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羅斯能在烏克蘭戰爭中全身而退嗎？

俄烏戰爭發生到現在將近有80個星期了。這場戰爭給烏克蘭、俄羅斯、歐洲以至全世界帶來人員傷亡、經濟損失、環境破壞、民族仇恨等災難性的巨大後果。據權威媒體《路透社》日期截止的不完全統計，這場戰爭導致的死亡人數至少 62,295 人，非致命傷受傷人數至少 61,000 人，失蹤人數至少 15,000 人，流離失所者人數，約 1700萬 人，被摧毀建築物數至少 140,000，財產損失，至少$4110億美元，對全球造成的直接或非直接經濟損失更是難以估量。

為什麽會發生這場戰爭？戰爭的最終結局又可能是如何？

一場沒有理由的戰爭？

2022年2月24日，俄羅斯17萬大軍開始全麵進入烏克蘭，標誌著始於2014年俄烏戰爭的重大升級。也是第二次世界大戰以來歐洲最大規模的戰爭之一。西方國家立即快速發出簡單而果斷的判定：俄羅斯侵略烏克蘭！

真的是這麽簡單嗎？俄羅斯周邊有挪威、芬蘭、愛沙尼亞、拉脫維亞、立陶宛、波蘭、白俄羅斯、烏克蘭，格魯吉亞、阿塞拜疆、哈薩克斯坦、蒙古、中國、日本等14個國家，為什麽俄羅斯會攻打烏克蘭？

烏克蘭，麵積60.37萬平方公裏，是除俄羅斯外，歐洲麵積最大的國家。人口4千2百多萬，宗教信仰和俄羅斯一樣是東正教。曆史上烏克蘭和俄羅斯有著千絲萬縷的恩怨與淵源關係。19世紀烏克蘭曾經屬於俄羅斯帝國，上個世紀烏克蘭也是前蘇聯的一部分——烏克蘭蘇維埃社會主義加盟共和國。後來隨著蘇聯解體，烏克蘭也於1991年8月24日宣布獨立。

烏國土麵積的三分之二為黑土地，占世界黑土總量的1/4，這些盛產糧食的肥沃土地使烏克蘭成歐洲的大糧倉，也是世界重要的糧食輸出國。

在前蘇聯時期的烏克蘭是一個軍工強國，蘇聯的三大支柱技術，航母技術，航空發動機技術，核電技術都是在烏克蘭，軍工科技實力占整個蘇聯的四分之一。重工業，核技術，火箭和宇航、軍用艦船航母、飛機和導彈等各方麵都擁有技術優勢。作為獨聯體發起與創始國之一，烏克蘭繼承了蘇聯的軍事基礎，曾經是僅次於俄羅斯的歐洲第二大軍事力量, 而且還曾經擁有過數以千計的核武器（後來在美國和歐盟的要求下全部銷毀）。無論從曆史淵源，還是從現實的地緣政治，烏克蘭對俄羅斯的國家利益和安全都是至關重要的。

獨立後的烏克蘭也有過親俄羅斯的亞努科維奇政府，後來風雲多變，2014年2月，烏克蘭國會表決通過罷免亞努科維奇的總統職務。之後，逃亡到俄羅斯的亞努科維奇宣稱自己是被暴力非法奪權，仍是合法的烏克蘭總統，並為俄羅斯所承認。

2015年1月12日，烏克蘭政府通過國際刑警組織宣布將亞努科維奇列入“紅色通緝令”名單，對其全球通緝。2019年1月24日，烏克蘭首都基輔一家法院經缺席審理後裁定，亞努科維奇犯叛國罪，判處13年監禁。亞努科維奇的被推翻過程中，無不隱藏美國等西方力量的“顏色革命”因素。而當時在白俄羅斯的亞努科維奇，也曾經被認為可能在（如果）俄羅斯軍隊控製基輔後再次成為烏克蘭總統。

1991年隨著蘇聯的解體，華約組織（全稱：友好合作互助條約，成立於1955年）也隨之消失。按理說，與之對抗了36年的對應組織-北約（北大西洋公約組織，成立於1949年）也就沒有繼續存在的必要。

然而，出於冷戰思維的美國不僅沒有讓北約解散，而是在它的把持下讓北約繼續成為歐洲獨大的軍事結盟組織。

蘇聯和華約解體後，北約還乘勝追擊，不斷充實自己，20多年五次東擴，向東推進近千公裏，先後收編了波蘭，匈牙利，捷克等十來個前蘇聯成員國。北約成員國的麵積增加了480多萬平方公裏，人口增加6千多萬，軍事力量增加百分之15。

由於北約的不斷東擴，東段的前沿直接影響到俄羅斯的聖彼得堡、庫爾斯克和沃羅涅日等重要城市的安全。麵對北約的咄咄逼人，俄羅斯人必然會擔心：北約的東擴何處是終點？令俄羅斯最不可容忍的是，北約和他的老大美國，還要拔掉俄羅斯門口的最後一顆門牙、俄羅斯對北約防衛的最後屏障——烏克蘭。

