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半球
世路如今已慣，此心到處悠然。
塔吉克斯坦是中亞諸國中麵積最小的國家，國土麵積為14.31萬平方公裏，和遼寧省差不多，人口約910萬。塔國境內多山，山地麵積約占國土麵積的93%，有“高山國”之稱。塔吉克斯坦水力資源豐富，儲藏量居世界第八位，人均擁有量居世界第一位。
塔吉克斯坦與時俱進，現在可以在網上申請E簽，在簽證官網填上自己的簡單信息，用信用卡付上50美元，在3個工作日內可以收到入境簽證。但是鑒於中亞國家普遍的腐敗和防範中國的心理，網上反應塔吉克斯坦對中國護照的拒簽率達到90%的驚人比例。同樣的情況在中亞各國普遍存在，這就是為什麽遠在天邊的歐美諸國都可以看見成群結隊的中國遊客，近在咫尺的中亞諸國反而看不見幾個來自中國的訪客，這其中有著地緣政治說不出口的微妙和敏感。
6月8日上午，我們拿著事先打印下來的簽證，在塔吉克斯坦邊防哨所過關順利快捷，海關工作人員笑臉相迎，用英語HOW ARE YOU打招呼。邊防警察雖然見麵笑嘻嘻，但是看見拍照，立刻上前毫不留情地將照片刪的幹幹淨淨。照片被刪總有些不甘心，走到兩國關卡的中間位置，對著兩邊拍照。當時擔心會不會兩邊警察一起撲上來，到時不知會被捉去哪一國。出乎意料的是兩邊都熟視無睹沒有人管，順利踏入第4個國家。
到了高山國，第一件事就是去山區徒步。入境後先去距離邊界20公裏的小鎮PENJIKENT，找到在背包客中口碑一流的SALOM HOSTEL。果然這個旅館老板講一口流利的英語，非常友善和熱情。他不問我們是否準備住他的旅館，就熱情地幫我們聯係好當天的山中民宿和交通工具。旅館中正好有2個法國年輕人下午進山徒步，我們就搭他們預定的車一起進山。
下午一輛四驅車載我們深入FAN MOUNTAINS，這片山區在冰川作用下陡峭崎嶇，怪石密布。遠處的山頭冰雪覆蓋，近處是一個接一個綠翡翠般晶瑩剔透的高山湖泊。我們走的這條步道叫七湖之路。從下往上走，會經過七個高山湖泊。在最低處的那個湖旁，四驅車將我們放下，我們向上徒步10公裏，夜宿位於中間的第四湖旁的民宅。
那2個法國小夥子大步流星走在前麵，我們在約500米處跟隨。大部分的步道一邊是湖一邊是山，湖水平靜如鏡，山體粗曠高聳，藍天上白雲朵朵，午後的陽光灑入山穀，因為海拔高的緣故，並不覺得炎熱。粗燥的砂石路麵緩慢地向上延伸，四周一片寂靜，偶爾會有一隻老鷹從頭頂掠過。我們穩步前進，人與人之間拉開了距離，每個人靜靜地陶醉在這原始的山野之中。早就聽說這裏是中亞最美的山景和最佳的徒步之所在，身臨其境發現果然名不虛傳。10公裏的步道我們走了3個小時不到，這一路移步換景，完全陶醉在美景之中，一點也不覺得累，最後和法國小夥子同時到達民宅所在的村落。
山中民宿位於一道山穀之中，房子有水有電，就是上廁所得走出屋子，有一段距離不太方便。房東在燒柴火的灶頭上準備了美味晚餐，蔬菜湯和羊肉土豆，比想象中的期待更豐富味美。
