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思錄》

豈有文章傾社稷,從來佞幸覆乾坤。
正文

第33章 啟崠記

(2021-07-29 08:09:45) 下一個

  倚靠在床邊的邵凡不知不覺中睡了過去,夜裏忽然醒來的時候,他發現自己身上竟蓋著被子,轉眼一看,幽幽的月光下,沙發上沉睡的白琳娜卻隻裹著件外衣,纖瘦的身材看上去分外單薄。

  “這丫頭。”邵凡心裏有些歉意,抱起被子走了過去。

  正要給她蓋上,白琳娜卻醒了過來,睡眼朦朧的盯著他道:“半夜三更的,跑我這邊幹嘛?”

  “是你先跑我那邊的吧,喏……”邵凡抬起手中的被子道。

  白琳娜不以為然的揉了揉眼睛,“你的被罩都幾天沒換了,臭烘烘的,再蓋我可受不了。”

  “那你之前不是也蓋了,這會兒倒嫌棄起來了。”

  “那是困得厲害,顧不了那麽多。”白琳娜不置可否,把被子推給了邵凡。

  “算了。”邵凡轉身把被子往床上一扔,“那我給樓下打個電話,讓他們把被罩和床單換一下,你睡床我睡沙發總行了吧。”

  白琳娜不置可否的看了看表,隨即一臉認真的從沙發上起身道:“趕快收拾收拾吧,該出發了。”

————————

  翌日清晨,天蒙蒙亮的時候,邵凡和白琳娜終於到達了啟崠市。

  這裏是一座臨近沿海的城市,繁華、富庶,當然要論最知名的,還要數家喻戶曉的啟崠中學。

  曾幾何時,人們一提到黃綱中學的大名便會聯想起另一所幾乎與其平分秋色的中學——啟崠中學。黃綱與啟崠,在十幾年前的羅夏中學界堪稱一對璀璨閃耀的雙子星,雖然如今的地位隨著恒水、常郡等重點中學的後來居上而有所式微,但仍不失為一方名校,啟崠的驕傲。

  白琳娜把車停在啟崠中學附近的一座停車場,趁時間還早便依在座位上小憩一陣,順便讓邵凡出去買些早點回來。

走出停車場,清晨的大街上寒風陣陣,邵凡沿著街邊走了一會兒,看到不遠處有家熱氣騰騰的包子鋪,門麵雖小,生意卻挺好,前來買早點的人絡繹不絕甚至排起隊來,有上班族,有帶著小孩子的婦女,還有幾個穿校服的中學生。

  邵凡也自覺上前排起了隊,在他前麵的是兩個中學生,藍白相間的校服上赫然印著“啟東中學”的字樣。兩人邊排隊邊聊著天,從他們談話中邵凡不經意得知,原來今天是啟崠中學的校慶,全校師生和來自社會各界的知名校友將一起參加今日的校慶活動。

  聽到這個消息,邵凡心中隻能說喜憂參半,喜的是作為學校的一校之司,魁手一定會在校慶上公開露麵,此番前去必然不會撲空;憂的是全校的師生到時都集中在會場,和魁手大打出手的話可能會在混亂中傷及無辜,權衡再三,他決定把這個消息告訴白琳娜之後再一起拿主意。

  當他帶著買回的包子和豆漿回到停車場,白琳娜還倚在座位上安靜睡著,邵凡並未急著叫醒她,自己在一旁先吃了起來。

  不一會兒,白琳娜睜開惺忪的睡眼,從邵凡旁邊拿過了自己的那份早點。

  “開了一夜的車,怎麽不多睡一會兒?”邵凡關心的問。

  “本來就有些餓,你又在旁邊吃東西,讓我怎麽睡得好?”

  邵凡不由一笑,把今天是啟崠中學校慶的事告訴了她,還有心中的幾分擔憂。

  白琳娜吸著杯裏的豆漿,對他揚著眉梢道:“這是多好的機會啊,你也太多慮了吧。對付魁手要想占得先手就要先從他的眼睛下手,他安安生生的坐在主席台上,對我來說就是最好的狙擊目標,否則我真的很難有把握命中。”

  “可是……那麽多人都集中在會場,萬一出了什麽事。”

  “這邊槍一響,那邊人群也就散了,既然是規模盛大的校慶自然少不了維持秩序的人員,等人群被疏散了你再衝進會場不就行了。”

  邵凡點了點頭,覺得白琳娜說的不無道理,“那我們就等上午的校慶開始了。”

  “幾點?”