本來烏克蘭可以在俄羅斯和北約之間保持中立，即使不是皆大歡喜，至少也可以相安無事。可是美國老大不樂意，不買賬，一直支持鼓動烏克蘭的親美反俄力量，非要收割這個最後的政治版圖不可，最終導致親西方的弗拉基米爾·澤連斯基上台，從而直接危險到俄羅斯的安全，最終徹底激怒了俄羅斯！

眼看北約的戰略版圖推進到家門口，以前的前附屬國將要成為危險國，俄羅斯可能感覺到隻能背水一戰。俄烏戰爭因此打響！

一場選錯對象的戰爭

無論從曆史文化、宗教信仰，還是地緣政治、民族認同，烏克蘭本來都應該是和俄羅斯有著最密切的關係。

曆史上的烏克蘭與俄羅斯一直被看作是同根同源的鄰邦。

烏克蘭首都基輔曾是俄羅斯文明的搖籃，有“俄羅斯城市之母”之稱。在古羅斯時代，烏克蘭人曾和俄羅斯人及白俄羅斯人同屬古羅斯部族。

12世紀，古羅斯內部出現割據，分割出名為“小俄羅斯人”的分支。該支係成為當今烏克蘭民族認同的前身。

俄羅斯帝國（沙俄）瓦解後，烏克蘭加盟蘇聯集團。列寧時代的前蘇聯提出“反對大俄羅斯主義”的口號，鼓勵烏克蘭拋棄俄語，使用烏克蘭語。這種政策也在一定程度上加速了烏克蘭獨特民族認同的形成。

與此同時，烏克蘭的領土和邊界亦在蘇聯時代經曆了幾次重大變化。在1922年和1954年，蘇聯政府分兩次將盧甘斯克、頓巴斯盆地內的頓涅茨克及克裏米亞劃分給了烏克蘭。

這讓烏克蘭東部遺留了大量認同俄羅斯民族和講俄語的人口，為東部日後的領土問題埋下隱患。

蘇聯解體後，烏克蘭成為完全獨立的國家，但國家內部始終存在向東或向西發展的矛盾。烏東部的親俄派多主張推行俄語教育，維持東正教信仰；但中西部的居民在生活方式和信仰上卻更傾向歐洲。

2001年烏克蘭人口普查數據顯示，烏克蘭境內仍有近30%人口以俄語為第一語言。俄語人口集中在東南部近2000公裏的俄烏邊境線上。民族認同的矛盾自克裏米亞危機以來日益加劇。在烏克蘭東南部的講俄語和非俄語的烏克蘭人群之間的矛盾日益突出。

2014年2月俄羅斯第一次出兵烏克蘭，事實上接管了該領土，3月烏克蘭克裏米亞自治共和國並入俄羅斯聯邦。克裏米亞的聯邦管區，下設兩個聯邦主體，即克裏米亞共和國和塞瓦斯托波爾。

雖然烏克蘭和西方國家一直表示不承認這些被重新劃分到俄羅斯的地域版圖，但是除了口誅筆伐外，對俄羅斯也是無可奈何。如果沒有後來的大規模的軍事進入烏克蘭，這些原來烏克蘭的領土納入俄羅斯的新版圖是十拿九穩的。

烏克蘭加入北約的努力被看作是此次危機的導火索之一，烏克蘭試圖通過加入北約來獲得西方國家的援助和保護。但在俄羅斯看來，烏克蘭的加入將幫助北約向東歐擴張，威脅俄羅斯利益。

可以說烏克蘭和俄羅斯的摩擦是因為美國和北約造成的，而烏克蘭和美國北約之間卻隻是“演員”和導演的關係。

“誰是我們的敵人，誰是我們的朋友，這問題是（革命）的首要問題”，這句上世紀六十年代在中國被經常重複的語錄，沒有受到普京的重視。

2022年2月24日俄羅斯的三軍統帥悄然調動17萬大軍，直指烏克蘭及其首都-基輔。把本來對準西方和北約的矛頭變成了對準了烏克蘭和烏克蘭人-這些本來有可能團結爭取為“兄弟”或“兄弟民族”的人。

一場被錯誤低估的戰爭

決定戰爭勝負的因素，除了軍隊數量和裝備武器之外，還有更重要的人心、鬥誌和士氣。

俄羅斯的第一個錯誤是低估了較小的烏克蘭軍隊的抵抗力和能力。當時，俄羅斯的年度國防預算超過600億美元，而烏克蘭的軍事開支剛剛超過40億美元。

這是2022年烏克蘭戰爭前，《世界軍力平衡》對俄烏兩國的軍力對比，左邊是烏克蘭，右邊是俄羅斯，項目由上至下分別是： 總兵力、現役軍人、預備役人員、主戰坦克、戰鬥機、攻擊直升機、武裝運兵車、大炮

