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經曆上次微信群討論以後,破繭師母覺得對丁丁必須要采取一些行動了。她越來越危險,倘若她把教會的年輕人都煽動得不把牧師的權威放在眼裏,以後他們還怎樣在教會混下去? 要製止丁丁在教會裏多說話,她如果不來教會最好,但這個好像比較難。破繭師母不禁想起武俠小說裏常常有武林門派清理門戶的情節,某個派係的掌門人把那些個不遵從師命,違背門派規矩的不法之徒逐出師門。如果教會可以這樣做就好了,好比“開除黨籍”之類的。
但現在這樣是很難把丁丁清理出去的,她在教會還有一些朋友。有時候如果丁丁一段時間不來教會,便有人會問到她。破繭師母頭疼起來,不知該怎麽對付丁丁。 張牧師這時想起一個幫手和同盟好友來,說是可以跟他們商量商量,或許可以想個完全之策。破繭師母也覺得可以一試。張牧師想到的幫手和同盟好友便是小教會裏的鄒姐妹。鄒姐妹前一陣子剛生完孩子,在家修養,沒怎麽來教會。現在休完假,正打算恢複正常生活。
這鄒姐妹也是來自東部一個大城市,上學時學的好像是金融還是貿易之類的專業,畢業後便找到州立大學當教授。鄒姐妹人長得並不難看,皮膚白淨,隻是常常一副麵無表情的樣子,嘴角緊閉,眼中好像隱藏著一些煩惱。若是看到不入她法眼的人,眼光從人家身上快速掠過,好像對人家視而不見。而鄒姐妹最令人退避三舍的是她淩厲強悍的話風,平日跟人說話時,最是直截了當,不懂得溫柔婉轉含蓄是何意。若是有她看不順眼的人和事,她更要直愣愣硬邦邦地出來指責駁斥,不留情麵,好像一個鐵榔頭或是大棒子,劈頭蓋臉,徑直砸下去,定要把人打個稀爛。
她老公楊弟兄,在一家不知什麽公司當碼工,五短身材,體型頗為茁壯,團頭大臉,掛著些絡腮胡子,大多時候也不苟言笑,平日在教會老是看他雄赳赳,氣昂昂地走動著。夫妻倆在在小教會也有很多年了,算是資深成員,在教會來去自如,好像在自己家裏一樣。
鄒姐妹結婚幾年一直不能生育,看看年紀一天天變老,若遲遲懷不上孩子,將來可怎麽是好?老公楊弟兄,談戀愛時本也沒有很多浪漫溫馨的時候,現在老夫老妻了,日子一天比一天平淡,整天兩個人在家裏,隻是些吃飯睡覺的瑣事,甚是枯燥。這時就更需要個孩子來調劑一下,偏偏她卻總也懷不上。鄒姐妹因此老是心情煩躁,動輒看人不順眼。
因為聽說她是大學教授,大家一開始都頗為尊重她,有機會也願意跟她聊天,請教些她專業的問題。但這鄒姐妹在教會裏跟在學校裏表現完全不一樣,好像雙重人格。她因為不孕不育的問題,心緒不佳,在教會大多隻跟一些重要人士溝通教會事務,平常並不愛跟人多說話。她在教會裏也最看不慣那些單身年輕的漂亮女生跟人說說笑笑,出風頭,博人眼目,常常對那些女生側目,嗤之以鼻,心裏對她們蔑視得不得了。倘若那些女生沒有眼色,找她聊天或問問題,那就是自找沒趣了。她心情好時,三言兩語便把人打發了;若是心情不好,或者對那來跟她說話的人極度反感,她便抓住人家問題裏的漏洞,言辭犀利地把人家批評一通,讓人灰溜溜地又摸不著頭腦,不知如何得罪了她,隻有自悔不該來找她。
