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僔7: 舊歡

陸修遠準時趕到首都機場衛星層，羅斯曼的公務機停泊在斯。這隻大鳥身長百尺，白色搭配黑紅條紋，尾部低調的噴塗著字母“R”。飛機加推140千牛，巡航速度可達1馬赫，最大航程8000邁。

這是陸修遠喜歡的洲際巡航公務機型，他身高6尺3寸，可以在機艙內自由行走而不必彎腰。飛機配有一間臥室，廚房，吧台，兩個洗手間，可容納18名乘客。兩名模特身材的空姐身著同款套裝，為羅，陸二人送上美酒佳肴。

衛星層的班次不多，前麵隻有1架臨時調配的民航客機。幾分鍾後，公務機收到塔台指令，助跑，升空，到達指定高度後轉向西北。掠過蜿蜒起伏的山丘，眼前忽然呈現出一片田園牧歌般的美景：廣闊無垠的薰衣草迎風綻放，遠處翠綠的山穀相映成趣。空氣裏彌漫著微辛的香味，混合著被曬焦的青草芬芳。夕陽西下，壯美的晚霞灼燒天際，美輪美奐。

一刻鍾後，飛機降落在山腳下的私人停機坪，羅，陸二人走下舷梯，魅藍國總理桑切斯，貨幣改革委員會特別顧問羅德裏格斯上前迎接。桑切斯肥肥白白，一臉富態，看上去一點也不像土生土長的魅藍國人；羅德裏格斯又瘦又高，黑框眼鏡後的雙眼透出精明。眾人相互握手致意，隨即坐進黑色加長轎車。

通向山路的電動鐵柵緩緩打開，一輛軍用越野車當先開路，另一輛殿後，三車沿著蜿蜒的山路駛上山穀，十分鍾後來到山頂，放眼盡是參天古樹。車子慢慢減速，穿出密林，眼前忽然一亮，一座哥特風格，占地近3萬英畝的私人府邸呈現眼前。

粉紅色大理石基座裏噴出花式水柱，幾輛豪車環繞噴泉整齊的排列在大門口，一身燕尾服的管家和兩名男傭早已在停車場恭候多時。眾人穿過富麗堂皇的大堂，步入後院。霧氣氤氳，兩個按摩溫泉散發著乳白色的硫磺香氛，碩大的無邊泳池映襯著遠處的浩瀚碧海。泳池左首是室外網球場，右首則是個小型跑馬場，一位盛裝女騎士正在沙地上伴隨音樂練習自編的舞步。跑馬場盡頭是兩部觀光電梯，直通山穀下的私人碼頭，一艘百尺遊艇與各色船隻停靠在此。碼頭旁邊是十八洞林克斯球場，石楠花和金雀花簇擁的球道在巨大的沙丘下輾轉曲折。南風呼嘯，球手用一號木把小白球從球道上擊出，掠過荒草叢生的沙坑，準確的落在輪廓精巧的果嶺上。

水聲汩汩，執政十數年的魅藍國總統古鐵雷斯手扶護欄鑽出水麵，一名女傭幫他搭上潔白的浴袍。雖然年近六十，戎馬出身的古鐵雷斯的身材還算有型，絡腮胡襯得些許鬆垮的麵孔虎虎生威。

盡管與桑切斯早已熟識，這還是羅、陸二人首次與古鐵雷斯會麵，所以桑切斯當仁不讓的開始引見。介紹到羅斯曼時，古鐵雷斯擺出典型的外交姿態，右手緊握住羅斯曼的手，左手象征性拍了拍羅斯曼的胳膊肘。“羅斯曼閣下，非常高興見到你。”古鐵雷斯用熱絡的語調表示歡迎，露出一口白牙。

“彼此彼此。”羅斯曼並沒有多餘的動作回應，坦然受之。古鐵雷斯也不以為意，轉向跑馬場的女騎士打個口哨，“娜塔莉亞，來和我們的貴客打個招呼！”

男仆過去牽住韁繩，娜塔莉亞幹淨利落的翻身下馬，摘掉頭盔，微笑著向眾人走來。此女高逾6尺，有著標準的九頭身，一對線條優雅的長腿被長筒馬靴襯得格外吸睛。落日餘暉，但見眉目如畫，白金色長發隨風飄揚，宛若天仙下凡。

