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1/2024 ~ 3/12/2024
郵輪停靠的第一站,是加勒比海南端靠近委內瑞拉的一個島嶼,Curacao,中文譯名“庫拉索”。我剛開始總聽不清它的英語發音,以為是“哭了笑”。再仔細分辨,分明是“哭了掃“。掃,拚音第四聲,掃把的“掃”。
Curacao原是荷屬安的列斯群島的一員,享有受限的自治權。2010年,安的列斯解體,Curacao成為了荷蘭王國內的一個自治國,擁有完整的內部事務自治權,隻有國防、外交、國籍法與最高司法權由荷蘭王國政府負責。
Curacao和同為加勒比南端的Aruba,Bonaire,統稱ABC島,都屬荷蘭王國,因此又叫荷屬加勒比。荷屬加勒比地區的公民具有荷蘭國籍,是歐盟公民。我們這一次,停靠C島和A島,外加荷美公司的專屬小島半月灣。
根據航行日程,我們會在3月11號中午抵達C島,停靠過夜,第二天晚上離開,前往A島。
11號早上,九點多醒來,我問剛送完孩子們去兒童俱樂部的蔣先生:“船有沒有靠岸的跡象?”
他掀開窗簾朝外看,搖了搖頭:“完全沒有。但是附近有一條船。”
我跟著望出去,隻見一片茫茫大海。近旁的那條船看著不像郵輪,倒像貨船。
這就奇怪了。說好中午靠岸的,這都九十點鍾了,還是一片汪洋。靠不靠譜啊?
十點多我上樓,打算吃頓早午餐。暴食三天後,實在吃不動了。昨晚我決定,早餐就戒了。沒想到,省了頓早餐,倒是等不及去吃中午飯了。
來到餐廳的洗手區域,朝窗外一眺,不由得“哇”了一聲。
窗外,是近在咫尺的海岸線,還有色彩斑斕的房子。船分明已經靠岸。隻是我們那一側朝向大海,看不到岸邊的春暖花開。
我拿了盤水果,迫不及待跑下樓,跟蔣先生匯報新動向。他原本打算睡個早午覺,聽我這麽說,也起身洗漱。我們去俱樂部接上孩子,一起去餐廳吃了頓超大量的午餐,然後回房噴了防曬霜,集體下船。
坐了三天的船,下得岸來,有種放風的感覺。腳步都有點飄。
船停靠在威廉斯塔德(Willemstad)。這是Curacao的首府和最大城市。2010年實體解體之前,這裏也是荷屬安的列斯群島的首府。
碼頭的溫度沒有想象得高,再加海風吹拂,隻覺得溫暖濕潤,挺舒服的。
碼頭的金靴
小童與大船
往downtown方向走,氣溫慢慢就上來了。加勒比的陽光名不虛傳,它熱情火辣,無處不在。孩子們的小臉被曬得緋紅。我這種易吸熱體質更是糟糕,但凡裸露在衣服之外的肌膚,都像是在接受陽光的燒烤。臉上更是汗蒸蒸油汪汪,感覺抹的不是防曬霜,而是一層豬油。
雖然騰騰熱浪讓大家走得生無可戀,還是要為加勒比的陽光正個名:孩子們那青綠的唇色,是冰激淩染的,不關陽光的事。
這是downtown的招牌風景。這些色彩斑斕的房子,結合了荷蘭和西班牙殖民地的建築風格,許多建築名列聯合國科教文組織的世界遺產名錄。
Downtown有三尊巨型同心鎖集聚而成的愛心雕塑。有位小朋友雖然穿著中性的Minecraft遊戲T恤,內心卻不折不扣是個粉紅控,看見粉色的一切都要駐足把玩。
方圓幾裏,應該都是遊客區。房子、雕塑、招牌,都被刷成了明豔的加勒比色彩,連供遊客穿行的小火車也是粉紅蔥翠。
商店裏的紀念品。
購物街,許多特色工藝品。
市中心有座始建於1888年的古跡橋,叫皇後愛瑪橋(Queen Emma Bridge)。它連接著威廉斯塔德的Punda和Otrobanda兩區。我們的郵輪停靠在Otrobanda區, 郵輪客想要步行參觀市中心所在的Punda區,幾乎都會經過這座著名的浮橋。
