芯鋁絞線電杆都是山上伐下來的杉木十分沉重把這些電杆放到位以及在堅硬的砂石地麵挖坑、埋杆都很不容易電杆立起之後的架線也是一個累人的工作位於水電站的變壓器離地麵不遠還比較好放置但在縣裏商業局附近的變壓器的設立就有些戲劇性變壓器所用的電杆是所有電杆中最粗的最重的由於沒有吊車必須把變壓器先裝到電杆上再豎起電杆在碎石地上挖坑已經很困難豎起沉重的帶有變壓器的電杆更是麻煩最終動員了很多幹部拉著數條繩子大家吆喝著幾經令人揪心的起落終於把電杆立起從這個電杆又設立了通向各個單位和住家的由許多電杆組成的輸電線路至此外線已經基本建成這已經是1975年初了一般來說內部架線由用戶負責但我也參加了一些單位的內部布線很多人自己架設的內部線路不合格有些家電燈開關沒有安對和短路無異在第一次通電時由於短路及沒有保險絲使得全縣有一相線沒有電另外兩相電壓達到380伏後來我爬到電線杆子上逐線檢查電流最終把異常的電線剪斷全縣電燈馬上就正常了為此差點挨甲哇的一個親戚(由於他家的電線被剪)的一頓揍幸虧被甲哇勸阻這樣1975年8月的一天得榮終於通過水輪泵發電磕磕碰碰地結束了無電縣的曆史5整建人民公社除了本職工作之外各個單位的幹部還不時被安排去做“中心工作”一般參加“中心工作”的幹部都必須放下本職工作除了1970年下鄉宣傳上麵紅頭文件之外還經常有其他“中心工作”最典型的就是“整建社”在1973年底和1974年初的那個冬天由於藏族地區的農村還隻有合作社沒有成立如同內地一樣的人民公社上麵決定整頓原先的合作社建立人民公社稱為“整建社”得榮縣的整建社至少進行了兩期吳喜之作為工作隊秘書參加了在日雨區勞動鄉進行的為期半年的第一期整建社工作當時和吳喜之住在一間屋子的是李宏亮和杜詠誌工作隊長是易啟福當時勞動鄉的醫生是何慶環鄉黨委書記為洛絨西饒參加勞動鄉整建社的還有熱打拉措等幹部馬慶智、程積俊分別參與了日龍鄉和斯紮鄉的“整建社”沈琴婉參加了第二期的民主鄉的整建社1point3acres在整建社過程中大家都注意到了集體生產的弊病當時“地主”、“富農”及“地富子女”不許入合作社而且他們的地也分得最次房子也不好但由於是個體經濟相當於個體承包莊稼長得比合作社的好得多幾乎所有的幹部都看到了這一點都知道集體經濟的問題但上命不可違一定要建立現在已經證明失敗而取消的人民公社由於整建社涉及到很多問題比如對於“地富分子”及“子女”以及對“叛亂分子家屬”的極左政策和做法等等我和其他同誌包括工作隊長易啟福都或明或暗地試圖在盡可能的情況下減輕這些極左的政策的影響但是這在當時全國的極左的政治氣氛中非常困難1974年初中央又開始了“批林批孔”運動這在整建社中必須推行本來孔子對藏族地區根本沒有影響進行批判就更加莫名其妙在應付“批林批孔”運動上大家費了不少腦筋在勞動鄉整建社的時候我兩次去最遠的魚波還去了雪堆尼中宗絨張仁等村子在寒冬季節我居然在張仁(還是宗絨?)看到了一株開滿黃花的臘梅在得榮縣其他地方從未見過整建社中我多次來往於鬆麥和勞動鄉之間其中最令人興奮的是在雪天翻過浪中埡口時見到遠處的梅裏雪山突起在起伏的美麗群山中的情景在寢室裏聽李宏亮講故事以及杜詠誌對其故事的幽默點評又是一大樂事李宏亮參加過解放戰爭、朝鮮戰爭和藏區的武工隊經曆十分豐富故事頗多就是因為這些故事他多次挨整但他生性樂觀還是不厭其煩地講述從他那裏我學到不少課本上學不到的知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