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時已晚,狙擊手的慘叫聲振聾發聵。“猛禽一號!這裏是猛禽,請回答!”傑瑞大聲呼叫狙擊手。“猛禽一號!這裏是猛禽,請回答!該死!!”
“出什麽事了?”麥克風那頭的主審室問道。
傑瑞緊盯著監控。“爵士,我們有麻煩了,對手是三架星塵公司的G32武裝無人機。”星塵是禿鷲國首屈一指的軍火製作商,占行星市場份額近四成,旗下尖端武器威名遠播。
麥克風那頭還要追問,傑瑞已起身離開,快步走進主審室。一位高街三件套的年長紳士站在單麵鏡後麵色陰鶩,枯槁的臉上法令紋有如刀刻。“到底什麽情況?”
“情況緊急,請馬上撤離!沃伯格爵士。”傑瑞不容置疑的說道,伸手到辦公桌下方按下按鈕。房間一角的儲物格應聲橫移一旁,一部僅有雙人座艙的微型地鐵出現在眼前。地鐵後方是條隧道,黑漆漆的不知通向何方。房間裏隻有他們二人,傑瑞不再避諱,用全稱表示尊敬。
沃伯格雙手抄兜,兩隻大拇指露在外麵。“那怎麽行?審訊還沒結束。。”
“砰!砰!”門外隱隱槍聲響起,逐漸密集起來。傑瑞眉頭緊鎖快速說道:“敵機微核驅動,配備主動雷達製導導彈、20枚穿甲彈、自適應卷積神經防禦係統,絕非人力可以匹敵。沃伯格爵士,請馬上乘地鐵前往機場!”
“那陸修遠怎麽辦?”沃伯格從對方嚴峻的表情看出不妙。
“請放心,我會盡最大努力給您需要的線報!”傑瑞道。主審室外慘呼頻傳,聲音已近在咫尺,傑瑞目光猙獰:“沒有時間了,請您馬上撤退!”
沃伯格搖搖頭,不情願的坐進座艙。地鐵吸合門關閉,呼的一聲彈射出去。
傑瑞按下按鈕,書架移回原處。他一邊指揮安全屋專用機場的星塵G30武裝無人機趕來支援,一邊快步跑回審訊室,頭也不回的合上房門。
筆電實時顯示G30的針攝畫麵,尚需23秒才能抵達。傑瑞用指頭焦急的敲打著桌麵,心裏明白隻憑一架兩年前出產的G30,絕無可能勝過三架最新型號G32,唯一的指望就是手下人馬能奇跡般拚掉一兩架敵機。然鵝,門外槍聲漸息,耳麥裏已經無人反饋。“猛禽四號,這裏是猛禽,請回答!“猛禽五號,請回答!法克!!”傑瑞氣急敗壞,一把拽出耳麥摜在地上,拔出手槍怒向陸修遠。“說!是誰指使你?!”
“我,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陸修遠有點結巴。無人機編隊顯然是衝著他來的,他想不出他對哪股勢力還有價值。能讓禿鷲國情報局特工束手無策,來者不會和金僔的對手是同一夥人吧?
