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花飄香》-14 偶遇。

六月底，期末考試後，曉喬，於美洋，左橋留在一班，秦華到了文科班，而李強還是沒有進入快班。

七月初，姐姐參加了高考。姐姐果然沒讓人失望的落榜了。暑假的一天，姐姐的高中班主任打電話給顧爸了。他問姐姐有沒有興趣上濱江市航院辦的大專班，學製兩年， 一年學費2500，畢業參加一個自考，就可以拿到正規自考大專文憑。

 

如果不去的話，姐姐隻能到工廠裏當工人。那是顧爸爸一生的噩夢。爺爺奶奶有八個孩子，他是老大。為了幫爺爺奶奶養弟弟妹妹，他十三歲進廠當工人，吃盡了苦頭。 顧爸爸是絕對不會讓自己的孩子進工廠當工人的。

 

所以顧爸爸毫不猶豫的答應了。

 

家裏的存款隻有5000塊，剛剛好夠兩年的學費。可是等學費一交，家裏就捉襟見肘了。

夫妻兩一合計，把原來每周一次的送油，變成了一周三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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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夏天最讓曉喬高興的一件事就是她們家裝電話了。顧爸爸說等開學姐姐就要住校了。家裏裝個電話方便。沒過兩天電話公司就來人把電話裝好了。曉喬迫不及待地把電話號碼告訴要好的同學和朋友。

 

七月底的濱江市像火爐一樣。白天，曉喬和姐姐貓在家裏，看各種金庸，瓊瑤，岑凱倫的小說。太陽一落山，曉喬和姐姐就像老鼠出洞一樣，各自找自己的朋友出去玩了。

 

這天，曉喬正在家裏翻著那本已經快被翻爛的小說，話鈴響了。電話那頭傳來美洋略帶興奮的聲音：

“城北的軍人俱樂部開了一家新的溜冰場。我們要不去看看？“
”我才不去，天這麽熱，溜冰場曬死了。”

“土人！“ 美洋嫌棄的說 ”是室內的。還是真冰不是旱冰。“

曉喬一聽就來勁兒了。她隻滑過四輪的滾軸，這個真冰還真想嚐試一下。

“門票多少錢？“ 曉喬看著這兩天省下的早飯前，準備買一盤孟庭葦的專輯。

“五塊。“

有點貴。曉喬猶豫了一下，還是答應了。

“別忘了穿飄逸點的裙子。滑快起來，裙子飄起來就漂亮了。“ 到底是美洋，對怎麽樣美都有研究。曉喬由衷佩服。

飄逸點的裙子，。。。有點難度。“曉喬翻箱倒櫃的刨著自己和姐姐的衣櫥，唯一一件裙子被姐姐穿走了，剩下的是曉喬平常穿的帥氣的短褲。

“看看媽媽衣櫃裏有什麽。。” 曉喬立刻轉移戰場，打開顧媽的衣櫃。衣櫥裏掛著一套白色上下兩件套的裙子。好像是媽媽剛做的裙子，準備等小姨的婚禮那天穿的。管他呢，偷穿一下媽媽不會發現的。姐姐不是經常偷媽媽衣服穿？ 給自己做了一些心理輔導之後，曉喬從衣櫃裏拿出了那套白裙子。

 

上麵是小方領的襯衣，下麵是白色百褶裙，是今年最流行的喬其紗做的。

 

“這個夠飄。就它了。“曉喬笑眯眯的把裙子拿出來穿在身上。可是明顯的腰有點大。這可難不倒曉喬，她找出姐姐的鬆緊黑色寬腰帶，把百褶裙塞在腰帶裏。曉喬看著自己勒得細細的腰，滿意地點點頭，高高興興地出門了。

 

新開的溜冰場離曉喬住的城東還有一段距離，和美洋約好六點在那裏見麵。 曉喬太陽一下山就往那裏趕。雖然太陽已經落山了，可是氣溫卻沒有降下來。 曬了一天的軟趴趴的柏油馬路在這個時候往外麵蒸著熱氣，曉喬踩著自行車，感覺熱氣一陣陣的從自己的腳底往腿上蔓延，大顆大顆的汗珠已經順著她的臉和脊背往下流，新裙子都濕透黏在了身上。

 

“熱死個人。啥時候才能涼快一點。“ 曉喬一邊心裏嘟噥著，一邊奮力的踩著自行車向前麵的一個大上坡衝去。剛到坡下，曉喬看到前麵的兩人，她有點怔怔。

 

曉喬看見自己平常上班穿的整整齊齊的父親，這時正光著膀子，踩著一輛破舊的三輪車，三輪車上裝這兩個大油桶。他奮力地踩著三輪車，小腿的肌肉根根繃起，身體離開座椅，似乎要將所有的勁兒使出來。

 

爸爸象電影裏拉纖做苦力的人一樣，嘴裏“嗨喲 嗨喲“ 地喊著號子，像是在給在自己鼓勁一樣。可是盡管如此，三輪車還是固執的緩慢地前行著。而母親則跟在車後，彎著腰，低著頭，手牢牢地抓住車後的架子，幫著往前推著車。

 

曉喬好像看到了汗水正滴在他們腳下滾燙的柏油馬路上，然後騰起一絲熱氣。

 

她想上去幫著爸媽推一把，可是一開始想到自己偷偷的穿媽媽的新裙子，有點不敢，就在這猶豫間，爸媽已經把那個前進中的三路車帶到了坡頂，一轉眼，消失在曉喬的視線中。

 

淚水不知道什麽時候充滿了曉喬的眼睛。曉喬怔怔地停在慢車道上，不知是往前追爸媽，還是去溜冰場，還是。。。。直到聽到後麵自行車鈴聲，然後有人叫著，

 

“讓讓道，別堵在那裏。“

 

曉喬連忙混混沌沌地騎著車子，漫無目的的前行，爸媽早已不知去向。

 

曉喬心裏一團亂麻，怎麽理也理不清，像是被人當頭打了一棒的震撼，有點心疼，更多的是覺得很愧疚。

 

忽然地，她不想去溜冰了。車子調了個頭，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