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2/2023
早上忙著搬家。
說是搬家,其實也就換個房間,從八樓換去四樓。還在同一家旅館。
我們住在蒲田區的紅頂客棧,英文名Red Roof Inn。叫它客棧,是我想在平凡的“Inn”之一詞中,強行擠出點屬於遠方的詩意來。畢竟,這是我們在東京住了四天的地方。
當初訂房時,我跟蔣先生說:“咱們去東京,總得住間像樣的酒店吧?“ 畢竟,那是全球知名的大都市,日後跟朋友聊起來,說我們在東京住某某飯店,推窗就可以看到這塔那寺。多有麵兒!
蔣先生反問:“你去東京,是遊覽,還是住店?”
一句話,著實合了我的心意。想來他也知道我的脾性,出門一年,錢糧兩緊,吃穿用度,能省則省。這麽回答,在我麵前就算政治正確。又或者,是貧賤夫妻許多年,原本冰與火般獨立的倆個體,被柴米油鹽揉合著,已被重塑成了思想意念中有他的我,和有我的他。
我在expedia上拉了個清單,排序標準是價格,由低到高。在一眾經濟型酒店中,我著重比較了交通便利度(主要看距離東京站的遠近,JR Pass能否直達),以及網站評分,最終鎖定這家客棧。超級房(Superior Twin)看著不錯,193平尺。在日本經濟型酒店的四人間中,也算小康。
那時候隻是三月,連去往日本的機票都還沒訂,這房間又是non-refundable,橫豎下不了手。及其優惠的價格擺在那兒,又怕過了這村沒這店,所以我時不時在飯桌上念叨一回。蔣先生聽煩了,推著我送上臨門一腳,說:“訂!為什麽不訂!我們總是要去的。”
我說:“房間很小哦,可能你會轉不開身。”
“去東京,就是要充分體驗東京的特色與文化,無論吃住。房間小一點,方便一家人聯絡感情。”蔣先生對東京的寸土寸金早有耳聞。
這就下了單。隻是,按下確認鍵前,我的理智影影綽綽飄到了衝動之前,隻訂了三晚。我想著,大東京啊,景點四麵八方,得給自己留點反悔的餘地。萬一第四天,我們想去的地方都在東京北部呢?(客棧比較靠南)
等我意識到更換酒店更費心神,決定在同家旅館補齊第四晚,已是三個月後。紅頂客棧的超級客房早已售罄。我不得不支付更高的價格,訂了間更小的房。算是為自己的“理智”買單。
囉嗦一堆,這是換房的前言。
客棧員工很貼心,一早九點,我們還躺在床上,就打來了電話,說新的房間已經準備好,我們隻需下到前台,用老卡換新卡。
一共兩張房卡。一張插在電源槽口,另外一張,我死活找不到。
倒也不奇怪。這一路走來,我們時常丟房卡。(別問我為什麽,成年兒童不好帶!)以為跟之前那樣,找不到也就算了,偏偏紅頂客棧有規定,丟一張卡,要收1000日元。
算起來,一千日元也就不到十塊加幣,還付得起。可平白無故被收十塊,我有點不甘心。
我搖醒蔣先生,說:“昨晚房卡被你拿走了,你好好找找?”
出門在外,錢卡都歸我保管,除非他用了不還。
蔣先生一臉蒙圈,說:“記得我昨晚用完,還給你了呀。”
記得?就他那每天不是找錢包就是找手機的爛記性,好意思挑戰我的記憶?
我甩出證據:“昨晚七點多,你出門剪頭發,我讓你不要用插在槽盒裏的房卡,因為我和孩子們都在上網,需要照明。所以,你就從我這裏取走了另外一張。之後一晚上,你進進出出,一會兒去七樓洗衣服,一會兒去便利店買宵夜。我和孩子們早睡了,你哪有還卡的機會?”
