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被一陣電流擊中,邵凡猛然抬起目光凝視著麵前的夏諾妍,“不,你不是夏諾妍!”
夏諾妍神色一怔,還沒來得及開口回應,邵凡便掙脫式的大吼著朝她奮力躍去,落在她跟前一拳將腳下的橋麵砸了個粉碎……
橋麵頓時開始坍塌,夏諾妍的身影如風沙消散不見,邵凡搶在橋麵陷落之前連跑帶跳的滾落到橋對麵。
視線剛從地上抬起,邵凡竟發現周圍的景象為之一變,映入眼簾的是座黃土坡上的小山村,零零落落的一片窯洞孤立於群山的環繞,而身後本已坍塌的那座橋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座橫跨於溪溝上的小木橋,橋邊有棵粗壯的老槐樹,樹上的葉子隨著陣陣微風簌簌而落,不遠處零星的身影在田間日下躬身勞作……
環顧四下間,一個小男孩和一個女孩子垮著書包你追我趕的從村口跑了過來,男孩十一二歲的模樣,興奮的麵頰紅撲撲的,女孩看上去像男孩的姐姐,消瘦的身形穿著與小小年紀毫不相稱的大人衣衫,兩人一路嬉鬧著,穿過木橋直向橋對麵土坡下那間破窯洞而去。
一個裹著頭巾、模樣灰瘦的婦女聞聲從屋裏走了出來,看樣子似乎是兩個孩子的母親,見孩子放學回家,她高興的攏了攏耳邊的頭發,邵凡這才注意到,她的右手隻有大拇指和食指兩根手指……姐弟倆見到母親,忙不迭從打著補丁的書包裏掏出了各自的試卷,其中男孩試卷上那個醒目的100分在淡淡的夕輝下如金子般耀眼,姐姐的試卷雖然是99分,不過也由衷的替弟弟高興。
母親看到兩人的試卷,臉上泛起淳樸的微笑,充滿愛意的撫了撫兩人的腦袋示意他們進屋吃飯,然而笑容褪後神色中卻帶著一絲莫名的憂愁。
邵凡眼前的場景忽然又一陣天旋地轉,白天變成了黑夜,搖曳的燭光下,準備綴學定親的姐姐抱著啜泣的男孩,不停擦去男孩臉上的淚水,他們一起哭著,哭他們這個貧窮的家,哭她作為一個女孩的命,姐姐給男孩說隻有好好讀書才能改變他們麵朝黃土背朝天的命運……
姐姐出嫁那天,他在後麵追著接親的隊伍直到村口,眼睜睜的看著隊伍漸行漸遠……
臨近高考,他回了一趟家,看到母親床邊的藥和日漸消瘦的身形,實在不忍收下母親為了讓他補充營養而多給他的幾十塊錢,家裏的雞蛋隻剩了十幾個給他留著,其它都被父親走了幾十裏山路進城賣掉了,隻為了多攢些積蓄供他將來上大學……
當帝京大學的通知書送到村裏那天,是他一生中,也是他們這個家最幸福喜悅的日子,縣長親自前來道喜,還帶來了縣裏獎勵的幾萬塊錢,村長擺了喜宴為他慶賀,而他遠嫁的姐姐也回來了,隻是抱著孩子飽經風霜的樣子看上去像個中年婦女,見到她,他終於忍不住哭了出來……
到了上學的時候,當他懷著雄心壯誌來到羅夏的首都,帝京的繁華盡收眼底,盎然的校園充滿了歡聲笑語,但自己跟這裏的一切卻那麽格格不入,他不知道什麽是別人口中的哈利波特,不知道誰是喬布斯,不知道什麽是佰度一下,一開始不知道怎麽用馬桶、關計算機、坐地鐵,甚至根本不懂為什麽自己腳上的黑布鞋和室友腳上的MJ有那麽天壤之別……
麵對這一切,他隻是逃避似的把全部的精力寄托於學習,每天下了課不是在自習室埋頭苦學、就是在圖書館博覽群書,把自己隔絕於周圍這個陌生而格格不入的世界。
收到村裏的來信得知母親生病,他請了假長途跋涉回家,看到病床上虛弱的母親淚如雨下。聽父親說,母親的病其實本是多年的老慢性病,經常按時吃藥就能控製,但她總是不按量吃藥,每次隻吃一半的藥,每月一瓶的藥總是能吃上兩個月,多年下來才熬成如今的大病。聽到這他大聲質問父親,縣裏獎勵的幾萬塊錢呢,為什麽不讓母親好好吃藥。
父親無奈的垂下了頭,原來那幾萬塊錢僅還家裏的債就用了一半,剩下的母親讓給他攢著,就是這次住了院需要巨額醫藥費也舍不得花光,非要出院回家,還怎麽也不讓把消息告訴他怕影響他學習,若不是村裏給他那封信,他還一直被蒙在鼓裏……
看到母親的病容他心急如焚,看到床頭的藥瓶他揪心萬分,佇立在村頭夕陽西下的老槐樹下,他竟一籌莫展的抱頭痛哭一場。
思量一番,他來到縣裏找那位曾和他一麵之緣的縣領導申請救助,聲淚俱下的得到了一萬塊錢的救濟款,然而這一萬塊錢卻要經過層層簽字蓋章,走完程序下來要一個月之久,而母親治病卻迫在眉睫。
於是他回到學校,找同學們和老師借錢,卻發現借錢何其難,到頭借來的錢依然遠遠不夠……終於,走投無路的他動了賣腎的念頭……可當他剛下手術台沒幾天虛弱不堪的回到家,看到的卻是母親已然冰冷的軀體……
精神上的打擊讓他日漸消沉,手術的後遺症也困擾著他的身體,正當他萬念俱灰陷入自生自滅的頹然中時,一個女孩意外闖入了他的生活。
她叫秦緋月,是他的同班同學,一位家境優裕的本地女孩。當初他借錢就是她一人借了她一萬,而且還是聽說他母親的事後主動借的,比其他任何同學的都多。
後來她過生日,在家裏舉辦生日party邀請全班同學都參加,他也應邀去了,但在那種熱鬧的場合中聽著別人的歡聲笑語,他卻隻是坐在角落獨守落寞。聽著別人唱著無病呻吟的歌,他去趟衛生間後便一個人走出屋子,來到女孩家的院子裏呆呆發愣。
