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舅舅給我的回憶,總是跟我生活中的驚喜有關聯的。
舅舅到海南出差,回合肥時候,順道來看我們,帶了咖啡。。我和姐姐把塑料袋子裏的咖啡粉小心翼翼的倒進了沒有蓋子的搪瓷缸子,放在煤氣包上,大火煮開,淺嚐,一個字,苦。。。沒辦法喝。加糖,,再加糖,可以喝了。晚上睡不著覺。。。好不容易睡著了,還做夢除了苦咖啡,。。。。。還有一片奶油蛋糕。
電視上播放排球女將。每個小孩的願望就是有個排球。舅舅來南京出差,帶給我一個。我高興的用塑料網兜把球套起來,拴在樹幹上,召集了大院裏的小夥伴,一邊吹哨子,一邊指揮小夥伴起跳扣球。
第一次聽吉他,我也想彈。於是,十歲生日那天,我得到一把吉他。學會了愛的羅曼史。
更不要說,每次到南京出差,都給我和姐姐帶了50錢一塊的巧克力。
對於工人家庭出身的我們,舅舅的每次到訪,都是一個驚喜,一個盛宴,一個美麗回憶。
這次回國,得了帕金森20多年的他,已經風燭殘年。不久前,大腿骨折,已經八十多的舅母沒辦法一個人照顧他了,就雙雙住進了老人院。
爸爸媽媽領著我和姐姐去看望。他已經瘦的不成人形。整個人蜷縮在升降床上,眼皮耷拉著,因為已經無力睜開眼睛。沒辦法說話。咿咿呀呀,如同嬰兒。隻有舅母湊到他嘴邊,才能半猜的領悟到他要說啥。
舅母問,你知道誰來看你了嗎? 他嗷嗷的說了兩個字,我聽出了。應該是我的小名。。眼淚止不住的湧進我的眼睛。
爸爸讓我去握握他的手。我有點怕,不知道為什麽,但是,還是走上前,輕輕握住了他如同枯木的手。他回握了我的手。我感覺不那麽怕了。可是,半天,也不見他鬆手,我又怕了。舅母這時候,走上前,把我的手從他的手裏硬生生的抽出來,我有點不忍心,更多的是如釋重負。
又坐了幾分鍾,我們就離開了。
我的思緒很淩亂。我有很多想法,但很難理清。
回來很多天了,即便我努力回想小時候舅舅給我帶來的美好,但是,腦子裏卻總是浮現舅舅躺在床上,行將就木的模樣。
舅舅回顧人生,對自己的這一生滿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