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s Alberto遲到了。穀雨和David在小倉庫附近忐忑不安。據報,Ms Alberto在中途停車,去一家糕餅店買了一盒點心。
“也許是給自己出門找個借口?怕等下糕餅店關門?”穀雨猜測道。
還沒等David接話,就聽見不遠處驚天動地一聲巨響------不知道是什麽東西爆炸了。
“什麽情況?”David問。
耳麥裏金浙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平靜:“不明爆炸源頭,正派人查看。目標在路邊停車。”
“糟了。”David嘟囔了一句。
很快警笛聲響起,金浙再次通報:“目標調轉車頭,南下。”
穀雨趕緊給Ms Alberto打電話,對方沒有接聽。他失望地看著David,後者臉色灰暗地聳了聳肩膀。
有人通過爆炸來阻止這次會麵?知道Ms Alberto會害怕?
“你開車在附近轉轉。我徒步觀察。”David下令。
“是。”穀雨跑過去開車,開始一圈一圈地圍繞教堂搜索觀察。很快,他看見在路上腳步匆匆的一個人影。準確地說,是一個熟人------李小滿。
“發現Kiki Li。在Vicente街,嗯......”穀雨一邊報告,一邊伸頭查看路牌:“2000號到2600號街區,西行。”
“保持距離。”金浙回應。
李小滿沒有發現穀雨,左右看了一下,橫穿馬路上了車。穀雨保持速度向前開,沒成想,路邊一個小孩的皮球飛過來,孩子也衝了過來。穀雨大驚之下急刹車。
隻是那麽幾秒鍾,穀雨一轉頭,就看見了李小滿驚異萬狀的臉。隨後一聲尖利的輪胎摩擦地麵的聲音響起,李小滿的車飛了出去。穀雨顧不得小孩和他的媽媽,極速倒車原地調轉車頭,跟了上去,並且拉響了警笛,打開了隱藏式警燈。
“目標駕車沿Vicente東向逃逸。淡灰色Toyota Prius。車速40。”穀雨及時報告。“加州車牌9KEX478。”
“收到!”金浙回應。
“小心目標持有武器。”David加入一句。
“收到!”穀雨提高車速跟了上去。“目標右轉上19街南行,速度48......右轉上Sloat大道,車速55。”
“已通報警局,即將交通攔截。”金浙道。
“收到。目標左轉上南向35號公路,車速65。”穀雨一邊報告,心裏一邊想:這個李小滿真是瘋了,連續闖了三個紅燈。
35號公路在舊金山半島地區的海邊,每年入夏之後都是大霧彌漫。進入中半島之後,天色越發陰沉,加上隨風翻滾的霧氣,在路燈下迷晃一片,能見度很低。穀雨腳下猛踩油門,生怕前麵目標車輛的紅色尾燈消失在自己視野之外。
“南向35號公路,車速80。”穀雨繼續報告。
很快,他發現有兩輛警車加入了追逐。但李小滿的車子毫無減速的跡象,繼續飛馳。
穀雨一馬當先緊追不舍,在彎道時幾乎要追上目標。
她為何要跑?因為車裏有武器?被攔截檢查就是大麻煩?穀雨忽然想明白了。
雨刷不停搖擺,大霧變成了小雨,地麵開始打滑。
“目標轉向1號公路向南行駛,車速89。”
道路在迷霧裏蜿蜒而下,穀雨睜大了眼睛,牙齒咬得緊緊的。她為何不把槍扔了?是因為槍在後備箱?還是她有不止一把槍?
