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一點,魅藍國中央政府會議室人頭攢動。十幾名政府部門首腦坐在圓桌周圍互相交談,猜測這次緊急會議意欲何為。1小時前,眾人接到電話,要求即刻赴會,不得推諉,違者軍法從事。到得會議現場,諸位大員享受了前所未有的嚴格安檢,所有配槍、電子設備等一律托管,隨身安保也被謝絕入內。
古鐵雷斯一身戎裝走進會議室,桑切斯,羅德裏格斯緊隨其後。還在竊竊私語的眾人紛紛起立,有的還在打著哈欠。古鐵三人坐入圓桌主座,桑切斯率先發言:“截至今日,換幣新政已取得初步成效。民間金銀外匯收繳順利,商品價格基本可控,屯物棄幣的亂象暫時緩解。與此同時,政府大力打擊囤積居奇,投機倒把等,諸多奸商都已逮捕入獄,以儆效尤。不過呢,很多人還是沒認清形勢,不肯和國家共同進退,拒不誠實申報資產,甚至充當奸商的保護傘,大發國難財。”
會議室裏鴉雀無聲。桑切斯拿出一卷文件扔在桌上,隨手翻了幾頁,環視四周。“有人海外有天文數字的賬戶,家中藏匿禿鷲元現鈔以千萬計;有人搪塞內務調查,每天都換地方睡覺,這兩天竟然躲進了國家療養院;有人幫助糧商逃避貨物登記,甚至多付數倍運費,讓糧食留在火車上圍首都轉圈;還有人讓黑幫在市麵上搶購日用品,造成民眾恐慌,想迫使我們放棄限價政策。最過分的是,有人拿著國家的俸祿吃裏扒外,妄圖顛覆古鐵總統。你們說,對這種人,是不是應該即刻槍斃,以絕後患?”
桑切斯一邊講述,一邊四下環視。與會諸人不知他手上有什麽把柄,無不惴惴。古鐵眉頭緊鎖,雙臂環抱胸前,斜眼看了內政部長納胡拉一眼。“說話呀?”
納胡拉露出不自然的笑容,剛要開口,央行行長胡安伏在圓桌上插口道:“總統閣下,是,是這樣的,”
“閉嘴!我問你了嗎?!”古鐵一聲低吼,不怒自威。胡安吃了一驚,趕緊縮回原位。
納胡拉心懷鬼胎,見胡安急著撇清自己,知道不表態不行了。“總統閣下,我對國家一生奉獻,對您一貫忠誠,有什麽需要盡管吩咐,我願意為您赴湯蹈火。”這番話聽著漂亮,卻沒有實質內容。胡安是古鐵的妹夫,納胡拉不敢和他翻臉,對二人合作囤積居奇的勾當隻字不提。
古鐵哼了一聲,不置可否,從口袋裏掏出煙鬥。桑切斯早有準備,拿出防風火機點著了火。納胡拉如坐針氈,緊張的盯著二人的一舉一動。
古鐵吐了幾口煙圈。“我給你算過帳,這幾年你巧立名目,著實撈了不少。你的秘書弗南德斯已經認清形勢,給我們講了不少故事。”
納胡拉剛想辯解,古鐵擺擺手道:“你不用解釋,這些故事是真是假我不在乎。我在乎的是,我們這些人位高權重,是人民的希望所在。看看那些普通民眾,連一頓飽飯都吃不到,你不覺得應該做點什麽嗎?”
納胡拉冷汗滲出。古鐵這番話他是聽懂了,老大要錢不要命,荷包必須大出血。弗南德斯這混蛋,一定是吃不住刑訊逼供把他給賣了。古鐵這個混蛋,連胡安的麵子也不給,看來是鐵了心要自己吃多少吐多少。雖然家人早已送到國外,自己這條命也還看的挺重。人沒了,錢有什麽用?先躲過眼前這一劫,趕緊找機會跑路!
利害關係理清楚了,納胡拉不再猶豫,“尊敬的總統閣下,您真是說到我心裏去了,我這就盡我應盡的社會責任。”他抄起一張信紙,遮遮掩掩的寫了幾個數字,遞了過去。
桑切斯接過信紙看了看,朝古鐵點點頭。古鐵斜眼瞥了納胡拉一眼。“那我替人民謝謝你咯。”
納胡拉趕緊答道:“哪裏哪裏!份內之事!”