傑瑞目露凶光,正要扣動扳機,轟然巨響,審訊室大門已被炸開。傑瑞反應奇快,一個箭步抄起筆電躲到桌子後麵,先從總控關閉了房間電源,然後切換到G30遙控界麵。
屋裏一片漆黑,耳中但聞輕微的嗡嗡聲,三台G32長機在前,僚機在後,成品字形搜索目標。傑瑞盯住筆電,發現己方的G30已抵達正門。先下手為強,傑瑞狠狠的按下筆電上的開火鍵。三發微型格鬥導彈由半主動雷達製導、鎖定、發射!傑瑞盯住雷達係統,手心冒汗。
導彈迅若驚鴻,冒著青煙拍馬殺到。三架G32同時向上機動規避,三捧誘餌彈煙花般綻放。晴天霹靂,三團火球騰空而起,巨大的氣浪掀翻了審訊室內的所有物體,牆上單麵鏡被震得粉碎,無數塊玻璃碎片向主審室內四處激射。傑瑞和陸修遠斷線風箏般甩了出去,重重撞在牆上彈回地麵,五髒六腑翻江倒海。
硝煙彌漫,傑瑞的G30終於現身。兩架G32僚機即刻噴出火舌,形成交叉火力網。G30左躲右閃,瞬間就被限製在火力點和牆角構成的三角區域。傑瑞反應慢了半拍,一邊開火一邊試圖脫困。G32長機突然鬼魅般上升、回旋,借高度優勢俯衝發射,一發微型格鬥導彈以更大的初始速度呼嘯而來。G30被雷達鎖定,雙方距離又過於接近,自動防禦係統未及反應,整個機身已被炸得粉身碎骨。
傑瑞絕望了。他扔掉筆電,用手槍對準長機瘋狂開火。那長機恍若不覺,眨眼間8字翻轉,幾發子彈全部打在天花板上。兩架僚機切分點射,沒有給傑瑞第二次機會。
傑瑞眉心、心髒各中一彈,重重倒在地上,死不瞑目。三架G32杳無聲息,回歸品字陣型。陸修遠連人帶椅掙紮著挪到傑瑞身邊,找到鑰匙打開了手銬。嗡聲漸近,一架僚機飛到他的正前方空中懸停,好像在做麵部識別。
螺旋槳旋轉的陰風撲麵而來,陸修遠顫抖了,他可不想就這麽稀裏糊塗的死掉。很快,他發現擔心是多餘的,僚機掉頭歸隊,三架G32呈一字型向外飛去。
陸修遠扯掉身上的測試設備,蹣跚走出審訊室。血腥彌漫,安全屋裏到處都是彈洞和打爛的家私,一眾特工屍體枕籍,每人都是頭部、心髒各中一槍,外科手術般精準無誤。他心有餘悸,加快腳步衝向室外。
日暮漸晚,天空中烏雲蓋頂。密林邊緣,一部外表普通的廂式皮卡快速駛來,吱的一聲急停在大門口。一名黑衣男子跳出副駕駛座,持槍四下檢視了一下。“清楚!”。
後排車門打開,一名褐發男子下車向陸修遠走來。此人大約四十幾歲,虎體斑猿,鷹視狼顧,飽經風霜的臉上有一道疤痕。
“陸先生,我是黑風資產管理公司的項目總監,你可以叫我湯姆。”湯姆笑容可掬,和藹的像一個牧師。
“我從沒聽說過你和你的公司。”陸修遠強自鎮定。
“聽說過黑風的人隻有2個結局,上天堂或者合作。陸先生,你選哪個?”湯姆還是那副皮笑肉不笑的腔調。陸修遠知道他絕非恫嚇,不由語塞。
“我奉委托人的命令來接你,請跟我走吧。”湯姆道。黑衣男子打開車門,守在一旁。
陸修遠意識到自己沒得選擇。這是一個超出他理解的局,也許他是局裏知道最少的那個。他順從的上車了。
車子鑽進密林,飛快的駛離安全屋,幾分鍾後轉進高速公路,融入車流。湯姆和陸修遠相向而坐,膝上擺著一台筆電,從三個角度顯示出某個機場的監控畫麵,一架共軸雙旋翼直升機正在快速升空。湯姆眼睛盯著屏幕,雙手不停的擺弄一部電子手柄,就像在打遊戲。
陸修遠暗暗打量車體結構,發現車內三分區隔,車尾是數控區域,緊湊排列著筆電、服務器等;車廂中部對置兩排真皮座椅;前方是駕駛座,用防彈玻璃與後方區隔開來。
突然,一聲巨響劃破天際,遠處的天空中冒出一團火球,直升機殘骸四散飛濺。湯姆放下車窗,幾秒鍾後,三架無人機再次現身,依次飛進車尾的置物架停穩熄火。遠遠看去,活像小孩子的玩具。
“再見,沃伯格爵士。”湯姆微笑著升起車窗,非常享受的樣子。
“這個沃伯格是什麽人?”陸修遠忍不住問道。
“你老板的專屬律師,行星最大律師事務所的執委會主席。”湯姆道。
“羅斯曼是你們做掉的?”陸修遠下意識的追問。
“陸先生,你不必緊張,我的委托人會給你一個不錯的提議。”湯姆不置可否。
“我為什麽要相信你?”
