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花飄香》-16 眼界

九月份開學了，姐姐也去住校了。航院大學生宿舍離曉喬家並不遠。姐姐會隔三岔五地回家吃個飯。可是，逐漸地，姐姐回家的次數也少了。基本上都待在學校，有時候，周末也不回來。

 

這些日子，曉喬覺得自己最近長胖了許多。原來穿的褲子大腿那裏很緊。有的褲子已經拉不上去了，原本很單薄的身體也變得厚實起來，尤其是胸部。可是，想到家裏的經濟情況，又不願跟媽媽說需要添置新衣服了。自己原來賺的幾百塊錢，在開學之前，全部上交給媽媽了。媽媽當時很震驚曉喬哪裏來的那麽多錢，但是聽了曉喬解釋了前因後果，就放下心了。在曉喬的執意之下，媽媽收下了錢，說幫曉喬先存起來。

現在的曉喬有點後悔，當時應該給自己留點錢急用的。

這天，曉喬正犯愁沒有衣服穿的時候，好久沒見的姐姐回來了。看到曉喬發愁的樣子，姐姐說，

“我來想辦法。”

第二天，姐姐又回來了。手裏拿著一個紙包。曉喬知道那是從布料城買的料子。媽媽以前去買布料做衣服都是這種紙包著。

 

紙包裏有藏青色，和黑色兩匹布料。

“你去小裁縫那裏做兩條褲子吧。”

“手工費應該夠了。” 姐姐說著，一遍遞給曉喬20元錢。

“還有，給你帶回來一件襯衫，你穿著應該合適。” 姐姐又從書包裏掏出一間白色襯衫。

曉喬接過來，把襯衫抖開，一看。小立領，寬鬆的泡泡袖，領子和肩膀的部位是白色鏤空蕾絲，蕾絲上麵還鑲滿了很小的珠子，漂亮極了。

曉喬在身上比劃了一下，大小合適，非常滿意。但是又忍不住問姐姐，哪裏來的那麽多錢。

 

“你要替我保密我就告訴你。” 姐姐說。

原來姐姐和宿舍的另一個女生去酒吧打工。姐姐是專門賣酒的。

“啊！那不行！” 曉喬大驚失色。這怎麽可以。那些應該是社會上的失足女青年才會幹的事情。

姐姐看到曉喬的樣子，笑了。

“你看你，我又沒有賣身，我是賣酒的，不是陪酒的。你看，這個襯衫就是我的製服呀。陪酒的哪會穿這麽保守呢？” 看著曉喬情緒平靜下來，姐姐開始跟曉喬講述原委。

姐姐去的那家酒吧是個歸國華僑開的。隻對一些駐外的跨國公司的外派人員開發。並不是曉喬想象中的色情場所。姐姐說，她隻負責把客人點的酒和飲料端過去就可以了。她已經在那裏工作了一個多月，沒什麽問題。

曉喬還是不放心。一定堅持自己去看看。姐姐看到她執意要去，也就同意了。

這天晚上，八點多，曉喬和姐姐約好在解放東路碰頭。

解放東路是一處鬧中取靜的好位置，周圍有軍區，和一些一個軍工大廠。要是不刻意尋找，絕對不知道一個高檔的會所性質的酒吧就藏在解放東路側邊的一條小巷子裏。

 

跟著姐姐來到酒吧的後門，那裏有小廚房和儲物間。姐姐在更衣室換好衣服，走出來。隻見她穿著那件白色立領的蕾絲襯衫，下麵配一條黑色一步裙，頭發整整齊齊地紮了個馬尾，臉上未施粉黛，看上去卻青春無敵，容光煥發。

 

姐姐對著她微微一笑，說道，

“我們八點半開始營業。我就會忙起來。你在這裏看著，不要走到前麵。看的差不多了就自己回去。別讓爸爸媽媽擔心了。” 姐姐囑咐道。

 

曉喬懂事地點點頭。看著通向前麵酒吧的正廳的雙開門。右邊的門寫著“出”，左邊的門上寫著“進”，這估計是提醒進出的工作人員按照交通秩序進出，以免碰撞。在兩扇門的上麵，各有一個玻璃窗。姐姐就讓曉喬從那個玻璃窗往外觀察。

 