饒是陸修遠閱女無數，也不禁暗自感歎竟有如此尤物。古鐵雷斯矮了娜塔莉亞足足一頭，順手摟住佳人腰肢，抬頭輕吻一下，嘴角露出得意的微笑。

古鐵雷斯給娜塔莉亞引見，娜塔莉亞則落落大方的伸出手來，羅，陸二人吻手致意。羅斯曼笑道：“娜塔莉亞，娜塔莉亞，我想你怎麽一下子沒了音信，原來躲在這裏享清福啊。”

“我還以為你從沒記得我呢，卡薩諾瓦。”娜塔莉亞用石榴文的“花花公子”戲謔道，朱唇輕啟，眼波流轉，當真是風情無限。

古鐵雷斯有點意外，眼神裏帶著疑問，“你們認識？”

羅斯曼淡淡的說道：“當然。三年前的時尚圈裏誰不知道大名鼎鼎的白熊國超模娜塔莉亞，多家大牌壓軸，代言費用千萬，多少權貴為她爭風吃醋。沒想到最後還是老套情節，美人配英雄，情歸魅藍。恭喜。”

古鐵雷斯哈哈一笑，似乎頗為受用。經羅斯曼提示，陸修遠也想起了這位名模，老板果然人脈通達，公司裏的狂野八卦真不是蓋的。看娜塔莉亞的反應，兩人不僅認識，隻怕一度還關係匪淺。羅斯曼這種鑽石單身漢絕對是各路明星的夢中情人，但談婚論嫁無異緣木求魚。豪門的傳統是強強聯手，灰姑娘不過傳說而已。就連古鐵雷斯這種土豪，也沒說娜塔莉亞是他老婆。再美的花瓶隻可褻玩，分身家就算了。

聊了幾句閑話，古鐵雷斯命管家先帶眾人參觀他的私人美術館，自己則帶著娜塔莉亞更衣去了。陸修遠注意到羅斯曼露出一絲不易覺察的譏笑，似乎對古鐵雷斯的故作鎮定不屑一顧。的確，這套談判的小把戲讓他也覺得有些無聊。魅藍國總統辦公室和他溝通見麵細節時，他就看透了對手的心機。

私人美術館在官邸一角，是相對獨立的巴洛克風格穹頂雙層建築，共設11個展廳，展品以各類畫作為主，間陳雕塑，古玩等。走馬觀花一番，賓主到二樓會客區落座。白衣白領結的男傭們端來茄箱，鬆木條，黑麥威士忌等。管家則手舉托盤，裏麵赫然擺著一隻造型別致的春宮風格海泡石煙鬥，一看就是主人專享。

男傭們忙著幫賓客點火，加冰塊，倒酒。眾人逐一接過服務生點好的托羅46環雪茄小口抽了抽，味道香醇，又帶點衝喉嚨的辛辣。古鐵雷斯很快正裝現身，配合管家熟練的點好煙鬥。陸修遠輕輕掃掉雪茄上的一點白色粉末，餘光瞥到古鐵雷斯無拚接的整張鱷魚皮鞋，想起公司樓下為基本生存苦苦掙紮的普通民眾，忽然覺得有點惡心。

男傭們服務完畢，向賓客鞠了個躬就回避了，管家輕輕關好房門，候在門外。古鐵雷斯悠然吐出一口煙圈，麵向羅斯曼用蹩腳的玫瑰文慢慢說道：“羅斯曼先生，原諒我的外語水平。我會請羅德裏格斯做我的翻譯。你知道，對於我這種老頭子，學一門語言有多難。”

羅斯曼道：“沒問題。我們可以講石榴文，如果方便我們溝通的話。”

石榴文是魅藍國的官方語言，古鐵雷斯用石榴文道：“真的？那太好了，那我就不用玫瑰文獻醜了。”

羅斯曼用流利而純正的石榴文道：“沒問題。你知道，在禿鷲國常駐的好處就是你一定會遇到很多講石榴文的朋友。”

二人就此用石榴文聊了起來，期間羅斯曼不知道講了什麽，逗得古鐵雷斯等三人哈哈大笑。陸修遠雖然常駐魅藍國，石榴文水平卻隻限於“你好”，“再見”，“埋單”等幾個單詞，完全聽不懂他們談話的內容，不由得暗自焦慮。羅斯曼從來沒有在任何場合展示過這種能力，搞得他措手不及。

賓主談了半個小時，一開始桑切斯，羅德裏格斯還有參與，後來慢慢變成羅斯曼和古鐵雷斯的單線對答。隨著會談深入，古鐵雷斯眉頭緊鎖，看來話題並不輕鬆。幾分鍾後，不知道羅斯曼講了什麽，古鐵雷斯突然提高聲調，以很快的語速回應著，額頭青筋凸起，沒有扶煙鬥的右手攥成了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