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胸口傷勢的恢複愈合,邵凡重新站了起來,感到身體的力量複蘇了大半,雖然對他來說為時已晚。
而一旁的北爵則倒在血泊中早已沒了氣息,邵凡幫北爵合上雙眼,摘掉他脖子上的軍牌,掂起背包在校警們怔恐的注視下走出了黃綱中學的大門。
剛出了校門沒多遠,迎麵一輛白色轎車停在他身前,白琳娜的臉龐探出車窗朝他側了側腦袋,“上車吧,後麵有驚喜。”
邵凡鑽進了副駕駛座,一眼便看到後座上被五花大綁的秦署長正倒頭呼呼大睡著。
“你竟然抓到了他……”邵凡又驚又喜的說,“原來你在暗中幫我!”
“他碰巧撞到我手裏罷了。”白琳娜腳踩油門,車子拐了個彎,順著江邊大道急駛而去。
“不過還是謝謝你了,幫了我這個大忙。”邵凡感激的說。
“我沒想過要幫你,隻是過來看看熱鬧,是姓秦的自己撞在我手裏。”白琳娜毫不領情的說。
“看熱鬧?”邵凡愕然道。
“對啊,過來看你和北爵一較高下,看你到底有多大能耐。”白琳娜語氣不無風涼道。
“這麽說我和北爵打得你死我活時你就偷偷在一邊看熱鬧!”
“可惜還是來晚了,什麽精彩的都沒趕上,就看到你們好像同歸於盡的躺在那兒,姓秦的見勢不妙扭頭就逃。”說著白琳娜輕然一笑,“不過真是讓我意外,你一個人就能把北爵打敗,最後把他斬草除根了嗎?”
“算是吧。”
“什麽叫‘算是吧’!”白琳娜扭頭直直望著他,“趁他重傷你沒有殺了他?難道想放虎歸山嗎?”
“我沒有再動手,不過他已經沒氣了。”邵凡從口袋掏出那枚閃亮的軍牌。
白琳娜接過軍牌,似乎終於放下心來。
車子出了市區,急馳在一條郊外的公路上。一路上兩人話不多,邵凡每次主動說話,白琳娜基本都是冷漠響應,他知道白琳娜心裏還在因上次那場意外而耿耿於懷,想說些道歉的話,可卻不知如何開口才不會又被她冷言冷語的嗆回去。
“那個……”邵凡終於支支吾吾的開口道,“你的傷恢複得怎麽樣了?”
“不勞你操心,既然我能出來就證明差不多沒事了。”
“呃……我知道上次的事不是簡單幾句話就能讓你原諒的,可我還是要向你道歉,是我沒有控製好自己,犯下那樣的錯傷害了你,那天晚上做了那件事之後我就馬上後悔了……”
白琳娜聽罷先是表情有些古怪,然後氣不打一處來的朝邵凡嚷道:“你到底是嘴笨還是故意酸溜溜的這麽說?到底是向我道歉還是要汙人清白!旁人聽了還以為……”
“汙人清白?”邵凡丈二摸不著頭腦,不知白琳娜為何這麽大反應,“我是真心向你道歉,真的覺得那天的事實在對不起……我保證以後再也不會了,一定控製好自己,再也不會對你做出……”
“夠了!”白琳娜快要抓狂般打斷邵凡的話,恨不得騰出手來朝邵凡甩去一巴掌,生怕對方再胡言亂語,“你還讓不讓我好好開車了?再說別怪我把車開到路邊溝裏去!”
邵凡隻好識趣的閉嘴,沒想到自己真心誠意的道歉卻換來對方莫名其妙的大動怒火,心裏不無憋屈的把視線轉到了窗外。
太陽緩緩落山,夜也漸漸深沉,車子繼續順著公路向南而去。
邵凡吃了些東西,倚在座位上閉目小憩,可不覺就睡了過去,歪著腦袋進入了夢鄉。
耳畔傳來邵凡深長的呼吸,白琳娜側臉望瞭望邵凡熟睡中的模樣,不禁搖了搖頭無奈一笑,揉了揉不無困倦的眼窩繼續向前開著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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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一覺醒來,邵凡驚訝的發現車子已經駛離了公路,顛簸在一條布滿沙石的鄉間小路上。
抬頭看了看表,已經是淩晨3點多了,邵凡有些納悶,不知白琳娜到底要帶他去什麽地方。
“我們這是要去哪?回山北的話不該順著國道嗎?怎麽跑到這小路上來了?”邵凡不解的問。
“我說你方向感也太差勁了吧,山北是在北麵,我們出了黃綱就一直奔著南麵去的。”白琳娜冷言回應。
“向南?”邵凡怔了怔,“我們去南麵做什麽?”