與會者看了這出話劇,心裏都有幾分痛快。納胡拉打著胡安的旗號欺上瞞下不是一天兩天,市麵上的戰略物資八成都被他家把持,外人想分杯羹門都沒有。幣製改革後,古鐵搞了好幾次內部審查,礙於胡安的關係都是隻拍蒼蠅不拍老虎。如今局勢惡化,民眾開始拋棄法幣,當務之急是盡快平抑通脹,已經容不得納胡拉繼續中飽私囊。古鐵這次殺雞儆猴,既平息了諸位大員的怨氣,又拿到了控製物價的籌碼,可謂一舉兩得。
就在所有人以為差不多可以散會了時,古鐵忽然開口道:“來人。”話音未落,會議室大門洞開,十幾名士兵端著自動步槍魚貫而入,將卡洛斯圍在當中,成關門打狗之勢。
眾人這才知道好戲還在後麵,紛紛把目光投向卡洛斯。卡洛斯年近五十,短小精悍,黝黑的臉上沒什麽表情。
古鐵站起身來,繞著圓桌踱起了方步。厚重的馬靴踩在地毯上,發出沉悶的回聲。他走到卡洛斯背後,停下腳步。卡洛斯沒有回頭,身體僵硬。
古鐵對著卡洛斯噴了口煙霧,用嘲諷的口氣說道:“親愛的情報局長,你最近辛苦了。我得感謝你和你的屬下精誠報國,為國家大業做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
“應該做的。”卡洛斯的聲音一如既往的低沉。
古鐵冷笑道:“納瓦羅的死,你欠我一個解釋。”
卡洛斯道:“我向您匯報過,他患有室上心動過速多年,直接導致竇性停搏死亡。我們請過肯考迪亞醫院的心髒科主治醫師複診,確認是意外死。。”
“胡扯!”古鐵粗暴的插話道。“你狼子野心,勾結第一集團軍司令赫爾曼,近衛軍指揮官納瓦羅密謀造反。可惜你色迷心竅,勾引納瓦羅的老婆。納瓦羅發現以後決定倒戈,你就讓首都總醫院的人偷偷調換了注射藥物,殺人滅口。我說的對嗎,親愛的情報局長先生?”
會議室裏一片嘩然,早有人注意到兩大集團軍司令隻來了一個,看來赫爾曼已經凶多吉少。古鐵一向心狠手辣,隻怕兩人都會死得很難看。幾個部門首腦和卡洛斯素有嫌隙,不由得麵露微笑。
“總統先生,我不知道您的消息從何而來,我根本就不認識納瓦羅的老婆,我和納瓦羅也鮮有交集。我從事情報工作多年,得罪的人著實不少,您可不能隨便聽人說兩句壞話,就忠奸不分啊!”卡洛斯平靜的異乎尋常。
古鐵哈哈大笑道:“你要證據?我給你證據!”他大步走回主座,雙手泰山壓頂般撐在圓桌上。
桑切斯打開一台筆電,開始播放電話錄音,首先傳出的一個嬌媚的女聲:“是我。”緊接著是一個男聲:“你把線路加密。”音頻錄製的非常清晰,一聽就是卡洛斯的聲音。
“錄音是可以偽造的,我可以用軟件模擬在座每個人的聲音。”音頻繼續播放,卡洛斯淡定的辯解著,暗中伸出右手擺弄左手腕上的手表,古鐵厲聲喝道:“不許動!”2名士兵立刻一邊一個,用槍頂住了卡洛斯的腦袋。
卡洛斯還想動作,右首那名五大三粗的士兵反轉槍口,朝他額頭狠狠一記槍托。卡洛斯應聲倒在桌上,頓時鮮血長流。
“把他拷起來,我親自審。”古鐵命令道。
“是!總統先生!”那士兵從腰間摘下手銬,利索的把卡洛斯雙手扭到背後。
“砰!砰!”槍聲陡然響起,那士兵胸口鮮血迸出,慢慢軟倒。羅德裏格斯不知何時舉起了一支看似普通的簽字筆,筆筒兀自冒著青煙。
幾名士兵快步搶上,擋在古鐵身前,餘下士兵旋即開槍還擊。羅德身中數槍,登時朝後摔倒。卡洛斯抓住這稍縱即逝的機會,一把將腕上航空表的飛行滑尺外圈掰到13、對應內圈10的位置,用力拉起了表冠,表盤應聲螺旋狀開啟,一個棒球大小的氣泡閃電般拔地而起,轉瞬即在空中爆裂。
胡安離卡洛斯最近,猛的雙眼圓睜,仰麵朝天拚命喘氣,喉頭發出荷荷的嘶吼。古鐵吃了一驚,隨即感到後背劇痛,身體裏像有一隻無形的手扼住咽喉,手腳業已不聽使喚。
幾秒鍾後,他直挺挺的摔倒在地,身體過電一般抽搐,口吐白沫。除了卡洛斯和羅德,滿屋子的人躺了一地,症狀大同小異。
卡洛斯仰天長笑,慢慢爬起身來。他擦了擦臉上的血,看著半死不活的古鐵道:“不好意思,我在手表裏藏了點神經毒劑,氣動噴射,無色無味,喜歡嗎?”
古鐵拚命掙紮去掏佩槍,卻連一絲力氣也使不出。他的結膜開始充血,視線一片猩紅,耳中但聞卡洛斯冰冷的聲音。“你是不是很奇怪,這玩意是怎麽通過安檢的?請允許我隆重推出禿鷲國研製的最新毒劑,改良分子合成,密度、透光度就像化妝品,X光機照不出,警犬聞不出。3克毒劑在空中引爆,方圓百尺內無人生還。看你們死的這麽慘,還好我和羅德事先注射了受體阻斷。”
古鐵的身體已經完全失控,劇烈抽搐中怒目看向羅德。羅德奄奄一息,用盡最後一點力氣大聲說道:“你,你任人唯親,我連口湯也喝不上,我憑,憑什麽還要對你效忠?”
“逆向淘汰,亡國之像啊!羅德這麽有才,你卻讓他聽命桑切斯這種馬屁精,今天活該你倒黴。”卡洛斯走到古鐵身邊,從槍套裏拔出古鐵專用的複古雕花金槍。
“人算不如天算,你以為抱緊羅斯曼的大腿就高枕無憂,現在看來,還是我抱的大腿更粗。再見,前總統先生。”說到這裏,卡洛斯突然橫眉立目,毫不猶豫的扣動了扳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