安靜中聽到些動靜,這才發現院子裏不隻有他,還有隻白色的拉布拉多,隻見它被栓在漂亮的犬舍旁,隻顧狼吞虎咽的吃著一大塊肉排,安逸慵懶的頭抬也不抬。看到這個場景,他直接無聲的哭了,哭得淚眼模糊、一塌糊塗,母親曾經的音容笑貌從眼前浮現,她的飯桌上永遠隻是饅頭鹹菜蘿卜青菜,過年時才舍得吃那麽一回肉。
霎時間,“貧窮”這個字眼曾帶給他所有壓抑在心底的酸楚,終於擠破了那層堅硬纖毫的外殼,難以遏製的傾瀉而出。為什麽……到底是為什麽?為什麽在這個世界上,窮人家的生活竟不勝富人家的寵物,吃的東西連富人家的狗糧都不如……母親臉上的微笑,她的與世無爭,她總是勞作不休的質樸身影,仿佛田間地頭上的野草安之若素於自己的陽光、空氣、雨水和那份微薄的知足,如今卻化為悲哀、可憐和心酸像針紮一樣不斷刺激著他的淚腺……而這時秦緋月推開門也到了院子裏,看到了正坐在那默默流淚的他……
後來他和秦緋月成了朋友,秦緋月的陽光善良將他陰霾彌漫的心空一點點照亮,他心中的兩個世界才開始走向和解。
可他的身體越來越差,一天忽然暈倒在去教室的路上,等醒來時,第一眼看到秦緋月正神色困倦的守在他床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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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凡正繼續往下看,忽然周圍的一切定格在那,緊接著像是脆弱的鏡像分崩碎裂。當他又一次張開眼,發現自己已然回到體育館裏,麵前的絕夢猶如搏鬥中受傷的獅子般低頭急促的喘著氣,待他抬起視線,目光中冷冷透出一股凶殘的氣息。
“你都看到了什麽?告訴我你都看到了什麽!”絕夢聲音異乎陰沉的大聲質問。
“你又沒做過什麽虧心事,何必在乎被我看到了什麽。”
“回答我的問題!”絕夢麵色如鐵,侵蝕對方的意識不成反倒把自己的記憶暴露給了對方,仿佛令他覺得奇恥大辱。
“你的家鄉家人,還有你大學時代的零星片段,僅此罷了。”邵凡揉著微微發痛的腦袋說。
一種被羞辱的狂怒寫在絕夢臉上,但邵凡隻是覺得困惑,不明白從那時到底經曆了什麽,才令他蛻變為如今的這個絕夢。
“我看到的東西雖不多,但至少看明白了一件事——你的成就很大程度上是建立在你母親和姐姐的犧牲之上,她們的命運就像你所處階層的縮影,就像整個窮苦階層在應試教育麵前的縮影,犧牲多數人的命運去成全少數人的飛黃騰達。你母親為了省錢讓你在學校吃的好點,連治病的藥都隻舍得吃一半,你姐姐成績本不比你差到哪裏去,但為了你放棄念書早早嫁人,還有你父親……”
“你有什麽資格評價我的家人?又有什麽資格來評價我的階層!”絕夢粗暴的打斷了他。
“我沒有任何妄加評價的意思,因為這也是我的生活,我的外婆為了我,把家裏什麽好的有營養的都留給我,連給我買的橘子她都很少吃,隻是讓我別扔掉橘子皮留給她泡茶,可就算這樣,我還是沒能讓她看到我考上大學……”說到傷心處,邵凡的神色透出些許黯然。
“那是因為你不夠努力,才讓你外婆抱憾終生,你根本不配擁有一個這樣為你付出的外婆!”
“不夠努力?這話除了老師家長,最常說出口的就是你們這些少數魚躍龍門、出身名校的應試教育既得利益者。”邵凡語氣平靜中壓抑著憤懣,“就算所有學生都廢寢忘食豁出命去努力,最終考上名校的依然隻是名額固定的少數,因為這根本就是一場負和博弈!該淘汰的多數還是要被殘酷淘汰。你們拚命努力讓自己成為不被淘汰的少數,並對這種努力的結果而成就滿滿,可在我眼裏,你們就像是感恩節被赦免不至於淪為盤中餐的火雞,覺得自己的命運之所以改變,是靠自己的努力得到了主人的揀選,你們為之自豪甚至自負的天賦、自律、意誌、悟性、勤奮,也許在主人眼裏就像火雞身上多了幾塊斑點一樣微不足道,主人才不會在乎這些,他們隻在乎這隻火雞在赦免儀式上麵對人聲的嘈雜和聚光燈是否能安靜的守規矩、配合他們的政治秀,換句話說就是能不能順從聽話,這才是主人最看重的你們身上的質量。因為聽話,你們才在這種如同改造政治犯一樣的教育模式中如魚得水;因為聽話,你們才成為被揀選的天之驕子;因為聽話,你們才成為被赦免的那隻火雞;但你們的價值卻遠不及被吃掉的大多數火雞、還有那場赦免儀式的政治秀更重要,魚躍龍門的你們對於統治者的價值遠遠不及讓大多數被淘汰掉的人覺得服輸服氣、自甘認命從而利於社會穩定來得有意義。說得不好聽一點,被稱為天之驕子的你們更多是被選定的聽話家仆和象征性的政治維穩工具,你們的政治價值遠遠大於你們的才學、能力能夠給這個社會帶來的價值,被嚴格或者說‘閹割’篩選過的你們,就像那隻被訓練過麵對聚光燈隻會乖乖任人擺布的火雞,聽話順從的基因早已深入骨髓的你們從來缺少質疑反抗權威的膽量和勇氣,腹中的才學足以使統治者放心隻會給他們的統治添磚加瓦而不會對社會的真正進步產生本質的影響,一個個成為精致的利己主義者寄生依賴於這種苟且的體製。”
絕夢冷蔑回應道:“我們的努力被人說得這麽不堪,卻出自一個從沒有在學業上努力過的人之口,自己沒有努力過沒有經曆過又有什麽資格去評說別人的辛苦拚搏,真是可笑又可悲,可笑的是你吃不到葡萄便說葡萄酸的心理,可悲的是你這種邏輯無論是在學習還是其它競爭領域都注定了你永遠是個失敗者!”
