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宓女士日記

浮生記錄(原創作品,謝絕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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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學堂軼事--8

(2021-03-03 19:04:42) 下一個

快到中國的春節了,一天中午吃飯的時候張文娟說:“春節有回國的嗎?要回去提前說一聲啊。”

沒人回應,自然是沒人打算回去了。可下次上課的時候學校裏竟因為回國找代課老師的事吵了起來。陳丹瑩認為這是一場令人歎為觀止的兩個端莊女人間的叫罵,心裏許久不能平靜。在她的頭腦裏,老師都應該是斯文的,在她十幾年的學校生活中,雖然有的老師招人不待見也無非是對學生要求嚴厲,不講情麵,出發點還是好的,但像那種撒潑吵架的事他們是不會做的,為人師表嘛。至少在大庭廣眾之下不會這麽做。

那一天去學校的路上她沒能遇到孫舒妍,她第一個來到學校,跟在給她開門的胡先生身後,走進了辦公室。

陳丹瑩拉了把椅子坐定,就聽得電腦裏傳來熟悉的聲音,不覺笑了笑,扭頭對著廚房大叫:“胡先生,快來,msn上有人找。”

胡先生擦著手進來了,口中不情願地嘟噥著:“急什麽嘛,早飯也不讓人家吃好。”說著還是坐在了電腦前。

胡先生去和電腦那端的人聊天去了,陳丹瑩坐在那裏,心裏琢磨著自從有了msn、qq,多少空虛寂寞的心得到了慰藉啊。一遝報紙整齊地放在桌上,陳丹瑩走過去嘩啦嘩啦地翻開一張張報紙,掃了一眼人民日報海外版,沒什麽可看的,扔到了一旁,翻到一份《華人報》,興致勃勃地看了起來。

《華人報》上麵總有一些陳丹瑩感興趣的文章,比如介紹當地政策法規、華人生活,以及小說連載。陳丹瑩正追著那篇連載的小說看呢。

陳丹瑩美滋滋的把報紙拿在手,走廊裏傳來高跟鞋的聲音,張文娟出現在門口,今天穿了一套黑色的衣裙。

“張校長早。”陳丹瑩招呼著。

張文娟目光快速地在房間裏的兩個人身上一掃而過,笑了笑算是回答了陳丹瑩。

然後走到胡先生身邊,見他正聊天也沒說什麽,拍拍他的肩算是招呼,隨後去了校長辦公室。

“丹瑩來了。”陳丹瑩正低頭看著報紙,耳邊傳來一個低沉的女聲,連忙抬起頭,

“啊,孫老師!早上怎麽沒在車站碰到您呢?”

“咳,早上孩子一直鬧,我晚了一班車,哎呀,學生都來了,得趕緊上去了。”

孫舒妍說著,又轉向胡先生。笑著大聲對胡先生說:“胡先生,又在和女朋友聊天吧?相思苦啊,看這一大早就聊得熱火朝天的!讓她搬過來住得了。”陳丹瑩無語笑笑,覺得自己不好加入這樣的玩笑,背起包拿著報紙去了樓上的教室。後來夏盈告訴她,她這一離開,錯過這場爭吵的前奏。

陳丹瑩一早離開辦公室,直到中午放學又姍姍地下來得遲。等她走進辦公室的時候老師們已經在吃飯了。胡先生正準備往她的那碗桂林米粉湯中放薄荷葉。見了她下來嗔怪道:“又這麽晚下來!飯都涼了。”

陳丹瑩笑嘻嘻地說:“沒事沒事,不怕涼。”夏盈悄悄說:“今天胡先生心情好,給做了米粉湯。”