“車速98。”穀雨覺得自己的後視鏡開始抖動,已經看不清尾隨的警車了。
沿著1號公路南下,很快就會穿過一片紅杉林,再過去就是臭名昭著的魔鬼滑坡彎道(Devil's Slide)了。這裏的雙向兩車道公路一邊貼著岩石山體,一邊緊鄰懸崖峭壁,下方是深淵怒潮,不知道有多少車在這裏失控墜崖,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此處喪命。穀雨心裏捏一把汗,一定要在那之前把李小滿的車截下來。
他開足馬力,在一段平直的道路逆向行駛,很快追到了李小滿的車尾處。用力擺頭,精準撞擊在對方車子側麵最佳截停點上。李小滿的車子立刻失控,打了一個轉身。
但是李小滿沒有打算束手就擒,反而是極速倒車,平移調頭,繼續往前衝。穀雨立刻追了上去。此刻後麵的一輛警車也加速趕上來,並且超過了穀雨的車子,高速向前。
很快他們進入了危險彎道,一束車頭燈高光閃亮刺眼,緊接著一聲沉重的撞擊聲傳來。穀雨急忙刹車,還是撞上了前麵的警車,安全氣囊彈出,將他狠狠地擊倒在座椅靠背上。
原來逆向車道上的一輛大貨車為了躲避李小滿的車子,在轉彎處失控,橫在路中,後麵的警車來不及刹車,一頭撞了上去。
穀雨從車裏逃出來,立刻拔腿上前解救同事。那個警員被撞得比較厲害,一條腿應該是骨折了。
在報告事故,等救援人員到來的時候,穀雨才發現自己的胳膊被氣囊擦傷,一片出血點,腮幫子生疼,腰好像也扭了。剛才的高速追逐加上事故,讓他在短期之內用盡了腎上腺素,身體頹然疲憊不堪,腿一軟,就單腿跪在了地上。David不知從哪裏冒出來,上前一把扶住了穀雨。
“沒追上,對不起。”穀雨滿心內疚。
David扶他坐在地上,說:“沒事沒事。哎,你發燒了?”
“啊?”穀雨迷迷糊糊摸了一下自己的腦門,就眼前一黑,沒了知覺。
李小滿飛速向前,很快在海邊樹林裏棄車而逃。她給立初霜打電話,後者很快趕到,接上她,北上、向東,過海灣大橋,送她在自己的酒店藏身。
“我這下算是暴露了。沒想到這麽快。”李小滿氣急敗壞地說:“肯定是穀雨那小子認出我的。看我有機會不好好收拾他!”
“發生的已經發生了。你稍安勿躁,安心住一夜,明天送你去一個剛完工的倉庫,絕對安全。今天阻止那個女人和警方交易,就算是成功了。下一步的問題是Phelan會不會再信任你-----如果你自己都被警方纏身的話。”立初霜給李小滿倒了一點威士忌。
李小滿接過杯子一飲而盡,說:“他沒有更可信的人了。而且我們的出價也很棒。他不會信任Carlos的,因為Carlos父親也涉案。Carlos估計想拿了東西也滅口。”
“嗯,有道理。所有的壞事都是Carlos幹的。要慢慢培養警方這個認知。比如今天的爆炸,的的確確就是他們幹的,哈哈哈。”立初霜想到今天自己的急智,頗為得意。
“嗯,效果不錯。”李小滿點點頭,表情裏帶著一絲不屑,不想這麽快就讓立初霜占了上風,畢竟自己是這次行動的負責人。“可惜,東西還是要我去拿。得等一陣子風聲沒那麽緊再說了。”
“別人去拿也可以。”立初霜悠悠地說。
“立總要親自出馬?”李小滿斜著眼睛看了一眼立初霜,後者臉色平靜,帶著一貫的優雅微笑。
立初霜搖搖頭,說:“還是你最終拿到。但是,要找人逼一逼Phelan。目前一定不能讓他媽把東西交給警方。”
李小滿一時沒有反應。立初霜笑了:“Carlos搞那些下三濫的手段最在行了。給他透風,讓他去搶,咱們最後截胡就好。”
“如何保證他能搶到?如何保證咱們能截胡?”李小滿笑中帶著譏諷。
立初霜的笑則帶著自信和狡詐:“讓警方幫忙啊。讓那個討厭的小警察幫忙啊。然後順便解決他也不錯。搞得好的話,還可以一舉削弱Carlos黑幫在舊金山的勢力。”
李小滿瞪大了眼睛,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當年被鄧安達炒魷魚,自己原本的價值就歸零了,留在美國沒了意義,於是她回到香港,卻沒臉回北京。幸虧搭上了祝總的關係,不然這輩子就廢了。那天大的委屈和失落,穀雨算是“功不可沒”,這個仇定必須要報!
