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小說 <<禱告>> 第五章 工作壓力

第五章 工作壓力

一

周一德國客戶就要到了，這批訂單占公司年銷售額的百分之十五強，幾家廠商都在搶這個合同。德國人對質量的挑剔不在日本人之下，這批產品難度又大。陸侃來公司幾個月，真正發揮的機會隻有這一次，關鍵時刻到了。

陸侃周一剛到公司，馬上被保爾拉到總經理辦公室。總經理擺手讓他倆坐下，興奮地說：“今天下午德國客戶下飛機，估量明天一早會來。我下午去接機，你的微處理器有把握嗎？”陸侃點點頭：“應該可以，隻是軟件包出去後一直拖到昨天，還沒有調試運行。”總經理嚴肅地點點頭：“今天趕快調試，明天一定要給客戶運行一下看看。”

這是公司新一代邏輯電路，采用程控場列陣門式，速度快，應用廣。陸侃建議把重點放在製造業的設備控製上，因為大公司都全力以赴去搶通訊設備市場去了，小公司競爭能力有限。集中在大公司不放在眼裏的製造業上，其現有設備的控製係統一般要落後幾年，軟硬件都跟不上，需求大潛力大，前景穩定。一旦通訊設備市場疲軟，不至於受到大的衝擊。陸侃的想法得到公司認可，做起來就比較順手。但是這方麵的軟件人員也十分貧乏，大都是電力工程師自己搞，學電腦的都趕風潮去那些通訊，商業軟件公司拿高薪了。沒有合適的軟件工程師，公司隻好把軟件部位承包給一家公司，遲遲拿不到急需的軟件。

保爾和陸侃把軟件裝上開始連機試運行，不通。陸侃過去檢察線路接口，保爾在電腦前把程序原碼仔細檢察幾遍，看不出有任何問題。拿來給軟件公司試用的原型電路樣板，運行起來沒有問題。但是同機器連上就不行。怎麽辦？保爾氣得一拍桌子罵道：“***這個軟件公司，我讓他們派人來！”陸侃按住保爾手上的電話說：“不要，可能設備接口上的電路需要改動。”保爾急了：“時間這麽緊來得及嗎？需要元件怎麽辦？”“不要緊，我把常用的器件多留了一份，在我自己櫃子裏。”陸侃狠狠地說，“來了這麽久，就看這一次了，熬通宵也要搞出來！”

午夜了，陸侃還在對照電路圖查看接口電路，他做了幾處改動運行起來還是不行。看來要加一個三極管，可是自己的備用元件裏沒有，拿鑰匙去儲藏室找，也沒有合適的型號。他沮喪地用拳頭敲打自己額頭，這些日子，如果不是遇到這麽多事情，早就應該買一些配件應急了，這場該死的官司！這時候總經理出現在門口，身著一身運動服。

總經理住得很近，遇到急事晚上跑步時就會順道來公司看看。他望著陸侃垂頭喪氣的樣子問道：“有問題？”陸侃點點頭回答：“缺一個三極管。”“那好辦。”總經理說，“明天白天我給附近幾個公司打電話問問，有可能找到。”他把手朝陸侃招招，“到我辦公室來。”

陸侃跟總經理進了他的辦公室，總經理拿起擺在卷櫃上的一張照片遞給陸侃：“我一家，兩個兒子大了，上大學之前照的。”陸侃端坐著望著總經理點點頭，知道他下麵還有話說。

“看你現在家裏遇到麻煩分心了，我就想告訴你不要有壓力。我解雇不了你，州裏有法律規定不可以解雇你，何況我是個天主教徒，在員工遇到困難的時候讓人離開神不允許。”總經理歎口氣接著說，“其實我自己也剛剛辦完離婚，孩子都大了，牽掛就少了許多。我等啊，等離婚這天等了十幾年，放不下孩子們！你知道我今年多大年紀？才五十二歲，頭發就全白了。你這一個多月明顯見有白頭發，人遇到這種事白發長得快，再有四五年你的頭發就會全白。這件事情怎麽處理在你自己，隻要你不做不道德的事情我就會支持你。想和？你們夫妻一定要有愛，對孩子們好，對你自己也好。離？就要拿得起放得下，隻要你今後能看到孩子，就同樣能給他們愛。我太愛孩子，又放不下事業，孩子大了，事業也算成功了，我也老了。”

