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心言世
小說，詩歌，散文，文學評論，菜譜，還有雜耍
正文
第二十六章 大寫生命
一
阿晴周五晚上到的時候，何醫生夫婦隨後也到了。陸侃講話已經十分費力了，硬挺著把阿晴介紹給他們，魏黎明也畢恭畢敬地向何醫生夫婦握手問好。阿晴見到陸侃躺在床上艱難的樣子，馬上就哭了，埋怨自己來晚了。陸侃安慰道：“還好了，本來沒有想到會發展這麽快，見到你就好了不少。”妻子領著兩個兒子走過來見阿晴，讓他們叫姑姑。小兒子眨巴著眼睛看了一會兒阿晴，問：“你就是阿晴姑姑嗎？爸爸有一天晚上叫著你的名字哭了。”
阿晴臉一下紅了起來，含著眼淚回答：“對，我就是阿晴姑姑，你真是媽媽的好寶寶。”
妻子臉色一陣尷尬，望望阿晴，又望望魏黎明和何醫生夫婦，勉強露出些笑容說：“不早了，你們大家同我一道包餃子吧，阿晴也跑累了。”說完把大家帶到樓下廚房，隻剩下阿晴和陸侃兩人。
阿晴流出眼淚來望著陸侃說：“你已經這個樣子了，為什麽不催我早些來？”
陸侃一陣激動，喘著氣回答：“原來的確還好，沒想到因為向教會要捐款收據報稅，連累帶氣結果搞成這個樣子。”
“你自己報稅太累就請個會計師嘛，看弄成什麽樣子了。”阿晴心痛地抱怨著，見床頭有筆和一本紙就拿起來看了一眼，“這幾天你已經在同妻子寫字交談了？她對你好吧？”
“比過去強多了，能讓你單獨留下來同我談話，連我自己都沒有想到。”陸侃說著激動起來，又開始大喘氣。
“你還是寫吧，不要急。”阿晴把紙筆遞到陸侃手裏，忍住痛苦說。
“你已經看到我現在這個樣子了。我對不起你，你要及早為自己考慮。”陸侃寫道。
“愛沒有誰對得起對不起誰的問題，你不要這樣說了。”阿晴坐在陸侃身邊含淚說。
“我對妹妹在國內的情況還是不放心，你以後能不能多和她通信，每月替我寄五十元給她？”
“會的，我就拿她當自己的妹妹，隻能給她更多的，你放心吧。”
“阿晴我對不起你，真地對不起你！”陸侃握住阿晴的手痛哭起來，阿晴把頭伏在陸侃胸前，也嚎啕大哭。
“餃子好了，阿晴下去吃飯吧，我在這裏喂陸侃。”妻子端著一碗餃子走了進來，勸阿晴下樓去吃飯。
阿晴從口袋裏拿出紙巾擦擦眼睛，走到臥房門口又回頭疑惑地問陸侃夫婦。“你們是不是還沒有告訴孩子們？”
“沒有，不知道該怎樣說呀！”妻子痛苦地搖搖頭。
二
周六早晨趙阿姨把阿晴送過來，見陸侃妻子眼睛紅紅的神態十分恍惚，便對她和阿晴說：“你們出去走走吧，我留下來給陸侃針灸。”
陸侃妻子帶阿晴打開車庫進了車裏，阿晴擔心地問：“你昨晚是不是沒睡好？我開車吧，你指一下方向就可以了。”
陸侃妻子不解地把頭轉過來看著阿晴問道：“阿晴，你到底愛上陸侃什麽地方了？他都這樣了，你還難舍難分的？”
“這恐怕就是緣吧。過去你們生氣時，隻是覺得自己能給他一些安慰。到了今天.....你說，現在這個時候，我不理他對嗎？”
“這就是愛吧？”陸侃妻子歎口氣說，“我過去其實就是不服氣，總想要證明他是愛我的，就走到這一步了。看到你對他這樣，我才明白真正愛一個人應該怎麽做了。可惜一切都晚了，還不如過去成全了你們。”
“不要這樣講，現在的處境我也很尷尬，覺得很對不起你。你現在對陸侃好，他也同樣會滿足的。”
“可是一切都已經晚了，你知道我心裏壓力有多大嗎？我都快要崩潰了。”陸侃妻子伏在方向盤上大哭起來。
阿晴拿出紙巾遞給她，勸著勸著自己也無聲地哭了。陸侃妻子哭著突然抬起頭來抓住阿晴的肩膀，急切問道：“阿晴，你剛才說什麽，已經有藥了？陸侃能治好了？隻要陸侃的病能好，你們在一起我都會高興啊。”
阿晴一下握住她的手放聲大哭起來：“姐，我剛才什麽都沒有說啊。你是不是心理壓力太大了？該看醫生可一定要看醫生呀，千萬不能在這個時候生病。”
“我沒有病，我現在知道陸侃為什麽愛你了。”陸侃妻子握住阿晴的手，不住抽泣起來。
看著陸侃妻子精神恍惚的樣子，阿晴勸道：“姐，我們下車就在周圍走走吧，反正也沒有什麽地方要去。”
兩人從車庫裏走出來，沿著路邊草地散步，陸侃妻子問道：“阿晴，你心裏真地就沒有過其它什麽人？做人不要心眼太死，陸侃到了這一步，你也應該為自己打算了。”
阿晴心裏激淩一下子，明白陸侃為什麽要她以後給妹妹每月寄錢了，便不露聲色地支吾道：“公司裏就有一個同事對我很好。但是陸侃現在的情形，我想暫時不要考慮才好。”
“那麽你可要想辦法把他拴住呀。阿晴，我看出來你心好，聽姐的吃不了虧的。如果陸侃這次病好了，你們要在一起都可以，可是他真是不行了，你可千萬不要誤了自己。”陸侃妻子一連串地把這些話吐出來。
阿晴忍不住笑了：“姐，能不能拴得住誰的心哪裏是我能做到的？隨便吧，我會看很開的。”
“你能抓住陸侃的心就能抓住別的男人的心，怕什麽？”陸侃妻子隨口把話說出來，馬上又覺得冒失了，臉紅起來解釋道，“我不該觸到你痛處，我也是替你急啊。”說話眼淚就又流了下來。
“姐，你不要替我犯傻了。照顧好陸侃和孩子們，還有你自己......”兩個人拉著手又痛哭起來。
三
陸侃妻子和阿晴回到屋內，兩個兒子已經起床了正在吃早飯。趙阿姨朝她倆擺擺手：“噓，陸侃剛紮過針灸，又睡著了。”大兒子馬上從椅子上下來說：“姑姑，媽媽，你們餓了吧，我給你們拿麥片來。”說著就搬了椅子爬上壁櫥去拿麥片。小兒子則去冰箱拿牛奶，邊說：“姑姑，你來就好了，那天晚上爸爸真是想你才哭了。”阿晴心裏一熱，趕緊上前接過小兒子手裏的牛奶桶，扶著椅子讓大兒子下來，摟著陸侃的兩個兒子說：“你們好好接著吃吧，姑姑陪媽媽說說話。”
陸侃妻子眼淚又流下來，拿過碗放在餐桌上說：“吃吧，趙阿姨，你忙了一個早上了，我們大家一塊吃。”又轉頭勉強露出笑臉對阿晴說：“你看這兩個孩子，還真對你蠻親熱的，吃飯吧。”
阿晴吃了幾口，看著陸侃妻子手裏拿著羹匙若有所思的樣子勸道：“姐，你吃吧，等會我們再帶孩子們出去走走。”
“你是不是要給孩子們買東西？他們什麽都不缺，你既然來了，就陪陸侃待著吧。”說著話眼睛裏淚水又盈滿了。
“媽媽，你怎麽總哭啊？爸爸好勇敢啊，剛才奶奶給他身上紮了好多針他都不怕，還說等他好了會帶我和弟弟去動物園呢。”大兒子把一張紙巾遞到陸侃妻子手裏，邊說。
趙阿姨看看陸侃妻子，又看看阿晴，征詢地望著她倆問：“要麽，我來告訴孩子們？”
