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臨江仙,難抒英雄氣 羅貫中生平概述
(2005-09-28 11:33: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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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曲臨江仙,難抒英雄氣 -羅貫中生平概述
心言
“三國演義”開篇,以“調寄臨江仙”唱道:“一壺濁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似乎,經曆了元末明初動蕩的風雨,羅貫中已經看透功名塵囂,隻以書傳雜劇來笑談古今了。但是,既使僅僅從“三國演義”來看,無論作者表現出的鮮明愛憎,還是對儒家正統觀念的推崇美化,都顯示出其內心遠遠沒有超越俗塵。
羅貫中,字“本”,別號“湖海散人”,太原清源人(今太原市清徐縣)。祖籍四川成都府,先祖羅仲祥後唐時任職青州(即今清徐),因原籍水災且路途遙遠,落籍太原清源,遷居城西白馬山(今白石溝)寺溝村。羅貫中父羅錦,兄弟六人,排行第二。自幼接受“水源木本”的家族曆史教育,“耕讀傳家,詩禮教子”。這從羅貫中在“三國演義”中展現的文字功底和對禮節的熟悉便可窺一斑。
羅貫中曾拜「道行於時,匡濟斯民」的趙偕為師,在杭州結交一批當時聚集的說話藝人,雜劇作家等,為收集梁山英雄故事到過山東,一生著有“三國演義”,“隋唐誌傳”,“殘唐五代史演義傳”,“三逐平妖傳”,“粉妝樓”和雜劇“宋太祖龍虎風雲會”等,在施耐庵逝後編纂整理並增補了“水滸傳”。由於羅貫中把話本小說成功推向成熟的章回小說,被後人譽為與司馬遷和關漢卿齊名的一代文豪。
羅貫中生於元末,見證了蒙古貴族的殘酷統治和壓迫。“三國演義”中曹操奸詐殘暴的形象,就被很多批評家認為是對元朝統治的批判。王圻“稗史匯編”中稱其“有誌圖王”,是一個有政治抱負的人。這從其“三國演義”中對政治格局的準確理解以及對戰役的謀劃描述來看,是有些道理的。
羅貫中寫“三國演義”是以“三國誌”為主要曆史素材的,其中加入大量民間傳說和野史等。恰逢亂世,民間對曆史故事的傳說和對英雄的崇拜無疑為羅貫中在小說中塑造角色提供了很大幫助。比如,小說第一回“宴桃園豪傑三結義,斬黃巾英雄首立功”當中對劉備的描述,就是基於儒家對皇室正統的膜拜,又融入農民對英雄的樸實認識:
“榜文行到涿縣,引出涿縣中一個英雄。那人不甚好讀書;性寬和,寡言語,喜怒不形於 色;素有大誌,專好結交天下豪傑;生得身長七尺五寸,兩耳垂肩,雙手過膝,目能自顧其 耳,麵如冠玉,唇若塗脂;中山靖王劉勝之後,漢景帝閣下玄孫,姓劉名備,字玄德。昔劉 勝之子劉貞,漢武時封涿鹿亭侯,後坐酎金失侯,因此遺這一枝在涿縣。玄德祖劉雄,父劉 弘。弘曾舉孝廉,亦嚐作吏,早喪。玄德幼孤,事母至孝;家貧,販屨織席為業。家住本縣 樓桑村。其家之東南,有一大桑樹,高五丈餘,遙望之,童童如車蓋。相者雲:“此家必出 貴人。”玄德幼時,與鄉中軒戲於樹下,曰:“我為天子,當乘此車蓋。”叔父劉元起奇 其言,曰:“此兒非常人也!”因見玄德家貧,常資給之。年十五歲,母使遊學,嚐師事鄭 玄、盧植,與公孫瓚等為友。 ”
好個劉備,隻這一段就為其今後“仁厚愛民,德昭天下”打好了伏筆。然而“三國誌”中蜀史隻有十五卷,相比之下,東吳占二十卷,曹魏占三十卷的份量。既然劉蜀仁德天下,那麽為什麽諸葛亮身後人才乏乏,君昏臣庸,基業蕩失呢?當然,明了作者以曹操比喻元朝蒙古統治的血腥種族鎮壓的用心,也就不必深究了。
相傳羅貫中曾任元末起義軍張士誠幕僚,後因張不納其言而出走。作者是否出於政治上的直覺,對朱元璋有所懷疑?所以才置身於義軍爭霸之外,而又感歎張士誠待民之仁厚,所以把劉備塑造成一位理想的君主呢?
