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從何時開始,我對過去那些陳舊的東西有了興趣,它們時不時地會出現在老媽的故事當中,慢慢地對她們的過去就有點的熟悉了。
外婆的祖上是從湖北遷來四川,據說源於湖廣填四川。他們沒有曆史記載,也就一代代口傳著流傳下來,他們的祖先起先在革馬山一帶安置下來,在這裏慢慢地添置下了產業,後來外婆她們每年都會去革馬山燒香祭祖。
外婆的外婆家是安置在胡家壩,他們在這裏修建了一座典型的農家大宅院,原本家境殷實的外婆家,不知何故她的父親出外做生意,出門後音信全無,全是女人的外婆家開始了艱難的日子。那個年代常有土匪綁架的事情發生,外婆的外婆在不斷變賣家產中保全下來自己的孩子。為了躲避土匪的騷擾,夜晚的時候,外婆姐妹三就躲在田野裏,不敢在家睡。
外婆姐妹三個在很小的時候,就被許配給了別人家當媳婦,好在外婆姐妹三個的婆家都是殷實家庭,而我的外婆應該是其中最幸運的那個女孩了。外婆與她的姐妹們一直都有很深的感情,這一點讓她們在後來的歲月裏能夠生存下來是至關重要的。外婆在她忙著做生意的時候,她的姐姐幫忙照顧小孩,外婆在經濟上常會資助她的姐姐。在後來艱難的歲月裏,她的姐姐和母親都幫著外婆度過了難關。
外婆家在草壩場的街上,有一棟二層樓房,樓上住人,樓下就做餐飲服務,買酒、茶、五香豆腐幹、鹵肉、五香花生、各種小吃,大都是從外麵買來半成品的東西。來來往往的生意人都喜歡在此停留喝茶聊天,外婆每天都忙到很晚,關了店門之後,還要紡紗織布。外公那個時候還在讀書,後來在這個小鎮上當了一個小地方官。
外婆忙的時候晚飯都沒有時間,小孩就餓著肚子睡覺,寂靜的夜晚,街道上傳來賣小吃的吆喝聲,外婆就去買來讓小孩子吃。外婆家的門口一直有其他小商販,有一家賣中藥的小攤,土改後依然留在鎮上,後來在外婆討飯回到這裏時,他們都曾經救濟過外婆。
1949年前後的時候,外婆一家放棄了草壩場的房子,一家人來到了熊家溝,在這裏又蓋起了樓房,還沒有住下很久,就開始了土改。一家人搬進茅草房裏,沒有門窗,四麵漏風的地方。
在土改之前,外婆在無人知曉的時候,將可以存放的食物藏在了許多地方,深夜的時候帶著我老媽一起去取來。老媽每過一段時間,就背著竹簍去外婆家,從後門進去,前院住著工作組。外婆將竹簍裏塞滿食物,在上麵蓋著豬草。在那起初的半年裏,外婆靠著偷偷埋在外麵的東西,外婆的外婆偷著送來的食物,外婆甚至放下臉麵去外麵討飯,讓全家六口人活了下來。
外婆在茅草屋的前後左右,挖挖土,種下各種蔬菜,沒有被開墾過的土地非常肥沃。外婆常常摘下來一大盆新鮮蔬菜,用泡酸菜的水澆在上麵,一家人圍坐在一起吃的也是很享受。外婆看著自己一群打打鬧鬧的孩子,從不訓斥責怪,反而覺得很開心。
外婆家在草壩場的房子,後來變成了鎮子裏的釀酒廠,有一年老媽去看外婆,特意來到這個老宅裏,去要了一瓢清水,樓內的天井裏曾經修築的地下水井,味道依然醇甜。。。
住在破舊的茅草屋,半年後外婆家開始有收獲的東西吃了,最艱難的日子終於過去了。外婆領著她的孩子來到鮮兜河邊,給她們幾分錢,坐上小船,去河對岸的白孩林, 那裏出產很多優質的白蘿卜, 買回來吃。 老媽直到現在還很喜歡吃白蘿卜。
外婆的經曆告訴我們,無論遇到怎樣艱難時刻,都要堅強地向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