味道

 

“味道"如果用上海人的口氣來說就與平常指的口感味覺是有很大的差異的，上海人說的味道就如觀看了一場交響樂，回想起那旋律的韻味而產生的讚歎，“老有味道的"意思是回味無窮。如果說這個人很有“味道"，上海人指的是這人的行為修養，做出來很讓人讚賞，也是對這個人的最高評價，就像說一位人們熟悉的大家閨秀，她的舉手投足，神態靚麗，顧盼生輝，這是一種她骨子裏的清高脫俗，是旁人很難以模仿的，即使你和她一樣走路輕盈，目視前方，舉止高傲，但你衣著審美的色彩，不是靠模仿的像就可以學到的，就如西方社會的貴族，他們祖上能被評上爵位是他們為社會做出貢獻才取得的，為能保持貴族的身份，他們都有一套治家教育後代的方法，他們是世襲傳承的。所以貴族不會像暴發戶富不過三代，他們是靠文化修養延伸著他們家族的榮譽。

為此我也想到了上海人稱的“老克勒"也是一種叫“味道”的延伸，老克勒是出自於英語的等級高，老克勒指的是男士，也許用上海話的“腔調”更貼切一些，上海人往往稱那些學有所成，能夠獨樹一幟有文化的上了年紀的人，他們始終保持挺撥的身材，說話溫文而雅，上知天宇下知地理，對曆史政治都有自己獨特的見解，盡管受過苦但仍然樂觀積極上向，始終保持個人自由獨立的人格，風趣幽默絕不會敷衍違心隨大流，老克勒不是以光鮮亮麗的服飾取悅別人，他們是用自身取得過的榮譽和還一直保持健康挺拔身材讓人尊敬，這種尊稱可以與西方人稱呼的紳士一樣，一個頭勢清楚油亮財大氣粗挺肚油膩的大叔是怎麽也不會被上海人稱為老克勒的。

你讀懂了上海人“味道"的內涵，你就對上海文化有了更深入的了解，舊上海十裏洋場，冒險家的樂園，有“東方巴黎”之稱。新社會公私合營，反右鬥爭，文革運動多少家庭都被卷了其中，現在遍布世界各地經曆過許多磨難見多識廣的上海人，世界上什麽事情能不傳到他(她)們的耳中，世界上的醜惡哪一樣能躲過他(她)們的眼睛，他們與時與世在不斷增加著見識，他們一直謹守著苛刻勤儉精明自愛懂得分寸的生活方式，以前“螺絲殼裏做道場”把那麽小的空間布置得井井有序很溫馨，在生活上處處體現著勤儉精致一絲不苟，在工作上總是勤勤懇懇專研技術追求自我完善，朋友間聚會君子親賬目清，出外衣服總是幹幹淨淨大方得體，男女都能從容上坐廳堂下得了廚房，男人更懂得尊重女人，在家裏做一個婦唱夫隨的丈夫，這種和諧環境中養成的習性，他們嘴裏說出來的“味道"意味深長就不作為怪了，也隻有用上海話說出語言的腔調才賦予了“味道”的意義，如用“味道斜起濃"就成了對湯類菜肴及咖啡茶等飲料的稱讚。廣東人香港人都能用本地話交流，我們上海人為什麽不能大聲地推廣上海話呢？上海話有許多詼諧寓意深奧的詞匯，它有許多是從洋涇浜的外語交流中感悟的，既有讀音上的外語相似的變化也有上海人聽得懂的韻味寓意，它是更貼近上海人的生活，許多創意都是即興的與時代生活緊密相連的，剛開始比較生疏隨著說的人多了慢慢就被上海人接受了，上海話也在生活中與時代一起不斷地創新和豐富著，它的許多妙語比字典裏的字句還要精確還要透徹還要深刻，隻有上海人能夠理解其中的奧秘，就如一句"模子"，如說這個人是個“模子"，是說這個人正直敢於見義勇為是個英雄，如說這個人是“打樁模子"，語意就從褒義變成了貶義詞，是說這人是在銀行門口兌換外幣的掮客，上海話有陽春也有下裏巴之分，就看各人所需。上海話裏有許多趣味妙語，這也是上海人在一起時喜歡說上海話的原因，一方麵大家身感親切一方麵調愷對方增加語言份量的回味，那些喜歡用“觸刻”話挖苦人的常叫對方心裏苦悶回不上話，君子動口不動手的約定俗成使對方又無所適從，為保持正人君子隻能忍受認輸，以後少囉嗦，故上海人吵架喜歡鬥嘴而很少動手打架，當然我說的上海人大都是有一些文化的，上海人總的來說還算懂得一些文明，這也是我喜歡上海人喜歡上海話的原因。以上這些敘述你體會到上海人的味道了嗎？

2022年2月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