“還是我說吧，他們這兩年多懂事不少，我慢慢開導他們。”陸侃妻子急忙把話題接住，把兩個兒子拉到懷裏慢慢地說：“你們都看到了，爸爸得了重病，一定不要讓他生氣。哥哥大了，以後多讓著弟弟，好好帶他讀書，讓爸爸高高興興的。”
“媽媽，爸爸什麽時候會好？我好想騎大馬。”小兒子趴在陸侃妻子懷裏問。
“爸爸會好的，想玩騎馬，以後媽媽馱你。”陸侃妻子摟著兒子回答。
阿晴看著鼻子一酸，淚水撲撲地掉進碗裏。
“是不是爸爸病很重？怎麽你們全哭了？”大兒子急切地問，眼睛裏也滿含著淚水。
陸侃妻子點點頭說：“是，但是我們不怕。爸爸很堅強，他一定會好的。以後好好帶弟弟。”
趙阿姨拉住陸侃妻子的手感動地說：“隻要你堅強，這個家就塌不了，我現在真是很佩服你。”
“我垮不了，有你們這麽多好人，我心裏就有底了。”陸侃妻子擦擦臉上的眼淚回答。
樓上“叮當”一聲，大家急忙上樓跑進臥室，見陸侃起床去洗漱間刷牙，結果牙缸掉到地上。大兒子趕快抓過浴巾擦地毯上的水，對陸侃說：“爸爸，你以後不要自己刷牙了，我來給你用毛巾擦。”
“還有我，我也替爸爸用毛巾擦。”小兒子搶著說，“爸爸，哥哥都在教我查字典了，待會你說個字，我一定能從字典裏查到！”
趙阿姨頓時覺得鼻子酸楚楚的，強抑住淚水說：“真是難為了這兩個孩子，這兩年硬是比別人家的孩子懂事了許多。”
大兒子扶住陸侃的胳膊轉頭對大家說：“你們下去吃飯吧，我在這裏陪爸爸。”小兒子馬上又接著說：“媽媽，姑姑，奶奶，你們去吃飯吧，我給爸爸查字典看。”
趙醫生勸陸侃妻子和阿晴道：“我們下去吃飯吧，讓倆孩子在這沒事的。”
陸侃被兩個兒子拉著手回到床上，笑著問小兒子：“你查字典給爸爸看看，好不好？”
小兒子高興地跑著把字典拿過來，對陸侃說：“爸爸，你問吧，不要太難啊。”
陸侃笑著回答：“好，你就給爸爸查‘好’字。”
小兒子兩三下就把字查到了，把字典遞到陸侃手裏：“爸爸，你看我查到了吧。”
陸侃高興地接過字典回答：“好，好孩子！真是爸爸的好兒子。你拿著，爸爸再說個字讓你查查。”伸手要把字典遞給兒子，手上乏力，字典落到地毯上。
大兒子急忙把字典揀起來問：“爸爸，你怎麽了？到底得了什麽病。”
陸侃招手讓兩個兒子坐到身邊說：“你們還小，爸爸的病你們不懂，以後多聽媽媽的話，學會照顧自己，不要讓媽媽多操心。”
“我們也不讓爸爸多操心！”兩個兒子齊聲喊著。
陸侃吩咐大兒子下樓把阿晴叫上來，也叫趙阿姨上來，問阿晴：“你回去的飛機票是哪天的？看到了就回去吧。”
阿晴流下眼淚回答：“我打算在這裏陪你一個星期再回去，你是一時氣得累得，應該能好過來一些。”
陸侃點點頭回答：“我也覺得能恢複些，你就不要擔心了。這個星期天就回去吧，該做什麽做什麽，等我好轉了就寫信告訴你。”
“但是看著你這個樣子我就回去，怎麽能夠放心呢？”
“我就是因為報稅的事情一時氣的，休息幾天就恢複過來了。你應該回去為自己從長計議，看到你在這裏一同難過，我心裏反到更難過，真是很對不起你。維華對你很好，不要再猶豫了。”
“我還是盼望你能夠好。看來你妻子確實在變好，如果你好了，該有多好。”
“阿晴，你還是先回去吧。在這裏住久了不是很方便，以後有事我會同你多聯係的。”跟阿晴一同上來的趙阿姨也勸道。
“你先回去，我這裏隻管放心，無論如何，我也不會甘心就這樣被拖垮。”陸侃又勸阿晴。
四
阿晴回去以後，陸侃感覺稍好些，又上了一個星期班就徹底垮了下來。他大多時間隻能隻能躺在床上，下午妻子接兒子放學回來，會同兒子一道用輪椅推他出去曬曬太陽。這天上午陸侃正一個人待在家裏，馬大姐打過電話來。
“陸侃嗎？你妻子在嗎？”
“不在，有人要她做房屋貸款，一會兒就回來。”陸侃勉強回答。
“哦，等她回來讓她給我打個電話，我要再做一次房屋貸款。”馬大姐沒等陸侃回話便把電話放了。
妻子回來陸侃告訴她馬大姐要做二次貸款，妻子生氣地說：“不給她做！這個人太勢力，知道你生病後在教會裏見到我都躲著走。”
陸侃平靜地笑笑說：“這個是早預料到了的，你看除了何醫生夫婦和魏黎明一家現在還有誰同我們聯係呢？”
“那我也不願意同這種人來往，沒勁。”
“你還是朝長遠考慮才好。以後求人幫忙的事情多了，給人家留餘地，就是給自己留餘地。”
妻子和馬大姐通電話，原來馬大姐還是因為以前教會裏許姐孩子教父做的二次貸款利率太高，見利率稍低一點就要再做。
“其實她再等等，利率還會再降。”陸侃無可奈何地說。
“她哪裏有耐心等？而且這次還想按自己住房的辦法逃稅。”妻子恨恨地說，“如果不怕丟了執照，我就給她這麽做，看她以後怎麽辦？”
正在這個時候，牧師打電話過來，知道陸侃病了，要帶人來禱告。
“等等，讓我問問陸侃。”妻子手捂住話筒問陸侃，“牧師要帶人來禱告，你怎麽樣？”
“不要讓他們來，我反正是不信這個的。”
“都有誰呀？”妻子接著問牧師。
“沒有幾個人啦，平時都是和你相處很好的。陸侃平時總是不願意親近主，得了這種病，以後一定要多親近主，多禱告。還有，你以前問過找參議員幫你父母辦簽證的事我已經幫你問了。”
妻子猶豫片刻，對著話筒麵無表情地回答：“好吧，你們約好時間過來吧。”
陸侃見妻子猶猶豫豫地答應了牧師，頓時生氣起來，馬上說不出話來，在紙上寫道：“不是說好了不讓他們來嗎？都到這個地步了，還指望他們幫你家辦移民？”
妻子搖搖頭沒同陸侃再爭論，去書房打印二次貸款表格了。
五
牧師帶來一行人為陸侃禱告，等人們都走進來，陸侃和妻子一看頓時愣了，除了羅大哥夫婦和陸侃還算合得來，肖姐許姐夫婦和許姐孩子的那個教父等人都來了，何醫生夫婦和馬大姐卻沒有來。牧師麵容和藹地噓長問短，陸侃卻無力回答，也不感興趣。幾句話過後羅大哥和肖姐夫婦把帶來的禮物拿過來給陸侃看，眾人圍著陸侃坐下，牧師便滿屋子繞著開始灑聖水。
牧師在陸侃的臥房裏轉著嘴裏振振有詞地咕噥著，邊打開一個很精致的小玻璃瓶滿屋子灑聖水。等牧師走出去灑其它房間，聖水的香氣散發開來，陸侃聞出這是一種麝香和樟腦油等各種香料混合在一起兌出來的香水。
牧師把整個房子灑遍聖水，便帶領眾人圍陸侃在地上跪坐一圈開始禱告，也讓陸侃妻子一同跪下來。牧師肅穆地跪在地上，雙手按著地毯首先禱告：