  邵凡看了看表,“還有一個半小時。”

 

  商議好計劃,整理好裝備,邵凡同白琳娜離開停車場,來到與啟崠中學一街之隔的某座大廈樓頂。

  從這裏可以將對麵的操場的盡收眼底,操場上已然聚集了密密麻麻的人群,組成一列列整齊劃一的方陣,但操場一隅的主席台上似乎人員仍未到齊,稀稀疏疏還有一些空位。

  白琳娜手起手落將狙擊槍組裝完畢,透過瞄準鏡觀察了一番,又隨身取出一件小巧的測風儀,測了下風速之後不禁搖了搖頭。

  “以這個距離和風速,想要精確命中眼睛那麽小的目標根本不可能。”

  “那要再靠近的話,隻能潛入學校了。”

  “隻好這麽辦了。”白琳娜收起武器道,“注意好隱蔽,去操場對麵的那幢實驗樓。”

  邵凡披上光學迷彩鬥篷,和白琳娜匆匆下樓穿過大街,兩人一前一後躍過學校的院牆往目標靠攏。

  此時操場上的校慶已然開始,先是校長站在主席台前發表了一番熱情洋溢的講話,然後登上一輛敞篷吉普車,儼然檢閱軍隊一般沿著跑道徐徐駛過兩旁列隊整齊的學生隊伍。

  “同學們好!”校長春風滿麵的朝學生們致意道。

  “校長好!”學生們齊聲回應。

  “同學們辛苦了!”

  “努力學習,報效祖國!金榜題名,榮歸母校!”

  聽著這洪亮的口號響徹雲霄,和邵凡潛伏在實驗樓頂一角的白琳娜不禁小聲嘀咕道:“這哪是什麽校長啊,分明就是個官迷嘛,為了作秀拿學生們作威作福,真想給他的車輪子來上一槍煞煞他的威風!”

  “別管他了,先找魁手吧,主席台上的那些人你能認出是哪個嗎?”

  白琳娜凝神尋找著主席台上的目標,忽然提聲道:“找到了,中間靠右的那個,前麵桌子上擺著校司的台簽。”

  邵凡定睛望去,雖然相隔了一個操場,還是能依稀分辨出主席台上的身影——那個男人的穿著不同於周圍眾人的西裝革履,竟然是一身複古風的灰色長衫,給人一種怪異之感。在他身旁也坐著位穿著和周圍不太搭調的男人,黑色的風衣長袍上點綴著青色的花紋裝圖案,仿佛周身彌漫著冰冷的肅殺之氣。

  “魁手右邊的那個男人,我覺得不簡單。”邵凡思忖道。

  “你才發現?”白琳娜似乎早有洞悉。

  “你知道那人的來頭?”

  “省會南井大學的校督大人。”

  “校督?”邵凡不禁一驚,“他怎麽會在這?”

  “看他右邊坐的都是曾在這裏就讀的社會知名校友,他也應該是吧。”白琳娜思量道,“還好那樣的家夥隻來了一個,否則就棘手了。這位校督是四統領校督麾下的校督軍團中的一位,地位和實力雖不及鎮撫校司,但也是很大的威脅。”

  邵凡有些不解,“我聽老爺子提到過校督軍團,這到底是個什麽組織?”

  “是除了四大名校之外,國內二十四所由教統部直屬重點大學的精英校督,他們都是清一色的機械改造人,戰鬥力從上校級、大校級到準將級不等,分為“天”“地”“玄”“黃”四支小隊由四位統領校督直接轄製,以南井大學的地位,主席台上的那位絕對實力不菲。”

  “那我們之前的計劃……”邵凡憂慮道。

  “計劃不變。”白琳娜自信的說,“我來對付他。”