蔣先生一想,也是,趕緊起身,跑去了七樓洗衣房。沒找到卡,他又跑回房間翻垃圾桶,看是不是吃完便當,連帶著房卡一起丟了進去。還是沒找到。
床上床下翻了個遍,折騰了個把小時。。。
一千日元可cover不了最低時薪啊。我歎口氣,說:“算了,我這就去付罰款。”
他倒是如釋重負,說了聲謝謝,就拿起電腦,準備在搬家前先查查球賽比分。
一翻開電腦蓋,他說:“嘿,找到了。夾在裏麵呢。”
搬完房間,已是十點多,一家人準備外出。我翻翻口袋,發現現金不多了,卡裏好像也沒剩多少錢,想著不如先從加幣賬戶轉點錢到小綠卡。
手機收不到銀行的認證碼,轉賬程序被停滯了。我的Freedom Mobile號碼,在日本既收不到短信,也接不了電話。這個問題就比較嚴重了。如果在日本都沒法正常轉賬,我沒法想象到了越南泰國柬埔寨,還怎麽從加元的賬戶裏提錢。而沒錢,就寸步難行。
我給銀行客服打電話,描述了我的顧慮,問他們能不能把我免費的TextNow號碼加到認證的選項中。至少在有網絡的地方,TextNow能接到來自北美的認證電話。
客服說,她需要幫我申請緊急通道,讓我寫一份證明,她好跟經理申請。
我按客服的指示寫了一堆證明,又抱著電話等回複。
客服說,因為時差,夜班經理得過個把小時才來上班,讓我先別等了,她有了結果會通知我。末了,她略帶遺憾地說,你們出發前要是申請了push notification就好了,無需費這周折。
一句話提醒了我。我一細節粗糙但大方向還算周全的主婦,不可能出門全憑運氣,記得之前是做過點準備工作的。
去銀行網站一查,果然,我早就申請了push notification,隻需開通。
而一開通,轉賬秒成功。
成敗都在細節,隻是白白浪費了這一早上的工夫。
所以,在東京的第四天,我們的早晨,從中午開始。
進了Kamata站,路過一家bakery,孩子們說要吃甜甜圈,我就拐進去買了兩隻,總共400日元。
話說到日本才第四天,零錢包裏已經攢了不少硬幣。我把它們都倒在手裏,打算數個400日元出來。
收款台的小姐姐用手指向收款機右下角的小黑槽,讓我把硬幣投進去。
我有點不好意思,覺得自己數錢的動作有點慢,影響到她收款的速度了。但日元畢竟不是本幣,我還沒有形成條件反射式的摘取,尚需一枚一枚辨認。
小姐姐執著地把手指向小黑槽,又做了個用手掌傾倒的動作。
我有些遲疑。這些硬幣不止400日元啊。可看她如此執著,我不好意思不配合,就把手裏的硬幣嘩啦一聲全部投了進去。
機器一通操作猛如虎,很快就數清,我的硬幣價值1800日元,扣掉400,還要退給我1400。
機器的另一隻端口,很快給我返回小小一堆硬幣出來。我把硬幣拿回手中,感覺好像不值1400日元麽,還得再數一遍嗎?
小姐姐用手指向機器左側的槽口處,原來那裏還掛著一張1000日元的紙幣。
我當場驚呆了。原來在日本,消滅硬幣這麽方便啊!
(當時光顧著驚呆,忘了拍照。後來在超市看到類似的機器,補上一張。)
我這一驚一乍,自知有不少井底之蛙的成分。自從有了孩子,我就沒有踏出過北美的土地,參照物多在分寸之地,與世界早就脫了節。之前在美國,但凡用到現金,兜裏總會多出一堆美元硬幣來。每次離境前,我們都要想方設法找個便利店,買些零碎小玩意兒。那些東西可買可不買,隻是不想汀零當啷揣一堆美元硬幣回加拿大。要是美國的小店也提供這種硬幣置換服務,多好呢。
再次感慨,日本的服務業水平名不虛傳!這種為顧客設想的小細節,潤物細無聲般讓人服氣。
蔣先生說,好不容易來趟東京,得給我和孩子們買件像樣的衣服。
多麽樸素的願望啊!就像老農進城,惦記著給媳婦扯件花褂,給娃娃買件棉襖。又或者,言外之意,是我和孩子們穿得實在寒磣,連他這種禦宅直男都看不下去了?