“親愛的天父，今天我們在陸侃的家裏，在他身患不治之症的時候，以一顆虔誠的心向你請求，請求你的聖靈降到陸侃弟兄身上，趕走病魔保守他的全家。親愛的天父，陸侃弟兄自從受洗的那天就已經接受你是唯一的救主，願意接受你，親近你，與你交通，相信你的福音，傳播你的福音。親愛的天父，在魔鬼降到他身上的時候，請施展你的大能，趕走魔鬼，保守他的全家。親愛的阿爸父啊，人都是軟弱的，隻有你的大能才能救贖我們。陸侃是有罪的，但是他自從受洗的那天，就已經知道阿爸父你已經替他承擔了一切罪名。他還年輕，年富力強。阿爸父，他還有妻子，還有兩個幼小的兒子。你不能讓魔鬼這樣折磨他。阿爸父施展你的大能把魔鬼趕走，趕走它！趕走它！這樣的禱告是奉主耶穌的聖名。”
眾人一起回應“阿門！”接著就一個個輪流禱告。每個人都顯得十分虔誠。不僅王姐和肖姐哭了，就連許姐夫婦也痛哭流涕。禱告完就開始勸陸侃今後自己多禱告，許姐先生和他孩子的教父更有聲有色地說隻要親近神多禱告，以後就不用再看醫生。
陸侃累了。眾人都來禱告，就算躺在床上也不能不應酬，同大家一問一答地彼此客氣過，再直著身子畢恭畢敬地聽過大家禱告，他就露出倦容來。王姐見狀忙說：“陸侃累了，讓他休息一下吧，我們去樓下坐會兒。”
就在眾人都要走出臥房去樓下的時候，許姐孩子的教父卻又轉身回到陸侃床邊，做出一副憐憫狀問他：“唉，真是想不到這兩年折騰出這種病來了。你今後的打算有嗎？”
“你什麽意思？”陸侃平時就對他沒有好感。
“嘿嘿，我是說你的房子。她都把你害成這樣了，你趁早把房子賣了吧，便宜點，讓買主私下給你點現金寄給你妹妹。”
陸侃真生氣了，大張著嘴要喊出來，卻又沒有力氣喊。掙紮著伸手拿過床頭桌上的紙筆速速寫道：“滾出這裏！”隨後一口痰卡在喉嚨裏，在床上憋得要滾動身體又實在無法動彈，隻是胸脯一挺一挺地從喉嚨裏發出嘶啞的叫喊。妻子轉身一下看出陸侃反常，馬上一把把許姐孩子的教父推出去，大罵一聲“混蛋！”便跑到陸侃身邊嘴對嘴幫他吸痰。許姐孩子的教父站在門口還皮笑肉不笑地低聲數叨：“好妻子，早就是個好妻子不是就沒有今天了嘛。”
王姐氣得眼淚都流了出來，指著他鼻子罵道：“你也太不像話了，不要以為你的所作所為神見不到！”
六
眾人剛剛告別離開，陸侃妻子“啪！”地把門關上，撲在沙發上放聲大哭。陸侃從床上起來走到臥室門口，斜靠著門框吃力地勸道：“不要再生氣了，這種人畢竟不多。以後小心些，不要再交這種把官冕堂皇的話掛在嘴上，實則無惡不做的東西。”
妻子洗去臉上的淚水，去學校接孩子回家。
晚上陸侃夫婦向何醫生求教今後如何解決喉嚨卡痰的問題，何醫生建議他們去邁克醫生處檢查一下，如果有必要就買台吸痰器。
次日魏黎明開車帶陸侃去邁克醫生處，至此陸侃妻子才明白，身邊已經沒有什麽太多的朋友幫她倆了。
邁克醫生認真為陸侃做了檢查，驚詫地發現他已經沒有多少肺活量了。邁克建議陸侃不僅購買吸痰器，而且還要把喉管打開安裝呼吸機。
“有這麽嚴重嗎？”陸侃驚訝地問。
“很有必要，而且身邊最好要有護理，否則發生意外就麻煩了。”邁克堅持道，“雇傭護理的事情我會幫你同保險公司聯係。”
陸侃明白，死神在向自己一步步接近了。
陸侃剛把呼吸機安好，恰好保爾過來看他，一見到陸侃的樣子頓時驚呆了。才隻有一個多月的時間，陸侃全身的肌肉已經萎縮得幾乎沒有了，胳膊上胸脯上都隻剩下一層鬆馳得塌下來的皮膚，整個人半躺在可調式的電動床上，像是完全陷了進去，隻有頭顯得很大，神誌也同往常一樣清醒。陸侃見保爾來了，便用手比劃著讓護理給他抱到床邊的椅子上，保爾急走幾步抱起陸侃來，發現他就是連八十磅都沒有了。
保爾一下子就哭了，他不敢相信陸侃會變成這個樣子：“不，這不是真的。你要活下去，我們還要一道搞並行計算機，還要一道辦公司......”
陸侃連擺手的力氣都沒有了，眼角淌下幾滴混濁的眼淚，嘴裏含糊不清地說著：“你來看，我就已經很感動了。你是我曾經共過事的最好的同事，最好的......”
“孩子們呢，他們還好嗎？”保爾接著問。
“還用問嗎？到了這一步就是生離死別。”護理感慨地說，“我護理過的急危病人多了，從來都沒有見過這樣的。隻要看到孩子們放學後在他身邊親熱的樣子，就會感動得流淚。生活不公平，不公平啊！還是侃堅強，每天的精神狀態都很好。可是得病的怎麽偏偏會是這種人？”
保爾握著陸侃的手對他講了一個多月來公司的情況，囑咐陸侃專心休養，然後心情低沉地告辭了。
七
隨著陸侃病情日益惡化，他妻子心裏承受的壓力也越來越大。她回憶自從搬到這個州以來兩人的爭執，她們其實有過很多機會和解，可是卻沒有想到這一步。兩人爭執的時候她沒有讓過步，覺得信了神的人自然會有神來看顧。自己失去工作的時候也沒有朝心裏去過，同樣也覺得神自然會看顧。無論遇到什麽事情，她隻要一到教會就覺得心裏任何壓力都沒有了。多麽偉大的神啊！如何他能讓陸侃康複就是神跡了。她開始為陸侃禱告，每晚陸侃和兩個兒子睡後她都會走到樓下客廳為陸侃禱告。一晚她耳朵裏突然聽到許多嘁嘁喳喳的禱告聲，伴隨著冥冥然的耳鳴，那些低低的聲音都在隨著她的禱告回應“阿門”，或者有稍大點的聲音喊“神會醫好他的！”，“相信神！”她心裏一陣欣喜，自己終於得到神的回音了。可是她向四周望望，客廳裏的並無他人。那麽這些嘁喳聲來自哪裏呢？是神的話？一定是神的話了！哦，我聽到神的話了，我聽得懂神的話了。她覺得心裏輕鬆很多。逐漸，每當她一個人的時候，都會聽到這些嘁嘁喳喳的聲音，自己心裏想什麽，馬上就有這樣的聲音回答她，同時會有一兩聲比較大“陸侃會好的！”“神會看顧他！”既使她走在街上這些聲音也會同樣出現，她朝經過的車輛看看，似乎車裏的人們嘴巴蠕動著也在這樣回答她。
然而並沒有奇跡在陸侃身上發生。在他插著呼吸管同死神搏鬥了幾個月之後，終於撒手人寰。咽氣時兩個兒子還在他床邊圍著，小兒子拿著字典喊他：“爸爸，你好好睡一會兒，等醒了我給你查字典，哥哥又教我認識了好多字。”
大兒子知道陸侃是永遠地辭他們去了，趴在他身上哭得死去活來。
陸侃的死訊剛傳出去牧師就給陸侃妻子打過電話來，主張為陸侃在教會裏做追思禮拜。
“不行！陸侃遺囑裏寫過的，不要把喪葬儀式弄到教會去！”何醫生夫婦在一旁堅決地說。
陸侃妻子拿著話筒想了一陣回答牧師，陸侃的追悼會什麽時候開還定不下來，還要通知他從前的同學朋友。便把電話放了。接下來的幾天裏，包括教會裏牧師在內的幾個人陸續給陸侃妻子打電話，一定要給陸侃搞追思禮拜。
“陸侃是有罪的，平時不親近神，得了病之後又不肯禱告。現在去天家了，得到神的寬恕應該是件好事，而且教友們也要表達出對他的愛心嘛。”牧師勸道。
“何醫生說陸侃遺囑裏已經講清楚了，不要麻煩教會搞任何紀念儀式。我做妻子的總要尊重他吧。”陸侃妻子推脫。
