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的歲月
聽故事，講故事，邊走邊記。回顧人生，有值得回憶的人和事，用文章、遊記、照片記錄下來。
我喜歡旅遊，這三十多年去過四十三個國家。有資本主義國家，有前社會主義國家，有信佛教國家，有信伊斯蘭教國家。唯有朝鮮是個奇葩的國家，世界上獨一無二。
1982年我借著參加電子部在丹東組織的會議的機會，參觀了朝鮮第二大城市新義州。在鴨綠江邊一眼望去，丹東這邊燈火輝煌，新義州那邊漆黑一片，走了不多久大家就不想逛了。回到賓館，打開電視，正好是朝鮮電視台在播放音樂節目。一個男高音歌唱家，音色很美，歌曲也很悅耳，聽不懂朝鮮語，但是黑白電視機屏幕上有中文字幕。看了中國字明白什麽意思了，是歌頌偉大領袖金日成的。一共有幾十句。三十八年過去了，依稀還記得幾句：
世世代代不忘領袖教導。
世世代代不忘領袖關懷。
世世代代不忘領袖恩情。
世世代代.........
世世代代.........
第二天，會議組織者組織我們進行一次邊境遊，坐船去新義州，當天回丹東。白天的新義州，給我印象最深的就是，每隔幾百米就有一座金日成的像，有手臂指向遠方的，有站立的，有坐著的，有被一圈兒童圍在中間的.......。還有一座賓館剛蓋好，金日成來住過一次，他走後，賓館關閉，作為革命勝地永遠紀念。
除了我自己的所見所聞，我也從我的親戚和朋友那裏了解了這個奇葩國家的更多趣聞。
我的表姐夫是一位水稻專家。他多次作為援朝的專家，去過朝鮮，回來後也跟我分享了他的難忘經曆。初到朝鮮的他，想外出走走，逛逛。剛出賓館，一輛汽車就開到他身邊，司機開了車門，說：“林教授請上車。”根本不同意讓他單獨行動，但又不能明說，隻好用這種方式對他進行攔截。朝方每天給他送一份英文平壤時報。每天報紙上都有三條信息。天天如此。三條信息都寫著：“慈父........。母親........。黨中央.........。”時間一長他才理解其中的代表的含義。慈父指的是金日成。母親指的是勞動黨。他一直不明白黨中央是什麽意思，是指的也是單個的人，還是一個集體？終於有一天，他恍然大悟，黨中央原來指的是金正日。原來，這天報紙上登了一張大照片，上邊有四個人，金正日和兩個奧地利記者，加上一個翻譯，消息的標題寫的是：“黨中央接見奧地利記者。”
我的一個同輩親戚，解放前在上海是搞地下工作的。因為暴露了身份，為了隱蔽，上級讓他趕快離開上海去東北大連到蘇聯駐大連領事館去報到。一路坎坷來到了大連，在蘇聯領事館住了不長時間，就和其他轉移過來的人，坐蘇聯的船到了朝鮮的元山港。從那裏再到平壤。他們一行大約一、兩百人，都住在朝鮮勞動黨總部，學習和生活了幾個月。當時朝鮮很亂，到處是小偷。朝鮮有十幾個政黨，手中都有一些人，誰也不服誰。在一個很偶然的情況下，他認識了金日成，接觸的時間長了就和金日成熟了。金日成會講漢語，常和他聊天。有一天，金日成和他講：“老申，你這個人不錯，等我當了最大的官，送你一些錢。”老申說：“老金，別吹牛了，你還想當最大的官呢？”過不多久，平壤報紙就登了一個大消息：“昨晚，撲滅了一次反革命暴亂，金日成出任朝鮮人民民主共和國首相。”金日成還真當上了最大的官。原來，金日成被蘇聯司令官叫去，說：“朝鮮這麽多個黨，你把他們都端掉，我隻支持你這個黨。”金日成說：我這個黨沒多少人，怕是完成不了呀。”蘇聯司令官急了，說：“你想當首相，隻需要派一兩個你們黨的人在我們行動的坦克上一站，再拍個照片，其他的你就不用管了。”就這樣，蘇聯軍隊一個晚上把朝鮮幾十個黨黨部都端了。順利地讓金日成當上了國家最高領導人。
成立了國家，需要有貨幣。金日成讓印刷廠參照日幣的樣式進行設計。有朝鮮人民銀行的圖案，中間和背麵的含有水電站、拖拉機的圖案。麵額為十元和五元兩種。錢是印好了，但是沒辦法流通，因為老百姓拒絕使用。金日成找到朝鮮司令官訴苦。司令官給他臭罵一通，然後告訴他：“你開個大會，找幾個拒絕接受新幣但人，開完大會就把這些人槍斃，看誰還不使用新幣。”很快，老百姓隻能乖乖使用新幣了。隨後，蘇聯司令官讓金日成選一些念過中學的人去蘇聯學習。這批人便是朝鮮第一批國家領導人。
我的同輩親戚老申還真收到了金日成送的一大包錢。但當時朝鮮物資緊缺，什麽都沒有，就產蘋果。隻能把錢都買了蘋果。天天吃蘋果，最後吃傷了，看到蘋果就惡心。哈哈哈.........。
我的好朋友丹東某廠的總工程師李總工也跟我分享了他的一些經曆，讓我記憶難忘。