我建議去新宿。聽說那裏有全世界客流量最大的火車站,而以車站為核心的CBD,有著全世界最繁華的商業圈,想來買件衣服不在話下。
新宿站本身,被譽為全世界最為複雜的交通樞紐,光出口就有178個。懷著敬畏之意,我們在站內查看路線。一看地圖,我就樂了,這綠色T線正中心的站名,誰起的?太奪目了。
出了站,一側是高樓。
一側是菜地。
馬路對麵的大樓頂端,有一個巨幅3D廣告牌,很開眼。
新宿站外的大街上,人群熙來熙往。
說好要給我們買衣服,蔣先生本性使然,走著走著,又拐進一家老式唱片店,久久不願離開。
他找他的精神食糧,我找我的物質食糧。在一眾大大小小的餐廳中,我憑直覺挑中一家門麵特不起眼的小店,桂花麵店。
結果,很難吃。
但是用餐經曆比較難忘。那是我這輩子見過的最逼仄的餐廳,底層廚房加用餐區,不會超過十平米。貓著腰穿過隻容單身通過的木樓梯,吱吱呀呀上到二樓,用餐區更小,大概五六平米。
服務員站在餐廳一端的角落裏,等著麵條從一樓遞上來。我懷疑,傳遞方式是拿隻籃子係根繩,直上直下,就像《紅粉》片頭,何賽飛站在青樓上,用隻吊籃,跟街上的商販錢貨兩清。
東京地產寸土寸金,在這種地方吃麵,絕對是沉浸式體驗。
離開新宿,蔣先生問我還有什麽想去的地方。
想去的地方太多,隻是沒時間了。我說,那就去銀座看看吧。
久仰銀座大名!中學時,在世界地理課本上就已與它混了個麵熟,隔岸膜拜數十年。它在我心目中的地位,等同於北京的王府井,曼哈頓的第五大道,巴黎的香榭麗舍。。。隻是,我與它緣分太淺,在尚不差錢時,沒機會朝拜;現在來了,又隻剩下隻配逛逛北京秀水街的實力。
銀座的大廈們不負所望,肉眼可見地奢華,自帶“窮人免進”的勸退氣質。
我們在大街上兜了一圈,算到此一遊。唯一深度探訪的小店,是不二家。
不二家的甜品真漂亮。蓬鬆軟糯的糕點上頭,點綴著珠玉般瑩潤的水果。偶來一支薄荷,青翠蓬勃,讓蛋糕多出了健康新鮮的層次。像我這種自恃手藝傍身,對甜品店向來不屑一顧的半吊子糕點師,也抵擋不住這份輕奢華美的召喚,親手翻了牌子。
小小一塊蛋糕,被店員左一個盒子,右一層絲帶,包裝得猶如要去參加蛋糕界的名媛舞會。偏偏我饞鬼附體,出了店門就層層扒拉。那層華美的外包裝,連個倩影都沒能留下。
讓我下嘴之前良心發現,一手托蛋糕一手照了相的,是右側那隻藍色小袋子(單手操作,行偏了)。
那是一小袋幹冰,被店員安放在蛋糕一側,給甜點製冷。她大概以為,享用甜點之前,我會在酷熱中行上數十裏。這份細致周到,再次讓我這隻井底蛙深深折服。
因為第二天要坐長途火車,晚上一家子去附近的超市采購,挑選些愛吃的零食。
我跟蔣先生說,兜裏現金不多了,要省著點花,支付的時候,盡量還是使用小綠卡。
之前他拿著小綠卡去買晚餐pizza,沒有還給我。在結賬櫃台,我問他要卡。他翻了翻口袋,手一攤,說沒卡。還說,應該是早就還給我了。
理不直,氣很壯!無奈後麵排著其他顧客,我不得已,用所剩無幾的現金付了賬。
才剛走出超市大門,蔣先生就從口袋裏翻出了那張小綠卡。他一臉訕訕地遞還給我,說:“剛才怎麽沒摸到呢?”