“陸侃不在了，以後你就想一個朋友都沒有嗎？你過了這段時間還是把家裏人辦來，總要有親人在身邊好幫忙呀。再說周圍仔細看看，還是隻有基督徒才可靠。”肖姐又勸道。
陸侃妻子猶豫了，看來還要接著辦家人過來，再說自己現在做房屋貸款，當然認識的人越多越好。她打電話同何醫生商量，何醫生又提醒她陸侃已經有遺囑了，要尊重陸侃的選擇。晚上她左右考慮的時候耳邊又出現了那些嘁喳聲，“神會看顧你的！”“要聽神的話！”她最終決定讓教會搞追思禮拜。
阿晴來了，維華也跟著來了。阿晴把陸侃去世的消息轉告楊雯，楊雯也來了。周六下午追思禮拜之前，陸侃妻子把他唯一拿得出手的照片，畢業時戴著博士帽的紀念照放大打印出來擺在前麵，周圍擺上了大家買的鮮花和花圈。除了魏黎明和何醫生夫婦，馬大姐也提前來教會幫忙，等肖姐進來時一切都已經布置好了。肖姐望了馬大姐一眼，略有詫異地問，你也來這麽早幫忙啊？臉上卻閃現出一絲害怕大陸人互助的憂慮。
來參加追思禮拜的人大都是大陸移民，門前簽名並或多或少捐了錢的則隻有大陸來的。不多幾個台灣人也來了，但簽名後沒有人捐錢，望見趙阿姨和阿晴坐在門口登記來客，大驚小怪地問是不是趙阿姨的女兒，怎麽過去沒有見過？阿晴大大方方地回答是陸侃同學，好朋友。保爾和公司總經理也來了，把一個裝了錢的信封交給陸侃妻子，同她和阿晴，何醫生等人握手後就神態凝重地坐到教堂角落。
追思禮拜開始，何醫生夫婦和阿晴楊雯等人陪陸侃妻子走向最前麵的座位，肖姐煞有介事地跑上來擁抱陸侃妻子一下：“你要堅強，越到這種時候越要堅強，神和你同在。”便回到後排同她先生坐到一塊。陸侃妻子趴到阿晴的肩膀上，兩人都哭成了淚人。
牧師開始為陸侃做追思布道。他首先麵色嚴肅地向陸侃的照片鞠一躬，然後把雙手放在胸前合十，又略微張開一下，慢慢講道：
“親愛的天父，你的兒子就要去你的座前，請你豁免他的罪過，讓他在天家得到永生。你的真理是永遠的，世人們將永久追求，在你的聖靈裏求得永生......”
何醫生也走上台為陸侃見證：
“每年在這裏，我們要送走幾個人去見主，為他們做同樣的禱告，慶祝他們走前信了主，找到了真理，得到永生。今天白發人送黑發人更讓我感慨萬千。人都是有原罪的，可是陸侃的原罪與一些整天在嘴上恭奉主的人們比簡直微不足道。真理應該是有血有肉有內涵的，而不是一個空洞的名詞。假如我們都誠心誠意地幫過陸侃，是不是就可能有一個不同的結局？就算他也同樣會去見主，我們也會在心理有些許安慰呢？”
“啊！我見到主了，陸侃正跪在主麵前受主撫摸呢。等等我，等等我，我也要去呀！”陸侃妻子突然大叫起來，站起身向門外衝去。
“攔住她，她瘋了，跑到路上被車撞到就壞事了！”趙阿姨大聲衝坐在門口的肖姐先生喊叫。肖姐先生轉過身去做出沒聽到的樣子，就讓陸侃妻子衝了過去。肖姐急忙搬開椅子追出去。但是一切都晚了，路上正有一輛車駛來。肖姐看到陸侃妻子被撞的情形，其它人則隻聽到汽車的急煞車聲，來到門外的時候陸侃妻子已經躺在車輪下麵。
“為什麽不攔住她？這一家人今後怎麽活呀？”趙阿姨憤怒地衝肖姐先生大叫。
“她是成年人啊，要做什麽是她自己的事情。”肖姐先生兩手一攤，拉上肖姐揚長而去。
大家急忙叫救護車，把陸侃妻子送到醫院。發現她雙腿都被撞骨折，其它部位除了輕微腦震蕩外問題倒不大。望著病床上昏迷著的陸侃妻子，阿晴摟過陸侃的兩人兒子對維華說：“我一定要扶養這兩個孩子，他們太命苦了。”
“我支持你！我們一定要幫陸侃把兩個孩子帶大。”維華發誓似地說。
阿晴和維華拉上楊雯找何醫生要求扶養孩子，何醫生考慮一下回答：“這件事情很複雜，如果孩子媽媽複原後要人你們怎麽辦？何況你還沒有成家，要為自己今後的生活著想。孩子暫時我和你趙阿姨可以帶，然後看陸侃妻子康複情況再考慮下一步。”
大家把牧師找來，當眾達成何醫生夫婦暫時扶養陸侃兩個孩子的口頭協議。
阿晴的眼睛已經哭紅腫了，她呆呆地望著何醫生，張張嘴巴似乎有話要說又止住了，隨後又張張嘴巴，突然跪在何醫生麵前哭道：“何醫生，你認我做幹女兒吧。從今以後，我就是你的女兒，無論什麽時候，我都願意扶養這兩個孩子！”
維華扶阿晴站起來，流著淚激動地說：“何醫生，您和趙阿姨年紀已經大了，今後讓孩子們累了煩了，隻要告訴我們一聲，我們一定把兩個孩子接過去，好好扶養他們成人。”說完向何醫生深深鞠了一躬。
後記: 在我的這個民族裏
五十年前有這樣一群自封的菁英，他們的人口不到中國整個人口的萬分之一，卻巧取豪奪了整個國家的百分之九十九以上的財富，失去人心失去政權以後，把中國國庫裏僅剩的三百四十噸黃金也卷走了，到了那個小島上以後又一方麵對當地人施行高壓另一方麵製造仇恨，試圖有一天卷土重來。如今他們當中的一部分或者他們子孫的一部分或者在美國的華人圈裏也要事事企圖壓大陸移民一頭，或者直接加入台獨。
1。經濟參考統計，從高新技術和對待中國雇員的待遇上來說，外資中最差的就是台資和日資。正戊烷中毒事件是誰造成的？在女工廁所裏安裝針孔錄相機偷拍後拿到台灣去賣是誰幹的？又是誰丟了一粒成本隻有一元人民幣的鑽石竟逼迫全廠女工脫衣搜身？還有在美國臭名昭著的WMA (World Marketing Alliance)，說是要你參加一個派對，進門就要你掏一百塊錢參加他們的直銷網，所謂的投資公司連業績曲線都沒有，又是誰在華人裏幹的？
以廣東的台商港商為例，港商付的工資不僅在中上水平，而且工人吃住在廠是免費的，住在外麵公司則付現金補貼。相反，台商付的工資不僅偏低，而且除房租飯費外連上廁所的時間都要扣除，手紙都要扣錢！中國政府愚純嗎？中國人好欺嗎？忍辱負重不就是希望國家早日和平統一嘛？！
2。是誰在中國人裏製造仇恨？中國大陸的報紙媒介已經停止播發台灣的負麵新聞多年了。而對方呢？看看被他們收買的所謂民運人士們的所做所為，看看他們出資在北美發行的報紙吧！台灣每年從大陸淨賺一千多億美元的贏利還得便宜賣乖？李登輝等人提倡的南向政策呢？其結果是在印尼暴亂時連人生安全都沒有保障！
3。其它國家戰後分裂成兩個國家的如東西德，韓國朝鮮等都是客觀存在的。但是政治分裂並沒有影響他們的民族凝聚力和統一的願望和意誌。而台灣呢？他們有一天講過民族大義嗎？
當然我們是寬容的，是有民族大義的，但是任何事物也都是有極限的！
一
