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僔23：潛伏

飛機停穩,擺渡橋轟鳴著回歸原位,把秘密機庫和外部世界徹底隔絕開來.燈火通明，二十幾部大型車輛、一百多名全副武裝的禿鷲國海軍陸戰隊員早已嚴陣以待。

 

駕駛艙、客艙、貨艙門同時打開，所有人員、車輛一窩蜂的湧向機尾。士兵、叉車、起重機交替作業，貨艙所有貨物被閃電般清空，卡車喘著粗氣呼嘯而去。十幾名技術人員手持探測儀走進客艙，出離仔細的收走了所有可以搜到的電子設備。與此同時，緊急出口打開，救生滑梯就位。一群士兵把屍體按可疑級別用紅、黃、綠三種手環標記區隔，依次從滑梯滑到地麵，裝上卡車。全部處理完畢後，隻留下幾人清點現場，查漏拾遺。

 

稍後，所有人員下機，油罐車加油完畢。駕駛艙空無一人，飛機若無其事的點火，滑行，重新起飛，很快便消失在視野中。整個過程不過一個小時。

 

顯然，飛機上的某些東西具有非同小可的價值，足以讓所有乘客都為其陪葬。無須一個恐怖分子，所有人就因窒息死亡而就範，杜絕了發生意外的可能性。死得如此隨機，可謂運交華蓋；用羅漢的話說，這叫連帶損失。

 

那麽，飛機會飛向哪裏？也許會墜毀在某片天氣惡劣，海溝密集的深海，也許會在接近海麵的最後一刻重新拉起，飛往某個秘密地點。如此離奇的事故，世人能否知曉真相？數字網絡的今天，沒有任何監控死角。真相，掌握在鼠標的那頭。也許從來就沒有什麽真相，真相不過是內心的投影罷了。

 

運屍卡車離開機場，一路開得飛快，很快就轉入一片密林。密林深處是一人高的電網，裏麵靜靜矗立著幾棟普通的鋼筋混凝土建築。電動欄杆緩緩升起，卡車穿過關卡，開進一間化工廠。

 

早有一組軍醫等候在此，按紅、黃、綠標順序處理屍體，電擊確認死亡後，將屍體搬上傳送帶，由X光機掃描體內藏匿物品，如果一切正常，則繼續傳送至兩台巨型化學儲罐銷毀。一具又一具屍體被如法炮製，各種機器聲此起彼伏，儼然一道工廠流水線。警燈亮起，一具紅標屍體出現可疑情況，立刻有相關人員轉移到旁邊的解剖室做進一步處理。

 

不知何故，計劃預定的接應小組杳無蹤影。陸修遠一顆心幾乎跳到嗓子裏，表麵上卻不敢露出一點破綻。身邊到處是荷槍實彈的士兵，稍有動作就會被打成篩子。紅標屍體處理完畢，還有七八具黃標屍體就輪到自己。他的大腦飛速運轉尋找對策，卻發現沒一條管用。

 

前麵隻剩三具屍體等待處理，沒時間猶豫了！陸修遠暗暗蓄力，正待暴起發難，耳中突然傳來兩聲輕微的“噗！噗！ ”

 

不遠處，一名士兵一頭栽倒，身上兩個細小的彈洞滲出血線。正待屍檢的一具白人“屍體”扔掉手上的鋼筆狀物體，閃電般奪過那士兵的自動步槍開始掃射。眾人吃了一驚，紛紛隱蔽、還擊。“噗！噗！”後方一具綠標“屍體”也突然掏出鋼筆手槍開火，又有一名士兵倒地，現場頓時一片混亂。那白人見搭檔吸引了敵人火力，乘機從死去的士兵身上掏出幾顆手雷投擲出去，其中一顆失了準星，竟然扔進了陸修遠所在的卡車！

 

陸修遠大驚，一個滾翻衝出車外。身後旋即轟然巨響、火光衝天，血肉、屍塊、車廂殘片飛得到處都是。幾秒鍾後，油箱二次爆炸，巨大的能量把卡車殘骸頂向幾十尺高空。

 

兩具“屍體”配合嫻熟，彈無虛發，邊戰邊向解剖室推進，吸引了現場所有兵力。陸修遠躲進暗處，以最快的速度脫下衣物、帽子並翻轉內襯，裏麵赫然是島上禿鷲國海軍陸戰隊服色。化工廠外人聲漸響，大批士兵趕來支援。陸修遠易裝完畢，泰然自若的混進人群，很快便閃入了幾十尺外的密林。

 

