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雨立夏正相宜
發呆，“芳心是事可可”
“Sam，周末有計劃嗎？”一大早我就被閨蜜包蕾蕾的電話給吵醒了。
“你怎麽這麽大精神頭兒啊？才幾點？放個假你也不安生。”
“我就是想你了。馬上要回學校了，咱們再聚聚唄？”
我一想也是。2018年到了，我即將從大學畢業。我們學校一月中開學，但是蕾蕾的大學開學早，她很快就要忙起來了。包蕾蕾是我們高中的學霸，考上了斯坦福，別看就在家門口念書，也不常回家。而且她每年暑假要麽在刷題準備麵試，要麽就是在做實習，忙得四腳朝天的。我們倆也就年底放假才能多見幾麵。
“好吧，我的大小姐。對了，李伯伯養貓了。要不要去看？挺喜慶的一隻大肥貓。”
“啊？他們家以前是絕對不可能養寵物的呀，一塵不染的。”
“王老師去世以後，李伯伯的生活好像就沒法那麽講究了。你到底去還是不去？”
“去去！咱們要不然帶了吃的去和李伯伯吃午飯？”
“好呀。我等下打電話告訴他。”
放下電話，我就馬上告訴了李伯伯我們的想法。他聽起來特別開心。李伯伯是我們高中中文老師的老公。他以前好像是幹裝修的，現在退休了。王老師幾年前因病去世，他就一直一個人過日子。我們幾個當年和王老師熟識的學生有空就會去看看他。他為人和藹可親，完全想象不出王老師以前說他小時候在唐人街還當過古惑仔，還染上了賭癮，都是王老師拯救了他。李伯伯今年七十一歲了，身體一日不如一日。我們覺得他就是喝酒喝得太多。也許是一個人太寂寞了吧？現在養了一隻貓倒真的是個好主意呢。
我出去買了一些廣東點心，和蕾蕾在李伯伯家碰頭。李伯伯看到我們開心極了，尤其是看到蕾蕾的小表弟大果做的叉燒酥和菜肉包。這個小表弟比蕾蕾小七歲。十五歲的他儼然是個小廚神。我們都很喜歡吃他做的菜。
我倆一進門，坐了一會兒就往車庫跑。李伯伯在我們身後叫道：“別去車庫了。貓爺搬家啦！”
“呃？他跑了？”
“不是的。我覺得車庫沒陽光，對他不好。就在後麵客房給他安了個新家。嗨，也就是說他住客房啦。反正我也沒客人。”李伯伯一邊把吃的東西放出來，一邊說。
“天啊，這麽快就登堂入室啦。你有帶他去獸醫那裏嗎？”
“去了啊。他有植入芯片，但是電話是空號。估計是很久以前的了。給檢查了身體，打了預防針，剪了指甲。我又帶他去洗了個澡，現在煥然一新呢。過兩天他熟悉環境以後我打算讓他在家四處走動。就我們爺倆，多好。”
我們跑去客房，輕輕打開門，看到阿P泰然自若地斜靠在窗邊的沙發椅上曬太陽。他看見我們進來，稍微抬了抬頭。我們倆走過去，他的眼光和我交接，一下子就像被點亮了一樣。他坐直了身子，有點不可置信似的盯著我看。
“嗨，阿P！記得我嗎？我是Sam，前幾天來看過你的。這位小姐姐是蕾蕾。”
阿P瞟了一眼蕾蕾，然後又把目光鎖住我的眼睛。他那副神情有點說不出的怪異，好像他在我的眼睛裏尋找什麽答案一樣。我伸手給他聞聞我的氣味。他用濕濕的小鼻子頂了一下我的手，然後又愣愣地看著我。
蕾蕾去摸了摸他的腦袋，他沒在意。
“嘿，這隻貓怎麽老盯著你看啊？喜歡看美女？真是個小色鬼。”蕾蕾說罷和我一起笑起來。
“我能抱你嗎？”我問阿P。他沒反對，於是我伸手把他抱了起來。這個家夥還真有份量呢。我抱著他，蕾蕾擼了擼他的背。他就開始一邊咕嚕一邊蹭我的胳膊，好像舒服極了的樣子。
“我也要抱。”蕾蕾說。
我把阿P遞給蕾蕾，“來你試試。小心啊。”
阿P沒動，但是我看到他飛出菜刀眼，瞟了蕾蕾一下，停止了咕嚕聲，好像就是很禮貌地忍受著。他這冰火兩重天的態度著實讓我驚歎。看來我和阿P真的有緣分呢。
過了半分鍾，阿P一扭身子，從蕾蕾的懷裏跳了下來，自顧自地去衛生間了。我們倆聽到李伯伯叫“開飯”，於是關了門出去。
李伯伯自己炒了個青菜，我們圍在小桌子旁開始吃午飯。
“李伯伯，你最近還喝酒嗎？”蕾蕾問。
“喔，就是晚上喝一點點啦。這樣睡得比較安穩。”
“一點點是多少啊？年紀大了可是要小心。喝多了酒對血壓、心髒、肝髒都不好呢。”我說。
“來，吃這個。”李伯伯給我們一個人夾了一個叉燒酥。
“嗯，太好吃啦！蕾蕾你們家人人都會做菜似的。”我咬了一口，叫道。
“除了我，嘿嘿。”
“女孩子學點廚藝好啊。將來討公婆開心。”李伯伯笑了。
“幹嘛？我學做菜就是為了自己開心！”我開玩笑道。
“你在學做菜？”蕾蕾問。
“對呀，我這個學期課比較少，就拿了一堂日本料理的課。”
“真的？你太幸福了。我忙死了。不過我的工作已經敲定啦。”
“看看，你才幸福呢。去大廠吧？賺大錢啊！”我說。
“嗯。”
李伯伯高興地說：“這麽大的好事啊，應該喝上一杯！”
“不行不行，我倆都開車呢。Sam你開始找工作了沒？”
“開始啦，早就開始了。可是我這個專業一畢業去大公司比較困難。”
“你打算回到灣區對吧？”蕾蕾問。
“應該是的。不然就是紐約。好的建築設計和室內設計公司都集中在大城市。邁阿密也不錯，但是他們那邊的設計風格有些自成一體，我不是特別喜歡。”
“還有這麽一說？”李伯伯說：“回來好啊。你爸媽一定很開心吧？”
“那倒是。不過我得快點找到工作。我不想住在家裏。我想獨立生活。不是說我不喜歡他們，但是我喜歡自由自在的感覺。”我回答道。
“我也是！”
“年輕人都是這樣啦。我年輕的時候才是瘋呢，哪裏管父母感受。不過現在有些後悔了。等父母不在了，就後悔了。”李伯伯歎了口氣。
“你真的做過古惑仔啊？唐人街黑幫？”
“不要聽你們王老師瞎說。就是幾個小混混一起胡鬧罷了。她老是喜歡說自己拯救了我，嗬嗬。”
“等有空你給我們講講年輕時候混江湖的故事吧？”
“好。等你們畢業了，都在灣區，常來看看我這個孤老頭子。我給你們講故事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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