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自成和真命天子一塊洗過澡!

李自成和真命天子一塊洗過澡!

心言

老夫年輕的時候曾經把堂哥的“赤腳醫生手冊”和銀針偷來，照上麵的圖解在西瓜上麵瞄穴位。你可能說拿西瓜練剃頭是真的，練學位哪有？倒是。問題是，沒人敢讓年輕時的老夫直接用銀針紮，對準西瓜來幾下，至少練手勁是吧。一西瓜上插滿銀針再拿剃頭刀子削，既練針灸又練剃頭，算得上一箭雙雕。有一同齡年輕人就敢讓年輕時的老夫頭上動土揮剃頭刀，心下大喜忘記把他頭發弄濕刀子就上去了，痛得他哭鼻子跺腳的，年輕的老夫隻好把上小學前讀的“隋唐演義”拿來掰。“知道了吧，秦叔寶和尉遲敬德是武將吧，到老才混個門神，一到過年才鬧著次讓俺們老百姓請來貼上擋擋鬼的機會。人家程咬金才是命有吉相，坐到龍椅上屁股一點不癢，換誰上去都不行。”

“那李闖王呢？他可是把明朝皇帝都打敗了。”夥伴兒問。

“李闖王？”這個年輕時的老夫沒學過。那時正讀“西漢演義”，用剃頭刀子把在自己耳邊撓撓心生一計，立馬答道，“他和真命天子一塊洗過澡。”嘿！

“和真命天子一塊洗澡？在哪兒，河裏還是木桶裏？”

“嘿，全不是。是澡堂子裏。”年輕時的老夫已經開始懷念下鄉前和老爸去澡堂的事了。

“哇，怪不得他有十八年的皇帝命。都怨他太喜歡過生日，到京裏一天過一次生日，十八年就換成十八天過去了。”

這就是中國老百姓。他們說不出太多的曆史詳情但樸素的傳說裏自有其道理。你李闖王打下天下又能怎樣？天天過生日皇帝運就這麽快過去了。老百姓們傳訛了嗎？而且，中國老百姓們打小就在想著當皇帝的事！當了皇帝就是真命天子就是神，和皇帝擦身而過的起碼也和真命天子有點瓜葛。哪來的呢？

看看祖宗留下的孔孟之道吧。你從“論語”裏單獨提出一句來，沒幾句不是至理名言，談治學，有“子曰：‘學而不思則罔，思而不學則殆’” 。頗具哲理的治學思想；論孝道，又有“子曰：‘父在，觀其誌；父沒，觀其行；三年無改於父之道，可謂孝矣。’” ，議政，再有“子曰：‘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眾星共之。’”隻是你不能把孔孟思想體係當做一個整體來分析，若這樣分析問題就大了。

子曰：“奢則不孫，儉則固。與其不孫也，寧固。” 春秋時代各諸侯、大夫等都極為奢侈豪華，他們的生活享樂標準和禮儀規模都與周天子沒有區別，這在孔子看來，都是越禮、違禮的行為。盡管節儉就會讓人感到寒酸，但與其越禮，則寧可寒酸，以維護禮的尊嚴。孔子思想，歸根結底是在周文王沒落之際，為挽救其滅亡以“克己複禮”為核心的人治思想。於是，兩千多年以來，以孔孟之道為代表的中國文化傳統，說穿了就是以人為研究對像，專門研究文人如何為統治階級服務的為官之道！

以德為政，克己複禮，君臣禮儀分明，則西周奴隸製度可保矣。但是，如果有君子做不到“克己成仁”呢？那麽就會有諸侯士大夫率先實行封建製度，公然向周天子挑戰。孔子在論語中結尾道：“不知命，無以為君子也；不知禮，無以立也；不知信，無以知人也。” 也就是說，既使是他在塑造理想人格的“君子”之時，也隻好以天命做最終結論，正所謂“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更有“文王既沒，文不在茲乎？天之將喪斯文也，後死者不得與於斯文也；天之未喪斯文也，匡人其如予何？”

那麽，以德為政的君主製度何以占不住腳呢？ 看看從西周分裂到始皇統一的過程吧，多少人自詡為真命天子，然而曇花一現者也好，清史留名者也罷，究竟有幾人能夠成就大業？就是處於新舊體製交接轉變之機的秦始皇本人，其霸業又延續了幾日？為什麽呢？原來儒家始祖在其思想起源之時，就已經按其說教將人分成三六九等，而這禮教的極致卻是“天子”。天隻有一個，天子卻可以有無數個。天下君子，平民，野民和小人們豈不趨之若鶩？