這是2022年烏克蘭戰爭前《世界軍力平衡》對俄烏兩國的軍力對比，左邊是烏克蘭，右邊是俄羅斯

除了軍力，烏克蘭的4千2百多萬人民以及他們的鬥誌是俄烏戰爭的決定因素，不幸的是，在懸殊的軍力麵前，4千多萬的烏克蘭人顯然被2022年的普京總統輕視了。

2022年2月24日俄軍在烏克蘭開始“特別軍事行動”的整整一個月後，普京原來希望的“閃電戰獲勝”並沒有發生。速戰速決攻打基輔的俄羅斯作戰計劃在烏克蘭人的頑強抵抗下，最終還是功虧一簣。

盡管當時的世界輿論都認為實力懸殊的俄羅斯一定會很快拿下基輔，然而，後來戰局的發展將俄羅斯拖入了遲日曠久的戰爭泥潭。隻考慮軍力，不重視人心是俄羅斯的一大錯誤。

胃口太大，戰線太長是當時俄羅斯的另一項誤判。此外，盡管俄羅斯有世界上最龐大和最強大的武裝力量之一，但是這一優勢在烏克蘭戰場沒有得到體現。西方的許多軍事分析家對俄軍在戰場上的表現大感意外，其中一位專家將其形容為“非常糟糕”。

一場沒有贏家的戰爭

根據不同來源，俄烏戰爭的損失數據有所差異。大概估計，俄羅斯花費了1255億美元的軍費，損失了2900億美元的國民經濟，居民承擔了1289億美元的損失。俄羅斯武裝部隊在烏克蘭特別行動中擊毀了大量的飛機、直升機、無人機、防空導彈係統、多管火箭發射器、坦克、野戰炮、汽車等裝備。烏克蘭的各種武器損失大約是俄羅斯的一倍，人員損失數據不同，烏克蘭方麵稱俄羅斯已經損失了31250名軍事人員，而美國五角大樓估計俄羅斯在烏克蘭衝突中的傷亡數字已經達到8萬多人。眾所周知，在現代社會的今天，人員的損失遠比經濟損失更加難以接受。而隨著戰爭的繼續，所有這些損失仍會繼續上升。

俄烏戰爭的雙方都損失重大

對於付出如此巨大損失的俄羅斯，除了向美國和西方國家表示一下對北約東擴的憤怒外，沒有得到任何收獲。而且還令本來已經到手的克裏米亞等占領領土麵臨重新“吐出”的可能，更不用說原來意圖征服整個烏克蘭的戰略目標。

對於烏克蘭來說，如果在一開始不要一麵倒向美國西方，選擇對烏克蘭最為有利的中立的國際政策，非常有可能避免這場以數萬人的生命和上千上萬億美元經濟損失為代價的災難性戰爭。除了無辜地充當了西方陣營的犧牲品，也沒有什麽可以慶賀的東西。

一場如何收場的戰爭？

如果說一年半前的俄羅斯低估了烏克蘭是個錯誤的話，現在的美國和北約，任何低估處於困境中俄羅斯的最後反擊力量，也同樣是危險的。畢竟俄羅斯是一個世界級的軍事大國，更況且它還擁有六千多枚的致命核武器。留給俄羅斯的最後的麵子和理智，是保證這個世界安全的需要。

盡快結束戰爭，恢複世界和平，是世界人民的期望，也是歐洲人民、更是俄羅斯人民和烏克蘭人民的迫切需求。和平談判是最佳的出路。

對於俄羅斯，征服烏克蘭現在是完全不現實的“天方夜譚”，保住已占領土是它的最好結果，但是美國和北約能答應嗎？烏克蘭能接受嗎？同樣的，“吐出”克裏米亞等已經到手的領土俄羅斯和普京能答應嗎？此外，按照西方的邏輯，很可能還會要求俄羅斯承擔戰爭賠償和烏克蘭戰後重建的費用。然而，握有強大核武器的俄羅斯是決不會任人宰割的。雖然所有理智的領導人都知道核武器是一種隻能用來威懾而不是用來使用的“末日炸彈”，比起世界末日，區區一塊領土和麵子都是微不足道的。

最好的解決辦法是，一，俄羅斯秉持聯合國常任理事國對各國領土主權的尊重，退出烏克蘭的被占領土。二，烏克蘭保證不加入北約，在俄羅斯和北約美國之間長久保持真正的中立，並為此簽訂協議文件。三，由俄羅斯和原來積極介入俄烏衝突的美國，及其世界其他國家共同幫助烏克蘭的戰後恢複重建。四，一點奢望：有關各國接受這次災難戰爭的慘痛教訓，不要隻指責對方的過錯或罪責，多檢討自己的錯誤。可惜的是，這種美好的願望也許隻能出現在美麗的童話世界裏。

原創：《世界經濟發展報》高級記者、評論員 黃文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