  接下來白琳娜深吸了一口氣,望著瞄準鏡中的魁手靜靜屏息,隨時準備扣下扳機。

  太陽從雲隙中灑下縷縷金黃,主席台上隱約掠過遠處的一瞬閃亮,幾乎這邊槍響的同時,長衫男子從座位一躍而起,半空中左手長袖電光飛閃,一陣不詳的音嘯劃空而來。

  “快閃!”白琳娜大聲喊道。

  劇烈的爆炸削平了兩人潛伏的樓角,白琳娜被氣浪震飛至樓頂的一端,邵凡則從樓上直直落下,站起身邁過腳下碎裂的地麵朝操場步步走去。

  原本秩序井然的校慶頓時嘩然大亂,人群中的騷動蔓延成一片混亂,人們爭先恐後的從會場逃離,剛才還興致高昂檢閱學生方陣的校長,見此情形慌忙跳下吉普車朝主席台逃去。

  為了不讓混亂進一步加劇,邵凡隻得停下了腳步。

  這時一個冰冷剛毅的聲音透過擴音器回蕩在亂成一鍋粥的會場上空,“全體師生保持秩序盡快從學校撤離,各班老師如有置學生不顧擅離崗位者,事後一律嚴懲不貸!”

  魁手離開主席台前的話筒,那名黑衣男子走上跟前道:“魁手大人,這人就是部長大人要抓的那個小子吧?”

  “看他那條纏著繃帶的胳膊就知道了。”

  “那我們今天一起把他拿下,給部長大人一個交待。”

  “這裏我是校司,收拾此等要犯不需要旁人插手。”魁手麵露不悅道。

  “可是……”對方不無擔憂的說,“先前已經有四位鎮撫校司不幸殉職,據說都和這小子有關。”

  “你是在懷疑我的能力?”

  “呃……在下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就專心解決樓上的那位,這個由我親自對付。”

  黑衣男子隨即點頭遵命。

  待混亂的人群逐漸退散,主席台上也隻剩下魁手和那名黑衣校督。忽然遠處又是一聲槍響,魁手腦袋一側輕鬆躲過白琳娜射來的子彈,迸濺的電漿炸開在身後的牆角嗞嗞作響。黑衣校督迅速閃身朝實驗樓撲去,隻剩下邵凡與魁手相視而立。

  “你來的真是時候,這種裝模作樣的校慶看得我正惡心。”魁手對邵凡的到來表示‘歡迎’道。

  “你就是魁手?”

  “正是。”魁手淡然一笑,“想不到你竟會自己送上門來。”

  邵凡沒有多言,直接開門見山道:“蒼翼告訴我,七鎮撫校司中隻有你去過京城那座秘密科研基地。”

  “你是想去救那個叫夏諾妍的女孩吧?”

  “看來蒼翼並未騙我,你確實知道很多內情。”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為了救那個女孩你才一步步走到現在的?”

  “是又如何。”

  “為了一個女人……”魁手不無輕蔑的一笑,“這個世界從來不乏亡命之徒,有人是為了權,有人是為了財,而你僅僅為了一個女人竟敢反抗教統部長踏上這條不歸路,我實在欽佩你的膽量和愚蠢。”

  “膽量也好,愚蠢也罷,既然走上了這條路我就沒打算再回頭,不救出夏諾妍我誓不罷休!”

  “看你這麽坦誠,我也不妨實話告訴你,我確實知道那個女孩在哪,也清楚她之所以被抓是為了什麽計劃,想要我透漏給你也不是不可以……”

  “什麽……”邵凡心中升起一線希望。

  魁手停了停道:“若是今天將你這個頭號要犯捉拿歸案,我倒是不介意把你送過去和那個女孩關在一起,到時基地的位置你自然就知道了不是嗎?”

  被戲弄的邵凡明白和對方已經沒什麽好談的,拳頭緊握間三道利爪從狼刃斬應聲彈出,縱身向前朝魁手撲去。

  魁手閃身中衣袖飄拂,長長袖口下露出纏著繃帶的右手,這條手臂粗壯得近乎怪異,抬手間接連將邵凡的攻擊輕易擋下,手臂上的繃帶隨著被斬斷而絲絲剝落,依稀現出銀色的金屬光澤。

  操場對麵的實驗樓頂,麵對來襲的黑衣校督身形敏捷的左衝右突,白琳娜槍口的子彈接連炸開在地麵上,一發都未能命中。

  眼看對方來勢洶洶不斷逼近,白琳娜索性從樓頂高高躍下,手持輝夜丸神色冷毅的迎向對方,白衣分身須臾間閃現於左右,本體迅速消失遁跡於空氣之中。

  黑衣校督警惕的停下腳步,披風一揮間竄出大量螺旋飛刃在周身滯空飛旋,組成密集的防禦使悄然逼近的白琳娜不得不現身快速斬開飛刃的阻礙。

 