曆史上的曹操,在“挾天子以令諸侯”的策略下,的確屢拒屬下勸進,始終不肯對獻帝取而代之。廣羅人才,一統中原,消除戰亂,使經濟快速發展。與袁紹的暴戾相比,無疑是一賢相,也就是“魏史”所吹捧的“太祖武帝”。但另一方麵,曹操通過屯田製度,對民屯中田客的苛稅以及軍屯中士兵的奴役壓窄也是相當殘酷的。民間對曹操的醜化傳言與此不無關係,“三國誌”中對其負麵評價皆引自“曹阿瞞傳”,自然為小說寫出曹操這一個性鮮活的“亂臣賊子”提供了難得的素材。
“三國演義”作為小說是成功的,時間跨誇越將近一個世紀,有姓名的人物多達四百多位,各個人物都形象獨特鮮明,尤其是張飛,曹操和諸葛亮這三個人物。既使人物刻劃容易雷同的幕僚謀士型人物當中,諸葛亮,荀□,郭嘉等一流謀士各自的性格差別,思維方式等也是十分突出的。官渡之戰則生動細致地描寫出古戰場以少勝多的範例。小說涵蓋的軍事知識,政治謀略更常為人所樂道。
顯然,羅貫中沒有也不可能在那樣一個亂世完全逃脫塵囂。那麽,既然對曆史政治做了深刻的解析之後,是否能夠進一步思考,以曆史上改朝換代的規律,還有多少像他這樣“有誌圖王”之士會枉度一生,又會有多少黎民百姓死於這種改朝換代過程中群雄爭霸的戰亂呢?
劉備也好曹操也罷,不過是趁黃巾起義之機發跡的前朝臣子,而實際推翻東漢的農民英雄在一代又一代的儒生眼裏不過是亂匪。往前還有陳勝吳廣,多少農民的生命成就了項羽劉邦?而農民在包括羅貫中在內的文人儒士眼裏生命不過如草芥,他們皇天後土下生也罷死也罷,不過成就的是“亂世之奸雄,治世之能臣”的曹操劉備們。既使讓羅貫中一代感受切膚之痛的大宋,開國皇帝趙匡胤不過是把皇權亂世玩味體會到骨子裏的亂臣賊子,而普通文人,普通百姓的命運就操縱在一代又一代此類真命天子之手嗎?
假如羅貫中仕途得意的話,必沒有精力寫作小說稗史。也就沒有機會以傳統的“圖王”眼光縱覽曆史。但似透不透地看待曆史,不情願地笑說“古今多少事”,心裏耿耿於懷的卻是不能以儒生“先天下之憂而憂”,臣子報君的憾恨,這才是舊文人始終無法解脫的宿命。更令作者和所有文人遺憾的是,既使像“三國演義”這種經典著作,在當時的曆史條件下竟然無緣麵世。羅貫中最終客死他鄉,可曾想過今天會在中國文學史上留得青名?而其著作恰如其人,被推崇之極之時卻又敬而遠之,竟無人敢置身於內認真研究評論。
溫故知新,今天的文人們若寫出恢宏著作記敘曆史可會有棲身之地?今天的政客們可曾願放棄功利,為黎民蒼生的長久平安而不計曆史的輸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