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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機

(2022-07-24 10:26:26) 下一個

丈夫鄺明身陷左邊的軟沙發中,腦袋低垂,鼾聲如雷。馮雪坐在電視機正對的長沙發上,雙目注視熒屏,但是腦中卻另有一個畫麵:在剛離開不久的晚宴上,周公子找到不少機會向她獻殷勤。周公子風流倜儻,比馮雪年輕十年,不過,她風韻猶存,對男性的吸引力不比青春玉女弱,至少馮雪自己是這樣認為。鄺明像肥豬一般,和他同床共寢,實在需要很大的忍耐力,共同生活了十年,等於在苦澀中受困十年,重獲自由唯一途徑是讓鄺明在自己身邊消失。自從認識周公子之後,近半年來她經常浮起這個念頭。

她嫁給鄺明,馮雪自認為是鮮花插在牛糞上,悔恨當初心軟,抵擋不了他的甜言蜜語。新婚之夜,她和鄺明共處一室,並無性欲的渴望,反而有被強奸的恐懼。其後出現的情形,果然將她的恐懼變成了真實:鄺明像個急色鬼,迫不及待將她拖到床上,粗暴地扯下她身上全部衫褲。

過了一些日子,馮雪回娘家,在母親麵前抱怨,說性生活不像婚前母親暗示的那樣妙不可言。母親說她那個年代夫妻性生活十有八九是不和諧的,因為社會風氣不容,所以不可能體驗了誰和諧才和誰結婚,但是這不要緊,婚姻是一回事,性生活是另一回事。母親暗示女人“紅杏出牆”、男人尋花問柳是人之常情,趁著年輕貌美在家庭之外尋覓性的樂趣也不難。母親不說,馮雪真不知道母親年輕時是個浪漫不羈的女人,晚輩和長輩比較,顯然保守很多,雖然不認為母親的品行有什麽不妥,但是若要成為學習榜樣,似乎需要排除一些環境和心理障礙。

起初,馮雪還是僅守婦道,沒有非份之想也沒有越軌行為,家庭和公司事務處理十分妥帖,鄺明似乎很滿意這個妻子,兩人相處安靜無事,但是,馮雪的性樂趣始終未能夠培養起來。日子長了,她覺得這個家庭越來越無聊,越看鄺明越醜陋。

電視機裏有一個女人發出淒厲的尖叫,鄺明鼾聲噶然而止,他挺起身體,目光茫然,環顧四周,最後停留在馮雪身上。她冷冰冰看他一眼,然後繼續追逐屏幕上的劇情。

鄺明看她也不順眼,當初願意娶她,隻是見她長得還可以,卻不知道她冷漠無趣,躺在床上就像個充氣娃娃,十年過去,“充氣娃娃”雖然沒有變形,但是無論怎樣完美,仍然是一個“充氣娃娃”。

他看看牆上的掛鍾,站起來,然後對她說:“我去睡了,電視機的音量放低一些,不要吵著我。”

她聽得出他說話時語帶厭煩,心想:你討厭我,我還不是一樣討厭你嗎!她相信婚姻生活每況愈下是因為夫妻兩人八字不合,這事由一次在網上算命引起,網上算命算得他有“鴛鴦驚散奔連沼……”,而她有“閨中寶瑟塵多積……”詩句,她也知道,網上算命、測字之類不過是遊戲,當不得真,不過她卻相信風水、算命不全是假的,在見過神算霞姑之後,她更確信無疑。

一個月前,馮雪應好朋友唐珍之邀,相伴去鬆柏嶺下稻香村尋訪神算霞姑。出門的時候,她想:鬆柏嶺下還有世外高人嗎?21世紀開始至今,城市擴張已經到了嶺腳之下,大麵積田園變成樓盤,難道稻香村仍保留昔日的清幽?