胡先生笑嗬嗬地看著大家。

陳丹瑩端了自己的那碗湯,趙梅忽然叫起來,她翹出拿著筷子的右手的食指指著胡先生說:“胡先生太偏心了!陳丹瑩碗裏的米粉絲比我們的多嘛。”說完一個人嘻嘻笑了起來。

趙梅的玩笑話令陳丹瑩惱火。她對趙梅的印象不好,從開學的第一天就開始了。她不喜歡她的多嘴多舌,有時候她甚至厭惡地想趙梅這四十幾年是怎麽活過來的?為什麽她總是不合時宜地發聲?她向黎羽西抱怨過,黎羽西說:“趙梅那個人,隨便她說什麽,不計較就是了,她是沒什麽心計的。”

過了沒有兩分鍾,趙梅的聲音又硬生生飄了過來,“哎,你們發現沒有,胡先生就知道照顧小陳,我們吃得飽吃不飽他才不管呢。”

“你會吃不飽嗎?你自己會搶呢!”

胡先生回敬了趙梅一句,陳丹瑩的心裏還是窩著火,還是討厭著趙梅。胡先生喜歡陳丹瑩,是因為陳丹瑩很沉靜,更主要的,陳丹瑩不嘲笑他的小本子。

胡先生是馬來人。中年後移居這裏,忽然間想學普通話,想學簡體漢字。胡先生稱普通話為國語。想學簡體字不容易,何況他也沒有多餘的錢來雇私人教師。直到富華中文學校租了他的房子。

富華中文學校隻星期天上課,一周裏餘下的六天,他盡情地看課本,從初級開始,拚音、筆畫,一個人悄悄地學。學到的,就記在小本子上。本子小,完全是為了能放進那個灰色的帆布包便於隨身攜帶隨時翻看。胡先生通常將小本子放在帆布包裏不示人,可是有一次大意了,竟然被趙梅發現。

趙梅如獲至寶,找到了快樂的源泉。

“來來,你們都看看,老胡在學中文呢!瞧瞧,還有唐詩,這是什麽詩啊!小時不識月,呼作白玉盤。。。。。。哈哈哈,老胡充滿童真啊!”

幾個女人一反不睦的常態,胡先生瞬間成了她們之間的和平使者。胡先生很生氣,像被人發現了隱私,難堪地躲到了一邊。從後,胡先生也不再收藏他的小本子,趙梅她們依舊尋他開心,有機會就要打趣胡先生。

“老胡,今天學到什麽詩了?會寫幾個字了?幹脆跟我們學生一起上課吧。”

從胡先生的內心講,和孩子們一起上課沒什麽,他不明白這幾個女人為何要拿這事來尋開心。從那時起他不喜歡趙梅。發生這一切的時候,陳丹瑩還沒有來。

陳丹瑩來了後,一個偶然的機會也發現了胡先生的小本子,她同樣吃驚,卻帶著幾分驚喜。她當即寫下了“白日依山盡,黃河入海流。欲窮千裏目,更上一層樓。”寫了,並給胡先生講解。胡先生也很高興,心裏認同了這個小老師,隔一段時間,他就讓她給寫一首唐詩。

胡先生覺得陳丹瑩善良,似乎不應該和這幾個女人一起。但是他也聽陳丹瑩說過,她沒有獎學金。胡先生同情她,但是他也給不了她什麽幫助。隻是看她的目光,充滿關切。

胡先生回了趙梅那句後,房間裏又靜了下來。陳丹瑩抬起頭正要開口之際猛然覺察出四周有一股陰冷之氣,剛才光聽著趙梅咋呼也沒在意,這會兒看見張文娟、孫舒妍都臉色陰沉,跟眼前的飯菜發泄著憤怒,蔡欣潔小心地吃著飯,似乎頭重得抬不起來,縮著身子,恨不得有個縫隙能讓她隱身了才好,目光落在夏盈臉上的時候,夏盈朝她用力擠下眼睛,陳丹瑩頓時了然――肯定有什麽事情發生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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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
安宓女士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leeyan' 的評論 : 倒是沒什麽壞心眼。。。
leeyan 回複 悄悄話 趙梅該是個很善良的人啊,在這麽沉重的氣氛下的確需要找個借口開個玩笑調和一下啊,可是似乎沒有起到任何作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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