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雲播雨荷

河那邊:從前呐, 在流淌不息的時光河流中的某一段,我們的日子開始了,而後跌入了與君同一段潺潺光陰流淌出的人生……
正文

鴻溝--會堂春秋(第三集/長篇小說)

(2022-08-10 17:45:43) 下一個

  “近鄉情更怯,不敢問來人。” 若客故地已經回過了多遍,前些時候重遊故地,仍然很激動。 在腳步中,他還有耐心把故地從頭到尾梳理了一次。

  時間留在了少城公園的亭子,腦子裏不禁跳出“縱行遍天涯,夢魂慣處,就戀舊亭榭”的詩句;那裏還有痕跡,其它似乎未被被風逝雨刷得一幹二淨了。

  如火如荼的現代化進程,的確是在昨天的底蘊裏,演繹今天的傳奇。 他自己被喚起過去這樣熱鬧生活的氛圍:“因為它至少告訴他一件事情,青春畢竟是美麗的東西。”他想起文人巴金的話,過去人生的確是令人眷戀的東西。

  生活圖景返回,會堂團契繼續著分享。若客多少受了會堂氣氛影響, 他的思想跳出這樣的疑問,發問道:“每一個體生命匯入無限永恒,又與必然肉體消失為何同時發生?縈係在個體生命之上的救贖是依據偶然還是必然?”  馬上他覺得自己不是一個說教者,不能夠靠說教明確地指出一條生命的路來,那麽聖經裏麵可以找到真理吧?

  急切尋求希望的智辛有點聽不下去,他並不滿足空泛說教, 不知道是否有便捷法子找到答案。不等眾人反應,他便低頭翻閱聖經。但是剛才世慕的聲音還從後麵追上來,他翻了幾頁又停住了,他感到一陣迷惘。

  世慕抬起眼皮,搖著頭說:“精神中有追求物質的欲望,對精神科學了解的世人都理解這一點。對世人來講,信仰就是一種宗教,人成為這種宗教的迷信者,哪裏有共同的標準答案?”

  牧仁道: “且不論信仰是不是宗教這樣的名詞之爭,何必毋寧說沒有標準答案?但事實上,救恩的答案從古至今一直在那裏,簡單而清晰。以基督徒的邏輯,我們信徒們是傳福音的使者,並且最善於把生活的點滴信仰經曆來影響世人的。”

  “我不知道回沒回答你的問題?” 這幾乎是牧仁的口頭禪。

  眾門徒點著頭,而世慕動了一下,含含糊糊地沒有回應,心中有點不屑。

  智辛茫然地把周圍看了看,從世慕身上他看見了自己從前的影子。他開始疑惑自己的眼睛,在他的眼前隻是一些空虛的影子。好象有一個聲音在他的耳邊說,耳邊響著的隻是空虛的聲音,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什麽地方。

  女性一般總是更為感性,太慈把智辛看在眼裏,喚起她自己身體病痛的境遇。像換了話題,她竭力壓下了感情,卻指著昭君聲音微微發顫地說:“ 昭君是可愛的姊妹,她即使年輕,生活生病痛的經曆,幾乎都是十字架,各樣的十字架都經曆過。因為她愛神,所以也渴慕神所給的十字架。神也照她的心願,用又苦又重的十字架來煉淨她。”

  牆外夜的寒氣卻漸漸地透過昭君那件單薄的夾袍,她的身子忽然微微抖了一下。夜的寒氣仿佛穿透牆,身心有些冷了,柔弱的她仿佛需要溫暖。

  昭君便在玄色的裙外加了一件外套, 口裏道“我的許多朋友、過去的同學,尤其會堂兄弟姊妹、聽說有這一切的疾病臨到我身上、各人就不約而同來、為我悲傷、心痛,在主裏安慰我。”

  智辛想著自己的事,他喃喃說:“既然如此,人死亡了往哪裏去才好呢?”

  牧仁沉吟地答道:“凡活著信耶穌的人、必永遠不死。你信這話麽。”

  若客有在那裏左顧右盼,耳朵裏好像不時有門徒的聲音進去出來, 又好像在催促他"你為甚麽坐在這裏發呆呢?"好似一個聲音在他的耳邊響起, 他吃了一驚,掉頭往左右一看,他立刻就知道這是他自己在講話。

  他氣惱道: “為什麽要發呆呢?難道我就永遠是個迷茫者嗎?”覺得自己簡直就是“揀盡寒枝不肯棲,寂寞沙洲冷”這樣的境況。

  牧仁頓了一下轉向大家道:“我們不僅是像聖經馬大那樣,知道在末日複活的時候、聖徒必複活。而且聖經裏耶穌對馬大說過,你兄弟必然複活。”