  另一邊,邵凡對魁手的攻擊連番無果,削鐵如泥的狼刃斬砍在他胳膊上隻是擦出零星火花。正苦於找不到對方的破綻,魁手右臂的繃帶突然如裂帛般脹然掙破,一隻銀色巨爪猙獰而出,勢大力沉令利爪形態下的狼刃斬相較之下盡顯單薄。

  邵凡隨即以弩刃形態迎戰,麵對魁手的鋼鐵巨爪吃力招架。火星迸濺間,巨爪和弩刃猛烈相撞,雙方均震退幾步,邵凡再欲上前,但見魁手左手一揚,整支手臂霍然裂開,漆黑的炮口光芒乍現,對準邵凡轟將而去。

  邵凡趕忙飛身躲開,身體還在滯空,魁手右臂的巨爪忽然急劇伸長,化為一道長拳猛然擊中邵凡腹部。重擊之下邵凡遠遠跌落在地,魁手縮回長臂,巨爪握緊騰然而起向邵凡撲去。邵凡接連翻滾躲過魁手的錘擊,巨拳將地麵砸得凹陷開裂,碎石紛飛中邵凡翻身躍起,揮起弩刃向魁手反斬背襲。

  魁手巨爪豁然張開,死死扼住邵凡的鋒刃,一時令邵凡進退不得。幾乎是同時,左臂的脈衝炮已然朝邵凡揚起,但邵凡還是更快一步右拳狠狠擊中魁手的肩膀,絕境中爆發的力量將魁手生生擊飛出去。

  魁手捂著受傷的左肩從地上站起,左臂的脈衝炮似乎已經報廢,緊皺的眉宇透出陰沉而狂怒的氣息,詭譎的右臂再次變化起來,形如一條碩長的巨型蜈蚣疾速竄出,舞動著尖牙和無數利爪撲向邵凡。

  詫然於這等詭異的變化,猝不及防的邵凡在無數利爪的輪番席卷下不一會兒就已衣衫襤褸、渾身掛彩,隻得暫避鋒芒、且戰且退,而魁手步步緊逼、緊隨不止,雖然左臂被廢,卻仍然占得上風。

  一個不留神,邵凡被地上的石礫絆了一跤,重心不穩之際,巨蜈蚣盤桓而來纏住邵凡右臂,張開尖牙利口朝其頸部咬去。

  邵凡以狼刃斬的盾甲形態死死抵住蜈蚣的撕咬,右臂奮力掙脫束縛,然而蜈蚣繃緊身軀越纏越牢,條條利爪嵌入邵凡的血肉。邵凡忍住劇痛一聲嚎叫,猛然後退拚命一掙,魁手剛才還站在原地自信滿滿的同邵凡角力,瞬間被這突如其來的爆發力拽得失去平穩,整個人被拉離地麵向前跌去。邵凡趁機繼續發力,揮動右臂原地旋轉,魁手隨之被牽引著貼離地麵以邵凡為中心在周圍懸空飛轉。

  眼看就要被邵凡揮舞著撞向主席台的水泥台基,魁手隻得匆匆鬆開邵凡的胳膊,而邵凡卻死不放手、緊抓不丟。“轟”的一聲,魁手被揮舞著重重撞在水泥台基上,碎石紛飛中接著又被揮起,撞過主席台上一根根粗碩的混凝土支柱,直到被埋在廢墟中邵凡才放開手鬆了口氣。

  然而不出所料,魁手緩緩從廢墟中爬起,但灰頭土臉中已然沒了之前的神氣,右臂長長縮回恢複了原狀,傷痕累累的樣子看上去比之前虛弱了不少,同時伴隨著陣陣劇烈的咳嗽。

  “和我之前交手的幾位鎮撫校司相比,你是最弱的。”邵凡直白的說,“我並不想取你性命,隻要你把秘密基地的位置告訴我就行。”

  “原來我被看扁了。”魁手擦去嘴角的血痕,揚起一縷詭譎的笑意,似乎好戲才要開始的味道。

  “邵凡!小心你身後!”遠處正和黑衣校督激烈交鋒的白琳娜朝邵凡大喊道。

  驀然回首間,隻見一個黑色的物體旋轉著從空中向這邊疾速飛來,在陽光下閃爍著森冷的光澤。

  邵凡匆忙翻身急閃,一道黑影挾著狂風從他身旁有驚無險的掠過,穩穩立在魁手的腳邊。

  乍一看去,那是個棺材大小的長方體黑箱,箱身中央刻著兩個醒目的古銘文,其中一個邵凡認出是個“天”字,另一個卻怎麽也看不懂,但恍然想起慕名曾對他的提醒,這才瞬間明白了過來。

  “天魁!”邵凡恍然大悟道。

  “既然你知道這是天魁,也應該清楚你已是個將死之人了——天魁出雲!”