“你的自負和倨傲,你以競爭的勝利者自居的成就和自豪,真的全建立在自己的努力之上嗎?你真的全憑努力競爭掉了其它對手嗎?”邵凡搖了搖頭,“聽話順從的人在這種教育製度中如魚得水,但那些雖然叛逆卻富有質疑精神的人,心懷自由而厭惡政治灌輸的人,喜歡去探索創造不善於死記硬背的人……太多太多這樣的對手,早已被教育機器幫你們從競爭道路上清除了,更確切的說,是課本中摻雜著那些虛偽欺騙、意識形態的飼料汙染了知識原本的純淨芬芳,讓他們對知識產生厭食、對書本產生厭惡;是勞改營式的洗腦教育方式摧殘了他們強烈的個性,讓他們對學習產生抵觸;是這種把大人當做孩子管理的社會體製下、進而把孩子當做嬰兒管理專門製造巨嬰的教育製度壓抑了他們不同尋常的成長天性,讓多少本可以生長為參天大樹的樹苗挫敗迷失;所有的這些因素加在一起,讓他們被應試教育淘汰出局,為你們這些聽話順從的學生騰出一條康莊大道!
現在回想一下上學時的經曆,除了學校裏那種像監獄一樣壓抑的氣氛,感觸最深的就是曆史、政治和語文課本中被摻入了多少粉飾和洗腦,還有那些被嚴格篩選過的政治正確的知識又有多麽貧乏和無趣,甚至連外語課本中也不乏意識形態的歪曲誘導……這個世上有很多種惡,草菅人命的惡隻是禍害當下,而對知識真相的歪曲褻瀆卻是遺禍子孫……看看那些成功實施了這種以粉飾謊言為基礎的意識形態洗腦教育的前車之鑒——成功實行了軍國主義教育的櫻日國和納粹主義教育的第三帝國——看看他們昔日的下場!那些被淘汰的人,那些沒有與這種教育製度為伍的人,是的,他們是被淘汰了,在你嘲弄的眼裏意味著無能和失敗,但在我眼中,他們要是都變成像你們一樣的人,才是這個國家真正的萬劫不複和悲哀!”
“我絲毫沒有嘲弄那些應試教育失敗者的意思,也承認他們之中不乏優秀可惜的人才,但任何製度都有它的弊端,尤其是我們現在的優秀教育資源還很有限的現實下,魚和熊掌不可兼得,要保證公平就免不了犧牲一些東西,顧全多數犧牲少數也是迫不得已,畢竟保證教育公平才是第一位。”
“公平?”邵凡不禁一笑,“你覺得這種教育製度真能保證公平公正?別自欺欺人了,這種看似公平公正的教育製度從來都是腐敗和特權的溫床:在過去,手中稍有權勢的人,如果孩子的成績考大學無望就直接讓孩子去當兵,當個幾年兵回來就動用關係轉業分配到體製內工作,等於直接把高考架空,竊取平民大學生辛苦考上大學才能分配到的體製內工作,這種現象直到現在仍然存在;現在,在高校招生環節中,尋租空間無處不在,可以利用高校預留指標進行‘點招’,可以利用‘調檔’的自由裁量權‘提檔’錄取,可以在招生結束後進行‘補錄’,還可以在調劑、保送、定向招生等環節暗箱操作……這其中保送機製最為耳熟能詳,公開的保送製度早些年由於社會的不滿已基本廢除,但隱性的保送仍然服務於權貴階層,被稱為‘遞條子’或者‘關照錄取’。每年京大、清化、複亙等名校都留出一批名額預備給朝廷達官貴人的衙內千金,各地的中小學名校也都給當地達官顯貴的孩子留有名額,這都是公開的秘密了吧?要不是前政議院辦公廳主任那位經常出入高級夜店的衙內開著豪車帶著兩個裸模出了車禍東窗事發,誰能知道他一直用著化名在京大上學?還有那位在京大一邊讀研一邊玩弄女生甚至將她折磨自殺的牟姓男子,這種紈絝子弟是怎樣混進京大的?他的父親隻是一個國有銀行在省的分行行長,僅僅副廳級的官員就有如此大的能量,那些權勢更大的人能為自己的孩子怎樣打通應試教育鋪路更是不敢想象……
那些人一方麵以高考的公平正義性麻痹人們,一方麵卻在利用手中的特權鑽教育製度的空子。平民學子辛苦努力不如別人動權花錢來的容易,這就是你口中所謂的公平嗎!不僅如此,帝京的高考分數線跟全國相比有多低更是路人皆知!至於為什麽,恐怕也是路人皆知。其它省份的孩子拚命努力,每個省得到的也隻是少得可憐的名額,而帝京卻坐擁大批名額,如果說其他不公還有必要遮遮掩掩,這種不公恐怕是全天下最明目張膽。
連最至高無上的高考都已淪落至此,那中考就更不用提了,對權貴來說更有操作空間更有所謂的規則可潛,人們的關注總是集中於高考,卻往往忽略掉一個可怕的事實,那就是中考已經幫高考完成了一小半的功能,篩掉了一小半由這種教育製度鑒定為不合格的學生,完成了全日製普通高中和職高的分流,這之中有多少達官顯貴的肮髒又有多少平民子弟的悲哀,又有多少你口中所謂的公平公正!”