“不必多問,到了你就知道了。”
“唔。”邵凡隻好靜觀其變,沒再多話。
又過了大約半個小時,一座矗立在夜色中的鄉間教堂隱約映入邵凡的視線,高大軒昂的教堂看上去氣宇不凡,教堂周圍是一片磚牆圍起的偌大院落,院子裏稀稀落落著一些林木掩映的屋宇,看上去仿佛一座僻靜清幽的修道院。
車子從大門駛入,停在了教堂主樓的正門前,白琳娜舒展了一下身子,不無倦意的微微打了個嗬欠,邊下車邊吩咐邵凡把後座正倒頭酣睡的秦署長背在身上。
知道自己還欠著白琳娜的人情,敢怒不敢言的邵凡隻好再次充當起了苦力的角色,背起呼呼大睡的秦署長跟著白琳娜走進了教堂。
雖然是深夜,教堂內部的燈火依然通明,一位年老的神父正佇立在神像前垂首禱告,聽到身後回蕩的腳步聲才緩緩回過身來,看到白琳娜和邵凡,臉上露出一絲和藹的神色。
“白玫瑰,看起來你已經恢複得差不多了。”
“嗯。”白琳娜恭敬的朝神父點了下頭,“抱歉來遲了,讓您這麽晚還在等我,會長呢?已經休息了嗎?”
“過了那麽久還不見你趕來,大家唯恐你路上出了什麽事情,現在都還在等你。”
白琳娜不好意思的一笑,“半路上繞些彎路去了黃綱一趟,沒想到還真有些收獲。”
神父望了眼邵凡和他背上的秦署長,“他們身上都確定過了嗎?”
“都掃描過了,確定沒有任何追蹤定位裝置。”
神父點了點頭,轉身轉動了神像前的一座燭台,神像的左邊隨即現出一扇神秘的暗門,傾斜的通往教堂下方。
白琳娜和邵凡走進暗門,沿著階梯緩步而下,不一會兒,一座比上方的教堂更寬闊敞亮的大廳呈現在眼前。大廳周圍四通八達、布局嚴整,儼然一座大型秘密地下基地。
一群人正散落坐在大廳各處,看到白琳娜出現,紛紛起身走上前來。
走在最前麵的是位短發齊整的女士,看上去五十多歲的模樣,風骨傲然的臉龐散發著某種深邃睿智的沉穩和安詳。在她側旁的則是位頭發花白、目光炯炯的男子,垂落在一旁的空空袖管以及頗有軍人派頭的筆挺身姿都給人一種不厲自威的印象。
“琳娜,你總是這麽讓大家替你擔心,半路上又跑去惹什麽事了?”那名女士走到白琳娜身前說。
“會長。”白琳娜親切的上前給了對方一個擁抱,而後神色微微歉疚道:“抱歉讓大家多擔心了,我隻是順路去了黃綱一趟。”
“黃綱!”會長聞聲有些驚訝生氣道:“那是鎮撫校司北爵的老巢,你帶著傷跑去那裏不是胡鬧嗎!”
“這次我真的沒有胡鬧。”白琳娜一臉無辜的說,“你看我抓到誰了?”
“莫非你抓到了什麽重要人物?”會長目光一轉,眾人的目光也跟著落在了邵凡和他背著的秦署長身上。
邵凡不禁覺得一陣別扭,好像自己是被白琳娜抓來的什麽似的,於是放下秦署長開口道:
“多虧了琳娜出手相助,不然又讓這個二密科翌州情報署的頭頭逃掉了。”
“那你是……”會長端詳著邵凡問。
“他是邵凡。”白琳娜介紹道:“大家應該都有所耳聞,不必我多做介紹了吧。”
“邵凡!”眾人一聽紛紛麵露驚愕。
“就是那個身懷太空艙裏秘密的少年?”
“就是他除掉了破風?”
“沒錯,就是他。”白琳娜微笑道。
“這麽說就是這個人差點要了琳娜的命?”一個毫不友善的聲音忽然從人群後傳來。
邵凡一愣間,說話的男人已然穿過人群舉步上前。此人身後背著四把劍,腰間也別著兩把劍,雖然看起來不過二十多歲,卻已長發盡白,被一條黑色段帶束在腦後。剛毅如鐵的麵龐,緊鎖虯結的眉宇,修長的風衣下擺隨著穩健的步伐凜然掠動,給人一種十足的壓迫感。
“那件事……是我一時失控……”邵凡還沒說完,對方已經上前揪住他的衣領,照他臉上就是狠狠一拳。
邵凡被猛然擊翻在地,對方下手之重令他始料未及。
那人還想繼續上前,卻被周圍眾人用力拉住,白琳娜也閃身攔在兩人中間。
“慕名哥!”白琳娜張開胳膊將邵凡擋在身後,“他不是故意的,我已經原諒他了,現在我不是已經沒事了嗎?”