  魁手話音未落,立在地上的黑箱便開始急劇顫動,一道炫目的銀色光芒從中噴薄而出,眨眼間,一條似龍非龍的鋼鐵巨獸朝邵凡咆哮撲來。

  邵凡頓時臉色煞白,哪曾想到從一個棺材大小的箱子裏竟能竄出這般龐然大物,自己在它麵前渺小如鼠,根本不是一個量級,隻得不停閃轉騰挪中連連退卻。而魁手縱身躍上天魁,駕馭著鋼鐵巨獸步步緊追。

  邵凡明白一味的逃避不是辦法,然而狼刃斬麵對身形巨大的天魁實在沒什麽用武之力,當左閃右退到操場邊緣,情急之下隻得奮力拔起一根電線杆,以此為武器朝天魁的腦袋狠狠揮去。

  長長的電線杆瞬間折斷,天魁的腦袋隻是被震得後退了一點,接著又繼續朝邵凡發難。

  苦無良策的邵凡隻好繞著操場邊緣,拔起一根接一根的電線杆,不停遲滯著天魁的進攻,但這種程度的反擊充其量也隻是拖延時間。

  剛才還覺得勝券在握,此時卻猶如喪家之犬被人追著趕,一股壓抑的怒火在邵凡心中迸發熾燃,腦袋一熱,他忽然止住腳步不再後退,而是迎向天魁高高躍起,麵無懼色的勇猛回擊。

  麵對這突如其來的回身一擊,天魁豁然張開猙獰巨口,將邵凡生生吞了進去,嚴絲合縫的閉緊了牙關。

  “邵凡!”遠處的白琳娜失聲大喊,放棄戰鬥朝這邊拚命跑來,卻被黑衣校督迎頭追上,怎麽也甩不開對方的糾纏。

  魁手高高佇立在天魁之上,臉上的神色並未顯得輕鬆,反倒透出一絲仿佛如鯁在喉的凝重。忽然一聲沉悶的巨響,魁手腳下感到絲絲顫動,接著又是一聲,猛烈的撞擊令天魁腦袋一震,微微失去平衡,牙關也略有鬆動。魁手緊皺眉頭,但見邵凡竟不可思議的撐開天魁的巨口,渾身的肌肉虯結賁起,身子一竄跳了出去。

  魁手駕馭著天魁繼續追擊,邵凡躲閃中腦袋再也不敢隨便發熱了,剛才硬拚之下被天魁吞入口中,差點滑入猶如絞肉機般遍布利刃的天魁腹內。

  看到不遠處一幢教學樓,邵凡匆匆跑了進去,一邊奔向樓頂一邊苦思對策。整座教學樓早已人去樓空,目力所及看不到一個人影。正順著樓梯向上跑著,邵凡腳下忽然開始劇烈震動。天魁長長的身軀從大樓貫穿而過,肆無忌憚的盤繞穿梭,仿佛勢將整幢大樓連同邵凡統統絞碎。

  邵凡正扶著牆角保持平衡,忽然腳下的樓梯斷裂開來,所幸狼刃斬的利爪深深刺入牆壁才沒有落下。眼看大樓搖搖欲墜,是盡快逃脫還是冒險賭上一把?形勢危急中邵凡思緒飛轉,終於還是選擇披上鬥篷悄然藏匿,等待魁手可能出現的時機。

  果然,魁手的身影立於天魁之上出現在樓梯下方,邵凡隨即如獵鷹般迅猛撲去。魁手揚起巨爪迎向邵凡,兩人在不停移動的天魁背上短兵相接、膠著纏鬥,而單憑一隻獨臂的魁手近距離麵對邵凡的奮力反擊則愈加顯得被動。