穀雨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依稀記得昏迷之前最後看見的是金浙的一雙驚恐的大眼睛。怎麽回事啊,自己在哪兒啊?他費力地轉頭查看四周,發現自己在醫院,而身邊托著腦袋打瞌睡的是金浙。
聽見穀雨的動靜,金浙立刻抬起來頭,問:“你醒了?”
“可不是?”穀雨苦笑一下,覺得渾身酸疼,不由得皺緊眉頭。“怎麽是你在這裏啊?”
“我不在誰在?David老了,熬不了夜。你一路迷迷糊糊地說遺囑----不要通知你媽,不要通知你爺爺,不要通知你女朋友......”
“怎麽就遺囑了呢?我這不好好的嗎,真是烏鴉嘴!”穀雨抱怨道。“我要是真掛了,肯定得通知他們啊......”穀雨抬手,去摸胸前的吊墜,還好,還在。
“你才烏鴉嘴呢。好啦,你就是感冒沒好透,剛才興奮過度,是不是還驚嚇過度啊?”金浙沒好氣地說:“我去叫護士,沒事我就走了。明天還一堆報告要寫。你快點回來分擔一點!”
“噢,謝謝你!”穀雨由衷地說。“那個撞車的同事沒事吧?”
“沒死。”金浙在腦後擺擺手,出了門。過了一會兒,護士來檢查,說一切正常。見穀雨向門口張望,護士笑笑:“我去叫她進來。”
金浙進來的時候,手裏多了幾個果汁、酸奶和零食。把東西放下,她說:“吃飽了趕緊睡覺。剛才怎麽都叫不醒,睡得像死豬一樣。”
“大姐你溫柔一點啊。我因公負傷呢。”穀雨抱怨道。
金浙理都沒理他,調頭而去。
半夜的急診病房在安靜中夾雜著各種令人不安的噪音,穀雨這會兒睡不著,腦子裏複盤剛才一係列的事件。這個李小滿,果真不是普通人,定然受到過專業訓練。她今天算是曝露了,今後隻能潛入地下,那麽接應掩護她的到底是什麽人?
Ms Alberto會不會如驚弓之鳥,再也不敢跟他們聯係了呢?今天他們家的司機被攔截,吃了一疊交通罰單,雖然無法拘捕和問訊,但他應該也被嚇壞了。他是李小滿的人這一點幾乎沒有疑問了。那麽搞爆炸的人是誰?如果是李小滿的人就有點說不過去了,因為她出現在教堂附近的時候,明顯是一種觀察者的姿態。
護士又來量體溫、測血壓、抽血,看穀雨眼神呆呆的,她溫柔一笑:“你別擔心啊,剛才就是發高燒加上體力透支,其他的都是表皮傷,沒大礙的。”
穀雨回過神來,笑著道謝。
接下來倒是睡得挺安穩,第二天一大早,護士拔掉了輸液的針頭,穀雨一骨碌爬起來,在洗手間的鏡子裏看見自己的左腮青紫一片,心想糟糕,胳膊上的傷還好藏,臉上的就麻煩了。立夏看了肯定要掉眼淚。不行的話,再騙她自己要加班吧,也許真的要加班呢......
從洗手間出來,穀雨赫然看見立夏從走廊那頭奔了過來,看著自己的樣子,就僵在原地,眼眶開始發紅。
“你......你怎麽來了?”