“因為全世界都在追捕你,你沒得選擇。”
陸修遠心裏明白,不由得一聲長歎。“你們到底是什麽人?”
“想和你做生意的人。”
“生意?什麽生意?”
“你可以勝任的生意。”
“如果我不想和你們做生意呢?”
“那你對我們沒有任何價值,包括妮可。”
陸修遠心裏一震。妮可是他的初戀,也是他唯一想過相伴一生的女人。雖然已經分手,雖然風流無度,但是妮可就像他的親人,沒有人可以取代。湯姆這種人說得出就做得到,他不能拿妮可冒險。出於談判的策略,他反問道:“如果我做這筆生意呢?”
湯姆微微一笑。“我的委托人會給你一項任務,任務完成後你將獲得另一個身份,你所有的資產我們都幫你洗白,我保證不會再有人找你麻煩。”
藍天,碧海,白色遊艇。熟悉的夢境一閃即逝,妮可的影子揮之不去。
人生大起大落,苦心經營的事業一招未錯卻滿盤皆輸;被歡愛過的女人出賣,被公司老板擺上砧板,鬼門關上走了個來回。短短三天,對陸修遠而言卻像漫長的三年。他忽然發現,自己已經兩手空空、一無所有。黑風有備而來,黑風摸透了他的底牌,黑風也絕對有能力做出承諾。
但是,黑風到底要給他什麽任務?想都不用想,一定是刀山火海、九死一生的任務。和黑風同路,再也沒有回頭路。反複權衡之後,陸修遠沮喪的發現,這竟然是他自保的最後機會。否則,他的下場很可能像他父親一樣,客死異鄉,萬事皆空。
轉念一想,自己何德何能,竟然被黑風看中。“為什麽選中我?我可沒有你們這麽大的本事。”
“不錯。但你有我們沒有的東西。”
“你們沒有的東西?什麽東西?”
“現在還不需要知道。你隻要告訴我,加入,還是不加入。”
陸修遠死死盯住湯姆的眼睛,做最後的確認。“羅漢不會放過我的。上了船,就一輩子在船上。”
“羅斯曼死了。漢利的生命即將讀秒。羅漢不過是時間的塵埃。”湯姆一副篤定的模樣。
陸修遠無言以對。黑風一針見血,戳中了羅漢的軟肋,揭開了多年來蒙蔽他心房的那層鐵幕。他忽然意識到,金字塔頂端的神仙打架,自己又要站隊了。既然羅斯曼一方決意棄子,曾經的世界就已與他訣別,再也回不去了。黑風要拿他當槍,也就是有求於他;有這個籌碼,他同樣可以背靠黑風這棵大樹因勢利導、見機行事。無關正義,無關善惡,一切隻是遊戲,遊戲的規則不過如此。
心意已決,他平靜的對湯姆說道:“我加入。”眼中沒有一絲波瀾。
獅子與野牛,曾經被羅斯曼用來比喻人生真諦。終有一日,野牛不再認為自己就該被吃掉,原始的胸腔裏已進化出獅心。此刻,這頭野牛並不知道自己能掀起多大風浪,整個行星即將天翻地覆。
( 寫到這裏,腦中響起了Brian Tyler 的 The Dark World。雖然算不上漫威粉,但此曲實在應景。建議配置:HiFi環繞立體聲,沙發紅酒尿不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