“你說的這些都是教育外圍的社會問題。”絕夢依舊辯駁道,“並非是教育製度本身的問題。”
“真是揣著明白裝胡塗。”邵凡不客氣的說,“教育製度本身就是社會製度的套餐,我們的教育製度本身就是為社會製度服務的,這種教育就是為了培養意識形態接班人和聽話人才的政治工具,如果你那優秀生的大腦還沒弄清楚這個基本問題,不如我給你來段最高領袖的語錄——培養什麽人,是教育的首要問題。我國是羅夏光明黨領導的馬克薩斯主義國家,這就決定了我們的教育必須把培養馬克薩斯主義建設者和接班人作為根本任務,培養一代又一代擁護羅夏光明黨領導和我國馬克薩斯主義製度、立誌為羅夏特色馬克薩斯主義奮鬥終身的有用人才——‘首要問題’、‘根本任務’……這些字眼有多強調,真的恨不得把教育當做黨建來抓,我們的教育為什麽淪為如今的樣子,這句話就能解釋一半了!而另一半原因,我用最高領袖重新提起的另一句語錄回答你——黨政軍民學,東西南北中,黨是領導一切的——這句霸氣側漏的話小孩子都能明白:黨的旨意大於一切、黨的位置高於一切、黨淩駕於一切之上。這簡直就是公然的特權宣言!依附於體製的權貴們有了特權,有了光明黨的光環賜予的冠冕堂皇的特權,就會大大擠壓侵蝕人們行使普通權利的正常空間,就好比一桌盛宴,少數權貴們先去挑肥揀瘦、大快朵頤,給大多數普通人們留下一桌殘羹剩飯,人們為了吃飽誰還顧得上禮義廉恥的吃相,最終導致惡性的激烈殘酷競爭,這種競爭的壓力再由大人傳遞給孩子、由社會傳遞給教育,最終造成這種激烈到扭曲變態的教育競爭!”
絕夢冷冷一笑道:“一半的原因是黨對教育的領導,另一半的原因是黨對教育之外的一切東西的領導。總之一句話,在你眼中教育所有的問題都出在黨的領導上,可見你對黨和政府的敵視到了怎樣的地步。”
“一半的原因是教育的政治化專製化,另一半的原因是整個社會體製的專製化。”邵凡糾正道:“我敵視的從來不是什麽政黨,我敵視的隻有專製。是專製扼殺了羅夏民族的思想和活力,讓我們曾經落後挨打飽嚐百年屈辱;是專製產生侵蝕了大量社會資源的特權階層,讓所剩不多的資源誘發社會底層間如人吃人般的殘酷內卷競爭,也讓我們的教育淪落到如此殘酷的景象。”
絕夢不禁有些無奈道:“我真不知到底該怎樣說才能讓沒有踏入過社會、沒有經曆過世事艱難的你明白這個世上的一切競爭都免不了殘酷的道理,再加上我國人口眾多,優質教育資源的僧多肉少和自古重視孩子教育的家庭傳統才會導致原本殘酷的競爭進一步加劇,最終出現這樣的結果,這更多是社會環境所導致的,而非人禍!”
“你這種推卸洗白的冷血邏輯簡直和官方對待幾十年前那幾千萬條人命的態度一脈相承,大躍進時餓死了幾千萬人,官方卻避重就輕稱為‘三年自然災害時期’,對大躍進、浮誇風等血淋淋的錯誤路線輕描淡寫,說餓死幾千萬人是造謠,更不提當時為了政治目的,不顧本國人民餓肚子卻要無償援助友邦幾億斤糧食!請問這到底是環境導致的還是人禍!”邵凡越說越憤然道,“然而半個多世紀過去了,這個國家運行著的還是這套曾經造就了無數慘劇悲劇的框架——以前是生產的大躍進,現在是留學生的大躍進——為了拉攏一些落後國家,為了在這些國家培養未來的親善勢力,為了這些和教育無關的政治目的,官方不計成本的引進大批留學生,並且拿最好的教育資源去拉攏國際友人,讓他們上好大學、住好宿舍,每年還有好幾萬的獎學金,被當成洋大人一樣伺候著,讓本就有限的優質教育資源進一步擠壓,成為討好友邦的政治工具……而且被當做工具的不止於此,在隻重數量不重質量的留學生政策下,一些留學生中的洋垃圾也摻雜其間,這些人根本就不是來留學而是來縱情獵豔的,他們到處哄騙女學生,但高校的領導們不但不加以正確的治理引導反而幫著他們製造優越感,比如給留學生騰出好宿舍、遊泳池不對本校學生隻對留學生開放……有的高校甚至還幫著拉皮條,讓男留學生住在女生宿舍樓,最臭名昭著的當屬學伴製度……這種無恥趨媚的學伴製度代表著一個時代的悲哀和恥辱!我們國家近代之所以飽嚐百年恥辱,那是弱小麵對強大的無奈,那是落後就要挨打的辛酸,而現在,國力早已今非昔比,卻反倒不惜媚態的巴結討好那些落後國家,甚至不惜把女學生當做討好吸引留學生的工具,真不知我們的國家到底是崛起了還是在墮落!是在前進還是在後退!有時想想,這種境況甚至還不如慈禧太後的時候,最起碼那時我們隻是受列強的屈辱,依然能出動軍艦保護撤離自己的僑胞,而現在呢?西農大學的董帥,因為女友被幾個留學生輪流奸汙,他憤而刺死帶頭犯罪的留學生,結果被抓起來後關押死去,而其餘參與犯罪的留學生卻無罪釋放……某省立醫學院的女生在實驗樓被留學生強暴,他的男友被幾個留學生按住,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女友被糟蹋。事後學校使出公費保研的老辦法息事寧人,但那女生卻已經發瘋……甚至還有的留學生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明目張膽的把女生拖到樹林裏強暴,事後學校以保研把事端平息……這樣的事情隻是冰山一角,天知道有多少被學校封鎖消息強行壓了下去!曾經我們受盡列強的屈辱,但那種屈辱至少能變為動力讓我們奮發圖強!而這種屈辱呢?帶給我們的除了深深的痛心和無力感還有什麽?還有什麽!”
