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華大學女學生朱令30年前被投毒,其父親吳承之近日證實,已於4月15日通過郵遞方式,向最高人民檢察院遞交了《偵查監督申請》,請求“對朱令被投毒一案偵查過程中有關部門的違法行為進行監督,對其提出糾正意見或者檢查建議並督促其對該案繼續偵查”。
朱令是清華大學92級學生,1994年末開始突發怪病,之後被確診為劇毒物鉈中毒,各方確信朱令是被人投毒,警方曾立案調查,但至今無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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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今天新民周刊的報道(下圖)。其實,這兩天,有很多官媒都在報道這事——朱令的父親吳承之,終於反擊了。幾天前,朱令父親向最高人民檢察院遞交了《偵查監督申請》,提出了這樣的請求:
抱歉,我不想用吳承之這個名字。在我看來,這個年過八旬的老人,過去30年,隻有一個身份——朱令父親。他的身份,他的人生,都被女兒的生命安危拴住了。此時此刻,離去年12月22日朱令離世,不到4個月。這位陪女兒苦鬥病魔30年的老人,在經過一個寒冬的休整後,終於投身於討回正義的人生戰場了。仇人是誰?身在何處?朱令父親十分清楚。他最新回應是:
她不是跑到澳大利亞去了嗎?在那定居了。
她,就是毒害朱令的嫌凶,一個被大眾稱為孫坨的女人。此時此刻,這個居住在新南威爾士州的一個小鎮權貴二代,正沐浴著權貴生活的幸福陽光。但,兩支巨大的響箭,從國內和全球,在向她密集射來。在全球最大在線請願平台上,有4.4萬人簽署請願書,希望當地政府能將孫某驅逐出境。對這個天怒人怨、全民痛恨的惡人,人們早就在心念中,萬裏追擊。當然,這場天涯追凶,如果能夠成功,最大的變量,也隻能來自朱令父親。從這個意義講,這一次,朱令父親向最高檢提交《偵查監督申請》,意味著朱令案:真正進入了一個新的裏程碑。隻要理解《偵查監督申請》的法律意義,就知道,朱令父親是以程序正義,來尋求抵達結果正義。它意味著,一場全民目擊的法律監督由此拉開。當年偵查朱令案的有關部門和相關人士的行為,很可能由此被拉出來被重新審視。與此注定伴隨的,應是糾正、問責、追責。當然,這並不是樂觀的事情。30年法網恢恢,縱然最後還能織密,疏而不漏,但有些縱惡者,可能已經肉身腐爛了。即便如此,如果能看到他們名字被拉出來鞭屍,那也是民意最大的勝利。站在朱令案這個裏程碑的時間節點,我最大感觸,就是被毀掉的人生,真的隻是朱令嗎?她的父母,即那個叫吳承之的男人和那個叫朱明新的女人,他們的人生就不是人生嗎?他們的名字,就應該隻叫“朱令父母”?人們隻知朱令本是一位清華大學的才女,古琴技藝高超,還是遊泳高手。其實,她背後有一個超級強大的“書香門第”。朱令父母都是高級工程師,均在中國科學院工作。父親畢業於中國科技大學,是一位出色的科學家,在數字和地震領域成就卓著。母親在科研上同樣有出色貢獻。正是這樣極度優秀的家庭文化基因和教養,培養出一對女兒,才能一個在清華,一個在北大。然而,世界上最清澈高貴的“書香門第”,都一定打不過勢力通天的“權貴世家”。權貴對聖賢的嫉妒和獵殺,從古至今,就一直在上演無數的悲劇。前人關於孫某家族顯赫權力之述備焉,關於孫某嫉妒朱令美貌才情的細節表述多矣,此處不再重複。禍起清澈,風起才情。朱令案,讓吳承之和朱明新這兩位科學家,隻有一個共同的名字,叫“朱令父母”。這是一個知識分子家庭的驚天悲劇。從某種意義講,這種悲情甚至遠超於上世紀六七十年代一些文化精英遭遇的迫害和苦難。剛才我打開電腦文檔,發現過去20年代,每隔三四年,朱令這個名字就會成為我的文章主角。那時,這些文章還能幸運地發表在主流報刊上。現在終於看到朱令父親反擊了,我一陣欣慰,但又一聲歎息——這是多麽疲憊的人生呀。隨手打撈一下朱令父親接受媒體采訪時對朱令案的態度,基本都是消極、無奈、絕望。去年11月鳳凰周刊這樣報道:
