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小說 <<禱告>> 第七章 失機買房

第七章 失機買房

一

這個星期天再去教會，幾位姐妹突然圍上來對陸侃十分熱情。妻子還專門為他引見了肖姐，一位五十多歲的台灣來的移民。妻子誇肖姐人熱情，頭腦也很清醒，就留下肖姐與其它幾位姐妹一起同陸侃聊天。姐妹們勸陸侃參加周三和六晚上的禱告會，陸侃遲疑一下抱歉地說：“不行呀，下了班就很晚了，還要給孩子弄吃的，做作業。都搞好，就快九點了。”

“暫時來不了以後有條件再來嘛，隻要知道親近神總會走到神家的，工作也不能耽誤。”肖姐用她稍帶的浙江口音替陸侃打圓場道。 肖姐這番話講得太好了，既替陸侃解圍又不傷任何人的麵子。陸侃聽了不由得仔細打量了肖姐一眼。

肖姐人很黑，但是不顯老。個子適中，體態也好。典型浙江人厚厚的嘴唇，眼睛鼻子小了些，五官搭配得卻合理，顯得智慧又風韻猶存。她把陸侃拉到旁邊，仔細問了他的處境，不斷點頭，十分關心的樣子。然後安慰陸侃不要太急，慢慢來，事情總會有所轉機。

從教會回家後妻子打過電話來，問陸侃有沒有買房子的打算。陸侃回答說，看過一處，地點很理想，但是行動要快，不然地皮都被搶光了。陸侃讓她問一下許姐，是否願意做中介人，這樣可以拿到一筆可觀的傭金，算是妻子住在那裏的一份感激。妻子已經住在她家兩個多月了，直接給錢的話，家裏目前的經濟情況並不好，房子頭期款又要付，恐怕剩不下多少錢給人家，何況人家不要的話還尷尬。妻子答應問問許姐。

周一上班陸侃抽空去了那個開發區的售屋辦公室，果然售價提高了一萬多，而且已劃出的地塊已經全部簽售出去了，剩下三四個待批地塊要一個多月以後才能出售，房市的行情顯示屆時還會再漲一萬多。銷售人員問陸侃是否有代理人，否則無法賣給他房子。陸侃回來後馬上給妻子打電話，妻子告訴他許姐願意做代理人，會找時間去那家房地產開發公司登記。

接下來的幾個星期裏，陸侃抽時間又去其它幾處看房子。房價一路上揚，每個星期價錢都漲，許姐也陪陸侃看過房子。一處房子價錢合理，陸侃和妻子都滿意了，可是許姐拖著不把買價報過去，機會幾天就錯過了。

教會這邊，姐妹們的熱心是最讓陸侃頭疼的，人人見到他都勸他受洗。人們似乎不好再問他們夫妻的事，倒是更關心他什麽時候信主。跟隨主才懂得愛，懂得寬容。這道理每個人見到他必大講特講一番，似乎隻有他陸侃從不懂得愛也從不會寬容。陸侃為難地對何醫生報怨，何醫生嚴肅地說：“這樣不行，多一個人受洗不等於多一個真正的基督徒。你是搞自然科學的，中國大陸的教育我了解，來教會兩三個星期就信主太匆忙。你多親近神，真正相信神了，才是受洗的時候。”肖姐的話就更俏皮了，“你先受洗，就象先結婚，再戀愛嘛。”

牧師回來了，但是給陸侃夫妻做心理谘詢的事情似乎是忘掉了。每次教會裏見到陸侃都很客氣，但是寒暄過就走掉了，好像總是在有其它事情要忙。

陸侃同妻子的關係這段時間裏是最微妙的，兩個人常常一同去看房子，話題也好像隻有在評論房子好壞上有交匯。一旦離開房子談其它事情，雙方都要避重就輕， 生怕再引起爭吵。陸侃在給阿晴的一封信裏這樣寫：“兩個人的關係就停滯在這裏，好似暗湧上平靜的水麵，又好像久別的情人，都有自己的心思，也都明明知道差異在那裏，卻又不敢觸動千鈞一發的玄機。繃緊了的神經，恐怕就會在風吹草拽中砰然斷開。”