麵對邵凡的厲聲質問,絕夢皺著眉頭扶了扶鏡框,“你裝作一副憂國憂民的模樣,仿佛為這個國家操的心比部長大人都多,但說到底不過是以偏概全、愛鑽牛角尖的憤青思維,我們的國家很大,林子大了什麽事都有,國家太大免不了會出現一些比較極端的個例事件,你揪著那些極端個例就全盤否定黨和政府,真是其心可誅!”
“血淋淋的事實已經發生已經擺在麵前你還能如此淡定洗白,絕夢,你的靈魂早已變質了,早已不再有你曾經善良正直的一絲影子。”邵凡語氣冰冷道:“你說我其心可誅,但我倒想問問你,你從寒門子弟成功躋身為統領校督這樣的高級爪牙、高層武官,可身處高位的你為你出身的階層做過什麽?給你的故鄉貢獻過什麽?甚至給你長大的村子又付出過什麽?沒有,至少從你的記憶中我看不到任何,我看到的是一個精致的利己主義者,我看到的是一個對社會的所有陰暗麵,甚至對自己出身階層的血淚疾苦都選擇漠視的聾子瞎子!睜開眼看看吧絕夢,看看寒門子弟現在急轉直下的惡劣處境!重點大學裏農村大學生數量銳減,來自底層家庭的學生越來越少了,至少三成農村大學生畢業後找不到工作,家裏長期舉債供他們上大學,有的甚至讀著一學期一萬多學費的民辦本科,多少家庭就這樣因教返貧、負債累累。可到頭來,那些能力退化的學生連回去種地做生意的能力都沒有了,一個個無限接近孔乙己式的悲劇……你總是認為這種教育製度對貧困學生有好處,但現實中,出身貧寒的研究生博士生一個接一個在導師的壓迫中自殺,陶崇園、陳澤民、楊寶德、陸經緯、薑東身……這些一連串的名字都是這個時代滴血的淚痕……即使那些熬過求學艱辛的寒門子弟, 當他們踏入社會找工作時,依然要麵對重重不公和壓迫——郵電大學的博士生吳利輝,他名牌大學畢業了,研究生博士生也考上了,卻找不到一份能養活自己和家人的工作。他在給母親留下的遺書中寫道:這個世界是一溝絕望的死水,我在這裏再怎麽折騰也激不起半點漣漪。所有的努力都會被既得利益集團踩在腳下,所有的奮鬥都麵臨著舉步維艱!現在知識太沒用了,有用的隻是金錢和權勢,有用的隻是關係和背景。現在要憑正直的才華去出人頭地,太難太難了。我也曾試著找過工作,但是沒有人用我,我對這個世界徹底絕望了……為了把兒子培養成才,吳利輝的母親撿垃圾、拾破爛,在工地給人做飯賺錢,一年大部分的時間隻是饅頭就鹹菜,一件藍色的夾克穿了很多年,每年過年都是那一件。吳利輝無時無刻不在想著讓母親能住上樓房,坐上小車,不用再為了他去撿垃圾拾破爛,不用再去工地上給人打工瞧人家白眼……可一切都被不公的現實無情埋沒!”
絕夢眼中泛起一絲微紅,但眼神依舊犀利冰冷,“拿寒門子弟的亡魂和血淚做你觀點的左證,你還能再冷血點嗎?這樣的人血饅頭好吃嗎?”
“請問在你眼裏什麽是不冷血呢?將那些名字遺忘、把那些血痕擦幹淨裝作什麽都沒有發生就是對他們最好的安息和告慰嗎?不!那樣他們才更死不瞑目!逝者已逝,無論怎樣做也無法挽回他們的生命,我們能做的隻是怎樣去改變社會現狀,怎麽避免類似的悲劇再次發生!”
“話不要說得那麽絕對,因為完全避免類似的悲劇再次發生根本就不可能。”絕夢冷靜的響應,“一個社會變得再怎麽如你所願的美好,隻要大的人口基數仍然存在,就不可避免出現極端的個例,尤其像我們這樣一個人口世界第一的大國,這種類似的悲劇任何時候都免不了發生,也免不了成為你這種人攻擊黨和政府的素材,不管現在還是將來,隻要還有你這種試圖詆毀黨和政府的人存在,想要找到能支持你們極端思想的極端個例都不難,這是一種大國的無奈和悲哀,也是你們這種鼠目寸光沒有絲毫家國情懷的逆反分子難以體會的。”
邵凡冷然歎息道:“你這番話簡直堪稱麵對一切質問的‘金鍾罩鐵布衫’,可以讓自己化解和不接受一切辯駁,但你心裏比我清楚,在這種舉國維穩的體製下,在這種集權專製層層抽鞭子層層欺瞞的製度下,哪裏出現了什麽不和諧的事情第一時間就是壓製處理、封鎖消息,能浮出水麵的都隻是冰山一角,這些浮出水麵的一連串事情絕非極端的個例,水麵下冰山的體量才更震撼更難以想象……是的,你是從底層通過這種製度少數躍過龍門的勝利者和幸運者,那些失敗者和不幸者也許隻是你眼中自己一將功成後腳下的萬具骨枯,你覺得他們素昧生平、非親非故,因此可以安之若素、視若無睹,但我要提醒你的是,那些枯骨下埋藏著的還有為你付出最多、為你犧牲最大的至親,他們一樣是這種社會製度下不幸的犧牲品。從你的記憶中我知道,你母親年輕時在南方打工,因為工廠的機器故障被絞斷了三根手指,卻沒有按照工傷獲得賠償,隻拿到少得可憐的安撫費回鄉務農,因為殘疾嫁給了條件並不好的你父親,從此生活從未脫離過貧困……”
“這恰恰證明了那些工廠主和資本家的黑心,證明了資本的萬惡!”絕夢語氣激動的打斷道,“為了追求最大利潤忽視對工人的保護,出了事更是打壓推責,後來我調查過那個工廠主,可惜他已經過世,不然我一定要他付出血的代價!”