再提及當年,朱令父母的表情中沒有憤怒、沉重或任何與悲傷相關的情緒,“已經是這個結果,還有什麽辦法?”吳承之淡淡地說。母親朱明新則表示,自己有兩個心願,真凶歸案和朱令康複。對於前者,她不抱希望了。至於後者,她隻希望“能少一點兒痛苦送走她”。
一個月後,與疾病抗爭了近30年的朱令,永遠睡去。當時朱令父親對南都、N視頻記者這樣說:
沒感覺(正義缺席),很正常吧,醫院也盡力搶救了。
這個陪伴女兒與病魔苦鬥近30年的老人,那一刻,甚至連“正義”這樣的詞都不願說了。他是真的累了,他的生活早就被苦命的女兒拖得滿地廢墟。他是真的沒辦法了,麻木了,認命了。很少有人複盤這對父母這些年的日常生活,那我就再把南都這段報道截圖再呈現一下吧:
從早晨到淩晨,每一個白天和黑夜,這是怎樣的苦難日子,我沒有筆力來完整呈現。可憐天下父母心。經曆30年這樣的照顧孩子的父母,想必就是世界上最累最苦的父母了。他們的人生,是真的好可憐。這樣的人間生活,真的不值得。所以,我一直特別理解,無數次媒體在采訪朱令父親時,報道中總會有這樣的細節:朱令父親眉頭緊皺,一分鍾後他淡淡的說了一句:
當年的案件已經查的很清楚,我已經放下了……
這個細節把我擊中了。眉頭皺起,想必是傷口又被挑開,不願麵對。沉默的那一分鍾,其實是靈魂交戰,是憤怒早就出離,隻有選擇自愈。於是,他是“淡淡的”,是“放下了”。這其實是一個有思想內涵的人,是一個經曆大苦大悲的人,是一個告別浮躁淺薄表達的人,撕開傷疤後的最後倔強。那一刻,他選擇在沉默中滅亡。因為他的生命,隻能為女兒活著,連發聲的力氣也沒有了。於是,一個飽經風霜的知識分子,一個深解法律製度的文化精英,選擇對法律正義不抱希望。這既是巨大的悲愴,更是偉大的倫理。在這個公號上,我曾幾次強調自己的一個觀點——成為父親的男人,是不能死的。因為孩子是投奔自己的。不能肩住沉重的閘門,把孩子送得光明地帶去,這樣的死亡對一個父母來說,是恥辱,也是不甘。所以,我相信,過去30年,朱令父親所有對正義的“放下”,也僅僅是出於對女兒生命的“放不下”。此時此刻,朱令到天國,已近4月。朱令父母,在這個春天,終於醒來。這一次,他旗幟鮮明地向孫某宣戰——她不是跑到澳大利亞去了嗎?在無數戰狼呼喊著“犯我中華者, 雖遠必誅”的這個偉大國度,請各位原諒我的格局太小,我隻想說一句“毒害朱令者,雖遠必殺”。1994年,朱令被下毒。迄今,正好30年。這30年,毀掉的不止是朱令的生命,其實,還有朱令父母的人生。這對國家精英,原本可以為國家社會做出更大的貢獻。從這個意義講,被毀損的,何嚐又不是我們每個普通人的人生。這30年,朱令全家活在驚天苦難,孫某卻活在西風沉醉的奢華中。什麽是特麽的不公,這就是最大的不公。一個人原本可以無限美好的人生,一個原本可以無限幸福的家庭,僅僅是因為遇上一個有權貴充當保護傘的惡人,人生家庭就徹底毀掉。這樣的案例,就是製度羞辱人的不正派社會的最大標識。從這個意義講,朱令父親這次亮劍,就是捍衛正派社會的一次悲壯出擊——世界絕不能拱手讓給作賤你的惡人。朱令父親詮釋了中國男人傳統與現代都極致偉大的人格。之前,放棄自己精彩人生和光輝前途,選擇照顧女兒,這是人性倫理的偉大光芒。現在,暮年再戰法律江湖,揮劍直指澳洲流寇,這是一個現代公民的人格範式。今天,我想把王維《老將行》中這句詩送給朱令父親:一身轉戰三千裏,一劍曾當百萬師。站在朱令案的裏程碑上,我也相信和祈願:此戰不止三千裏,殺敵不隻一把劍。劍氣縱橫人世間,萬劍霜寒澳洲地。朱令父親這次突然亮劍,對這道光,誰都不能假裝看不見。對這位人生被毀的老人,對這位身心俱疲的老將,我們最大的支持,就是將30年來所有的正義呐喊,幻化為一支支斬向惡賊的民意之劍。劍來,正義就來!
朱令已去。朱令父親,責任已盡,生無可戀。絕地一搏,真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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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相信,過去30年,朱令父親所有對正義的“放下”,也僅僅是出於對女兒生命的“放不下”。此時此刻,朱令到天國,已近4月。朱令父母,在這個春天,終於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