山間洋溢著針葉樹的芳香，一夜睡的無比香甜，第二天從第四湖開始繼續向位於最高處的第七湖進發。山間的氣候涼爽，空氣清新，令人振奮。往上的步道旁，伴隨著水流湍急的小溪，水麵時寬時窄，奔流而下的雪水和大大小小的岩石撞擊，發出陣陣轟鳴。山坡上各色野花鮮豔，引來彩蝶蜜蜂飛舞。在這樣的環境徒步，伴著每一步的邁進，內心的感受範圍似乎變的更加寬廣；隨著每一口清醇氣息的吸入，頭腦的思緒想象仿佛進入一個全新的殿堂。這時候沒有人會想講話，人人沉浸在和陽光，空氣和大地融合一體的喜悅之中，這大概就是古人所說的“天人合一”的境界吧。這時候你感覺可以從遠處的雪山近處的湖泊獲得力量，可以和陽光心神交流，和大地互通有無，還可以從綠草，野花，樹木吸取生命的氣息。
沒有人煙的原始景觀令人陶醉，大自然對人類一無所求，而我們卻身在福中不知福，常常做出自毀根基的蠢事，以至於這個世界上越來越多的人，生活在人類自己造就的肮髒環境裏不能自拔。
隨著太陽漸漸升高，路上出現了其他步行者，有法國人，奧地利人，德國人等，都是20來歲的年輕人。我們三個花甲華人走起來不比他們慢多少，一天走20公裏山路不在話下，最後不免都有些沾沾自喜。
在山區給山民拍照，有人笑臉相迎，有人扭頭捂臉，有人破口大罵。初來乍到，又遇不到一個講英語的人，我們這樣年紀的人不免本能地用階級和階級鬥爭的觀點來分析。山村中第一批富起來的人，無疑是開民宿招待遊客的人，幾年的時間都已經造了寬敞的新房子，而其他人都還蝸居在石頭或者土胚蓋的家徒四壁的老房子裏。大概是富了的人喜歡遊客拍照，沒有掙到錢的借機發泄對遊客的不滿。但是2天下來，發現情況不是這樣，所有的男人都不反對拍照，小男孩和小女孩也不反對，隻是已婚婦女不願意被拍照，這顯然就不是階級的問題，而是宗教和文化的傳統，傳統穆斯林對婦女的壓抑令人堪憂。
原來從邊境小城PENJIKENT到首都杜尚別（DUSHANBE）須走530公裏山路，耗時9-10個小時。近年來穿山隧道貫通，距離縮短到250公裏。今晨8點出發，離城不久道路就一頭栽進層層疊疊的大山裏，一路雄偉壯觀的山景。4個小時的車程，仿佛行駛在無邊無際的山水畫廊之中，溪流瀑布，巍巍雪山，山勢變幻 - - -，種種美景令人目不暇接，陶醉不已。
塔吉克斯坦是中亞最小也是最窮的國家，還是中亞唯一不屬於突厥民族的國家，塔吉克人與伊朗人和阿富汗人同為波斯人種。今天，伊朗人和阿富汗人依然沿用阿拉伯-波斯字母，隻有塔吉克人，改用西裏爾字母。這就造成一種尷尬的局麵：在口語方麵，塔吉克人可以與波斯兄弟們交流無礙，但書麵語不行。
塔吉克人原本還有可能在俄國的文化傳統中另辟一條新路，但是隨著蘇聯解體，塔吉克斯坦獨立，這種可能性也最終消失了。於是，塔吉克人悲哀地發現，他們在用俄國人的字母拚寫波斯人的文字。其結果是除了他們自己，再沒有別人能夠理解他們。在這個封閉落後的內陸山國，宗教情緒和部族仇恨不斷發酵，最後失控爆發內戰，成為蘇聯解體後唯一爆發內戰的國家，杜尚別更是上演了令人瞠目的殺戮。
雖然曆史不堪回首，當我們漫步在杜尚別街頭，看到的隻有和平和寧靜，已經絲毫感受不到任何血腥內戰的遺跡。但是放眼四周，看不到任何令人印象深刻的標誌性新建築物，還是蘇聯威權式僵硬的建築占據了主導的地位。而且隻要走出市中心一個街區，就可以看到破舊的居民小區，和改革開放之前的中國大城市很像。
在塔吉克斯坦首都杜尚別市中心的民族宮附近，矗立著號稱全世界最高的國旗。這個旗杆高達165米，為紀念國家獨立20周年由一間美國公司負責建造。旗杆建成後，打破了之前由阿塞拜疆保持的162米的世界紀錄，也許隻有這根高高的旗杆能夠給塔吉克人帶來一絲民族的驕傲。