阿晴周五晚上到的時候，何醫生夫婦隨後也到了。陸侃講話已經十分費力了，硬挺著把阿晴介紹給他們，魏黎明也畢恭畢敬地向何醫生夫婦握手問好。阿晴見到陸侃躺在床上艱難的樣子，馬上就哭了，埋怨自己來晚了。陸侃安慰道：“還好了，本來沒有想到會發展這麽快，見到你就好了不少。”妻子領著兩個兒子走過來見阿晴，讓他們叫姑姑。小兒子眨巴著眼睛看了一會兒阿晴，問：“你就是阿晴姑姑嗎？爸爸有一天晚上叫著你的名字哭了。”
阿晴臉一下紅了起來，含著眼淚回答：“對，我就是阿晴姑姑，你真是媽媽的好寶寶。”
妻子臉色一陣尷尬，望望阿晴，又望望魏黎明和何醫生夫婦，勉強露出些笑容說：“不早了，你們大家同我一道包餃子吧，阿晴也跑累了。”說完把大家帶到樓下廚房，隻剩下阿晴和陸侃兩人。
阿晴流出眼淚來望著陸侃說：“你已經這個樣子了，為什麽不催我早些來？”
陸侃一陣激動，喘著氣回答：“原來的確還好，沒想到因為向教會要捐款收據報稅，連累帶氣結果搞成這個樣子。”
“你自己報稅太累就請個會計師嘛，看弄成什麽樣子了。”阿晴心痛地抱怨著，見床頭有筆和一本紙就拿起來看了一眼，“這幾天你已經在同妻子寫字交談了？她對你好吧？”
“比過去強多了，能讓你單獨留下來同我談話，連我自己都沒有想到。”陸侃說著激動起來，又開始大喘氣。
“你還是寫吧，不要急。”阿晴把紙筆遞到陸侃手裏，忍住痛苦說。
“你已經看到我現在這個樣子了。我對不起你，你要及早為自己考慮。”陸侃寫道。
“愛沒有誰對得起對不起誰的問題，你不要這樣說了。”阿晴坐在陸侃身邊含淚說。
“我對妹妹在國內的情況還是不放心，你以後能不能多和她通信，每月替我寄五十元給她？”
“會的，我就拿她當自己的妹妹，隻能給她更多的，你放心吧。”
“阿晴我對不起你，真地對不起你！”陸侃握住阿晴的手痛哭起來，阿晴把頭伏在陸侃胸前，也嚎啕大哭。
“餃子好了，阿晴下去吃飯吧，我在這裏喂陸侃。”妻子端著一碗餃子走了進來，勸阿晴下樓去吃飯。
阿晴從口袋裏拿出紙巾擦擦眼睛，走到臥房門口又回頭疑惑地問陸侃夫婦。“你們是不是還沒有告訴孩子們？”
“沒有，不知道該怎樣說呀！”妻子痛苦地搖搖頭。
二
周六早晨趙阿姨把阿晴送過來，見陸侃妻子眼睛紅紅的神態十分恍惚，便對她和阿晴說：“你們出去走走吧，我留下來給陸侃針灸。”
陸侃妻子帶阿晴打開車庫進了車裏，阿晴擔心地問：“你昨晚是不是沒睡好？我開車吧，你指一下方向就可以了。”
陸侃妻子不解地把頭轉過來看著阿晴問道：“阿晴，你到底愛上陸侃什麽地方了？他都這樣了，你還難舍難分的？”
“這恐怕就是緣吧。過去你們生氣時，隻是覺得自己能給他一些安慰。到了今天.....你說，現在這個時候，我不理他對嗎？”
“這就是愛吧？”陸侃妻子歎口氣說，“我過去其實就是不服氣，總想要證明他是愛我的，就走到這一步了。看到你對他這樣，我才明白真正愛一個人應該怎麽做了。可惜一切都晚了，還不如過去成全了你們。”
“不要這樣講，現在的處境我也很尷尬，覺得很對不起你。你現在對陸侃好，他也同樣會滿足的。”
“可是一切都已經晚了，你知道我心裏壓力有多大嗎？我都快要崩潰了。”陸侃妻子伏在方向盤上大哭起來。
阿晴拿出紙巾遞給她，勸著勸著自己也無聲地哭了。陸侃妻子哭著突然抬起頭來抓住阿晴的肩膀，急切問道：“阿晴，你剛才說什麽，已經有藥了？陸侃能治好了？隻要陸侃的病能好，你們在一起我都會高興啊。”
阿晴一下握住她的手放聲大哭起來：“姐，我剛才什麽都沒有說啊。你是不是心理壓力太大了？該看醫生可一定要看醫生呀，千萬不能在這個時候生病。”
“我沒有病，我現在知道陸侃為什麽愛你了。”陸侃妻子握住阿晴的手，不住抽泣起來。
看著陸侃妻子精神恍惚的樣子，阿晴勸道：“姐，我們下車就在周圍走走吧，反正也沒有什麽地方要去。”
兩人從車庫裏走出來，沿著路邊草地散步，陸侃妻子問道：“阿晴，你心裏真地就沒有過其它什麽人？做人不要心眼太死，陸侃到了這一步，你也應該為自己打算了。”
阿晴心裏激淩一下子，明白陸侃為什麽要她以後給妹妹每月寄錢了，便不露聲色地支吾道：“公司裏就有一個同事對我很好。但是陸侃現在的情形，我想暫時不要考慮才好。”
“那麽你可要想辦法把他拴住呀。阿晴，我看出來你心好，聽姐的吃不了虧的。如果陸侃這次病好了，你們要在一起都可以，可是他真是不行了，你可千萬不要誤了自己。”陸侃妻子一連串地把這些話吐出來。
阿晴忍不住笑了：“姐，能不能拴得住誰的心哪裏是我能做到的？隨便吧，我會看很開的。”
“你能抓住陸侃的心就能抓住別的男人的心，怕什麽？”陸侃妻子隨口把話說出來，馬上又覺得冒失了，臉紅起來解釋道，“我不該觸到你痛處，我也是替你急啊。”說話眼淚就又流了下來。
“姐，你不要替我犯傻了。照顧好陸侃和孩子們，還有你自己......”兩個人拉著手又痛哭起來。
三
陸侃妻子和阿晴回到屋內，兩個兒子已經起床了正在吃早飯。趙阿姨朝她倆擺擺手：“噓，陸侃剛紮過針灸，又睡著了。”大兒子馬上從椅子上下來說：“姑姑，媽媽，你們餓了吧，我給你們拿麥片來。”說著就搬了椅子爬上壁櫥去拿麥片。小兒子則去冰箱拿牛奶，邊說：“姑姑，你來就好了，那天晚上爸爸真是想你才哭了。”阿晴心裏一熱，趕緊上前接過小兒子手裏的牛奶桶，扶著椅子讓大兒子下來，摟著陸侃的兩個兒子說：“你們好好接著吃吧，姑姑陪媽媽說說話。”
陸侃妻子眼淚又流下來，拿過碗放在餐桌上說：“吃吧，趙阿姨，你忙了一個早上了，我們大家一塊吃。”又轉頭勉強露出笑臉對阿晴說：“你看這兩個孩子，還真對你蠻親熱的，吃飯吧。”
阿晴吃了幾口，看著陸侃妻子手裏拿著羹匙若有所思的樣子勸道：“姐，你吃吧，等會我們再帶孩子們出去走走。”
“你是不是要給孩子們買東西？他們什麽都不缺，你既然來了，就陪陸侃待著吧。”說著話眼睛裏淚水又盈滿了。
“媽媽，你怎麽總哭啊？爸爸好勇敢啊，剛才奶奶給他身上紮了好多針他都不怕，還說等他好了會帶我和弟弟去動物園呢。”大兒子把一張紙巾遞到陸侃妻子手裏，邊說。
趙阿姨看看陸侃妻子，又看看阿晴，征詢地望著她倆問：“要麽，我來告訴孩子們？”
“還是我說吧，他們這兩年多懂事不少，我慢慢開導他們。”陸侃妻子急忙把話題接住，把兩個兒子拉到懷裏慢慢地說：“你們都看到了，爸爸得了重病，一定不要讓他生氣。哥哥大了，以後多讓著弟弟，好好帶他讀書，讓爸爸高高興興的。”
“媽媽，爸爸什麽時候會好？我好想騎大馬。”小兒子趴在陸侃妻子懷裏問。
“爸爸會好的，想玩騎馬，以後媽媽馱你。”陸侃妻子摟著兒子回答。