“僅僅是資本的惡嗎?”邵凡搖了搖頭,“工人維權主要依靠工會,可我們的工會在哪,早就被政府收編成了憑空的擺設,不止是工會,還有紅十字會、慈善總會……這些本該是民眾自發維護自身利益的機構全都被壟斷全都被架空全都成了官,成了官員們各種貪汙腐敗、藏汙納垢的舞台!官僚主義的觸角無處不在,一個工廠想要開起來順利運營,打點好和官員的關係是一切的前提……於是官員成了工廠主的靠山,工廠主可以毫無顧忌的追求最大利潤,對工人的壓榨更加有恃無恐,勢單力薄的個人悲劇便由此注定!還有你母親的病在發現大半年前就覺得不舒服去縣醫院做過檢查,但醫院誤診為是個囊泡,不是腫瘤,耽誤了治病的最佳時機,後來成了晚期治病無錢,你和父親曾商量過向醫院追責,好獲得一筆賠償費解母親治病的燃眉之急,但終於還是放棄,因為你明白自己告不起,上了法庭不但告不贏,事情還可能會鬧到學校對你學業前途不利。為什麽?因為醫院不止是醫院,還代表著官,就像這個國家的學校一樣,醫院也早已成了行政化的官場,背後巨大的關係網錯綜複雜,沒準哪一根關係層層傳遞著連到京城、連到你的學校……是啊,在這個國度裏,到處都是官,無處沒有官,還美其名曰‘人民公仆’。你母親身體不好,長期吃藥,在你長大的村子裏,當時每個村的救濟金很少,攤到每個貧困家庭裏根本杯水車薪,就這還要被村幹部克扣貪汙一些,他們才不管那是你母親的吃藥錢,於是本該一次該吃四片的藥,你母親一次隻舍得吃兩片,後來幹脆一天三次變成兩次——隻是為了省錢好讓你在學校吃的好點……”
“不要再說了!”絕夢厲聲道,“你根本沒有談論我母親的資格!”
“你在逃避什麽?怕我觸到你心中最諱莫如深的痛處嗎?可答案是明擺著的,你母親的慢性病後來發展為絕症,離不開她沒有好好吃藥的原因,離不開她不顧一切的為你付出!更離不開這種腐敗的官僚製度!而你呢?最終卻成為幫這種製度看家護院的鷹犬,對它一切的問題和陰暗視而不見,隻為自己通向榮華富貴的道路唱讚歌,還說這種教育製度多麽公平公正,是啊,這條在你口中冠冕堂皇的道路卻使你付出了什麽代價才走通?是你母親的生命和你姐姐的不幸,是她們為你鋪就了這條路,是你母親用可以為你付出的一切成全了你的一將功成,而不惜自己成為深埋在你腳下的那具枯骨!”
“住口!你沒有資格談論我母親,更不許你出言相辱!”絕夢怒容猙獰的打斷道,似乎要把邵凡碾碎的殺將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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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霆和無刹的對決仍在繼續,兩人幾經周旋,雷霆顯然已經處於下風,那頭巨大的海德拉讓他吃盡了苦頭。
但海德拉龐大的身軀實在笨拙,即使掌握主動也難以給靈巧敏捷的雷霆致命一擊。
一番激烈的廝殺過後,成片的大樓淪為廢墟,雷霆站在廢墟之上,終於止住了不停和無刹捉迷藏的腳步。
“你怎麽不逃了?”無刹朝他戲謔的說,“是不是被我像喪家之犬一樣追著覺得很丟你最強鎮撫校司的麵子。”
雷霆擦去嘴角的血跡道:“無刹,是你逼我的,我本不想毀掉這座城市,畢竟該死的人隻是你,這裏的人們是無辜的,看來今天要有不少無辜的人跟你一起陪葬了。”
“哼,大言不慚的家夥,你已經山窮水盡了,就算困獸猶鬥也翻不過我的五指山。”
“看看這些被你毀掉的大樓,哪一座的倒塌沒有傷及大量平民無辜,你身為上州守護,連市民的生死都不顧,我又何必在你的地盤充什麽好人。”
言畢,雷霆雙掌重重擊向地麵,一陣爆閃的電磁衝擊波向周圍方圓幾公裏的範圍震蕩開去。
在“電磁閃爆”的衝擊下,連空氣都被離子化,方圓幾公裏城市的上空彌漫著一層幽幽的藍光,先是各類鋼鐵對象懸浮匯聚起來,接著連坍塌的大廈鋼筋骨架也蠢蠢而動。
無刹見勢不對,趁雷霆的最後一擊還在蓄勢之中,忙駕馭著海德拉向他迅猛襲去。
雷霆目光一橫,一座座摩天大樓轟然倒向無刹,不停的遲滯著無刹的奔襲。
與此同時,無數大大小小的鋼鐵對象懸浮於城市半空,先是匯聚成多條長長的鋼鐵洪流,最終凝結成一條巨大無比的鋼鐵巨龍盤桓於城市上空。
“天雷龍閃!”隨著雷霆一聲大喊,烏黑的雲層中雷鳴電閃,奔騰而下的雷電附於鋼鐵巨龍之上,巨龍周身閃爍著耀眼的光芒向無刹和他的海德拉撲去。
兩頭巨獸的撞擊仿佛是要毀天滅地,周圍的城區在猶如核爆的劇烈衝擊中盡數化為廢墟。
無刹奮力抵禦著雷霆的攻擊,海德拉的三顆頭顱火力全開,周圍所有的消防栓也全部爆裂開來,洶湧的水勢化為堅固的冰甲阻擋著鋼鐵巨龍的衝擊。
眼看雙方就要陷入膠著,雷霆周身再次散發出不詳的藍光,被無刹的“絕緣冰甲”鎖住的“八門遁雷陣”猛然衝破束縛,刺目的閃電從四麵八方向無刹和海德拉劈射而來。
隻顧全力防禦麵前的無刹對此毫無防備,頃刻被湮沒在一片爆裂震天的雷光之中,正麵堅固的防禦瞬間瓦解,鋼鐵巨龍勢不可擋的向無刹和海德拉發出致命一擊。
劇烈的爆炸過後,鋼鐵巨龍散落為無數鋼鐵碎片散落在地,海德拉的殘破身軀也倒在地上再無生機,躺在一邊的無刹渾身是血的奄奄一息。
雷霆氣喘籲籲的走上前去,望著血泊中的無刹道:“勝負已分,現在你該明白了吧?這個上州守護的位置,到底你我誰才更有資格!”
