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重訪
古巷依舊在,
昔人何處求?
滔滔章貢水,
載動幾多愁!
一六年,我帶著俊俊,韜韜,又一次回到家鄉。有一天,我獨自一人,去尋訪大姨過去居住的老院子。
我從陽明街老新華書店(已不存在)旁邊的一條小巷—壇子巷走了進去。看見米汁巷,我就向右邊走去。我驚訝地發現,不少房子都塗著拆遷的標誌。是不是又一次拆遷又要開始了?小巷靜悄悄的,沒遇到幾個人。
我一邊慢慢地走著,一邊感慨著。小巷啊小巷,四十年前第一次見到你時,我還是個不愔世事的孩童。二十年前匆匆離開你時,我還是個蠻撞冒失的青年。如今終於又回到你的身邊,我已經是個華發早生,飽經風霜的中年人了。親愛的小巷啊,你還能認出你久別的遊子嗎?
人生是多麽的短暫,歲月又是多麽的漫長啊。小巷啊小巷,千百年你默默地躺在這裏,見證了多少世上的坎坷,人間的滄桑啊。有多少人從你身邊匆匆走過,留下歡樂的笑聲;又有多少人無奈地離你而去,灑下痛苦的淚水… 一代代的人們,在你身邊演繹了多少悲歡離合的故事啊。如今,你還靜靜地守候在這裏,和從前一樣,安詳平和。可我想尋訪的人們,你們又在哪裏呢?
正走著,童年的那口水井,忽然出現在我眼前。我快歩走了過去。向井裏探頭看去。水井還是那口水井,水汽蒙蒙的,和以前一樣。可是,可能是很久沒有人使用了,井壁上長滿了青苔。井邊也靜悄悄的,一個旁人也沒有。
看到水井,大姨家的老院子位置就不遠了。我向東快走了一百來米,來到兩條巷子的交界之處。這裏就應該就是大姨家老院子的後門所在的位置了。
可是,一棟碩大的單元樓聳立卻在我眼前。這棟樓房,也有些陳舊了,它應該是大姨家老院子拆遷後,九十年代中期建起的。而大姨家的老院子,卻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
我久久地凝視著樓房的門洞。恍惚間,我仿佛看到大姨家的老院子後門敞開著,我和哥哥弟弟,斌斌,文文,紅豔,小峰他們,在院子裏外嘻戲打鬧;大姨和她的朋友們,忙碌地在天井,廚房裏準備酒席;二姨,三姨,媽媽,小姨她們在說著悄悄話;大姨父,二姨父,三姨父,爸爸,小姨父則坐在大廳愉快地談笑著;桂英姐姐,小英姐姐,狗狗哥,三毛哥,小毛哥正在忙著擺桌椅碗筷;…大姨麻利地剁著菜,她爽朗幸福地笑著;陽光照在她的臉上,她顯得是那麽的挺拔秀麗,充滿活力; 大姨父從屋裏出來,深情地凝視著自己的妻子…
我的眼睛模糊了。我知道,這隻是一個幻覺。大姨家的老院子,就像遠去了的時光,就像逝去了的親人,永遠地離開了我們,再也不會回來了。
全文完
羨慕你有這麽一個大家庭,有那麽深厚的鄉情。我父親是四川成都人,我們這一代卻像是漂浮的無根的一代,生活在國企的生活區,一個獨立的世界,與當地都沒有什麽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