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來電 第十六章 置於死地

莉亞天天被困在這個幽穀裏和各種陰陽怪氣的怪獸作伴，起初她還搏鬥了一陣子，可是慢慢就失去了氣力。比麵試失敗更可怕的事情就是失眠，長期嚴重的失眠完全打亂了她的節奏，晚上總是聽到各種她不想聽的聲音，看到她最不願意看到的畫麵，隻要她一閉眼就冒出來。她多麽希望人可以不需要睡覺就活下去啊。

白天比晚上似乎更加可怕，失眠的後果就是把她徹底變成了一具僵屍，直挺挺的，身邊的人和事物，看得見卻摸不著，感覺像隔著一道玻璃屏幕，沒有味覺嗅覺，甚至沒有知覺。

莉亞知道幽穀不是一個人待的地方，可是她沒想到這個幽穀最終的目的就是把她帶向死亡。

幽穀裏麵住著莉亞的另外一個同事斯高。莉亞很早以前就認識他了，這個人不人鬼不鬼的同事讓每個人看到他都懼怕三分，沒人敢和他多說一句話，可越是這樣越發惡性循環，他的魔性似乎與日俱增。莉亞從莫力那裏聽說，許多年前斯高就是一次職位競爭的落敗者，而公共機構升遷的機會少之又少，他沒有離開，就這樣從跌入穀底的那一天開始就沒有走出去過。斯高經常在他們部門遊走，和誰都不友好，甚至隻要有機會就會猝不及防的給人一擊，防不勝防。

現在莉亞被踢進了了深穀，別人沒有，唯有斯高的身影時不時的晃動。莉亞天生長著副友好的模樣，風趣幽默，絕大多數人都不會抗拒她， 除了斯高。偏偏就在富雷宣布提琵上任的第二天，莉亞就被安排和斯高開會，她雖然頂著失眠帶來的倦態，還是穿上生氣蓬勃的外套，麵帶微笑的與會。斯高肯定已經知道她落敗的消息，當莉亞熱情友好的上去和他打招呼的時候，他馬上閃開不答話。與會的還有其他代表，大家都裝作沒看見莉亞被斯高故意冷落的尷尬。斯高似乎覺得不過癮，在莉亞問他一個問題的時候，轉頭走開，盡顯他對冷暴力駕馭的鬼斧神工。

莉亞想一個富雷已經把我逼上了絕路，現在還多出一個斯高，憑什麽我要站在這裏承受侮辱。她斷然決定離開這個對她不尊重的會議，而且是彬彬有禮的告別了才走。她想你怎麽對我，我 無法控製，可是盡管這樣，我還是一個有教養的人，和你不一樣。

莉亞深深的做了一個深呼吸，幾分鍾的功夫這種不快就煙消雲散。她才不會把斯高放在心裏，她知道他曾經是個不公平待遇的受害者，可是他卻采取了最消極甚至破壞性的態度來折射這份傷害，可是那又怎麽樣呢，他越來越苦毒，可現實並沒有因為他的苦毒而改變。

莉亞雖然也對斯高敬而遠之，可她對他既不滿又同情。而和莉亞成天打交道的部門秘書容嬤嬤就不一樣了，那是一根毒刺，時不時紮進人的手指心，痛到你嗷嗷叫又不能擺脫。

容嬤嬤當然也在第一時間就知道了莉亞的遭遇，而她最擅長的事情就是在人的傷口上撒鹽，尤其是莉亞這樣的外來妹，沒有背景沒有勢力，有幾分討人喜歡，卻一點不會用潛規則，簡直就是容嬤嬤施虐的完美對象。她為所有的管理階層服務，簡直不需要任何眼神就知道怎麽做。富雷是希望莉亞消失的，而且越快越好，這樣他和提琵可以一手遮天，再沒有任何人了解這個部門的過往種種，規則全部由他來定。

容嬤嬤不需要富雷的任何指令就直接采取行動了，除掉莉亞可以讓她得到快感，又同時討好了富雷，簡直就是一舉兩得。不過在家工作還是讓容嬤嬤的毒針紮的沒有那麽深，莉亞在一次集體會議當中深深體會到了容嬤嬤的各種折磨，她入行幾十年，整人無數，可謂管理層第一打手，最擅長哪壺不開提哪壺。當年精準的給小燃安排會議日程就是她的手筆，小燃也是因為容嬤嬤特別照顧他在最不方便的時間段開會而投訴到人事處，可是最後走的還是小燃，容嬤嬤依然春風得意的尋找下一個目標。

那天的會議容嬤嬤在富雷麵前勇立神功，她的尖酸刻薄，殺人無形的手腕的確讓莉亞脆弱的神經又慘遭一場浩劫，那天晚上莉亞通宵未眠，她無法想象人性的惡可以走到這種極致，不管莉亞如何禱告，但那一刀捅進來的時候還是會流血，還是會痛楚，莉亞禱告的目的就是堅持住，不要倒下去。

雖然很多律師都鼓勵莉亞去打官司，但莉亞那種因循守舊的思維左右著她，她覺得去告這麽強大的機構無異於以卵擊石，不但她的東家毫發無傷，反而她會因為反噬而粉身碎骨。而她的當下最重要的任務就是活下去。

莉亞於是天天起床去戶外，即使一夜無眠也去，呼吸新鮮空氣，記錄每一個清晨不同的風景，甚至分享給她的朋友，包括莫力。莉亞感覺這段時間是她進步最大的時候，因為失去安全感，她沒有了依賴和盼望，要從傷痕累累的皮膚中再次長出刺和盔甲。她必須逼著自己學習多一項技能，靠自己吃飯，而不是靠著這份號稱鐵飯碗的工作吃飯。她聽說最艱難的路才是最安全的路，她意識到以前她工作雖然很努力，可是太安全太安逸，而這就是下坡路，慢慢的把她帶到到了死蔭幽穀中而渾然不覺。

富雷非常驚訝莉亞的頑強生命力。現在莉亞相信那天和斯高的會議就是富雷故意安排的。他沒想到莉亞在連續遭到斯高，容嬤嬤的猛烈攻擊之後還可以精神抖擻的回來上班。他先禮後兵，剛開始好言好語的規勸莉亞另謀高就，看她沒有走，又默許了兩個打手，結果莉亞居然還活著。他心裏想，莉亞你要識趣一點，不要逼我動手。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