郵輪的電視片介紹說,之前(1901-1934),上皇後愛瑪橋是要付費的。不多,每人兩分。但是,這過橋費並非鐵定,有商洽餘地。具體操作是,有錢人付錢,窮人免費。非常人性化。
那,怎麽鑒別富人和窮人呢?當時的標準是,穿鞋的是富人,光腳的是窮人。據說,那個年代買雙鞋不容易,買得起鞋的人,想當然就能付得起這兩分錢的過橋費。
結果卻出人意料。富人們會在過橋前把鞋脫了,冒充窮人。而窮人們往往愛麵子,過橋前會借雙鞋子穿上,搶著支付兩分錢的過橋費。從這個角度來講,上帝對每個人都是公平的,富人的兩分錢藏在口袋裏,窮人的兩分錢藏在ego裏。
現如今,過橋不用付費啦。窮人富人也都買得起鞋,不用再裝。
我們就是穿著鞋上橋的。天氣熱,沒辦法,不穿燙腳。
大橋很開闊,頂上有弧形燈柱。橋麵為木地板,純步道。人群熙來熙往,不見車輛。不遠處有一座平行的高架橋,車行道應該被移到那座橋上去了。
話說我們上橋後沒多久,大橋兩端的鐵柵欄就被徐徐關上了。大家被集體鎖在了橋麵上。
這是要幹什麽,甕中捉鱉嗎?我們還沒反應過來,就感覺腳下的橋麵開始移動,與另一端的橋體漸漸分離開來。原來,河的一側來了艘船,過船的方式就是讓大橋移動,豁出一條水道來,讓船通過。
船隻通過後,橋麵再慢慢移回,與另一端相連,鋪成平地來讓行人通過。
行船方式一如它那超過百歲的年紀,原始古樸。據說,當地人把這座橋稱為“搖擺的老婦人”。對於遊客來講,這是個很有特色的觀光項目。
蔣大核最近瘋狂迷戀“Just Dance”這款遊戲,走到哪裏都帶著舞步。
比起妹妹,他可以說毫無表演欲。但他說,他感覺自己腦子裏裝著音樂,到一個地方會隨機選歌,自動播放。腳步因此無法自控。
不知道這算不算走火入魔?
第二天,我們去了離郵輪最近的一個沙灘,Mambo沙灘。當地人介紹說,這個沙灘對小朋友比較友好。
沙灘收入場費,每人3.5美元;租用兩把沙灘椅,每把5美元。總計24,收費的黑人大姐收了我們20。我想,這裏的人真友善,還四舍五入給打了個折扣。
後來發現,可能是加勒比人民的數學不太好。
來趟加勒比,總得嚐嚐當地的特色餐飲。隻是郵輪把我們喂得太飽,專門去餐館吃一頓吧,無論對錢包還是對腸胃,都不是一種好的選擇。坐在沙灘上點些小吃,就很因地製宜。
我們叫過附近餐廳的服務員,點了份當地的招牌餐:一堆油炸的麵團,裏麵藏著土豆泥/起司/香腸。天氣熱,蔣先生還點了一杯冰啤。
店員是個黑人小夥子,過來送餐時,順便帶了收款機。他問我們給不給小費。蔣先生當然說給。
小夥子問:”給多少?“
蔣先生說:”20%吧。“
在郵輪碼頭的免費Wi-Fi點,我早已查過當地風俗。在加勒比,小費並不勉強,可給可不給。就算給,約定俗成也就10%。我的敗家老公,當然不知道這些細節。
小夥子看著聰明伶俐,腦子卻不太靈光。他想了好一會,問:“20%是多少錢?”
蔣先生語塞,問:“我們點餐一共花了多少錢?”
小夥子答:“26美元。”
我心裏的小算盤劈裏啪啦飛快一打,從旁插話道:“那你就收30吧。”
小夥子樂嗬嗬給我們打出了收銀條。
不能怪我哈。他連小費都算不清楚,我這精打細算的主母,隻能順勢砍上一刀了。
這也讓我想起了漁夫和富翁的故事。富翁問漁夫,為什麽你總躺在沙灘上曬太陽,而不努力掙錢改善人生?漁夫問,改善了的人生什麽樣?富翁說,有了錢,你就可以隨意找個沙灘曬太陽。漁夫說,我現在過的不就是這種生活嗎?
加勒比給我的感覺就是這樣。當地人不用努力,已經活在了世人心中的詩與遠方,還要學數學做什麽?
