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壯誌攜驍勇,英雄惜英雄【三國演義】評九

(2005-11-28 14:00:40) 下一個
壯誌攜驍勇,英雄惜英雄【三國演義】評九
    
    
    心言
    
    
    
    悉數古今英雄,有幾人滿身豪氣,愈挫愈勇,誌承先人,廣納賢士,開創霸業呢?“三國”時期孫策無疑是這樣一個人物。
    
    
    孫策十八歲隨父親孫堅馳騁沙場,孫堅不幸隕命之後並沒有留下什麽可以由其繼承。卻能忍辱負重,禮賢下士,廣結善緣,進而繼承父誌,開創一片天地。正因為孫堅所遺十分有限,他不可能也不具備條件對人以門第相見,隻能放下身段,以禮待人。而孫策言行何其自然,絲毫沒有形勢所迫不由己衷的痕跡,往往誠懇待人,肝膽相照,知人善任。他本人聚智勇於一身,也並非鋒芒盡掩嬌柔造作之徒;相反,倒是那種取人於信服人於勇的俠氣使他身邊迅速聚集了一批以死相報的各路豪傑。這與曹操那種功利圖謀畢露的籠絡惠饋式的手段有截然不同的對比,也同劉備那種拘謹做作,無所作為的傳統儒家風範有鮮明的區別。曆史上真實的劉備會與“三國演義”中羅貫中筆下的人物完全相同嗎?劉備機遇可能不盡人意,當是,倘若他的確如此拘泥於禮數綱常,行事每每委屈求全,表裏不一的話,那麽後來很難有任何政治作為。令人深思的是,在兩千年來沿襲下來的孔孟之道的思維方式之下,舊文人儒士所津津樂道的確實是這樣一個循規蹈钜,毫不進取的“仁厚”之士,而且這個人物完全又是被文人們按照封建禮教完美化了的。這樣一個完美化以後的劉備頭腦裏沒有百姓身家安危的概念,甚至沒有他自己妻室生死存亡的顧慮,麵對兄弟義氣沒有任何原則,對皇室王權盲目服從,難怪在其創業之初身邊除關張兩位兄弟,再沒有其它任何可用之人。試想今天任何一位商業行政長官如果隻知一味任人唯親,子食父祿的話,還會有什麽民心可能接納其徒有虛名的“仁厚”呢?
    
    
    “三國演義”第十五回 “太史慈酣鬥小霸王, 孫伯符大戰嚴白虎”記敘,孫策喪父之後隻好屈居袁術帳下,其品行深受寵愛便有了使袁術“有子如孫郎,死複何恨!”這樣的慨歎。這時羅貫中若拋棄說書人慣用的烘托熱鬧的習慣,如實描寫孫策與袁術間的互動,進而得到袁術默許出兵江東的史實,後人應該會另有一番收獲。事實上,孫策借兵一節正是作者要製造故事戲劇性這樣一個噱頭,仔細讀來才嫌前後矛盾,邏輯混亂。這節寫道:
    
    
    “當日筵散,策歸營寨。見術席間相待之禮甚傲,心中鬱悶,乃步月於中庭。因思父孫堅如此英雄,我今淪落至此,不覺放聲大哭。忽見一人自外而入,大笑曰:‘伯符何故如此?尊父在日,多曾用我。君今有不決之事,何不問我,乃自哭耶!’策視之,乃丹陽故鄣人,姓朱,名治,字君理,孫堅舊從事官也。策收淚而延之坐曰:‘策所哭者,恨不能繼父之誌耳。’”
    
    
    既然揚州刺史劉繇逼犯曲阿,孫策救母心切就是人之常情,於危難關頭向袁術借兵也合乎情理,何必要把傳國玉璽抵壓,方才得以脫身呢?而且還要“不覺放聲大哭”,對孫堅舊部說,“策所哭者,恨不能繼父之誌耳。”這時他的首要任務是救母親兄弟,而不是要繼承父誌士仁。
    
    
    孫策的確隻有孫堅遺留的千把兵丁,將士也不過是程普、黃蓋和韓當等幾位舊部。如果他行為一如劉備,豈不回天乏力?
    