這樣鄒姐妹全部的心思都在想怎樣可以趕快懷孕生個孩子,因此多方求醫問藥,國內國外遍訪名醫仙方,總算功夫不負有心人,這一年居然有喜了,隨後平安生下一個兒子,也是頗為茁壯,大有乃父之風格也。一家三口,從此算是功德圓滿,別無所求。鄒姐妹人生經曆這樣大悲大喜之變幻,從幾近絕望到喜得貴子,性格也隨之發生了變化。她以前因為不能生育,心情不佳, 對人對己都很苛責,說話辦事無情無義。現在每天看著白白胖胖的兒子,一顆僵硬的心居然慢慢變得柔軟了一些。雖然她天性剛硬,語言犀利,不可完全更改,但現在做了母親,看著兒子弱小的生命,時刻怕他受到傷害,想要為兒子的生長創造一個和平友愛快樂的環境,在教會裏居然對人溫和了不少。
張牧師跟這鄒姐妹,據說是好像有些怪了幾個彎的,遠遠的親戚關係。當年也是通過這鄒姐妹的親戚,張牧師的親戚聽說了小教會要找新牧師,又輾轉告訴了張牧師。因而張牧師夫妻來到小教會之初,便格外仰仗鄒姐妹夫妻,拿他們當依靠,關係自與其他人不同。這次張牧師便想到要跟鄒姐妹夫妻商量怎樣可以對付丁丁,讓她不要在那些青年團契裏挑戰牧師的權威和威信。鄒姐妹夫妻聽了,覺得別無他法,隻有讓丁丁不能參加青年團契了。
破繭師母聽完這個建議,覺得很合自己的心意。因為她想起這青年團契本是她一手創辦的,她的作用仿佛外麵社交活動中組織飯局的人一般,她這個組織者自然有權力決定誰來參加飯局了。 尤其丁丁這樣不守規矩的人,早就該讓她出局的。 當然說來容易,實施起來卻又難度。總不能就告訴丁丁不要再來參加青年團契了吧? 幾個人又細細商量了一番,最後決定在教會改組,對教會裏的人就說要把教會原有的各個團契打亂,然後抽簽重新分配。
於是,張牧師等人安排妥當,決定在教會重新成立四個團契,一個慕道友團契,一個青年學生團契,兩個成年人團契。原來參加青年團契的丁丁等人,因為已經工作了,便不再參加青年學生團契,而是要分到兩個成年人團契中。張牧師和破繭師母認為,在成年人團契中,多是一些信教多年老成持重的中年和老年人,這些人對牧師還是相當尊重的,平時發言討論說的都是大家熟知的正統觀點,對牧師的講道往往也不會有什麽異議。這樣丁丁以後在團契發言,應當會有所顧忌。如果她說出什麽逆耳的話,應該有人會駁回去。不像青年團契的年輕人,道行淺,容易被帶壞了。
而新成立的青年學生團契,便由鄒姐妹夫妻來帶領。鄒姐妹在州立大學當教授,那些青年學生自然要懼她三分。她夫妻兩個是破繭師母和張牧師信得過的人,這樣安排很是穩妥,應該不會出什麽亂子。
於是一切安排就緒之後,張牧師便在小教會宣布這一改組計劃。大家都沒有異議,改組事項順利進行。丁丁等年輕人對改組好像並沒有什麽反應,而丁丁在成年人團契裏果然不怎麽發言了。
破繭師母看到一切如她所願,心情頗為舒暢。她想到自己夫妻兩個,為這小教會嘔心瀝血,經曆了多少不盡人意的事。現在總算把大局麵控製住了,看來事在人為,隻要努力,事情總會成功的。當然,她們的成功還很微不足道,她還有很多遠大的目標,她一定要一一實現這些目標。這樣,將來有一天,她和張牧師在小教會的貢獻,說不定會被載入教會曆史中,那樣他們的付出,也算是沒有白費了。是的,肯定會的,她的名字,張牧師的名字,若幹年後,一定要被後來的人稱頌,人們會記得他們是這個小教會早年創立的先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