阿晴看著鼻子一酸，淚水撲撲地掉進碗裏。
“是不是爸爸病很重？怎麽你們全哭了？”大兒子急切地問，眼睛裏也滿含著淚水。
陸侃妻子點點頭說：“是，但是我們不怕。爸爸很堅強，他一定會好的。以後好好帶弟弟。”
趙阿姨拉住陸侃妻子的手感動地說：“隻要你堅強，這個家就塌不了，我現在真是很佩服你。”
“我垮不了，有你們這麽多好人，我心裏就有底了。”陸侃妻子擦擦臉上的眼淚回答。
樓上“叮當”一聲，大家急忙上樓跑進臥室，見陸侃起床去洗漱間刷牙，結果牙缸掉到地上。大兒子趕快抓過浴巾擦地毯上的水，對陸侃說：“爸爸，你以後不要自己刷牙了，我來給你用毛巾擦。”
“還有我，我也替爸爸用毛巾擦。”小兒子搶著說，“爸爸，哥哥都在教我查字典了，待會你說個字，我一定能從字典裏查到！”
趙阿姨頓時覺得鼻子酸楚楚的，強抑住淚水說：“真是難為了這兩個孩子，這兩年硬是比別人家的孩子懂事了許多。”
大兒子扶住陸侃的胳膊轉頭對大家說：“你們下去吃飯吧，我在這裏陪爸爸。”小兒子馬上又接著說：“媽媽，姑姑，奶奶，你們去吃飯吧，我給爸爸查字典看。”
趙醫生勸陸侃妻子和阿晴道：“我們下去吃飯吧，讓倆孩子在這沒事的。”
陸侃被兩個兒子拉著手回到床上，笑著問小兒子：“你查字典給爸爸看看，好不好？”
小兒子高興地跑著把字典拿過來，對陸侃說：“爸爸，你問吧，不要太難啊。”
陸侃笑著回答：“好，你就給爸爸查‘好’字。”
小兒子兩三下就把字查到了，把字典遞到陸侃手裏：“爸爸，你看我查到了吧。”
陸侃高興地接過字典回答：“好，好孩子！真是爸爸的好兒子。你拿著，爸爸再說個字讓你查查。”伸手要把字典遞給兒子，手上乏力，字典落到地毯上。
大兒子急忙把字典揀起來問：“爸爸，你怎麽了？到底得了什麽病。”
陸侃招手讓兩個兒子坐到身邊說：“你們還小，爸爸的病你們不懂，以後多聽媽媽的話，學會照顧自己，不要讓媽媽多操心。”
“我們也不讓爸爸多操心！”兩個兒子齊聲喊著。
陸侃吩咐大兒子下樓把阿晴叫上來，也叫趙阿姨上來，問阿晴：“你回去的飛機票是哪天的？看到了就回去吧。”
阿晴流下眼淚回答：“我打算在這裏陪你一個星期再回去，你是一時氣得累得，應該能好過來一些。”
陸侃點點頭回答：“我也覺得能恢複些，你就不要擔心了。這個星期天就回去吧，該做什麽做什麽，等我好轉了就寫信告訴你。”
“但是看著你這個樣子我就回去，怎麽能夠放心呢？”
“我就是因為報稅的事情一時氣的，休息幾天就恢複過來了。你應該回去為自己從長計議，看到你在這裏一同難過，我心裏反到更難過，真是很對不起你。維華對你很好，不要再猶豫了。”
“我還是盼望你能夠好。看來你妻子確實在變好，如果你好了，該有多好。”
“阿晴，你還是先回去吧。在這裏住久了不是很方便，以後有事我會同你多聯係的。”跟阿晴一同上來的趙阿姨也勸道。
“你先回去，我這裏隻管放心，無論如何，我也不會甘心就這樣被拖垮。”陸侃又勸阿晴。
四
阿晴回去以後，陸侃感覺稍好些，又上了一個星期班就徹底垮了下來。他大多時間隻能隻能躺在床上，下午妻子接兒子放學回來，會同兒子一道用輪椅推他出去曬曬太陽。這天上午陸侃正一個人待在家裏，馬大姐打過電話來。
“陸侃嗎？你妻子在嗎？”
“不在，有人要她做房屋貸款，一會兒就回來。”陸侃勉強回答。
“哦，等她回來讓她給我打個電話，我要再做一次房屋貸款。”馬大姐沒等陸侃回話便把電話放了。
妻子回來陸侃告訴她馬大姐要做二次貸款，妻子生氣地說：“不給她做！這個人太勢力，知道你生病後在教會裏見到我都躲著走。”
陸侃平靜地笑笑說：“這個是早預料到了的，你看除了何醫生夫婦和魏黎明一家現在還有誰同我們聯係呢？”
“那我也不願意同這種人來往，沒勁。”
“你還是朝長遠考慮才好。以後求人幫忙的事情多了，給人家留餘地，就是給自己留餘地。”
妻子和馬大姐通電話，原來馬大姐還是因為以前教會裏許姐孩子教父做的二次貸款利率太高，見利率稍低一點就要再做。
“其實她再等等，利率還會再降。”陸侃無可奈何地說。
“她哪裏有耐心等？而且這次還想按自己住房的辦法逃稅。”妻子恨恨地說，“如果不怕丟了執照，我就給她這麽做，看她以後怎麽辦？”
正在這個時候，牧師打電話過來，知道陸侃病了，要帶人來禱告。
“等等，讓我問問陸侃。”妻子手捂住話筒問陸侃，“牧師要帶人來禱告，你怎麽樣？”
“不要讓他們來，我反正是不信這個的。”
“都有誰呀？”妻子接著問牧師。
“沒有幾個人啦，平時都是和你相處很好的。陸侃平時總是不願意親近主，得了這種病，以後一定要多親近主，多禱告。還有，你以前問過找參議員幫你父母辦簽證的事我已經幫你問了。”
妻子猶豫片刻，對著話筒麵無表情地回答：“好吧，你們約好時間過來吧。”
陸侃見妻子猶猶豫豫地答應了牧師，頓時生氣起來，馬上說不出話來，在紙上寫道：“不是說好了不讓他們來嗎？都到這個地步了，還指望他們幫你家辦移民？”
妻子搖搖頭沒同陸侃再爭論，去書房打印二次貸款表格了。
五
牧師帶來一行人為陸侃禱告，等人們都走進來，陸侃和妻子一看頓時愣了，除了羅大哥夫婦和陸侃還算合得來，肖姐許姐夫婦和許姐孩子的那個教父等人都來了，何醫生夫婦和馬大姐卻沒有來。牧師麵容和藹地噓長問短，陸侃卻無力回答，也不感興趣。幾句話過後羅大哥和肖姐夫婦把帶來的禮物拿過來給陸侃看，眾人圍著陸侃坐下，牧師便滿屋子繞著開始灑聖水。
牧師在陸侃的臥房裏轉著嘴裏振振有詞地咕噥著，邊打開一個很精致的小玻璃瓶滿屋子灑聖水。等牧師走出去灑其它房間，聖水的香氣散發開來，陸侃聞出這是一種麝香和樟腦油等各種香料混合在一起兌出來的香水。
牧師把整個房子灑遍聖水，便帶領眾人圍陸侃在地上跪坐一圈開始禱告，也讓陸侃妻子一同跪下來。牧師肅穆地跪在地上，雙手按著地毯首先禱告：
“親愛的天父，今天我們在陸侃的家裏，在他身患不治之症的時候，以一顆虔誠的心向你請求，請求你的聖靈降到陸侃弟兄身上，趕走病魔保守他的全家。親愛的天父，陸侃弟兄自從受洗的那天就已經接受你是唯一的救主，願意接受你，親近你，與你交通，相信你的福音，傳播你的福音。親愛的天父，在魔鬼降到他身上的時候，請施展你的大能，趕走魔鬼，保守他的全家。親愛的阿爸父啊，人都是軟弱的，隻有你的大能才能救贖我們。陸侃是有罪的，但是他自從受洗的那天，就已經知道阿爸父你已經替他承擔了一切罪名。他還年輕，年富力強。阿爸父，他還有妻子，還有兩個幼小的兒子。你不能讓魔鬼這樣折磨他。阿爸父施展你的大能把魔鬼趕走，趕走它！趕走它！這樣的禱告是奉主耶穌的聖名。”