陸侃感慨地看著總經理，平常以為他有六十五六歲了，瘦瘦的麵孔眼睛亮炯炯的十分有神，滿頭白發，從未想過他才隻五十出頭。陸侃鄭重地點點頭對總經理說：“放心吧，我今後不會再有壓力，再分心。孩子們太親近我了，所以目前不打算離婚。”

早晨上班陸侃馬上要保爾打電話找三極管，真就碰巧哪家公司都沒有。保爾黑著臉對陸侃嚷叫：“夥計，你真把我搞砸了！”隻好臨時安排給客戶在電腦上看接上原型電路樣板的程序運行，秘書馬上聯係更改客戶日程，晚上動身先去其它兩家公司，周五再回來看機器試運行。總經理再次囑咐陸侃和保爾，抓住兩天的時間把一切準備好。隻要有產品，不怕沒有客戶。

二

對保爾和陸侃來說，得到兩天的時間真是太重要了。他倆反複調試了整個運行，知道沒有問題心裏就有了準譜。這個產品目前沒有競爭對手，隻要運行成功就等於有了訂單。保爾故意歪著腦袋問陸侃：“那天夜裏總經理給了你什麽許諾，你這兩天好象換個人似的？” 陸侃輕鬆的笑笑回答：“用中國人的話說，他給的是錦囊妙計！”

周五德國客戶回來簽下合同意向書，告別了。保爾激動地擁抱一下陸侃說：“今晚去酒吧，我請客。”陸侃尷尬地笑笑：“不成呀，要去接孩子。周一我請吧，如果不出錯，他們來的當天就搞定了。”總經理在一旁接過話：“星期天晚上去我家吧，陪我坐坐，上次從法國帶回來的酒還沒打開呢。”

陸侃之所以來到這個公司，正是因為他在這方麵的長處，而且對市場看得準。通訊公司瘋狂砸錢在設備上，卻找不出贏利之道，激烈競爭使賣方不顧這些通訊公司的支付能力，殺價之後還要貸款給他們，局外人早看出潛在危機。陸侃把產品方向選在製造設備上，總經理十分重視。這是巨大的市場，需求不僅穩定，而且在近幾年內都會十分旺盛，誰先拿出產品來對誰有利。通訊公司也要靠製造業來養，但是如果不能給製造業創造利潤，誰會不停地花錢升級這些中看不中用的東西？搞出這個產品之前，陸侃就已經瞄準了下一代產品，搞並行計算技術，行業術語稱量子計算機。現在的計算機微處理器已經把晶體管尺寸縮小到原子尺寸數量級了，再走小的路子是不會帶來跳躍式發展的。更重要的是電流本身是按次序流過每個元件的，這就不可能產生嚴格意義上的並行計算。晶體管再小再密下去，電流產生的電磁幹擾就是個問題，更何況芯片散熱量也更大。既使技術上可行，製造成本也將成為發展瓶頸。陸侃覺得他可以開發出全新技術，做出真正的並行計算機。他所以願意來這家公司，就是覺得小公司裏容易受到重視。一旦打算自己做，雇用合同幾乎沒有製約，人際關係搞好了，還容易得到公司在技術設備方麵的幫助。自己以前的公司也可以提供分析上的幫助。但是眼前的這場官司似乎還看不到盡頭，長期耗下去，精力用在現在公司產品上都不夠，何談自己的理想？陸侃想到這裏，頓時覺得內心無比煩悶。見離下班的時間還早，就把牧師給他的亞太中心的心理醫生打電話，問可不可以找時間見麵。

陸侃在電話裏把目前的處境講述一下，並說明工作時間跑過去比較困難，因為已經耽誤很多工作時間了。心理醫生同情地說：“好吧，你從明天開始每個周六上午來，我可以配合你，最好你妻子一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