我得承認,對於蔣先生掉鏈子的本事,我一向也都是服氣的。
就算是同樣的意思,估計醫生也隻能無奈地接受了。英語裏,姓Dickd的也差不多,中文姓氏裏應該也有類似的姓。老祖宗起名時一拍腦門,影響之後的千秋萬代哈。
我也想,可能再過些年,可能迎來超級自由的年代,自己的姓名自己做主,這也是人權的一部分嘛,LOL。。。
我一直住在日本,您寫到的這些都見過、體驗過,慢慢的就見多不怪了。看到住在日本以外的人們寫日本,才又生出笑感來。
人名地名就是個非常有趣的東東。
有個人名很常見,寫成漢字是“禦手洗”,這三個漢字的意思就是“廁所”,不過和日文廁所的讀音不同,幾十年前我初次看見時笑了半天。
世界有名的佳能的董事長,就姓“禦手洗”--- 廁所。
我自己還碰到過一個人名,到現在也是想起來就笑。
那是有一次去醫院,日本的醫院每個醫生的門上都掛著醫生的姓,姓名都帶的不多。
那天我去看病,身體挺難受,坐在沙發上等待被叫,偶然一抬頭,看見了寫著醫生姓的牌子,我居然沒忍住笑出了聲,旁邊的人都怪怪的看著我。那個姓是:亀頭。
對不起,我不是想說黃段子,隻是覺得太好笑了。
記得那天我難受的程度一下子就輕了許多,因為一直在替那個醫生操心 --- 這醫生萬一要是個女性,這一路的學校可是怎麽讀過來的啊!
我在美國訂房的時候,也看到過紅頂,跟超8之類都屬於最便宜的一檔。但是日本的那家,除了小一點,我當真感覺還滿舒適的。
地圖上的數字,你不說我都沒留意,應該是價格吧?日本通朋友們,有空給我們解個惑?
我們都是平價連鎖店吃,便宜,味道也還可以,鬆屋,旋轉壽司,一籃,
優衣庫,真不錯的,我兒子在那裏買的那個著名的海浪圖案的睡褲,
你的遊記非常引人入勝,時而為你們提心吊膽,時而令人開懷大笑,謝謝你的分享!
Red Roof Inn是美國連鎖旅館。既然是連鎖店,質量應該有保證,開在日本應該服務更上層樓的,房間是小,不過日本估計就是這樣吧?要住大房間還得咱們美加,歐洲各國老城區的旅館也是房間好小。
這個換零錢的機器呢,美國也是有的。一般在大超市的入口處。我家附近至少我知道有三家:Whole Foods 好像是Amazon prime會員不收手續費;Wegmans和ShopRite是我們美東的連鎖超市,記得要收8.5%的手續費,還是挺貴的,“哢嚓”就被砍了一刀。而且ShopRite好像隻能折算成購物卷,但你如果用不完可以找回現金。
我疫情前換過幾次,現在家裏又攢了一桶硬幣了。有知道更好換錢的同學們分享下~
東京地鐵圖上的數字是什麽?價錢嗎?
玩得不錯,我也對東京對日本嚴重長草了~~
昨天看到文學城有篇文章,說現在流行“打聽式旅遊”,就是一路走一路問,隨機找景點。我們很多時候就是這樣的。
我也不認硬幣,倒出來給營業員,她們數著拿:),在美國玩我總愛換些硬幣尤其是25分的,有些自動投幣沒人管的出入口,有次我們在佛州上高速沒幣得退出來去商店換錢。
我原來也喜歡計劃,後來發現家裏有個掉鏈子的,不如隨機旅遊,LOL...離開東京,才發現竟然沒去富士山。
真幸運,你在日本。我很喜歡那裏,想著以後要去住幾個月。希望你和家人有機會好好玩遍,那裏隨便選個地方都可以住上好幾天。
我超喜歡這種棉棉的品牌,給孩子們買了優衣庫,想著咱們這邊也有這個品牌,就沒給自己買。無印良品進去,竟然沒看見衣服,隻看到一堆家裝用品。
日本的便民設施太到位了,相信大家的感受都差不多。小小一塊土地,螺絲殼裏做道場,什麽都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