酒吧的前廳不大，靠著牆有幾張高背沙發，中間有4張圓桌，每張桌子大概隻能坐4-5個人。靠近廚房的地方，有一個吧台，吧台裏麵有個年輕的侍應生。酒台外麵放著一排椅子。有幾個人三三兩兩的坐在那裏閑聊。姐姐在卡座旁邊等著客人點酒。沒過一會，隻見姐姐走回來，和吧台裏麵的侍應生耳語幾句，然後從吧台侍應生手裏接過一個大托盤，托盤上放著好幾瓶啤酒。那些啤酒瓶看起來比爸爸喝的青島啤酒更小一些。曉喬看到來酒吧的客人拿著酒瓶，不需要有開瓶器，用手一擰就把蓋子擰開，覺得很新奇。

 

曉喬看了一會，就覺得沒啥意思了。基本上就是姐姐拿了客人的點單子，把酒端過去，好像也沒有什麽不妥的地方。

 

正在此時，有人用手敲敲她的肩膀，嚇得曉喬差點跳起來。

 

回頭一看，是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穿著淡色土黃色的卡其褲，上身穿一件白色的，熨燙的板板正正的白襯衫，頭發修理的短短的，看起來非常精神。

 

男人氣質溫文爾雅，眼光卻灼灼。他直視曉喬的眼睛，笑眯眯地問道，

“你是曉喬吧？”

曉喬有點失措，從來沒有被人這樣直勾勾的盯著。

“啊，是。。”

那個男麵容和煦，接著說，

“你姐姐說你今天要來。我剛才特地出去給你買了一點好吃的。“

說著便把手上的一包東西遞給曉喬。曉喬透過塑料袋，看到裏麵一堆隻在電視上看過的金帝巧克力。

“一定價值不菲。“ 曉喬想著，然後推辭。

見到曉喬執意不收，男人也就作罷。和曉喬自我介紹。原來這個男的就是那個歸國華僑，名叫喬治，也就是這家酒吧的老板。說了幾句，曉喬一看表，快九點了。爸爸媽媽送油應該快回來了。連忙和喬治道別。喬治也沒挽留，送曉喬到解放東路路口就此告別。

 

第二天下午，姐姐又回家，手裏拎著昨晚那包曉喬沒敢拿的巧克力。

“你見到喬治啦？“ 姐姐笑眯眯地問。

“嗯。見到了。他人看起來還不錯。“

“嗯，是很好的人。他的父母家庭都在美國。他一個人外派到這裏工作。後來他們一群從美國來的外派，經常聚會。然後人越來越多，他就決定把那個小酒吧盤下，作為活動據點。也不為賺錢。可是，好像生意越來越好，就開始正式的把酒吧開下去了。”

姐姐一邊說，一遍從袋子裏拿出巧克力，剝開包裝紙，掰下兩小片，遞給曉喬一片，另一片塞進自己的嘴裏。

曉喬把姐姐遞過來的巧克力放在嘴裏，一股巧克力濃鬱的香味和奶味直鑽她的喉嚨，曉喬從來沒吃過這麽好吃巧克力。那種香濃的味道讓曉喬高興地想哭。

“對了，你看這是什麽！“

說著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綠色，象鈔票一樣的紙。

曉喬順手接過，上麵用英文寫著 “ONE DOLLAR”.

“美元？！“ 曉喬不相信地問姐姐。

“嗯。“姐姐笑眯眯地點頭道。不待曉喬再問，她繼續說到，

“昨天酒吧裏來了一個美國人。點了酒後，給我們一人一張這種美鈔。喬治說這是小費，在美國很常見。讓我們收下。“

曉喬摩梭著手裏那張半新不舊的一元鈔，小心翼翼地問姐姐，“這個一美元，能換多少人民幣呀？”

 

“大概黑市能換到10塊錢吧！”

“啊？那，，那個人給你們一人一塊錢。。。” 曉喬迅速地在心裏算起賬來。那裏一共有三個服務生，再加一個吧台的調酒師，這一下子就給出40塊錢，當小費？ 這個也太有錢了吧。

仿佛看出曉喬心裏在想什麽，姐姐又說，

“喬治說，美國人拿錢比較多的。像他這樣的外派人員，年薪都要10幾萬。”

“啊！等等。。你說他們拿10幾萬美金，還是人民幣？”

“當然是美金！傻瓜。”姐姐笑她。

曉喬忽然覺得這個世界是如此大，大到她自己不能夠用自己的認知來解釋她剛才聽到的。

自己的爸爸辛辛苦苦工作，一個月才掙500元錢。一家人不吃不喝一年才能存1萬5。而美國人一年掙1百萬，是爸爸掙的100倍。曉喬忽然覺得自己的腦子不夠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