讀小學時學校組織去鬆柏嶺旅行,馮雪對稻香村的觀感如今已不存在,她跟在唐珍身後,在村中兜兜轉轉,雖然仍見不少麻石鋪砌的小巷,但是小巷兩邊的青磚農舍大多變成三、四層高的水泥樓宇。她們在一棟陳舊的四層高樓房門前停下,唐珍按一按門鈴,對講機裏有人問明來意,開門讓她們上到三樓。

神算霞姑的居所既不是庵也不是觀,就是普通的小樓,一個年約四十的婦人將馮雪和唐珍迎入一個房間內。中年婦人就是神算霞姑,她請馮雪坐在一張小方桌前,問明生辰八字,然後說要與馮雪家的先人通靈。神算霞姑轉身麵向神龕,龕中並無偶像,隻有外人看不明的符咒,她雙目閉合,口中喃喃有詞,大約過了十幾分鍾,睜開雙眼,臉色蒼白,顯出疲態,像得過一場大病。她轉身對馮雪說:“你公公知道你在外邊另有情人,你並不真心愛他的兒子,這不完全怪你,你丈夫不爭氣,好吃懶做,誰也拿他沒辦法。你公公也清楚他兒子的人品,因此也不過於責備你另尋新歡。不過,你公公表明你和情人來往不要太張揚,更不要和他兒子鬧離婚,否則,不會有好結果。如果你不希望丈夫因感情問題鬧得雞犬不寧,你將這包紙灰融入他喝的飲品中,飲品的味道越濃烈越好,可以掩蓋紙灰的異味。” 然後,神算霞姑把兩張符文燒成灰燼,用黃紙包好,遞給馮雪。

馮雪帶著神算霞姑給的黃紙包回到家中,尋找機會在鄺明的茶水中放入紙灰,但是他啜了第一口就說茶葉變了質,此後馮雪再不敢往他茶裏放紙灰,改往他的酒裏放,他喝了第一口就說她買來的是假酒,她唯有讓家庭工洪姨經常煲香氣濃濃的老火燙,然後她自己偷偷尋機會將紙灰拌入燙裏。她祈求這個辦法靈驗,能夠讓鄺明停止吵吵鬧鬧。因為他知道馮雪另有新歡周公子,總是為這事在她耳邊聒噪,令她不勝其煩。

神算霞姑所說的,不由馮雪不相信,也不由她不做,因為神算霞姑說了她的過去、現在和將來。將來的事未發生自然無從驗證,但是,過去和現在很多她秘而不宣、從沒有對任何人說過的私隱,卻從神算霞姑嘴裏說出。

馮雪越來越受不了鄺明身上的煙味和酒氣,也討厭他好賭的習性,而且,鄺明是一個敏感、多疑的人,老是追問她每日的行蹤,有沒有和別的男人在一起。還有,鄺明不工作,沒收入,但是喝酒要喝“劍蘭春”、飲茶要飲“碧螺春”、吸煙要吸“黃金葉”,每日開銷不少,全是伸手向馮雪要,賭錢輸多贏少,沒錢下注,便向馮雪要。馮雪逐漸有了和他分房睡覺的想法,不過她從未和任何人說過這個想法,神算霞姑卻說穿了,勸她暫時不要這樣做,避免婚姻家庭徹底破裂,因為這對馮雪今後命運有決定性影響。

鄺明本來也有自己的經濟來源,他爺爺是老革命,是高級幹部,改革開放之初,父親利用這個背景和祖父的人脈關係,搞到政府的批文,倒賣短缺物資,發了一些小財,錢來得容易去得也快,炒了一年期貨就輸精光了,然後心情惡劣,喝醉酒駕車出事身亡。鄺明不喜歡踏踏實實找一份工作,老是高不成低不就,遊手好閑的時候多,日常開銷依賴爺爺,爺爺有老革命高級幹部待遇,每月有幾萬元退休金,不過,爺爺體弱多病,幾乎是植物人,長期住醫院的高幹病房接受護理,醫療費全免,鄺明燒香拜佛祈求爺爺長命百歲,老人生命不息,每月退休金就不會停發,他盡可收入自己囊中。鄺明結婚前兩年爺爺去世,老革命的豐厚退休金沒了,鄺明的生活開銷就得另求依賴,婚前就靠二叔周濟。

