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清時期,浙江農村一個村子的民居都是聯在一塊的,我們村子房子是一個正方形天井聯一個正方形天井,天井四邊圍著各家的房子,我家在一個天井的北麵,房子門朝南,東麵房子們朝西,整個村子由回廊聯成一個整體,無論刮風下雨或酷暑暴曬,隻要不出村子,在村子裏走動都不會被曬到或淋到。年代久遠,童年的許多事情已經越來越越模糊了,但是,有一個名字我依然記得十分清晰:黃belu(浙江方言,發波魯音,意思是反應遲鈍的人),就是現在村裏的人還是這樣叫,沒有人知道她叫什麽名字。這是個苦命的女孩,母親是我們村子周圍村子裏的人,娘家很窮,從小在娘家就不受待見,到了能放牛的年齡就被父母安排去放牛,長大了也就1.4米多點,後來,放牛時被人強奸,生了一個女孩。在那個年代,這樣的女人是沒有人要的,隻有我家天井前麵的30多歲啞巴家收留了這對母女倆,她母親身體不好,個子又矮,據說,還有精神病。兩個殘疾人組成的家庭,在那個曾經的時代,貧困是可想而知的。母親在一年夏天田裏勞動時中暑離世了。
小的時候,我們村裏的小孩一起玩,晴天一起在村裏的曬穀場,雨天就玩躲貓貓,就是不帶黃belu玩,因為她實在長的不好看,估計那個壞人長相也是個擺不上台麵的混蛋。她與我差不多大,但是比我矮半截,一頭黃毛(可能是她一頭黃毛,村裏人才叫她黃belu吧)衣服都是鄰居看她可憐,送給她的。家裏除了一張吃飯的桌子,2張床和幾個碗,還有2頭瘦豬,就沒有其他東西了。晴天,她在遠處看我們玩,雨天實在無聊,就從這個天井跑到那個天井,到了上學年齡,家裏也沒有讓她去上學。大概到能掙工分的年齡,又給生產隊裏放牛了,好在,她生命力很頑強,精神比母親好,身體也比母親好。後來,她到義烏小商品市場擺地攤去了,從針頭線腦開始,再後來,買下了幾個攤位,又在義烏買了房子,還與外鄉一個帥哥結婚了,有了自己的孩子,孩子也不要再去放牛了,隻是,她個子依舊明顯矮於當地平均身高,但是孩子個子明顯高了。
我很喜歡聽一首日本陶笛演奏家宗次郎的“故鄉的原風景”,就是本隨筆的背景音樂,這首音樂已經被改變成許多其他樂器演奏版本,成為世界名曲。陶笛絕對是一種小眾樂器,在聽到“故鄉的原風景”之前,我不知道還有陶笛這種樂器。宗次郎一直致力於陶笛的演奏和創作,成功地用一首音樂就讓世界知道宗次郎的名字,想來,也是經曆長時間的修練的結果。黃belu現在有錢了,現在富裕的生活是當時擺地攤之初,絕對沒有想過的,當時可能的想法就是:不能再在農村蹲下去了,如果想過好一點的生活,隻能做生意了,沒有背景沒有文化沒有錢,隻能從擺地攤做起。她一輩可能都沒有夢想,所做的事情隻是想辦法讓自己明天活下去,一心一意為活著努力,幹啊幹啊,終於,她活在許多人的夢想裏。
從金錢角度來講,她比小時候的同村孩童做的都好,真正實現了中國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