  卿捷忍不住繼續剛才的話題道:“ 耶穌對人說、複活在我、生命也在我.信我的人、雖然死了、也必複活。”

  她說了這話、就暗暗地眼望虔靈,期待她有什麽補充。

  仿佛看見智辛的疑惑,虔靈很有把握似地說道:"你要表明你的信,要說、主阿、是的.我信你是基督、是神的兒子、就是那已經臨到世界的。”

  智辛一時不知如何回答:“生於憂患,死於安樂。”孟子的話讓他隱約看見了兩個不一樣的人生,天國和世界,但一些過去世界中的人影,像幽靈在他的麵前頑固地晃動。那裏他看不見一張真正恒久喜樂的笑臉。

  他隱隱約約地看見熙熙攘攘的人群,裏麵的人怎樣地醉生夢死,無節製地尋歡作樂,並盡用粗俗的調侃和人事抱埋怨的話來填充空虛的精神。而他自己得到的事業成就和豐厚的收入,隻是像在戲弄人生。

  智辛的表情仿佛在表述什麽,被敏銳的方言捕捉到了,他不禁想起對中國官場的一則諷刺:"粗話說著,文明講著;小姐摟著,麻將搓著;妓女嫖著,老婆閒著;私房住著,情人養著。"一直沒有發言的他沒有發笑,居然分享起讀來的一首詩:  "我咀嚼著人類的物欲,成了產業鏈上的一頭豬。一切都是為了市場在種植,賺錢是一切喂養的意義。"一向世俗但幽默輕鬆的方言幾乎義憤填膺了。

  “安徒生講清白的良心是一個溫柔的枕頭,那麽哪裏尋求這樣的枕頭?”智辛茫然回顧,覺得過去引以為世界驕傲的一切都是假的,他需要休息。

  牧仁看在眼裏,說:“這人是世上千人中難逢的,正如使徒保羅說的:你們學基督的,師傅雖有一萬,為父的卻是不多,因我在基督耶穌裏,用福音生了你們。”

  歎息“千古興亡多少事,悠悠。不盡長江滾滾流。”若客也常被詩人辛棄疾感染,這裏嶄新的教導,讓他想起一位哲人的話:“如果我們過於爽快地承認失敗,就可能使自己發覺不了我們非常接近於正確。” 有不同一群人,基督徒,不隻是感歎人生,他們人生未來是有倚靠,有希望的。

  卿捷便又大聲的說道:“幸好有耶穌。我不是哪個大家閨秀,不是哪個金屋藏嬌;所以可以想象我日子,我的日子家人從來就不會在乎,好像那是與他無關。我也不曉得家庭生活中溫柔的枕頭何時丟失,那些逝去的日子裏何時與難逢的人成了陌生人,像是愛情一樣,那些浪費光陰的日子的何時已經舉行了葬禮。”

  卿捷已經不平地發出這樣的疑問了,她的呼聲得到了一些慕道姊妹,甚至主內姊妹的響應。

  虔靈引述蓋恩夫人的話道:"神的智慧,是那些聰明絕頂,才智過人的人,所不能知道的。要得著神的真智慧,除非你能真的向一切事物死,實在地向他們失去自己,同時又進入神的裏麵,隻在他的裏麵活著。哦!誰會知道他的道路呢!誰能明白他所揀選的僕人所有要經曆的對付的呢。"

  若客陷入了沉思:與信仰問題不同,在家庭生活上 ,信徒與世俗之間似乎並不存在明顯鴻溝,他們分別是各個家庭裏的愛人,他們都曾一起年輕,一起追求,一起戀愛。但深沉入生活時,事實或許區別開來,世俗人生在生活中擦出愛情的火花,世俗家庭又在生活瑣碎中為他們的愛情舉行葬禮,在勞苦愁煩和吵鬧陪伴中轉眼把人生送到墳墓。而這,就是信徒永恒生命的盼望,也以共同信仰為基礎的理想和誌趣,以他們心靈的喜樂與平安為見證,回答了這個問題,永遠的喜樂與愛情是如何可能的。

  大約覺得會堂分享過於嚴肅,方言接過話題,笑吟吟的顯出笑影,終於聽得他開口說:“福音確實好得無比,比太太還好;我與太太爭吵後先向她認錯,她總是馬上追問我道:‘錯哪裏了?’每次都要做深化自我批評,還七上八下的,不曉得能不能過關呢?”

  “簡直是‘悲慘世界’,你那是抗拒從嚴,坦白也從嚴呀。”若客湊趣道,

  “哈哈...。”大家會心地拍手笑了起來,夫妻關係的話題海闊天空地在會堂熱烈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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