神算霞姑雖然說不出他們夫妻生活的具體細節,但也大致說了鄺明的身世和品性,她對馮雪說,有名無實的夫妻關係必須維持下去,這是命中注定,否則就會招來橫禍。

當初馮雪認識鄺明是由父親撮合的,那天父親開著“皇冠”去機場接出差回來的馮雪,回家路上,他看看手表,說恰好是邀請國土局的鄺處長吃晚飯的時間,於是父女倆人就直接到了麗江賓館的鹿鳴餐廳。

鄺處長就是鄺明的二叔。父親和鄺處長談的是土地轉讓,東郊有一塊住宅用地,按照城市發展規劃,這塊地皮位於即將崛起的商務區中心,一塊利潤豐厚的肥肉,各路開發商垂涎欲滴。錦城房地產集團的老板,也就是馮雪的父親,通過各種人際關係網絡,結交上鄺處長,得到很多便利。

馮雪的父親馮樹根初中畢業後進入縣城建築隊做泥瓦工,開放改革之後,他開始承包建築工地的活,從縣城到省城,自己拉起的隊伍也不斷壯大,發展到今日,已經成為頗具規模的房地產開發公司。

鄺處長第一次見馮雪,問了她的工作和學曆,也問了她的興趣愛好,邀請日後去他家做客。馮雪對鄺處長的熱情不大在意,隻是客客氣氣地應酬。父親卻領悟到其中意思,他知道鄺處長正在為侄兒物色老婆。這次見麵之後,馮雪父親拿地的事情進展相當順利,父親投桃報李,特意安排馮雪專門與國土局打交道,讓她與鄺處長保持接觸,有機會經常出入鄺家。與鄺家一來二往,馮雪和鄺明也就熟絡起來,她沒有談情說愛的衝動,也沒有太多反感,但是鄺明主動進取,父母和鄺處長又積極製造機會,兩人終於還是結婚了。

新婚之後過了一段平靜的日子,還是起了風波。鄺明和幾個酒肉朋友去白鶴湖度假村住了幾天,白天賭博,晚上嫖娼,回來之後有一次和馮雪做愛,感覺生殖器疼痛,醫生檢查之後說是淋病,將馮雪氣的說要分居。在此之前,嫖、賭在鄺明的生活中已占相當份量,隻是中了招,他才有所收斂,慶幸自己得的不是艾滋病。不過,鄺明好嫖也不是全得壞結果,那次和他一起在白鶴湖度假村風流快活了好幾日的還有住房和城鄉建設局的陳處長、招商銀行的李經理。後來錦城房地產公司急需資金,馮雪通過鄺明認識了他們,輕易從小業主貸款的監管賬戶中提前取走資金,用於別處投資,這對錦城房集團大規模擴張很有幫助。

淋病治愈之後,鄺明仍然不安分,隻是由濫嫖變成經常和一個比自己年輕十年的外圍女來往。馮雪當然不會若無其事的,不過,她記得神算霞姑轉述鄺明父親來自陰間的警告,於是保持沉默了。何況她自己和周公子也有情緣,自有尋歡的去處,夫妻各有各精彩,鄺明喜歡別的女人,如果花在她們身上的錢是他自己賺的,她倒不甚計較,她計較的是鄺明全部開銷都是向她要的。所以,她最希望發生的就是鄺明盡快在她眼前自動消失。

鄺明自動死亡有多種方式,例如自殺、絕症、車禍、被劫殺、被高空拋物擊中等等,但是就眼前環境而言,這些事情幾乎不可能發生,除非她刻意安排讓這類事情發生,例如在他喝的酒或茶中下毒,或者灌醉他然後駕車出車禍,要不就收買槍手伏擊他,製造這些事件都可能讓他喪生,但是卻破壞了鄺明父親來自陰間的告誡,自己將來也不得好死。她相信神算霞姑與陰間通靈的本事,故此不敢輕舉妄動。