眾人一起回應“阿門！”接著就一個個輪流禱告。每個人都顯得十分虔誠。不僅王姐和肖姐哭了，就連許姐夫婦也痛哭流涕。禱告完就開始勸陸侃今後自己多禱告，許姐先生和他孩子的教父更有聲有色地說隻要親近神多禱告，以後就不用再看醫生。
陸侃累了。眾人都來禱告，就算躺在床上也不能不應酬，同大家一問一答地彼此客氣過，再直著身子畢恭畢敬地聽過大家禱告，他就露出倦容來。王姐見狀忙說：“陸侃累了，讓他休息一下吧，我們去樓下坐會兒。”
就在眾人都要走出臥房去樓下的時候，許姐孩子的教父卻又轉身回到陸侃床邊，做出一副憐憫狀問他：“唉，真是想不到這兩年折騰出這種病來了。你今後的打算有嗎？”
“你什麽意思？”陸侃平時就對他沒有好感。
“嘿嘿，我是說你的房子。她都把你害成這樣了，你趁早把房子賣了吧，便宜點，讓買主私下給你點現金寄給你妹妹。”
陸侃真生氣了，大張著嘴要喊出來，卻又沒有力氣喊。掙紮著伸手拿過床頭桌上的紙筆速速寫道：“滾出這裏！”隨後一口痰卡在喉嚨裏，在床上憋得要滾動身體又實在無法動彈，隻是胸脯一挺一挺地從喉嚨裏發出嘶啞的叫喊。妻子轉身一下看出陸侃反常，馬上一把把許姐孩子的教父推出去，大罵一聲“混蛋！”便跑到陸侃身邊嘴對嘴幫他吸痰。許姐孩子的教父站在門口還皮笑肉不笑地低聲數叨：“好妻子，早就是個好妻子不是就沒有今天了嘛。”
王姐氣得眼淚都流了出來，指著他鼻子罵道：“你也太不像話了，不要以為你的所作所為神見不到！”
六
眾人剛剛告別離開，陸侃妻子“啪！”地把門關上，撲在沙發上放聲大哭。陸侃從床上起來走到臥室門口，斜靠著門框吃力地勸道：“不要再生氣了，這種人畢竟不多。以後小心些，不要再交這種把官冕堂皇的話掛在嘴上，實則無惡不做的東西。”
妻子洗去臉上的淚水，去學校接孩子回家。
晚上陸侃夫婦向何醫生求教今後如何解決喉嚨卡痰的問題，何醫生建議他們去邁克醫生處檢查一下，如果有必要就買台吸痰器。
次日魏黎明開車帶陸侃去邁克醫生處，至此陸侃妻子才明白，身邊已經沒有什麽太多的朋友幫她倆了。
邁克醫生認真為陸侃做了檢查，驚詫地發現他已經沒有多少肺活量了。邁克建議陸侃不僅購買吸痰器，而且還要把喉管打開安裝呼吸機。
“有這麽嚴重嗎？”陸侃驚訝地問。
“很有必要，而且身邊最好要有護理，否則發生意外就麻煩了。”邁克堅持道，“雇傭護理的事情我會幫你同保險公司聯係。”
陸侃明白，死神在向自己一步步接近了。
陸侃剛把呼吸機安好，恰好保爾過來看他，一見到陸侃的樣子頓時驚呆了。才隻有一個多月的時間，陸侃全身的肌肉已經萎縮得幾乎沒有了，胳膊上胸脯上都隻剩下一層鬆馳得塌下來的皮膚，整個人半躺在可調式的電動床上，像是完全陷了進去，隻有頭顯得很大，神誌也同往常一樣清醒。陸侃見保爾來了，便用手比劃著讓護理給他抱到床邊的椅子上，保爾急走幾步抱起陸侃來，發現他就是連八十磅都沒有了。
保爾一下子就哭了，他不敢相信陸侃會變成這個樣子：“不，這不是真的。你要活下去，我們還要一道搞並行計算機，還要一道辦公司......”
陸侃連擺手的力氣都沒有了，眼角淌下幾滴混濁的眼淚，嘴裏含糊不清地說著：“你來看，我就已經很感動了。你是我曾經共過事的最好的同事，最好的......”
“孩子們呢，他們還好嗎？”保爾接著問。
“還用問嗎？到了這一步就是生離死別。”護理感慨地說，“我護理過的急危病人多了，從來都沒有見過這樣的。隻要看到孩子們放學後在他身邊親熱的樣子，就會感動得流淚。生活不公平，不公平啊！還是侃堅強，每天的精神狀態都很好。可是得病的怎麽偏偏會是這種人？”
保爾握著陸侃的手對他講了一個多月來公司的情況，囑咐陸侃專心休養，然後心情低沉地告辭了。
七
隨著陸侃病情日益惡化，他妻子心裏承受的壓力也越來越大。她回憶自從搬到這個州以來兩人的爭執，她們其實有過很多機會和解，可是卻沒有想到這一步。兩人爭執的時候她沒有讓過步，覺得信了神的人自然會有神來看顧。自己失去工作的時候也沒有朝心裏去過，同樣也覺得神自然會看顧。無論遇到什麽事情，她隻要一到教會就覺得心裏任何壓力都沒有了。多麽偉大的神啊！如何他能讓陸侃康複就是神跡了。她開始為陸侃禱告，每晚陸侃和兩個兒子睡後她都會走到樓下客廳為陸侃禱告。一晚她耳朵裏突然聽到許多嘁嘁喳喳的禱告聲，伴隨著冥冥然的耳鳴，那些低低的聲音都在隨著她的禱告回應“阿門”，或者有稍大點的聲音喊“神會醫好他的！”，“相信神！”她心裏一陣欣喜，自己終於得到神的回音了。可是她向四周望望，客廳裏的並無他人。那麽這些嘁喳聲來自哪裏呢？是神的話？一定是神的話了！哦，我聽到神的話了，我聽得懂神的話了。她覺得心裏輕鬆很多。逐漸，每當她一個人的時候，都會聽到這些嘁嘁喳喳的聲音，自己心裏想什麽，馬上就有這樣的聲音回答她，同時會有一兩聲比較大“陸侃會好的！”“神會看顧他！”既使她走在街上這些聲音也會同樣出現，她朝經過的車輛看看，似乎車裏的人們嘴巴蠕動著也在這樣回答她。
然而並沒有奇跡在陸侃身上發生。在他插著呼吸管同死神搏鬥了幾個月之後，終於撒手人寰。咽氣時兩個兒子還在他床邊圍著，小兒子拿著字典喊他：“爸爸，你好好睡一會兒，等醒了我給你查字典，哥哥又教我認識了好多字。”
大兒子知道陸侃是永遠地辭他們去了，趴在他身上哭得死去活來。
陸侃的死訊剛傳出去牧師就給陸侃妻子打過電話來，主張為陸侃在教會裏做追思禮拜。
“不行！陸侃遺囑裏寫過的，不要把喪葬儀式弄到教會去！”何醫生夫婦在一旁堅決地說。
陸侃妻子拿著話筒想了一陣回答牧師，陸侃的追悼會什麽時候開還定不下來，還要通知他從前的同學朋友。便把電話放了。接下來的幾天裏，包括教會裏牧師在內的幾個人陸續給陸侃妻子打電話，一定要給陸侃搞追思禮拜。
“陸侃是有罪的，平時不親近神，得了病之後又不肯禱告。現在去天家了，得到神的寬恕應該是件好事，而且教友們也要表達出對他的愛心嘛。”牧師勸道。
“何醫生說陸侃遺囑裏已經講清楚了，不要麻煩教會搞任何紀念儀式。我做妻子的總要尊重他吧。”陸侃妻子推脫。
“陸侃不在了，以後你就想一個朋友都沒有嗎？你過了這段時間還是把家裏人辦來，總要有親人在身邊好幫忙呀。再說周圍仔細看看，還是隻有基督徒才可靠。”肖姐又勸道。