“出事都不告訴我!”立夏開始抽泣:“要不是問Eric,我還什麽都不知道。”
“這個叛徒。”穀雨笑道:“沒事啊,就是擦傷了一點點。”
立夏上下看他,卻也不敢上手去觸摸,生怕把他碰疼了。
穀雨一把將立夏攬入懷中,不由分說地親吻。過了一會兒,聽見護士站有人吹口哨。穀雨鬆開立夏,笑著對護士們說:“醫院牙膏的薄荷味不錯,不信的話你們也試試?”
大家哄笑起來。立夏被他搞得臉色緋紅,哭笑不得。
“走吧,幫我收拾東西,馬上就可以出院了。昨晚就是來睡上一覺的。”穀雨故作輕鬆地說。“哎,你幹嘛給Eric打電話?”
立夏垂下眼睛,說:“小姨......開玩笑,說你......說我可以偶爾查崗,對不起,我一時糊塗。Eric昨天說你也許出任務了,我就一直睡不好。發短信你也沒回,我就一大早又去問他。他說局裏的傳言是有警員出了交通事故,在這家醫院。”
穀雨明白了,他們傳言的應該是另一個警員,真是歪打正著地讓立夏“抓了個現行”。
“可你真的查崗啊。我失望啊,真的不信任我?”穀雨佯裝生氣。
立夏慌忙搖頭。“當時我也不知道怎麽了,小姨的語氣和眼神就像把我催眠了一樣,覺得就想打個電話證明你的清白。對不起,我真的不是不信任你。”立夏羞愧地咬住了自己的下嘴唇。
穀雨伸手摸摸她的腦袋,說:“逗你呢。沒事,你吃醋,我開心。不過,適量啊,多了誰也受不了。”
立夏嘟起嘴來。
“那你昨天打電話給Eric,他說我出任務啦?”穀雨問。
“他也不肯定。就是說你們沒聚會。其實我當時就知道,你一定是出任務,又怕我擔心,才撒謊的。說好了咱們之間不許撒謊......”立夏又委屈起來。
“對不起,不是故意要騙你。這次行動是機密。立夏......”穀雨握著立夏的肩頭,低聲說:“我絕對不會做對不起你的事情,這一點請你相信我。可是,我的職業特點,你也知道,很多時候不得已。”
立夏開始掉眼淚,點點頭說:“我懂。可是......我也擔心。給我一點時間去適應好嗎?你必須安全,必須!”
“好,好。我記住了。”穀雨看立夏要耍小孩脾氣,就逗她:“你也要相信我運氣向來不錯。嗯?相信我,必須,必須!”他捏著嗓子模仿立夏的口吻,把立夏逗笑了。
立夏伸出手,輕輕觸摸穀雨的麵龐,不敢碰那又紅又紫的部位,問:“好疼吧?”
“沒有,真的沒有。”穀雨抓住立夏的手,親了一口,開玩笑道:“你看看,我現在很受重用,紅得發紫呢......”
立夏破涕而笑。為立夏抹去眼淚,穀雨想了想,說:“你給的吊墜我天天戴著,就是我的護身符。放心吧。”
立夏點點頭。
穀雨的手機響了,一看,是媽媽。他對立夏做了個鬼臉,趕緊笑著接電話:“早晨,鄭小姐!嗯......我很好啊,立夏在我這裏,要不要和她講話。噢,好好,周末嘛......”穀雨下意識摸了摸臉,然後說:“下周末好吧?這個星期我和立夏拍拖啊。好啦,OK,拜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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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純屬虛構,原創作品,未經許可請勿轉載!
這個李小滿有點亡命徒的意思啊,盼著立夏和穀雨能早日開始對立初霜有所戒備。
穀雨基本上已經開始跟立初霜正麵硬剛了,可他們之間夾著一個立夏,好故事,好鋪排。
立總跟李小滿一夥有點窮途末路的感覺,應該快收網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