“怎麽沒事!你來總部不就是為了繼續療傷?他卻讓你帶傷給他幫忙!”
“去黃綱是我自己的主意,和他沒關係。”
“你到底怎麽想的琳娜?自己連傷都沒好透,卻繞去大老遠跑去幫他?”
“我的傷已經沒有大礙了,老爺子不放心才非讓我到總部來檢查調養一下,路上我覺得邵凡一個人對付北爵難有勝算,若是他落在北爵手裏肯定對組織極為不利,所以才繞些遠路去黃綱看能不能幫上什麽忙。”
“那結果如何?”會長倏然開口問。
白琳娜從口袋裏掏出那墜北爵的軍牌,銘牌上狂暴猙獰的獅首徽記還殘留著點點血跡。
“北爵死了?是你們兩個一起……?”會長驚訝道。
“是邵凡一人之力。”白琳娜如實說道。
眾人聽罷一言不發的重新打量著眼前的邵凡,會長淡淡微笑間點了點頭,連剛才對邵凡揮拳而向的慕名望著他的目光也變得有些不同。
“你是在北爵什麽形態下擊殺了他?”慕名沉聲問道,“狼人形態、巨熊形態還是狂獅形態?”
“在他狂獅形態下我和他同時刺穿了對方的心髒……如果不論生死隻論輸贏,我隻能算和他打個平手。”
慕名聽罷沒再說什麽,麵無表情的轉身離開了人群。
“你就是禦劍六道?”邵凡朝著他的背影問。之前看他六劍在身的秉異裝扮,再加上聽他對北爵的三重變身了解得如此詳細,讓邵凡更確定自己的判斷。
慕名停下腳步,“你怎麽知道我執行任務時的代號?”
“北爵提到過你。”
“哼,可惜我再不能親手送他下地獄!”說罷慕名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大廳。
慕名的冷淡反應讓邵凡覺得自己有些不受歡迎,不過其他眾人大都麵帶微笑的望著他,對他的到來似乎期待已久。
會長也微笑著朝他禮貌的伸出一隻手,“歡迎來到羅夏自由同盟會的國內總部,邵凡。”
邵
凡恭敬的和她握了下手,“這裏就是抵抗組織在國內的總基地?”
會長點了點頭,“你的事我都聽說了,雖然我們因為不同的原因才一起站在這裏,但我們的敵人是一致的,希望今後可以互相幫助、攜手抗敵。”
“其實……”邵凡目光微垂道,“現在我站在這,雖然救夏諾妍是最主要的原因,但我之所以戰鬥並非僅僅這一個理由。”
“哦?”會長願聞其詳的望著他。
“這些天除了打打殺殺,所見所聞也讓我不得不深思,讓我明白這種腐朽的教育和社會體製確實需要改變一下了……沉默不是金,更不是什麽所謂的美德,不在沉默中爆發,就隻有在沉默中滅亡。”
“既然你都想明白了,要不要考慮加入組織?”會長不無期待的問。
邵凡卻搖了搖頭,“我隻想以一個普通民眾的身份為改變這種社會現狀出一份力,而且也不習慣受到什麽條條框框的束縛……所以還不想加入任何組織。”
“這樣也好。”會長大度的笑了笑,“時候不早了,你先跟琳娜去餐廳吃些東西然後好好休息一下,明天我們再共商大計。”
白琳娜聽罷朝邵凡歪了歪腦袋,“走吧,我肚子早就餓了。”
於是邵凡隨同白琳娜順著大廳一側的通道前往餐廳,當周圍隻剩下他們兩個的時候,邵凡不無試探的問白琳娜道:
“那件事你真……真的原諒我了?”
白琳娜顰了顰眉,“不然呢?讓你再繼續胡言亂語?”
邵凡一陣如釋重負,頓覺輕鬆間恍然想起自己把一件重要的事拋在了腦後。
“對了!有件事忘了告訴你,那天聽破風說——二密科之所以抓走夏諾妍是為了某個計劃,教統部長的計劃,而夏諾妍正是這個計劃的關鍵人物。”
“什麽計劃?”白琳娜關切的回頭。
“破風沒有多說,隻稱是關係到國家未來的重要計劃,甚至是他也了解不多。”
“你怎麽不早說!”白琳娜氣得怒上眉梢,“如果破風知道一些,那北爵肯定也有所了解,要是我能趁北爵臨死前提取些他的記憶不就什麽都清楚了?可你當時半個字都沒提!”
“我……”邵凡懊悔得直拽頭發,“當時我確實給忘了,剛剛才突然想起。”
“算了。”白琳娜不無泄氣道,“這件事明天再向會長匯報吧,到時好好審問那個姓秦的,看他是不是了解些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