杜尚別市是一個有著很多綠地的城市，但更多的是蘇聯式高大威嚴的建築，紀念碑和偉大領袖的大幅畫像，（也不知為什麽，所有的偉大領袖都喜歡高舉右手揮舞。）它們方正規整，雄偉壯觀，以尺寸和規模取勝。這種權力美學唯一的目地，就是永遠給人以居高臨下的傲慢和不可抗拒的權威，讓每個人自感渺小，心生畏懼，自然而然地產生無條件服從的習慣。
我們2天後要去吉爾吉斯，必須申請帕米爾高原通行證。一早先到移民局排隊，接著就被打發到半裏地外的銀行排隊交錢，再回移民局排隊，護照簽證交進去後，去另外一個窗口等候，等候許久，最後關照下午3點來取通行證。下午3點我們準時來到取證的窗口，還是早上接待我們的那個女士，她不問三七二十一，大手一揮先要打發我們去銀行。等搞清楚我們是來取證的，她如夢初醒般地找出我們的相關文件。原來她早就忘的幹幹淨淨，什麽也沒有做，於是我們隻能靜靜地坐等她從頭做起，謝天謝地總算1個多小時後拿到了通行證，沒有影響接下來的行程。
無倫是移民局還是銀行，牆上都貼滿了領袖像，先進工作者照片和密密麻麻的規章製度，做足了虛浮的表麵文章，這是我們中國人非常熟悉的場景。但是整個工作流程設計極端愚昧，工作人員缺乏責任心，效率低下，給政府浪費資源，給經濟增加負擔，給人民製造麻煩，這種僵硬不符人性的製度就是造成蘇聯崩潰的根本原因。但是舊習難改，不難發現許多蘇維埃傳統仍在中亞諸國大行其道，尤其是相對閉塞的土庫曼和塔吉克。
從杜尚別到苦盞（KHUJAND），沿途要翻越塔吉克斯坦中部的三座大山：吉薩爾山、澤拉夫尚山和突厥斯坦山，共約340多公裏距離。突厥斯坦山脈平均海拔三千多米，最高峰五千多米。隨著海拔的急劇上升，氣溫驟降。翻過大山之後，高度迅速下降，氣溫很快上升到30度之上。5個小時的車程，仿佛經曆了一年四季。
苦盞位於錫爾河畔，是中亞最古老的城市之一。傳說苦盞城的建立者是亞曆山大大帝，該城在希臘史籍中稱“Alexandria Eschate”，意為“最遙遠的亞曆山大裏亞”，但是沒有任何考古學的證據可以證明這一點。波斯帝國崛起後，該城成為了其北部邊境的一部分，也是絲綢之路的重鎮。8世紀時，苦盞被阿拉伯帝國占領，12世紀時又遭受了蒙古帝國的征服。1866年，俄羅斯占領了苦盞。1924年至1929年間，苦盞被蘇聯劃入烏茲別克斯坦。1991年蘇聯解體後隨同塔吉克斯坦獨立。
穿過苦盞的錫爾河，寬闊清澈，水流湍急，是中亞最長的著名內流河。苦盞地區水源充足，道路兩旁有著許多水稻田。錫爾河有兩個源頭都在吉爾吉斯斯坦。兩河在納曼幹附近匯合後向西流入費爾幹納穀地，在塔吉克斯坦苦盞出穀，流至別卡巴德後轉而向西北，流經烏茲別克斯坦和哈薩克斯坦後，最後注入鹹海。
錫爾河邊，聳立著6座當地名人的雕像。日落時分，金黃色的夕陽將雕像拉出長長的倒影，兩個當地女孩美麗的剪影與之相映成趣。在那一刻，讓人覺得時光靜止不動了，千年古城苦盞說不盡的曆史和現實，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
我們在中亞地區旅行已經超過2周時間，這兒是典型的大陸性氣候，在烏茲別克斯坦的希瓦和布哈林這些低海拔地區，5月底6月初的中午氣溫已達35-37度，十分炎熱，當地人說7月份每天氣溫都在40度以上。不過早晚氣溫在20度左右，涼爽怡人。