農曆新年大年初二,馮樹根去給鄺處長拜年,中午在金鴻酒家開席,馮雪和鄺明作陪。餐後馮雪駕車途經東郊那個正在建設中的樓盤,順便進去看看工程進度。工地十分寧靜,民工們都提前回鄉度假,隻留下幾個負責看守工地的保安。工程如期進展,七棟樓宇已經全部封頂。她想起父親說過,在這個樓盤最好的位置,最好的方向,最好的樓層選兩個單元給住建局的陳處長和招商銀行的李經理,名義上由他們購買,實際上由錦城房地產開發公司贈送,叫她有空閑時去樓盤現場看看,給個選擇的意見。

馮雪將車停穩之後,對喝得醉薰薰靠在副駕座上的鄺明說:“你就在車裏等我好了。”

她搭升降機到了E棟的頂層,放眼四望,春江東航道就在南方不遠,江麵開闊,E棟大廈位於一線江景方位。所謂“一線江景”便是這個樓盤的賣點。馮雪走到離樓宇邊緣兩步的地方停下,伸長脖子向下望,下麵的景物很渺小,她沒有畏高症,但是心也不免一寒,這時一陣冷風從北麵吹來,渾身哆嗦了一下。“你想從這裏跳下去嗎?” 身後突然有一個聲音這麽說。她嚇了一跳,急忙後退,轉身,看見鄺明也上了這E棟的頂層。

鄺明腳步漂浮,連連打嗝,從口腔吐出胃中惡臭,混雜酒氣,順北風而來,嗆得馮雪幾乎嘔吐,她皺了皺眉頭,露出鄙夷的神情,心想,這個醉鬼或許真不知道自己身處險境?最好他從這裏掉下去。鄺明醉眼惺忪,在頂層的四個方向來回晃悠,好幾次到了邊緣,如果這時候來一股勁風,又或者他自己向前一步,就會墜下幾十層的高樓。馮雪期望這一幕發生,因為如此一來就擺脫了令她討厭的丈夫。事情果然順著她的意願發展,鄺明的腳步越來越輕浮,接近樓麵邊緣的次數越來越多,假如不加阻攔,他必墜樓無疑。馮雪匆匆離開樓麵,踏入升降機的機箱裏。她預料鄺明自己墜樓的概率很高,於是要盡快離開這裏,在事件發生前她找到負責工地保安的老劉,一旦鄺明下墜,老劉證明她已經不在現場,鄺明的死與她無關。

在升降機裏,馮雪伸手正要按下啟動按鈕,突然又縮了回來,連忙退身回到樓麵,走近鄺明。這時候鄺明離樓麵北邊的邊緣不足一米,身體搖搖晃晃,分分鍾有摔出的可能。她迅速拾起腳邊一條電焊機的電纜,衝到鄺明身後,用電纜將他身體圈住,盡力往後拉,兩人同時跌倒在樓麵。

神算霞姑預測馮雪的丈夫鄺明命不該絕,他的生死對馮樹根和馮雪父女有重大影響,生則有利,死則有害,什麽是利?假如鄺明在生,他們父女會得到什麽好處?反之,什麽是害?鄺明死亡會給他們父女帶來什麽災禍?神算霞姑以天機不可泄露為由,沒有說出更多,馮雪因而不甚重視,久而久之便逐漸淡忘。但是,就在升降機裏正要按動下行按鈕那一刻,她大腦裏忽然閃過神算霞姑的預測。從期待鄺明自找死亡到將他從死亡邊緣拉回來,馮雪的突然改變是神算霞姑的告誡在起作用。

半年之後一個周末的傍晚,在錦城中心寫字樓的董事長辦公室,馮樹根一言不發,一邊來回踱步,一邊不停吸煙,任由煙灰散落一地,完全喪失了他平日裏嚴格保持辦公環境一塵不染的作風。平時他不會在這裏吸煙,辦公室裏另有一個小門通向他專用的吸煙室。馮雪站在玻璃窗前,望著遠景,夜幕下樓房高矮參差,華燈初上,她忽然很有感觸地說:“我們可以消失在鬆柏嶺下茫茫人海中啊!”