Mambo沙灘,在Curacao算不上絕色,頂多離市中心比較近,離郵輪港口也近。很多腿腳強健的人,走路就過來了,不過四五十分鍾。這個沙灘,從威廉斯塔德的市中心出發,有直達公交,票價一美元。不過據說每兩個小時才有一趟。我們的手機沒有網絡,查公車班次並不方便,也懶得在烈日下步行十幾分鍾去位於Punda區的公車站,就選擇了郵輪港口的私人出租,來回都是一個價,$8/pp。
諒是如此貪近而來的沙灘,咋一見,也有被驚豔到:象牙白的沙灘,正對一汪清透的淺池。沙灘上有椰樹林,茅草頂,還有孩子們喜歡的秋千架。不遠處是一道人工防波堤,隔開了(可能)咆哮的遠海。果然對小朋友們很友好。
海水清澈見底。各種深深淺淺的藍組合在一起,間爾摻些綠,像一塊天然調色板。許多人戴了浮潛裝置,在近海漂浮。蔣先生說海底有深紅色的珊瑚,還有各色熱帶魚。孩子們跟著他一路潛行,驚喜連連。
我隻會在水上仰躺漂浮,無緣得見。不過,站在岸邊往水底瞧,也能看到或黑或藍的魚群遊過。
等蹚過淺灣,登上防波堤,我發現遠海也分不同的色區,通常是深藍中夾雜一縷縷的天藍。陽光照耀時,深藍淺藍,各自斑斕。非常漂亮。
難得蔣先生有拍照的興致。他找了個同在防波堤的遊客,讓他給我們拍一張全家眺望遠海的背影。我們沿岸依次坐定,過了好一會兒,也沒聽見攝影師喊卡。我倆忍不住回頭朝右後方張望,沒見攝影師。我一驚,以為那人抓了手機跑了。
倆人的腦袋像是被同一根繩索牽引,後仰著,又齊齊往前轉了一圈,調轉了方向。這才發現,攝影師已經轉移陣地,此刻正蹲守在我們的左後方,眯了眼睛尋找最佳視角。可能,對著黑胖黑胖的一群背影,攝影師太過為難,實在找不到良好的切入角度?
我和蔣先生同時哈哈大笑。
加勒比的陽光,實在太厲害了!我們在沙灘上待了三四個小時,肉眼可見地變紅變黑。孩子們一直待在太陽底下,身上已經紅到發腫。我隻是從近海到防波堤轉了一圈,泳衣就成了半永久的紋身。看來,從加拿大一路跟隨我們而來的防曬霜,抵擋不住加勒比熱情的陽光啊。
當晚回到房間,一家人檢查“傷勢”。
蔣小詩和她爹共用一組基因,兩天後曬紅的地方開始大麵積脫皮,看著觸目驚心。不過一星期左右也就恢複常態了。
大核隨我,曬完變黑,不掉皮。但是,會黑上很久很久。就譬如我身上的泳衣紋身,足足陪了我三個月,直到遊完歐洲,還未褪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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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級的小朋友,被要求練習寫段落。蔣大核最近的興趣,就是回到家,打開電腦,用PPT寫他虛構的探險故事。
這是一個係列連載,隔幾天就出一個版本。主題萬變不離其宗,都是一個叫邁羅的小男孩,和他的好朋友琳琳一起探索世界。
昨天的版本是:
在一個陽光燦爛的日子裏,邁羅和琳琳一起去海邊野餐。
兩人先去潛了會兒水,見到了各種各樣的熱帶魚和珊瑚礁,還扯了很多海帶(Kelp)當零食。
坐在沙灘上嚼海帶時,琳琳突然說:糟了,我最愛的遊戲卡不見了。
邁羅立刻跳進水裏,巡著他們剛才走過的路線,在一眾藍紫色的海星中,找到了琳琳的遊戲卡。他上岸把卡遞給琳琳時,有一句心理描寫:如果我的遊戲卡丟了,她也會這麽盡心盡力地給我找回來嗎?
他們吃完野餐,又潛了會兒水,收拾收拾準備回家。這時,邁羅發現自己的泳鏡丟了。琳琳二話不說跳進大海。她找啊找,在一株管狀珊瑚礁上,終於看到了邁羅的泳鏡。它被卡在了珊瑚礁上,取下來很不容易,需要花費很大的力氣,但是琳琳沒有放棄,足足花了十五分鍾,才成功把它摘下來,交還給了邁羅。
然後,兩個人高高興興地回家了。
這是一個九歲小孩心中的美好世界。故事裏,有他對友情純純的幻想,更有我們這一路走過行過的歡樂印記。我不無阿Q地替娃暢想:加勒比熱情的陽光,會長長久久照亮他的人生吧?
老大到高中才開始反抗,他要曬曬黑,老二還天真的,隻想下海摸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