    
    再看劉備丟掉徐州的前後。呂布前來依附,劉備如果不設法把呂布一軍收入帳下,而是以平等獨立,互不轄屬的關係予其留駐小沛,又無任何盟約規束的話,那麽事實上呂布獨占徐州就不過是時間的問題,這完全是由當時各方圖霸的遊戲規則所決定的。呂布大軍虎視眈眈,劉備把家眷留在徐州棄城而去,首先就不是明智之舉,況且又留下事事與呂布為難的張飛,為呂布進占徐州找到借口。
    
    
    張飛酒醉瀆職,按那時的規矩就是殺頭之罪。劉備念兄弟之情可以不殺,但沒有任何懲戒,豈不罔視治軍的賞罰明律?而且還遠遠不止於此:
    
    
    “張飛拔劍要自刎,玄德向前抱住,奪劍擲地曰:‘古人雲:‘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衣服破,尚可縫;手足斷,安可續?’吾三人桃園結義,不求同生,但願同死。今雖失了城池家小,安忍教兄弟中道而亡?況城池本非吾有;家眷雖被陷,呂布必不謀害,尚可設計救之。賢弟一時之誤,何至遽欲捐生耶!’說罷大哭。關、張俱感泣。”
    
    
    好了,劉備成全了兄弟之誼,卻了無用人治軍之法。那麽旁人看來,以這三兄弟的情義,勝敗都由他們定奪罷了,豈肯投身效力?事實上,劉備後來的五虎上將當中,親疏之分也是令人側目的,所以每每戰事緊急,用人迫切時就顯得捉襟見肘,力不從心。況且,以呂布以前的行事規律,劉備又能憑什麽推斷“家眷雖被陷,呂布必不謀害,尚可設計救之。”呢?他又計從何來?
    
    
    倒是經過幾番磨煉的呂布,這時學會了兩雄相鬥時從長計議。先是進了徐州即刻命令兵卒把守劉備妻室宅院,秋毫無犯;劉備走投無路時又把小沛讓出來供其容身。在當時群雄相鬥禍滅九族之風盛行之下,呂布此舉可以算作首開風氣之先,就是這之前的李傕與郭泗之間的打打殺殺分分合合時也從未有過如此雅量,他對劉備的期待又是什麽呢?再看這段:
    
    
    “呂布曰:‘我非欲奪城;因令弟張飛在此恃酒殺人,恐有失事,故來守之耳。’玄德曰:‘備欲讓兄久矣。’布假意仍讓玄德。玄德力辭,還屯小沛住紮。關、張心中不忿。玄德曰:‘屈身守分,以待天時,不可與命爭也。’呂布令人送糧米緞匹。自此兩家和好,不在話下。
    
    
    讀者不禁啞然失笑。真是:使君好風範,屈身待天時。生若做儒士,樂足當酒肉。好一個儒家觀念裏完美無缺的劉皇叔,如果隻是個普通村夫,沒有家室和百姓命運之托也是人人可以稱道的義氣之人,可是他畢竟還要有“先天下之憂而憂”儒家君子之風啊!
    
    
    壯誌攜驍勇,英雄惜英雄。孫策於逆境當中脫穎而出,這時與劉備的無所是事相差何等高低。羅貫中雖然沒有完全按照曆史事實來描述,但孫策畢竟不是他心目中像曹操一類大逆不道的奸雄,對人物性格行為的刻畫基本還是真實鮮明的。
    
    
    孫策出師首先遇到童年時的結拜兄弟周瑜,接著周瑜推薦張昭和張紘兩位謀略之士,初露其禮遇賢士的風格。接著義收蔣欽和周泰就是借助其廣納賢士的名聲,武會太史慈,則完全顯露出其俠義果敢,用人不疑的胸懷。
    
