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淩晨天沒亮,我得帶老大驅車去一小時車程以外的地方體育比賽。本來這參加體育鍛煉比賽也不是為了考啥學拿啥獎,隻是找時間出門遛娃免得她們天天在家裏玩手機,或者真如亞裔典型躲在電腦上刷題。其實一切對娃的期望哪怕不功利地想拿啥名次的話,都需要家長巨大的付出!她也要早起,我也要早起,可憐她早起有壓力要比賽,我早起沒壓力,卻可以在車上叨叨她煩她,給她別的壓力。
天蒙蒙亮,開出小區上了高速,愕然被淩晨起霧的美景給鎮住了。天上的淡藍,澄藍,普藍在一層薄薄的殷紅朝霞的渲染之下,毫無肆憚地覆蓋著地上升騰的薄霧。路旁的牧場已在德州都初春之中向著綠的璀璨發芽。那冬天裏孤獨葉落的樹,突然就像驚醒的精靈們,在我們麵前婀娜多姿的展開了風姿,漫野都是神秘又不屑人間的目光----你看又如何?你不看又如何?你碰上又如何?你錯過又如何?
我問老大,好看嗎?她點點頭說好看。可見我不是自我陶醉。昨晚我想得很美,以為今早可以和老大再繼續誠實的聊天,可是這一小時的車程,我們突然發現彼此無話可說。車程過半,我說,你昨晚問我聽不聽男生的歌,我說除了昨晚那首放給你聽的simon and garfunkle,我還找了以前這首truly madly deeply, 現在放給你聽。雖然你老媽流行歌曲都忘光了,但是當年我也不是不聽流行歌曲和男生唱的流行歌曲的。
昨晚帶她去買正式場合的鞋,不知道為啥原因,我把老二趕走了,隻剩我們兩去買鞋。我才注意到,原來這兩姊妹的彼此排斥是天然的----老大和我說了很多老二在場她絕對不會說的話。這些話其實都和老二無關,但是如果老二在車裏聽我和老大對話,無形中似乎就是一個奸細,和她老二身份無關。老大開始討論朋友和朋友之間真實和不真實的關係。她說,男生其實是沒有朋友的。那些binary的人的朋友的關係最真摯,而女生的朋友大多數都是假的。我相當驚訝的打量大娃,沒想到這個年紀的小孩已經可以如此深刻的看待人和人之間的關係!我們討論了一下她的這個觀點,然後我們在停車場裏停下來,準備下車要走向商店的時候,她又說,那些基督徒都是假的。他們都說要愛自己的鄰居,可是沒有一個人愛他們的鄰居。我繼續看著她說,對的,你是對的。你其實都完全不需要去教會聽那些牧師的講道。因為的確很多的牧師,在台上講一套,回家做另外一套,所以很多牧師的孩子都不信神。但不能怪牧師,牧師也是普通人,牧師,本身也是一份工作,而且特別難做。但是,你和你的信仰是非常個人的關係,你並不需要一個牧師或者別的人來見證你和你信仰的關係。盡管你完全可以懷疑你和別的人關係,但是你和你信的,應該是隻屬於你們的關係,不依賴於你和別人的關係。教會裏,教會外,很多的朋友的確都不是真的,但是你一定知道誰是真的。所有這些真假,不應該影響你的正常社交,和你繼續虛假的和你認為的假的朋友打交道。你媽我在工作裏,這樣的關係也是一樣的,到處都是假的關係。但是,你隻需要認可你認為genuine的人,別的人,就算他們很假,你也必須學會如何客氣地處理,因為他們可能對別人為真,但這和你無關。很不幸,我們的人生和社會就是這樣的,你一輩子能碰到的真的人並不多,但是有那麽一兩個就夠了。你媽初中的同學幾乎全都不打交道了,但是有兩個女生我永遠記得,也一輩子感激和她們有過這個關係。而以後的高中同學,雖然看起來都在一個微信大群裏,但和沒有關係一模一樣。
後來回家路上又說了很多,包括她喜歡的流行歌曲。我不得不挖空了記憶,把自己聽的流行歌曲試著找給她聽----很多年以後,她會如何看artic monkey,這個她現在很喜歡的樂隊?我想起了U2, 想起了sting,想起了backstreet boys,但是基本就是一首歌我都記不起名字來了。老大問beetles,我說不知道為啥,我從來沒喜歡過beetles的歌。
所以我以為,今早開車,我又能有機會和她這樣聊天。可是沒想到,我們倆都發覺無從下嘴。高速的路異常的好開,因為周六的淩晨幾乎沒有人在路上。霧氣慢慢的散去了,一切的朦朧美景一旦清晰起來,就可能讓人遺憾。開出了這條高速,上了別的高速,風景開始慢慢變化,連同天邊的朝霞,慢慢清晰到日常的形態,儼然不再神奇和美麗----好比那些流行過的流行金歌,每一個時代都有它瞬間的絢爛。然而,對於後來的人,不過是流雲。
我們開離了鄉村,開入了城區,一切的景色機械到,如比賽的秒表。這個世界,回到了精確的計量。我們的確需要精確的計量,來讓人類盡量公平地進行其實並不公平的競爭。
老大說,唉,我在家裏幹了啥啊啥就好了。現在很緊張。我說無所謂啦,你今天要出一個你自己以前沒出過的成績,你就和自己比就好了。她說,不,事情不是你想象的,我們這群人的規則不是你所想象的。誠然---我雖然理解你的規則,但是我並不是你,也無法處在你的朋友圈中。道理不是叨叨獲得的,而是自己親身經驗獲得,你媽說啥,真的都是混蛋。
我把老大在體育館前drop off----她早已不再要求我停了車陪她進去。我看著她一個人走進了體育館,轉回車頭,把我的車停在了停車場裏幾乎不可辨別差異的車群之中。我其實隻需要好好再睡一覺,有沒有夢關係不大。夢境醒來,一定會有天邊奇異的彩霞,無需掐秒表去計算。希望孩子們也會這樣想,也希望這個經驗和成長無關。
我再下了車,去繞著體育館走路鍛煉時,碰到了很多和我一樣的父母在乘機鍛煉。
每一個夢,其實都是為了準備下一個夢,和年少年老沒有關係。Every lockup is to prepare for the next grand opening. 隻要你有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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