林中古樹參天，幾乎不見日光。陸修遠一刻也不敢耽擱，邁開大步跑向駐軍營地，心中湧起無數疑問。解剖室的那具屍體有什麽古怪？這路人馬完全不在行動計劃之內，又是哪股勢力？飛機上究竟藏著什麽東西，讓這麽多厲害腳色趨之若鶩？

 

 

早上8點，金敏憲少校關閉手機鬧鈴，戴上黑框眼鏡起床洗漱。作為指環島衛星通訊專家和島上少見的東方麵孔，上級命他九點鍾參與絕密級軍情會議。昨晚子夜時分，基地高層突然緊急通知，今日淩晨起72小時內，任何飛機不得起飛離港。多年戎馬生涯，他知道這次會議肯定非比尋常。

 

如廁完畢，他走到洗手台前洗了把臉。甫一抬頭，眼前的景象嚇得他渾身一顫：鏡子裏竟然有兩個自己！

 

一秒鍾後，他反應過來這不是白日見鬼，轉身一記擺拳揮去。為時已晚，五萬伏電擊戒指戳中頸側，他直挺挺的倒了下去。昏迷之前，他依稀看到另一個金少校冷冷的看著他。

 

 

早上8點57分，指環島軍事基地司令部會議室

 

陸修遠假扮的“金少校”剛剛坐定，禿鷲國情報局長史威奇，航空航天局尖端技術研究中心理查森博士等攜隨從魚貫而入。會議室正中的巨型液晶屏上顯示多個視頻連線，禿鷲國副總統勞倫斯、國防部長、駐蓮花國空軍基地司令等赫然在列。

 

史威奇身材修長，雙眼顧盼有神。他沒有客套，開門見山道：“神弓行動由總統全權委派副總統和我處理。將軍，你這邊情況如何？”

 

“所有零件追回，飛機按計劃自動起飛並在指定海域墜毀；機上乘客業已處理妥當。”指環島基地總司令懷特中將道。

 

“混進島上的兩個內奸招供了嗎？”史威奇道。陸修遠不露聲色，知道那幫人已被指環島駐軍製伏。自己身在險地，一定要打起十二分精神。

 

“一個傷重不治。一個還在審問。剛注射完硫噴妥鈉，很快就會有結果。”懷特道。

 

“了解。朱槿國上空擊落的那架高空無人機查的怎樣？”史威奇話音剛落，陸修遠心中一動。還有高空無人機？這個倒是很像湯姆的風格。要知道黑風此次誌在必得，肯定不會把寶都壓在他身上，多管齊下十分正常，事前也不會知會他這個外人。

 

“已經聯合蓮花國海軍一起打撈碎片。由於涉及海域長達20海裏，加上洋流運動，可能要一周時間。”駐蓮花國空軍基地司令在視頻中答道。

 

“我們不需要全部碎片，可以識別身份即可。金少校，劫機全程中外界能否通過衛星連線判斷客機的飛行軌跡？”史威奇突然轉向陸修遠。

 

“飛機成功避開了朱槿國和鄰近國家的雷達覆蓋區域。重啟電力係統時，衛星通訊會自動連接，不過時間以微妙計，短暫到可以忽略。由於衛星地麵站會發送信號，運營方可以通過傳輸時間差和多普勒頻移判斷飛機的位置；但是，受機載係統補償和衛星自身偏差的限製，無法得出準確的結果。”陸修遠清清喉嚨，看著黑框眼鏡的單麵屏，煞有介事的回答。

 

偽裝成普通眼鏡的智能眼鏡語音識別了史威奇的問題，納米芯片以4.6GHz的核心頻率搜索黑風預置的神弓行動數據庫，按匹配優先級自動顯示答案列表。隨著陸修遠念出相關答案的關鍵字，鏡片單麵屏開啟同步提詞，保證回答精準無誤。不唯如此，陸修遠能夠感覺聲帶，舌根兩處變頻貼片的均衡震動，生成的聲音毫不滯後，完全變成了金少校的腔調。

 

“金少校，你還好嗎？”史威奇眯了眯眼，淡淡的問道。

 

“很好。謝謝。”陸修遠看到對方死死盯著自己的眼睛，表麵故作鎮靜，心裏不由得打起了鼓。他和金少校身高、身材相仿，五官向量吻合度高達83%，黑風為他量身定製的聚氨酯漿膠麵具完全能夠以假亂真，不僅外觀和常人皮膚一模一樣，且最薄處不過0.02毫米，可以無縫同步麵部肌肉運動，除了眼角、嘴角等部位稍顯僵硬外，幾乎沒有任何破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