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寡言,課堂表現並不顯眼
30多年了,當初第一次見到李克強時,他是什麽樣子,已經記不起來了。不過那時候,大家都是小孩形象,克強也是從農村插隊過來的,並不起眼,沒人想到他會有今天的成績。他比我大三歲,隻覺得稍微比我們成熟一點。
克強在班上一直是個沉默寡言的人。我們上大課時,一班80多人坐在一起,座位不固定,他常常坐在後麵,課堂表現也不算活躍,並不顯眼。
我們班男生宿舍在37號樓3層,我住315室,他住309室還是307,有點模糊了。當時一個宿舍住七人,李克強住在下鋪,他也沒什麽物品,平時老是背個挎包,穿著也很樸素,有一身軍裝,還有一身中山裝,算是最好的兩件衣服了。那時大家都很窮,大學四年,他隻有兩條褲子,我們同學中還有隻有一條褲子的。
記得宿舍裏有兩張共用的桌子,東西很亂,大家都不講究。宿舍門也都不關,誰的嗓門大,喊一聲全都能聽見。我沒怎麽聽到過李克強大聲嚷嚷。有時候我們一起去打籃球,李克強打得也一般,他比較瘦弱,愛看書,書卷氣重些。那時候北大晚上定點熄燈,有同學說李克強在路燈下看書,他也許真看過,不過這不是常態。倒是另外一個同班同學熄燈後躲在被窩裏看書,把被子燒了一個大窟窿,很有“轟動”效應,但不是李克強。
那時大家都沒錢,飯吃不飽,就多喝湯。學校根據家庭情況發獎學金或者助學金,分幾個檔次,最少的5塊,最多的是15塊,我每月有10塊錢助學金,李克強不一定有。他父親是地方上的小官員,不算最窮的。
我們班主任王德意(後來出任過全國婦聯主席)覺得李克強很能幹,推薦他當了法律係的團支部書記。那時候,北大學生對學生幹部都不在乎,也沒留意到他當團支部書記時做過什麽,隻記得他組織過不少活動。
李克強是個熱心腸。他在學生會做學生工作時,我們班的薑明安看上了一個中文係的女孩,但是羞於對人家說,就請李克強出麵去說。他去了,幾天後回來說:“哎呀,中文係的女同學都很開放,說‘既然薑明安看上我了,你就讓薑明安過來談,你來幹嘛?’”這是李克強很少有的給人做紅娘,但沒有成功。
北大當時民主氛圍濃厚,印象比較深刻的是參與海澱區人大代表選舉,學校裏組織辯論,李克強作為學生會幹部也參加了,他在這方麵比我要活躍得多。
課餘時間,李克強多用來讀書,他讀的專業書比較多。我們班上有學生組織的讀書會,也有討論小組,會爭論很多問題,我印象比較深刻的有法律和道德的關係。溫總理很強調道德的作用,要求企業家講道德;相對而言,我們學法律的會更強調法律的作用。在學校時,我們不停地討論法律和道德、法律和政策到底是什麽關係。
鍾情經濟法
龔祥瑞老師的憲政課是我們的必修課。龔老師是留學英國的憲政學大師,我和薑明安都很崇拜他,但他很欣賞李克強。在校期間,他出過一本書《比較憲法與行政法》,我們都是助手,出了不少力,他在序言中提到的助手,第一個就是李克強,可見其非常欣賞克強。
大二時開了一門選修課叫經濟法,我感覺李克強從那個時候起開始對經濟發生興趣了。我想他肯定有一個更加注重市場經濟的想法,那個時候對於市場經濟的想法和現在大不一樣,盡管當時主張市場經濟,但什麽是市場經濟很難說,能有這種想法已經很難得了。
1980年12月,我們班上不少同學在南京法院實習。我在南京中院,克強在一個區法院,主要是當陪審員,但有時也當辯護人。我們曾代理一個四人共同犯罪的刑事案子,法院指定了4個辯護人,李克強是首席辯護,他認真查閱卷宗,做了很多準備工作,記得開庭的前一天他組織我們幾個人討論到很晚,這可能是他唯一一次法庭辯護經曆。在法庭上,他說話比較慢,還帶點合肥口音,表情很嚴肅。