二

轉眼就是五月了，自從拿下德國客戶的合同，陸侃基本上是在協助生產車間整合產品批量生產工藝，做一些小的修改。時間上充裕些，所以有精力在這些事情上消磨。這個星期六一早陸侃開車帶一家人去城裏的華人教會聽道，來早了些，陸侃就讓妻子帶孩子進去，自己在車裏打個盹。迷迷糊糊地聽到車外說話聲，從反光鏡裏看到師母，許姐和亞太中心的那個心理醫生走了過來。她們從陸侃車邊經過的時候，師母似乎沒有見到陸侃，嘻嘻哈哈地大聲說：“像他們這樣的應該離婚。”陸侃詫異地想，心理醫生怎麽認識這邊教會的人呢？等講道中間休息時才從心理醫生口中知道，她原來是這間教會牧師的妻子。

回去的路上，陸侃對妻子講了師母說的應該離婚的話。妻子無表情地回答：“你怎麽知道人家在說你？聽錯沒有都不一定呢。”

三

又看過一個房子，是開發商早期建的樣板房。因為那一片開發區完工售完了，隻剩下這一棟，賣方急於出手。房子樣式價格都很好，而且銷售商幾次打電話催陸侃，要他把買價報過去，暗示他價格可以底些，隻要把合同傳真過去就可以。陸侃催許姐幾次，就是不見許姐行動。陸侃急了，給妻子打電話抱怨起來。妻子不在乎地回答：“要麽你就自己找代理人，許姐不會介意的。”陸侃憤憤地說：“她再不辦事，我隻好自己找人！”

妻子這段時間裏不再關心買房了。朱鎔基總理要來當地訪問，教會的一些人準備參加記者會，要妻子當代表給朱鎔基提問題。妻子每次見到陸侃都得意地說：“我也要上電視啦，去給朱鎔基提問題。”陸侃心裏一驚忙問：“提什麽問題？”“當然是宗教問題。管他呢，隻要這裏的朋友多，今後好辦事！”妻子不經意地回答。“不行！”陸侃大叫起來，“如果是右翼團體示威，你作代表我們就隻好離婚！你們國家總理幾年來美國一次，你還要去給他丟臉？”陸侃打電話給何醫生，證實的確是許姐先生等少數人組織的活動，就匆忙給牧師打電話，求牧師勸妻子不要參預。牧師怏怏地回答：“用勸嗎？州長要同中國做生意，不支持他們搞，到時候要搞也搞不成。”

陸侃緩下口氣來，可是妻子也太過分了，這種政治活動也要積極參預？他再次給妻子打電話，明確告訴她，正常宗教活動兩人一同參加，給國家丟臉的事情絕對不可以去做。陸侃知道許姐一家是指望不上了，便開始看廣告找房子。見到一個恰好在最早去的那個開發區，可是同樣的房子，價錢已經比一月份高出四萬八千多元。他馬上再查電話簿找代理人，幾番電話後談妥一位，被告知最好報買價時多加上三千元。房市已經是極熱的賣方市場，就是多加三千元也不一定買下來。

合同傳真過去發現賣房人竟是他看房子時遇見的瓦倫。瓦倫請陸侃和代理人一同過去，價錢麵議。合同他已經簽了。

瓦倫見到陸侃，馬上熱情地同陸侃握手。他詫異地問陸侃：“怎麽拖了快半年才決定買房子？”陸侃不好意思地笑笑：“別提了，找了個代理人，可是人家不願理。”陸侃指指同他一道來的代理人，“諾，這位是剛剛在報紙上找到的。”

瓦倫氣憤地罵道：“這是什麽東西，這不是明擺著耍弄人嘛！”他緩緩接著說“算了，就按我的要價好了，你不要再多出三千元。如果你能夠在七月初房子建好就買下來，會省下我一個星期的利息，我再退給你兩千兩百元。”陸侃的代理人疑惑地問道：“一個星期的利息隻有一千一百元，為什麽要加一倍？”瓦倫玩皮地朝陸侃看看，笑笑說：“給侃拿去種樹。”

三個人一同去看過幾近完工的房子，陸侃的經理人感動地告訴他：“你真遇見個好心人，他把房子加了好多東西，至少多花了三萬元，卻不肯多收你錢。這個房子再多要三千也有人買。”瓦倫炫耀地說：“我在這個地方買了十二棟，先賣出去四棟拿錢付利息。剩下的租出去，等房價漲到高峰期再賣。”

陸侃晚上讓妻子過來看過房子，她也滿意，就這樣定了。

搬家的時候，妻子也回來幫忙，教會裏一個和陸侃年紀相仿的兄弟也傾家出動幫忙。妻子對這個房子很滿意，大家高高興興把家搬了，去一家西餐館吃了牛排， 教會兄弟告別之後，妻子也帶著孩子回許姐家，告訴陸侃明天回來幫他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