  揚塵彌漫中周圍的樓體不斷坍塌,上方的樓頂也終於隨之崩裂,其中一塊巨大的樓板正朝向纏鬥中的兩人迎頭落下。

  兩人躲閃間雙雙躍下天魁,在徹底崩塌的樓體中急劇下墜,邵凡將狼刃斬快速切換,S軍刀朝下落中的魁手旋斬飛去,魁手右臂一擋,自己的身體卻被彈向那片壓頂而來的巨大黑影……隻聽陣陣轟然巨響,高高的教學樓在塵煙彌漫中化為了一片廢墟。

  周圍的視線模糊不清,到處彌漫著嗆人的空氣,邵凡咳嗽著從廢墟中爬起,絲毫不敢懈怠的搜尋著魁手的蹤跡。一絲有意壓低的咳嗽聲忽然傳來耳畔,邵凡循聲奔去,果然看到魁手正從壓在身上的樓板裂縫中脫身掙紮,那條變化詭異的右臂連同半個身子仍被壓在廢墟底下。

  一陣寒風吹過,漸漸消散了眼前的塵煙。忽然魁手眉宇緊皺,目光緊緊鎖定邵凡,周圍的廢墟頓時顫動不止,巨大的天魁咆哮而出,朝著邵凡凶猛撲來。

  邵凡隨即奔向魁手,揮起拳頭準備給他最後一擊。眼看天魁離邵凡隻有一步之遙,而邵凡的拳頭距魁手的胸膛也隻有咫尺之隔,雙方究竟鹿死誰手仍難分曉。

  千鈞一發之際,魁手忽然目光渙散的一笑道:“我輸了……”

  來勢洶洶的天魁隨之在邵凡身後轟然倒下,邵凡也頓時止住了拳頭,對於突然到來的勝利有些始料不及。

  遠處正和白琳娜激鬥得不相上下的黑衣校督,看到這一幕頓感不妙,匆忙向白琳娜揮出無數飛刃趁機而逃。白琳娜沒有繼續追擊,而是衝向倒塌的廢墟,看到邵凡安然無恙才鬆了口氣。

  “這就是天魁?”白琳娜打量著地上的龐然大物,不可思議道。

  “嗯,那個校督已經被你解決了?”邵凡問她。

  “被他逃掉了。”白琳娜聳了聳肩說,“他一看這邊戰況不妙,就直接閃人了,根本不管同伴的死活。”

  廢墟之下的魁手,望著麵前的邵凡虛弱開口道:“我一直在等待和你較量一場,看你的實力到底怎樣,你果然沒有讓我失望……”

  邵凡莫名其妙的望著魁手,感覺他的話聽起來怪怪的,“勝負明明還未分曉,為什麽你不選擇堅持到最後?”

  “就算拚到最後頂多也是和你同歸於盡,對於我這樣一個本就時日無多的人,拉上你陪葬又有什麽意義……況且我有些話還需要告訴你……”說著魁手忽然一陣急促的咳嗽,口中吐出一團血來,那血並不是鮮紅而是摻雜著些許血塊的暗紅色。

  “時日無多?”邵凡剛才還有些奇怪,覺得魁手實在有些不經打,以其將官級改造人的實力不應該受到這點程度的傷就變得如此虛弱,現在才似乎明白過來,“難道你早就有病在身!”

  魁手喘了口氣回應道:“我原本的肉體已經被改造得麵目全非,受機械改造後遺症的侵蝕,身體一天不如一天,能活到現在全靠藥物維持……這種病屬於特例,我一直在瞞著部長大人,如果讓他知道我已經病入膏肓,恐怕我再也保不住鎮撫校司之位,也再保不住天魁……”

  “連命都快沒了還想著權力和官位。”邵凡不禁搖了搖頭。

  “我想保住的隻有天魁。”魁手盯著邵凡,認真說道:“還有確認你是否配得上成為它的新主人……”

  “什麽……”邵凡一陣驚訝。

  魁手無力一笑道:“你的確很有實力,就算我全力以赴也難敵得過你,但實力歸實力,反抗權力的人往往是為了追求權力,以光明和自由的旗號去爭權奪利,把平民百姓當做自己實現政治野心的工具……而據我打探了解,你是為了救出那個女孩才走上這條路,才敢反抗這個國家的主宰——教統部長,這個理由固然單純可笑,但也正因為如此,才最適合由你去推翻教統部長的統治!”

  畫風的突變令邵凡有些措不及然,“你是教統部長欽定的鎮撫校司,為什麽……”

  魁手哀緩的搖了搖頭,“人這一輩子,最悲哀的莫過於快要離去的時候才看清這世上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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