無刹似乎仍對自己的敗局難以置信,吃力的張開嘴唇道:“你的‘八門遁雷陣’本已被我困住才對……”
“真正的實力不光是憑蠻力,還要靠腦子。”雷霆言笑彬彬的點了點自己的腦袋說,“被你困住是因為我根本不想掙脫,我明白單憑一招一式很難解決掉你,要不是表現得弱勢一點,怎能讓你放鬆警惕以為我最後是孤注一擲的死命一搏,才隻顧眼前不顧身後呢!”
“你心機這麽深……怪不得部長要對你嚴加防範。”說著無刹眼角陰險的一繃道,“不過我已經向‘黃字小隊’發出召集令,他們稍後就會趕到,雖然你打敗了我但也被消耗得差不多,隻要他們趕到,今天你怕是插翅難逃。”
雷霆不以為意的笑了笑,“我還真怕他們不來,一切都在我的計劃之中。”
無刹看對方成竹在胸的樣子,盯著雷霆眼角惡狠狠的抽搐了一陣,雷霆隨即手起手落,帶著無刹的腦袋來到一座尚未倒塌的大廈樓頂靜候“黃字小隊”的到來。
不一會兒,“黃字小隊”的兩名黑衣校督便匆匆趕到,眼前這片巨大的城市廢墟令他們怎麽也難以和昔日繁華如夢的上州聯想在一起,當他們找到雷霆,看到雷霆身旁擺著的無刹頭顱,不禁麵露驚駭的退後了幾步。
“雷霆大人,這是怎麽回事,難道……難道你反了不成?”
“你們兩個先稍安勿躁,等你們小隊人來齊了再告訴你們也不遲。”
另一名高個頭的黑衣校督感覺同伴有些明知故問,“他敢殺掉部長的親信無刹大人,這不明擺著要跟部長大人作對嗎!”
雷霆笑而不語,不慌不忙仍正襟危坐。
那兩人看這架勢也不敢輕易妄動,他們似乎明白憑他們兩個還難以對付雷霆,隻有等待援兵才是上策。於是兩人在樓頂擺開和雷霆對峙的架勢,嚴陣肅立絲毫不敢放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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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時在邵凡那邊,眼看絕夢氣勢洶洶,渾身殺氣騰騰,邵凡不敢有任何保留,直接祭出天魁全力應對。
“天魁出雲!”巨大的天魁吼嘯而出,幾乎要將體育館的天花板撐破,絕夢頓時止住攻勢,仰望著眼前的龐然大物眉頭緊鎖。
邵凡一躍跳上天魁,轉身向絕夢反攻而去。
強如身為統領校督的絕夢,在天魁麵前也不敢輕易正麵硬碰,騰挪躲閃中將手中的黑皮書拋向空中。
邵凡早覺得絕夢手中那本厚厚的黑皮書有蹊蹺,果然,黑皮書在空中如天女散花般解體,飄曳紛飛的書頁像一個個鋒利的金屬刀片,向天魁背上的邵凡席卷而來。
邵凡隨即將狼刃斬切換至戰甲形態,駕馭天魁強行穿過狂飛亂舞的頁刃風暴衝向絕夢,鋒利的頁刃蜂擁著衝向邵凡,不斷和戰甲擦出火花,但對邵凡似乎無關痛癢。
絕夢見狀隨即又一揮手,無數書頁仿佛折紙般變成了小人兒的形狀,一個個先是發出螢火蟲似的微光,然後全息成像變成絕夢的樣子。乍一看仿佛無數絕夢散落在體育館的各個角落,而剛才真正的絕夢轉瞬消失在茫茫“人海”之中。
邵凡的攻擊頓時沒了方向,無數的‘絕夢’潮水般向他湧來。他知道真正的絕夢就藏身在這些‘書頁分身’之間,隨時準備在虛實之中給他以致命一擊。
於是他片刻不敢放鬆的應對著一波接一波的進攻,這些進攻雖然都是‘書頁分身’的佯攻,並未遇到絕夢的本體,但破壞力依然不容小覷,‘書頁分身’所掠之處,邵凡的戰甲上擦出一道道細密的切痕。
一番車輪戰下來,邵凡被累得氣喘籲籲,他正困於萬軍叢中一籌莫展,忽然天魁身上的鱗片豎立起來,而後開始像無數小小的螺旋槳一樣急速轉動,周身的氣流隨之激烈湧動,無數‘書頁分身’仿佛被氣流吸到天魁身上,紛紛被絞得粉碎,剩下的開始大批後退,但天魁猛然張開猙獰巨口,經過剛才的全身蓄氣,一道風馳電掣的氣流旋湧噴出,仿佛一道強勁的龍卷風將“書頁分身”席卷得七零八落。邵凡驚訝於天魁還有這等殺手鐧,原來剛才他麵對無數“書頁分身”自顧不暇,天魁於是啟動了自動戰鬥係統。
一陣風卷殘雲過後的“書頁分身”潰不成軍,隻剩下零星幾個在半空漂浮著,絕夢輕輕鼓掌著從觀眾席的後麵現身,邊緩步走下台階邊麵帶微笑的說:“不錯,真是不錯,我原以為你根本駕馭不了天魁,沒想到你們配合得這麽默契。好吧我承認,一開始我低估了你,雖然我已經達到了一半目的,但你這一半才是最棘手的。”