因為白天黑夜溫差大，中亞盛產各類瓜果，夏天最受歡迎的水果 - 西瓜就是源自中亞，西瓜西瓜 - 西邊傳來的瓜。現在隻是初夏，中亞地區西瓜和哈密瓜已經大量上市，香甜可口，清涼解暑，是我們幾乎每天都要吃的水果。
初夏的中亞，除了西瓜哈密瓜，最常見的水果還有杏子，1美元可以買上一袋。初夏還是吃桑椹的時節，小時候爬樹採桑椹，貪吃酸甜可口的桑椹，最後把兩隻手都染成深紫色。這次在中亞發現這裏紫色的桑椹酸澀難以入口，但是這裏盛產大量雪白色的桑椹，味道美極了。從桑樹到桑椹的模樣大小都和中國的一模一樣，就是桑椹的顏色變成了雪白色。這種桑樹在烏茲別克斯坦最多，掉下來的桑椹把許多人行道搞得泥濘不堪。我們開玩笑說中亞人不識貨，應該來開個桑椹果醬廠，產品出口中國。以最佳補腎珍品為號召，大概可以發一筆橫財。
中亞是食肉者的天堂，從路邊攤到高級餐館，都是肉食唱主角。塔吉克人早飯也喜歡吃炸油條，就著一大杯酸奶吃油條是他們最常見的早點。雖然這根油條的外形和味道和中國的相差無幾，但是你咬上一口，就會吃驚地發現每根油條中間都裹著一根香腸。
大大小小的餐館普遍以燒烤油炸各種肉類攬客，就著麵餅吃肉是他們最喜歡的大餐。和肉塊胡蘿卜一起煮的非常油膩的手抓飯也十分受歡迎。常見素菜隻有黃瓜西紅柿和卷心菜，沒有看到任何其它綠葉菜。由於中亞地區的自來水普遍不符合直接飲用標準，我們就不敢吃他們的素菜色拉，隻能多吃水果借以補充維生素。
中亞地區基本為突厥人種，但是他們和土耳其人不同，不喝咖啡。這裏隻有高級旅館和飯店供應咖啡，大部分還是速溶咖啡。偶爾遇上現磨咖啡，價錢貴的和西方國家一樣不說，味道實在不敢恭維。他們喜歡喝茶，語言發音和中國人一樣，也叫茶。但是他們和隻喝紅茶的土耳其人不同，中亞地區至少有一半人喜歡喝綠茶。吃飯的時候叫上一壺茶，是這兒許多人的習慣。除了紅茶和綠茶，有些高級餐館還供應各類特色水果茶，這在世界其它地方都沒有見過。
中亞都是穆斯林國家，但是它們和嚴格禁酒的埃及伊朗等國不同，這兒到處都有各類酒精飲料供應，就連最最保守封閉的土庫曼斯坦也不例外，這大概應該歸功於蘇聯70多年無神論的統治。而可口可樂和百事可樂更是隨處可見，美國佬在清水裏放些廉價顏料和調味品，就可以掙錢掙到全世界。現在許多人眼睛盯著美國佬的芯片，殊不知這些可樂才是美國佬商業最深厚的實力之所在。
中亞諸國無倫大小城鎮，幾乎每個街頭巷尾都有售買冰激淩的小販。便宜至1毛美元，就可以買上一支冰淇淋。這種剛從機器中擠出來的新鮮冰淇淋，在一個空心蛋卷上堆起誘人的三角形，充滿著奶油的香味，入口即化，是老幼皆宜人見人愛的消暑佳品。這種現象和俄國一樣，應該也是蘇聯時期留下來的傳統。
6月14日早上7點出發，動身離開塔吉克斯坦，前往吉爾吉斯斯坦。出租車拉我們到100公裏外的Isfara，一個四處冒煙到處黑呼呼的工業小城。從那裏換一輛出租到10公裏外的國界線。塔吉克斯坦93%的國土是高山，前麵的吉爾吉斯斯坦略少一些，80%的麵積是山地，據說同樣是美不勝收，我們充滿了期待邁步向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