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用一生來讀童話----從《小王子》談起

“為什麽不要讀神話而要讀童話？”“因為孩子們才是世界的希望，神話都是大人們的鬼話，自欺欺人。”----05/2022 小k

去年秋天，乘著孩子讀《Little Prince》的時候，我才第一次把《小王子》這本書的英文版先讀完了, 雖然這本書的中文版在我家書架上擺了很多年了。我一直沒有過動力來讀它，因為我讀童話已經是三十幾年前了。作為一個成人，拿起孩子讀的《小王子》的英文版時候，我還猶豫了一下，結果發現一翻下去，我就沒辦法停下來。還好全書很薄，以我讀書的方式，也就兩個小時不到讀完了。讀完的時候，意猶未盡，我就起意更仔細地查了查作者。

《小王子》的作者是法籍安托萬·德·聖修伯裏。關於他的人生流程的介紹，稍微網上搜一下，到處都是，這裏就不浪費筆墨。但是必須一提的是，他寫小王子這個故事，靈感來源於他作為飛行員，一次因為飛行故障，困在撒哈拉沙漠，幾近脫水，最後被人救起的經曆。對於他人生的描寫，這裏隻引維基上最讓人傷心的一段：“《小王子》出版後僅僅幾個星期後，甚至連版稅都沒來得及領，作家兼飛行員聖修伯裏就參加了自由法國軍。而他確實十分喜歡《小王子》，戰時也隨身帶著一份作品副本，時不時地讀給他人。聖修伯裏坐船到北非，加入了原來的飛行中隊，恢複了原先的領航員工作，為32艘船護航。1944年7月為了防備軸心國在法蘭西的攻擊，他參加了一次從科西嘉島飛往大陸的間諜行動，隨後失蹤，從此再也沒有人見到他。此時距巴黎解放僅三個星期。2004年，法國文化部考察隊在法國馬賽的外海發現聖修伯裏當年駕駛的P-38戰鬥機殘骸。” 

寫了這麽多鋪墊，我不是要介紹小王子的內容梗概，因為梗概遠遠沒有故事本身寫的美好，不讀就完全不能理解到這個短短的故事為什麽會那樣幽怨動人。小王子故事裏最寒人的就是小王子在被毒蛇咬死之前，一直惦記的一朵花。其實我始終並沒有讀出來，小王子是死了，還是回到他來的那個星球去了。但是這個結局在童話故事裏其實都不重要，因為童話嘛，都是想象。如果我們願意給那朵花兒以希望，那麽我們就想象小王子沒有死去，回到他自己的星球上。如果我們希望繼承作者的悲傷，那麽我們就想象小王子已經死去。 

本文更關鍵的是，我是想說，童話這個文學體裁其實是人間最悲劇的最美麗的文學體裁。最美的童話，大概隻有最悲慘的靈魂才能寫出來。而這些靈魂，一定經曆過人世間最孤獨或者最淒涼的冷落，但是最終把希望寄於一段不能重返的人生，那就是那個最天真和沒有憂慮的童年。小王子就是這樣一個永遠也不會長大的角色，哪怕他在宇宙中已經流浪過那麽多的星球，他看過所有惡劣感情因素（貪婪，虛榮，盲目，死板，等等等等）以後，依然對他的那朵遺落在家鄉的花兒惦記如初，希望真心以待，溫柔嗬護。所以說，童話其實最終是給會變為大人的小孩子們讀的，也就是大人來讀的。因為童年的記憶，乃是我們人生經曆裏麵最為真摯的時刻，至死也不會忘記。 

據說意大利是歐洲童話的故鄉，這個我沒有考證過。小時候，我最喜歡讀《意大利童話》，在我們當地的圖書館借出來不知道多少次，一遍又一遍地讀。我覺得它比《安徒生童話》和《格林童話》都要好看。我其實就一直不太理解，為什麽小孩子會要覺得《安徒生童話》好看，因為裏麵的故事其實大部分都很悲傷。豌豆上的公主不被人待見，要用切身的疼痛才能證明她的身份。海的女兒愛誰其實都不會有結果，作為一條人魚，愛上任何一個異類，最後一定都是化為一堆泡沫。相反，意大利童話裏，倒是處處是可喜可賀的驚喜和傳奇。很莫名其妙的是，《意大利童話》集子裏我最喜歡的是《銀鼻子》，所以很多年以後印象一直很深刻。在這個故事裏，一個窮寡婦帶著三個女兒一起生活，沒有辦法謀生，隻好讓一個扮成紳士的銀鼻子魔鬼把三個女兒都帶走了。大女兒和二女兒都不能抵製誘惑，在魔鬼不在家的時候，去看那間魔鬼不允許看的地獄的房間，讓魔鬼給她們頭上帶上的試金石（花）被地獄的火燒焦了。因此都被魔鬼扔進了地獄。聰明的三女兒碰巧把那朵茉莉先放進花瓶裏，再去看那個地獄的房間和火，結果看到了兩個姐姐。三女兒想辦法，騙過了魔鬼，讓魔鬼把兩個姐姐裝在洗衣袋裏背回了媽媽家，然後自己也以同樣的辦法逃回了媽媽家。那時看這個故事的時候，我就常常在路上走路時起意想，是不是有人的鼻子長的就是銀色的，隻怕這個世界上有很多的魔鬼啊，都是裝成紳士的樣子。人怎樣才能有三女兒的智慧，時時刻刻能看到自己頭上被標上的那朵花呢？

想象是人類靈魂最美麗的翅膀。而如童真般的想象，最天馬行空，無拘無束，沒有汙染，是一輩子的留念。其實我現在並不能想象，如果以後人工智能能夠以各種組合，把已有童話的數據庫裏的童話，同時請世界上所有的小朋友們把他們的想法都輸入進去，是不是也能夠合成出來比以往的童話更加精美的童話和讓人神往的想象。而這個組合還可以不斷的成長。也許這樣的組合本身就是一個人世間的童話。那麽，人類還是可以試著來組合以及來讀它，並且千萬不要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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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給我奇異感覺的還有這本書的名字，《小王子》，大抵是中文筆劃最少的書的名字，但是孕育了最豐富的內容----這個假設大抵是一個沒有驗證過的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