子曰：“無為而治者，其舜也與？夫何為哉？恭己正南麵而已矣。” 也就是說，既使孔子本人悉數典故，真正以仁得天下，實行無為而治的也不過舜一人而已。然而天意的捉弄，若要做得君仁臣賢何其難矣！曆數古代皇帝當中登機後沉溺於三宮六院，縱欲而衰者有多少？想必他們朝廷是得益於臣賢了。然而臣若不賢會怎樣呢？看看宋太祖趙匡胤是如何登基，然後再怎樣杯酒釋兵權的吧。因為他深知以德為政的致命處，一旦得道必然要削去開國功臣們的兵權，唯有此才能保其真命天子的家天下。在奴隸製後封建製度早期，以德為政的體製得以實施，無疑要把君子大臣裝扮成道德楷模，有人違背此理官逼民反就自然順理成章了。那麽，君不仁臣不義的事情怎麽讓人們傳說，最終有人出來“替天行道”呢？古時消息的傳播途徑除朝廷聖旨外還有其它渠道嗎？若靠民間自發傳播消息，以中國一千多年前的人口密度和自給自足的小農經濟方式，什麽消息會得以廣泛流傳呢？若有，與朝廷唱反調的話那麽必是別有用心，要造反了。所以中國封建社會裏的武官一旦坐大，無論真偽都要冠以罪名禍滅九族，原來是為了保護真命天子的家天下。趙匡胤的杯酒釋兵權何足掛齒！

看看南宋末代的嶽飛吧？他緣何被殺，甚至嶽家軍重要將領們也難逃殺身之禍呢？歸根結底他是要打敗金兵，迎二帝還朝。趙構是什麽人？再懦弱的帝王也知道二帝還朝之日就是他殺身之禍降臨之時。這就是封建君主製度的死咒，任何人隻要被推入其中就無法擺脫的生命搏弈。再看看南宋把江山拱手讓給了誰吧？以孔孟之道立國的封建社會豈是在自己民族的發展中潮起潮落？而是被經濟文化都遠不如自己發達的蒙古遊牧部落取而代之！

明朝朱元璋更是深諳封建製度以德治國的內涵，稱帝不久就斬殺了開國元勳們，而且實行更為專製的管製。中國社會在封建王朝一代又一代的打打殺殺裏進步了嗎？這種封建王朝循環起落的代價又是什麽呢？是其中過渡時期幾十年幾百年的天下大亂和黎民百姓生靈的塗炭！這就有了明朝末年的崇禎皇帝。這個登基之始就毅然決然除掉魏忠賢等亂臣賊子的皇帝。他可能無為而治嗎？他的臣子們允許他無為而治嗎？他是怎麽從除去魏忠賢演變成外派太監督師的呢？而他勤於朝政的結果是對文武百官肆意猜忌，往往一句話不和就殺之。袁崇煥之冤案令多少文官武吏兔死狐悲？眾大臣離心離德達到前所未有的狀態。而其開源節流裁減驛站的舉措又徒增了多少貧民？這其中就包括那個隨饑民揭竿而起的李自成！孔孟之道的仁德學說呢？這時看起來是那麽虛偽，那麽可望而不可及，於是李自成的部將李岩的一首歌謠就足可與千軍萬馬匹敵：“朝求升，暮求合，近來貧漢難存活。早早開門拜闖王，管教大小都歡悅。 殺牛羊，備酒漿，開了城門迎闖王，闖王來了不納糧。 吃他娘，著她娘，吃著不夠有闖王。不當差，不納糧，大家快活過一場。 ”好一首造反歌兒，居然出自熟讀孔孟之道的儒生之手。可惜李自成霸業初成之時，部下就有牛金星那樣不諳孔孟之道綱常倫理的腐朽文人，於是激出吳三桂兵變；更聽信牛金星讒言誤殺李信。而以孔孟之道立國的封建王朝又輪回到經濟文化都遠不如中原的女真族手裏，連真命天子的大位都要交予不諳孔孟之道的外人之手了。好一個中華民族封建王朝的潮汐止落！

女真的後裔們雖然不是熟諳孔孟的儒學術士，卻畢竟出過幾個勵精圖治的“真命天子”。而自道光起便如日落西山，江河日下。隻有幾千年封建王朝遺留下來的思維方式和文化舊習還不時在人們生活裏體現，於是新中國成立三十多年以後，還在把過去的封建皇帝當作“真命天子”看待，甚至造過反舉過義旗的陳勝吳廣，黃巾，李自成們也有與真命天子脫不了的幹係。然而一句“十八年的皇帝命隻十八個生日就玩完了”何嚐又不是孔孟之道深植民間的樸實見地？今天的中國就是這樣，一方麵人們可以大談中國乃孔孟之道傳統文明的禮儀之邦，另一方麵也可以隨地吐痰扔垃圾鋪張虛誇。究竟孔孟之道的精髓在哪裏，又要弘揚什麽，拋棄什麽，就不是可以一言庇之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