李總工是援朝的專家，在80年代初期多次去過朝鮮。他在平壤認識一個人，在工廠裏是一個小領導。他外甥在元山，要結婚，請他和他夫人及兒子全家三人去元山參加婚禮。這在我們認為很簡單的事情，不是拔腿就去嗎。但在朝鮮，卻有嚴格的流程。這位李總工的朋友，需要先向領導打書麵報告，為了謹慎起見，報告上隻寫了他和他兒子兩人去參加婚禮。將報告交給廠最高領導後，領導認為理由充足，同意上報到上級單位，最後再報到平壤市公安局。公安局派人到元山做了外調，查明此人報告內容屬實，外甥政治可靠。最終公安局批準跨城市旅行申請，但為了安全考慮，最後隻批準了李總工的這位朋友一人去元山參加婚禮，並簽發了一人三天的通行證，去的路程算一天，參加婚禮一天，回程算一天。憑通行證購買火車票。
李總工還跟我分享了另一個趣聞。朝鮮人愛體育，經常有各種全國性比賽，電視上也會有轉播。在轉播比賽前，會播放一段節目，類似廣告，但完全是一個奇葩的廣告。一開場，是從天空中向下看到的平壤。它綠樹成蔭，街道幹淨，房屋整齊。接下來，鏡頭來到千裏馬大街一棟漂亮的大樓內。一對老夫妻上樓來，用鑰匙打開了一個單元門。客廳、書房、漂亮的窗簾，時新的家具，桌上有應季的水果，臥室大衣櫃打開，毛料西服、綢緞衣服應有盡有。床上用品也是成套的。書櫃裏放滿了各種硬殼書，看得出這家人有文化，有品味。廚房裏放滿了，雞、鴨、魚、蛋、蔬菜、水果......。鏡頭再一轉，落在了一個小箱子上，打開箱子，裏麵是兩件乞丐穿的破爛衣服。接下來，是老夫妻的聲音：“領袖沒當元首時，我們兩人乞討要飯，金日成當了領袖，我們倆個普通老百姓能過上這麽好日子，多虧金日成。”說著說著眼淚就流了出來。這時，兩個中年男女推門進來，是老夫妻的兒子、兒媳打開門進來，指著這兩件要飯衣服說：“當初我老爹老媽，我公公婆婆就是穿著這衣服要飯的。要是我們不忠於領袖，就是不恥。”他們剛說完，又進來兩個年輕男女，是中年夫妻的兒子和兒媳。他們觸景生情，又說了一遍：“沒有領袖金日成，就沒有我們的好日子。”隨後，孫子孫女，外甥，外甥女一一進來，每人都說一段，說完之後，痛哭流涕，最後一家人再抱頭痛哭。看著像家裏死了人一樣。這段節目播出後，才開始正式的體育比賽轉播。這樣的廣告，也可謂獨一無二了。
在中國改革開放後，朝鮮也先後派了許多考察團來中國考察。李總工也曾接待過來丹東考察的一個朝鮮代表團。該團一行四人，初到丹東，就像我們在改革開放初期第一次去美國一樣，看花了眼。第一天，李總工陪代表團參觀了手表廠，這個廠出產半鋼機械手表。手表廠送代表每人一塊手表。代表們開心得不得了，馬上戴在手上，過幾分鍾就看一下。一行人又參觀了牙膏廠，肥皂廠，當然各廠都贈送了自己廠都產品作為禮物。代表們還參觀了百貨公司，看到琳琅滿目的商品：衣服、被子、毛巾、熱水瓶、台燈等等。什麽都覺得好。丹東負責接待都接待單位給考察團代表們每人發了40元人民幣作為零花錢。這四個人看了這麽多好東西，都在盤算著到底用這40元錢買點兒什麽東西。看著哪樣東西都好，但也知道不可能都買，糾結了好幾天。
到了第三天，還去參觀了火車站，看到了密密麻麻列滿了車次的時刻表，其中一位代表問李總工：“從丹東坐火車去北京，要通行證嗎？”李總工說：“不要”。朝鮮代表一臉驚訝地說：“沒通行證，隨便買票，隨便跑，這還不亂套了？”李總工馬上說：“在我們這裏你還能自己開店，做生意。中國已經是修正主義了。”
待了四天，第五天就要回朝鮮了。40元買什麽東西回去的問題又擺在眼前，不得不想了。四個人也知道不買不行了。有人買了一對熱水瓶，還買了台燈，就這樣把該花的錢花的差不多，剩了最後幾塊錢，正在考慮買什麽的時候，突然一人看到鴨綠江邊有人支了大鍋在炸油條，香味撲鼻。其中一人道，曾經聽他姥姥談起過油條，又香又脆，早飯的時候來一根，別提有多美了。當時的油條一角錢一根。當即，四人決定用剩下的錢全部買油條。每人十幾根，用報紙包好，塑料繩一紮。一路上，四人都在盤算，這些油條拿回去後怎麽分配。有人說，姥姥家送幾根，爺爺奶奶送幾根，這次推薦我來考察都某某書記、領導送幾根.......。就這樣，考察任務圓滿結束，代表們歡喜而歸。
朝鮮說是社會主義國家，卻不信馬列主義，隻是提金日成思想。搞世襲，金日成一世、金正日二世、金正恩三世，將來還有金四世、金五世.......。朝鮮是一個社會主義不像社會主義，封建主義不想封建主義的奇葩國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