先前一籌莫展的馮樹根拍一拍自己的前額,籲出一口氣,說:“對,我們明天就消失。”

錦城集團的幾個在建樓盤已停工一段時間,因為房地產政策收緊,負債累累的錦城集團被劃入紅線,再難得到貸款和融資。另外,住建局的陳處長和招商銀行的李經理得了錦城集團很多好處,過去馮家義女挪用監管賬戶的資金,他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現在因為樓盤停工導致購房的市民集體上訪向政府投訴,申明停止繼續每月還貸,直至樓盤全麵複工。錦城集團的資金來源已經斷絕,馮氏父女已做好隨時跑路的準備。

陳處長和李經理被紀律檢查委員會的人帶走,馮雪一直忐忑不安,她認為錦城集團與陳、李二人之間的勾兌必定會被揭發,趁著紀委或公安的人還未找上門來,出境遠走他國,當然馮樹根也是這樣想的,問題是他們相信自己的電話已被跟蹤,脫身不易,但是馮雪想到,恰好在“電話已被跟蹤”裏頭大有文章可做,反而成為掩護馮家父女隱身的煙霧。

父女兩人確定了出走計劃之後,匆匆各自回家,收拾細軟和證件,第二天是星期天,他們坐上高鐵到達廣州,然後換乘直通巴士去香港,再轉飛加拿大。出乎意料之外,行程相當順利,先前他們擔心出境時會受到阻攔,實際上有關部門在星期一才通知所有機場、車站、港口的海關和邊防,馮樹根和馮雪為邊境控製人員。他們到達溫哥華之後,公安人員仍然花了好幾天在國內跟蹤他們的電話信號。

在國內收拾行裝那天晚上,馮雪將手機鈴聲調到靜音狀態,塞進了鄺明經常攜帶的提包裏最深的夾層,當然,她是不會告訴他的,她也知道他不會經常翻弄提包,平日鄺明隨身帶這個名貴提包,不過擺擺闊而已,裏頭裝的隻是香煙、打火機之類。第二天,他駕車接他的“霧水情人”,去了天宏中心的“愛馬仕”,然後在世貿中心旋轉餐廳逗留了幾個鍾頭,下午進入紅樓會所,直致星期一上午才離開。馮雪的手機信號顯示這個行蹤,監控人員一直密切關注。馮樹根的手機信號停留在錦城大廈好幾天,沒有離開過,這引起監控人員的疑問。公安人員上門找他的時候,他和馮雪早就從這個城市消失了。

在柔和的陽光中,馮雪和馮樹根聊起在大洋彼岸時的往事,此時他們悠悠閑閑坐在溫哥華白石南素裏一個濱海豪宅露台的逍遙椅上。馮樹根多年前買入這幢豪宅,早就為日後的優渥生活做了準備。馮雪眺望海麵遠方,頗有感觸地對父親說:“隻是一念之差,那次鄺明喝醉了,假如我任由他摔死,我們早就成為公安部門關注的對象,大概是沒有機會離開中國的。”

馮樹根說:“我知道,你和鄺明結婚多年,從未開心過。我和你母親促成這段婚事,現在回想起來,我心有不安,不過,如果沒有這段婚事,就不會有鄺處長、陳處長、李經理這張關係網,也就不會有錦城集團的基業。”

“這大概是命中注定吧!” 馮雪說。她想起神算霞姑告誡她必須維持與鄺明的夫妻名份,也不能讓丈夫丟掉性命,否則不會有好結果,事後回顧,事前不可泄露的天機終於是明明白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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