榮毅仁那時候剛創建中國國際信托公司不久,聘請了哈佛大學一位法學博士任顧問,這位博士同時在北京大學給我們講國際法,他帶了10多名學生去中信實習,我和李克強都在其中。我們在中信實習了一個多月,每天都去中信總部所在地崇文門看材料。當時北大的國際法水平可以說是全國第一。
這次實習對我們的影響是潛移默化的,從中信公司的案例材料中,我們學會了如何用法律規範投資行為、如何用合同來約束企業行為。這對我們掌握中國未來的外商投資政策也很有幫助,記得時隔不久,中國就出台了第一部外商投資法《中外合資經營企業法》。
我們還去天津港做過實地考察,這是選修課“海商法”的需要,這門課由外籍老師主講,用英文授課,僅限英語好的人選修。因為涉及海上事故處理等實際問題,我們十幾人一起去天津新港考察,上碼頭,登輪船,專門看了卸貨區,了解貨輪裝卸貨的各個環節,內容很細致,李克強表現出很強的實際工作能力和語言溝通能力。
李克強的興趣主要在經濟法。畢業那年,他組織20位同學翻譯《牛津法律詞典》,他是主編之一,前後僅用了一年時間。他的組織能力很強。
穩紮穩打,胸有乾坤
畢業時,李克強一度考慮過出國留學的問題。他那時很注意看出國預備研究生的招生榜,想參加出國預備研究生考試去歐美留學,以後做學術,當教授。他是以全優生的榮譽畢業的,每門功課都是優秀,以他的成績來看,考上的概率極大。
後來學校黨委書記和副校長都找他談話,勸他留校。他就留在北大經濟法教研室當老師,同時兼北大團委書記。當越來越多的團委工作占用他的時間時,經濟法教研室一位老師很不高興,說共青團工作是不務正業,勸李克強繼續經濟法的教研工作,勸他不要走。
李克強在團中央工作時,我到他們家去了幾次。他住的房子很小,沒什麽特點,書有一些。印象深刻的倒是他的辦公室很大,他在團中央分管學校部,工作並不是很忙。他對下屬比較關心。有一次,團中央有一個同事要去法國進修,我當時在法國留學,他把這位下屬叫過去,要我好好照顧,“照顧不好找你算賬。”我們同學間說話都直來直往,不講客套,他偶爾會輕鬆幽默一下,開點小玩笑。
他從團中央調到河南工作以後,我們聯係少了,不過他對我們仍舊沒有官架子。我們同學聚會,就數他級別高,推他坐中間,他總是推來推去不肯坐。記得唯一一次是2002年的同學聚會,他已經擔任河南省委書記,是主政一方的大員了,合影時幾個人硬拉著他坐中間,他才坐下。李克強平時和同學拍集體照,總是喜歡站在後麵或者站在最邊上,從不張揚,這是我見過他唯一一次居中合影。
每次同學聚會,李克強主要是聽,發言比較靠後,說話時比較輕鬆,沒有距離感。他的邏輯性很強,但並不喜歡用一二三四,觀點很鮮明。他當了大官之後,我們同學們有個約定,就是誰也不要去打擾他。我和他交往多年,互相之間從沒說過要請對方幫忙辦什麽事。
他去河南時,我給他寫過一首七律詩,完整內容記不起來了,中間兩句還有點印象,意思是說今日逐鹿中原,來日執掌神州。這一點被我猜中了,因為我一直對他很有信心。他是一個穩紮穩打,吃苦耐勞,胸有乾坤的人,今天成為國家總理,我不是驚喜,而是隻有喜,沒有驚。
作者: 陶景洲,北大法律係77級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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