“什麽達到一半目的?”邵凡困惑問道。
絕夢嘴角的微笑揚起一絲冷酷的味道,“現在終於可以告訴你,就在剛才,天誅已經將逆反組織的總部基地摧毀,我對你的意識侵蝕雖然差強人意,但還是從你記憶中得到了最有用的情報——就是你在逆反組織的教堂塔樓上看到的周圍地貌。通過當時你們從黃綱到總部基地的時間推算方圓半徑,經過天誅強大的地貌比對係統的篩選,幾秒鍾就鎖定了符合條件的唯一一處地點,然後我對天誅下了變軌攻擊指令,現在你們的總部已經消失不見……哦對了,我還從你記憶中獲得了一條重要的情報,原來衛將軍早已回國,就藏在你們的總部基地,不過現在無關緊要了,他已經跟著基地永遠消失。”
邵凡聽罷心下一沉,總部基地真的被摧毀了!?那會長還有大家,豈不是都跟著……想到這,他一陣無比的痛心自責,若不是他被絕夢輕易侵蝕了記憶,大家也不會招此厄運!
望著絕夢誌得意滿的樣子,邵凡心中的悲憤橫衝直撞,他握緊拳頭渾身顫抖著,目露凶光的樣子仿佛一頭狂怒的野獸。
隨著天魁一聲嘶吼,邵凡發瘋似的朝絕夢襲去。絕夢騰身而起,一躍撞破體育館的頂棚玻璃衝了出去。邵凡也跟著追身上前,天魁的龐然身軀將體育館的頂棚撕裂開來,外麵的大雨已經停息,但天空依然陰霾,周圍廣場上的行人見此一幕紛紛四下散去。
絕夢站在棚頂另一端望著邵凡道:“一切都結束了,為什麽你還不明白?逆反組織總部已經覆滅,憑你自己再怎麽折騰也成不了氣候,繼續負隅頑抗沒有任何意義。”
邵凡憤怒的喘息著,“就算為大家報仇,今天你我也要有個了結!”
絕夢無奈一笑:“你若這麽執拗到底,那就讓天誅送你最後一程!”
說罷絕夢打了個響指,瞬間整個天空仿佛被鮮血染紅,一道奪目的紅色光柱穿透雲霄直直射向體育館。
還好邵凡和天魁正向絕夢移動,那道光柱與他們擦身而過,邵凡回身一看,半個體育館隻剩下一片焦坑,原來這就是天誅的“毀滅光波”,若不是天空烏雲密布,恐怕它的威力無可限量。
還沒來得及鬆口氣,那道光柱便向邵凡追逐而來,所掠之處,一切都隨之灰飛煙滅。邵凡隻能拚命閃躲,然而自己雖身巧敏捷,巨大的天魁卻行動遲緩,眼看就要被“毀滅光波”吞噬,邵凡隻得迅速將天魁收入鐵匣,讓它離開戰場遠遠飛落在不知什麽地方,自己則繼續和絕夢周旋。
絕夢見這種追逐幾乎是白費力氣,於是馬上調整策略,持續的“毀滅光波”變成一道接一道光柱突然自天而降。
邵凡無從判斷天誅的攻擊落點,隻能讓對方也難以判斷自己的移動軌跡,於是他時進時退、時左時右的不停周旋著向絕夢迂回靠近,絕夢隨即召來幾個“書頁分身”在他周身環繞,真假交錯間數個“絕夢”向不同的方向散落開來,令邵凡的攻擊無從著手。
邵凡掃視了一眼,一共八個“絕夢”散布在體育館的各個方向,他一時想不到好的對策,隻能用各個擊破的笨辦法尋找絕夢的真身。
微停的雨勢又變得滂沱起來,密集的雨幕中邵凡和八個“絕夢”不停纏鬥著,天誅的“毀滅光波”不時從天而降,但由於之前的意識侵襲失敗令邵凡對此已經有了免疫,絕夢的神經感知無法再起作用,這令他無法輕易判斷邵凡變幻不定的移動軌跡,麵對邵凡這樣靈巧渺小的目標,天誅的攻擊如同炮彈打蒼蠅一樣次次落空。絕夢的終極武器“天誅星”——這顆位於近地軌道的衛星武器,它存在的意義更多是對航母戰鬥群和大規模地麵部隊的震懾力,自天而降的“毀滅光波”可以輕易使大規模的部隊潰不成軍,但攻擊一個單獨的個體目標卻是費時又費力。
一個,兩個……眼看邵凡將“書頁分身”接連斬落,絕夢終於拋出了手中的銀色手杖,它頓時變軟變長,如長蛇般繞到邵凡身後,從胳膊到腳將邵凡緊緊纏住。
邵凡被緊緊束縛艱難動彈著,雖然有戰甲的保護不至於被勒窒息,但他知道這樣下去必然難逃天誅的致命一擊。
絕夢見邵凡已然中招,舒了口氣道:“這根手杖是我心愛之物,今天算是為你陪葬,不枉你小小年紀就有這等勇氣和實力。”
邵凡狠狠的盯著絕夢,無所畏懼的等待自己的最終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