    
    太史慈的義勇作者在前文中就有過不凡的描繪,孫策揮馬上陣,與其不相上下的格鬥更襯托出孫策這樣一個文武兼俱的帥兵之才的風格。太史慈高聲叫道:“那個是孫策?”孫策答:“你是何人?”太史慈再答:“我便是東萊太史慈也,特來捉孫策!”這一來一往,端的是兩個性格痛快淋漓豪邁的武將風格。接下來兩人皆用槍, 你來我往大戰五十回合不分高下,才更顯示出孫策的勇猛。古時的槍屬於智慧型兵器,與大刀,錘和斧等力量型兵器的不同處在於往往不是先聲奪人,以蠻莽力氣取勝;它要求使用者力量持久,身段靈活反應敏捷,戰到酣處往往賣給對方一個破綻,如果對手中計便立刻喪命。兩人在神亭嶺大戰五十回合,太史慈孤膽而來誌在必取,又引誘孫策單馬追到平地再鬥五十回合已非常人武功體力能比,再跌下馬來格鬥角力,顯然都不是肯善罷甘休的平庸之輩了,以後再戰豈不又是勝負難料懸念迭起?
    
    
    孫策與太史慈高下尚待定奪間更有另外一個插曲,為其贏得“小霸王”之美名。孫策趁劉繇兵敗劫營,取得決定性勝利,接著提兵取牛渚,三合之內生擒劉繇部將於糜,撥馬回陣之機忽見樊能背後策馬到來,“大喝一聲,聲如巨雷”。樊能驚翻撞下馬來摔死。孫策回到門旗之下,又已經把於糜挾死。“一霎時挾死一將,喝死一將。”勇武應該不在呂布之下,而中冷箭後馬上將計就計設伏除去薛禮,張英和陳橫等人收複秣陵,安輯居民,這才移師捉拿太史慈。
    
    
    再戰太史慈,孫策和周瑜展示的就不是平常武將僅具的武猛了,而是智取。生擒太史慈出自巧計,將其收降也不過是平常事,隻是太史慈降後二人對話才顯露出俠義之人的心靈交匯:
    
    
    “策執慈手笑曰:‘神亭相戰之時,若公獲我,還相害否?’慈笑曰:‘未可知也。’策大笑,請入帳,邀之上坐,設宴款待。”
    
    
    這時如果太史慈巧言取寵,孫策會痛快地任其獨自收拾劉繇餘眾嗎?
    
    
    “諸將曰:‘太史慈此去必不來矣。’策曰:‘子義乃信義之士,必不背我。’眾皆未信。次日,立竿於營門以候日影。恰將日中,太史慈引一千餘眾到寨。孫策大喜。眾皆服策之知人。於是孫策聚數萬之眾,下江東,安民恤眾,投者無數。”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知遇誠可貴,敢把性命拋。孫策如果單純是一個運籌帳中的文官,他最好的馭將用兵本領這時對太史慈不過就是同派一得力幹將監督協助,很難有膽識讓太史慈獨自離去的。正是他本人也同樣身懷神勇,深諳忠烈武將的俠氣之腸,才有這樣令人歎為觀止的知人善用之舉。
    
    
    孫策對太史慈的知用一例在今天經濟全球化的商業競爭中何嚐沒有現實意義?多少滯留海外的學者文人在去留之間躊躇不前,歸有前途不明之慮,留又往往無法盡力發揮。如果回歸祖國得到的發揮空間能夠因才而宜,會少掉多少他鄉的惆悵?而漂泊海外,又有多少巧遇知已的機會呢?在今天經濟全球化的的大環境之下,世界政治格局的決定越發趨向於少數財團與政客的利益交換,不過在形形色色的不平等之間,海外遊子又多了一層種族的隔膜而已。
    
    
    壯誌攜驍勇,英雄惜英雄。月是故鄉明,終歎無歸期。
    
    
    孫策兵伐吳城嚴白虎,又顯示出其鮮明的剛烈霸道的王者之風:
    
    
    “。。。。。。使嚴輿出城,來見孫策。策請輿入帳飲酒。酒酣,問輿曰:‘令兄意欲如何?’輿曰:‘欲與將軍平分江東。’策大怒曰:‘鼠輩安敢與吾相等!’命斬嚴輿。輿撥劍起身,策飛劍砍之,應手而倒,割下首級,令人送入城中。”
    
    
    好個“孫郎”,數度出師捷報連傳,已經儼然是以仁義之師來安撫江東了。這時再次巧計奪取會稽,已經如囊中探物,倒是其時刻切記每奪一地對黎民百姓安撫體恤,不失任何時機廣納賢人能士的一貫作風更令人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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