陸侃妻子猶豫了，看來還要接著辦家人過來，再說自己現在做房屋貸款，當然認識的人越多越好。她打電話同何醫生商量，何醫生又提醒她陸侃已經有遺囑了，要尊重陸侃的選擇。晚上她左右考慮的時候耳邊又出現了那些嘁喳聲，“神會看顧你的！”“要聽神的話！”她最終決定讓教會搞追思禮拜。
阿晴來了，維華也跟著來了。阿晴把陸侃去世的消息轉告楊雯，楊雯也來了。周六下午追思禮拜之前，陸侃妻子把他唯一拿得出手的照片，畢業時戴著博士帽的紀念照放大打印出來擺在前麵，周圍擺上了大家買的鮮花和花圈。除了魏黎明和何醫生夫婦，馬大姐也提前來教會幫忙，等肖姐進來時一切都已經布置好了。肖姐望了馬大姐一眼，略有詫異地問，你也來這麽早幫忙啊？臉上卻閃現出一絲害怕大陸人互助的憂慮。
來參加追思禮拜的人大都是大陸移民，門前簽名並或多或少捐了錢的則隻有大陸來的。不多幾個台灣人也來了，但簽名後沒有人捐錢，望見趙阿姨和阿晴坐在門口登記來客，大驚小怪地問是不是趙阿姨的女兒，怎麽過去沒有見過？阿晴大大方方地回答是陸侃同學，好朋友。保爾和公司總經理也來了，把一個裝了錢的信封交給陸侃妻子，同她和阿晴，何醫生等人握手後就神態凝重地坐到教堂角落。
追思禮拜開始，何醫生夫婦和阿晴楊雯等人陪陸侃妻子走向最前麵的座位，肖姐煞有介事地跑上來擁抱陸侃妻子一下：“你要堅強，越到這種時候越要堅強，神和你同在。”便回到後排同她先生坐到一塊。陸侃妻子趴到阿晴的肩膀上，兩人都哭成了淚人。
牧師開始為陸侃做追思布道。他首先麵色嚴肅地向陸侃的照片鞠一躬，然後把雙手放在胸前合十，又略微張開一下，慢慢講道：
“親愛的天父，你的兒子就要去你的座前，請你豁免他的罪過，讓他在天家得到永生。你的真理是永遠的，世人們將永久追求，在你的聖靈裏求得永生......”
何醫生也走上台為陸侃見證：
“每年在這裏，我們要送走幾個人去見主，為他們做同樣的禱告，慶祝他們走前信了主，找到了真理，得到永生。今天白發人送黑發人更讓我感慨萬千。人都是有原罪的，可是陸侃的原罪與一些整天在嘴上恭奉主的人們比簡直微不足道。真理應該是有血有肉有內涵的，而不是一個空洞的名詞。假如我們都誠心誠意地幫過陸侃，是不是就可能有一個不同的結局？就算他也同樣會去見主，我們也會在心理有些許安慰呢？”
“啊！我見到主了，陸侃正跪在主麵前受主撫摸呢。等等我，等等我，我也要去呀！”陸侃妻子突然大叫起來，站起身向門外衝去。
“攔住她，她瘋了，跑到路上被車撞到就壞事了！”趙阿姨大聲衝坐在門口的肖姐先生喊叫。肖姐先生轉過身去做出沒聽到的樣子，就讓陸侃妻子衝了過去。肖姐急忙搬開椅子追出去。但是一切都晚了，路上正有一輛車駛來。肖姐看到陸侃妻子被撞的情形，其它人則隻聽到汽車的急煞車聲，來到門外的時候陸侃妻子已經躺在車輪下麵。
“為什麽不攔住她？這一家人今後怎麽活呀？”趙阿姨憤怒地衝肖姐先生大叫。
“她是成年人啊，要做什麽是她自己的事情。”肖姐先生兩手一攤，拉上肖姐揚長而去。
大家急忙叫救護車，把陸侃妻子送到醫院。發現她雙腿都被撞骨折，其它部位除了輕微腦震蕩外問題倒不大。望著病床上昏迷著的陸侃妻子，阿晴摟過陸侃的兩人兒子對維華說：“我一定要扶養這兩個孩子，他們太命苦了。”
“我支持你！我們一定要幫陸侃把兩個孩子帶大。”維華發誓似地說。
阿晴和維華拉上楊雯找何醫生要求扶養孩子，何醫生考慮一下回答：“這件事情很複雜，如果孩子媽媽複原後要人你們怎麽辦？何況你還沒有成家，要為自己今後的生活著想。孩子暫時我和你趙阿姨可以帶，然後看陸侃妻子康複情況再考慮下一步。”
大家把牧師找來，當眾達成何醫生夫婦暫時扶養陸侃兩個孩子的口頭協議。
阿晴的眼睛已經哭紅腫了，她呆呆地望著何醫生，張張嘴巴似乎有話要說又止住了，隨後又張張嘴巴，突然跪在何醫生麵前哭道：“何醫生，你認我做幹女兒吧。從今以後，我就是你的女兒，無論什麽時候，我都願意扶養這兩個孩子！”
維華扶阿晴站起來，流著淚激動地說：“何醫生，您和趙阿姨年紀已經大了，今後讓孩子們累了煩了，隻要告訴我們一聲，我們一定把兩個孩子接過去，好好扶養他們成人。”說完向何醫生深深鞠了一躬。
後記: 在我的這個民族裏
五十年前有這樣一群自封的菁英，他們的人口不到中國整個人口的萬分之一，卻巧取豪奪了整個國家的百分之九十九以上的財富，失去人心失去政權以後，把中國國庫裏僅剩的三百四十噸黃金也卷走了，到了那個小島上以後又一方麵對當地人施行高壓另一方麵製造仇恨，試圖有一天卷土重來。如今他們當中的一部分或者他們子孫的一部分或者在美國的華人圈裏也要事事企圖壓大陸移民一頭，或者直接加入台獨。
1。經濟參考統計，從高新技術和對待中國雇員的待遇上來說，外資中最差的就是台資和日資。正戊烷中毒事件是誰造成的？在女工廁所裏安裝針孔錄相機偷拍後拿到台灣去賣是誰幹的？又是誰丟了一粒成本隻有一元人民幣的鑽石竟逼迫全廠女工脫衣搜身？還有在美國臭名昭著的WMA (World Marketing Alliance)，說是要你參加一個派對，進門就要你掏一百塊錢參加他們的直銷網，所謂的投資公司連業績曲線都沒有，又是誰在華人裏幹的？
以廣東的台商港商為例，港商付的工資不僅在中上水平，而且工人吃住在廠是免費的，住在外麵公司則付現金補貼。相反，台商付的工資不僅偏低，而且除房租飯費外連上廁所的時間都要扣除，手紙都要扣錢！中國政府愚純嗎？中國人好欺嗎？忍辱負重不就是希望國家早日和平統一嘛？！
2。是誰在中國人裏製造仇恨？中國大陸的報紙媒介已經停止播發台灣的負麵新聞多年了。而對方呢？看看被他們收買的所謂民運人士們的所做所為，看看他們出資在北美發行的報紙吧！台灣每年從大陸淨賺一千多億美元的贏利還得便宜賣乖？李登輝等人提倡的南向政策呢？其結果是在印尼暴亂時連人生安全都沒有保障！
3。其它國家戰後分裂成兩個國家的如東西德，韓國朝鮮等都是客觀存在的。但是政治分裂並沒有影響他們的民族凝聚力和統一的願望和意誌。而台灣呢？他們有一天講過民族大義嗎？
當然我們是寬容的，是有民族大義的，但是任何事物也都是有極限的！
請留下你們的鏈接資料，事先做好老樹的鏈接，老樹咖啡查實後會馬上給予回複，並做好鏈接。
名稱：老樹咖啡原創作品網
LOGO：http://www.lovewx.com/logo.gif
網站URL：http://www.lovewx.com/
介紹：原創文學網站，歡迎投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