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這樣的鬥爭持續的時間並不算太長,澤文那邊找房子終於有信兒了。他聽說市文化局的一個科長調動工作到別的城市去,原來住的兩居室的套間現在空了下來,這房子也在文教樓裏,和貴平他們現在住的樓連著,是個拐把子的樓門。這個樓門裏的房子都是獨門獨戶,廚房和廁所全是自己的不用和人共用,這可是整個文教樓裏最好的房子了。
澤文得了這個信兒,就趕緊找到文化局的王局長商量要房子。這讓王局長很作難,他跟澤文是關係很鐵的哥們,之前好幾個事兒澤文都給他幫過大忙,按理說這次他應該還情,而且澤文新任區長,風頭正健,跟他拉好關係對自己日後的發展很有幫助,但是這個事還真不是個好辦的事兒,那麽好的房子局裏多少人盯著呢,現在硬要給外麵的人有點說不過去呀。
澤文見王局長為難,他又想出新主意,剛好他知道市北馬家店那裏橡膠廠正蓋家屬樓,就給老哥們胡鳳瑞打了個電話,讓他幫著給留一套房子。鳳瑞如今是橡膠廠的黨委書記,正經的一把手,在廠裏說一不二,聽了澤文的請求立刻就答應了。
於是澤文來問貴平是想要哪邊的房子,要是願意去馬家店那就簡單些,直接等房子蓋好拿鑰匙入住就行,如果還是願意留在文教樓這邊,他就去找王局長,跟他提出換房,新房換舊房,想來王局長在局裏就不會不好辦了。
貴平沒想到哥哥辦事這樣妥帖,不但幫自己找到房子,而且還一下就是兩套,可著自己挑,她喜出望外,立刻回家跟長水商量。最後兩個人都覺得還是想留在文教樓這邊,一是這兒離貴平上班和春天上學都近,二來這裏住的都是文教口上的人,他們大多相熟,不比到了橡膠廠那邊,人家都是一個廠的職工,隻有他們單獨是外來的,一個人都不認識,所以最後貴平回報澤文說想要這邊拐把子的五樓門。
澤文二話不說馬上去找王局長換房,事情進行得很順利,到了春天一年級下半學期的時候,貴平長水他們高高興興地搬了家。
春天清楚地記得當爸爸和媽媽知道房子要下了後那高興的樣子,從此他們就天天數著日子等,爸爸還經常抱著她站在窗台上打開上麵的小窗戶,讓她把臉伸出去遠遠地張望新家的窗戶,新家在四樓比他們這裏高,所以晚上看的時候,春天總愛把那亮著燈的大窗戶幻想成天上的星星,她得意地想,我們就快搬到星星上去住啦!
隔壁老國家的小飛也知道他們快搬走了,這個壞小子特意跑到春天麵前說:“你們家搬家是因為害怕我爸,你們是被從這個樓門給臭出去的!”
春天雖小卻不示弱,她下巴一揚非常驕傲地回答小飛:“我們才不是怕你爸呢!也不是被臭出去的!我們是要搬到大房子裏去啦!我們的大房子比你家好一千倍!你們住不上!氣死你!”
貴平偶爾聽到春天這大言不慚地反駁樂不可仰,她回家學給長水聽,然後感歎說:“要論吵架,咱們家誰也比不上春天啊!”
長水聽完哈哈笑了起來。等待搬家的日子快樂極了,那是一種強烈的對新生活的向往和期待,使人精神百倍。
他們終於盼到了搬家的那天,親戚朋友老鄰居大大小小十多個人都來幫忙,大家忙活了一整天才收拾停當。其實貴平他們並沒什麽家具,搬過去根本不費事兒,但是這房子的前任住戶,就是文化局的那家人走時把自己家的破爛垃圾全都仍在屋裏和外麵走廊的雜物間裏了,貴平拿了鑰匙開門一看,發現連個下腳的地方也沒有,隻好喊人來幫她跟長水一盆盆先往樓下端灰,收拾到晚上才往裏搬了自己的家具。
一天下來貴平累得癱坐在床上起不來,但是她臉上卻露著滿足的笑容。長水坐在地上的椅子裏,看著她也笑了,這是多麽好的一個家啊!“從此春天就能有自己的房間了!”他說,
“還不止,”貴平開始算帳,“你看看,這房子就有五十多平米,外頭走廊上的小屋又是六平米,還有那樓下今天沒騰出手兒來收拾的煤棚,咱現在有了多大的一塊地方了啊!我真是心滿意足了!”
說完她回身看看床裏麵已經熟睡了的春天,“今後這裏就是咱春天長大的地方啦!”
不知怎的,聽了這話,長水又環顧了一下新房,竟有些控製不住要掉下淚來,這是一個真正的家,他和貴平還有春天的家。
春天第二天早上很早就醒了過來,她從床上爬起來最先看到的就是床前的大窗戶,這是在哪兒呀?她迷迷糊糊地想,那大窗戶上透著白亮的光,一下子讓她的心也亮堂了,對呀!這是新家呀!這就是從前她和爸爸媽媽在外麵仰望的像星星一樣的窗戶啊!現在他們終於住進來了!這裏麵又暖和又明亮,這裏不像星星,而像太陽,
春天心花怒放,她一個骨碌爬起來在床上一邊跳一邊歡聲大叫:“搬新家嘍!搬新家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