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夏天,幾乎每天都去小區的遊池鍛煉,有時午前去,有時是在傍晚。但是今年,由於疫情的緣故,有氧運動變成了健步。炎炎烈日下,太陽落山前,室外熱浪滾滾,所以,時間總是選擇在夜幕完全降落以後。
昨晚出門,月亮已經爬上樹梢,看它的模樣,不在月滿之時,也在接近之日。
從家門到湖邊,大慨500米,沿湖繞行2000米後再回到家,三公裏多。夏日裏,這幾乎成了一貫不變的線路。
我喜歡沿湖的那段路程。天氣晴朗的時候,夜色中的湖水,輕盈舒坦,微波粼粼;當陰雲密布的日子,它又深沉厚重,像一塊墨玉,鑲嵌大地;而天空飄雨的時刻,湖水霧氣氤氳,顯得朦朧而迷茫。
當然,我更喜歡有雨的時刻。手拿一把傘,雨大時才撐開,不僅能得到一絲絲透心的涼快,還能體會一種莫名的浪漫。可惜的是,這種時刻不多。
行走中,最難讓人祈望和心念的,正當汗流夾背之際,微細的涼風,從湖麵頻頻襲來,輕撫熱脹噴張的毛孔,哪怕得到片刻的舒坦。總的說來,夏日裏,蒼天並沒有負我,每在開闊之地,就像給人摸了一把清涼油,心頭瞬間燃起一股愜意。而我,也盡力去體會和捕捉那飄忽的感覺。
湖中有幾盞燈光噴泉,從沒見過停止流淌,輕快的節奏,像是催行的鼓點,嘩嘩的流水,是激勵的聲響,始終讓我保持每秒兩步的速度前行。
盡管不是深夜,湖邊通常已經偶有人跡。但凡遇見的,除了遛狗的外,多半都是中國人。因為文化和習慣不同,西方人愛好古銅的膚色,喜歡在陽光下跑步---健身;而中國人以白為美,喜歡晚飯後散步---養生。這也是為什麽,湖邊中國人多的緣故,盡管這個區域,中國人僅占百分之幾。
記得有一天晚上,前麵幾個人相遇,一句,”今天中國人好多,咱們這就遇到三家了。”當時,我心裏默默在說,“是四家。”而那時,可能隻有我,明確的知道這點。
走到湖麵最寬敞之地,在湖偃的一棵樹下,隔著綠茵,我看見了一隻鶴鳥,它在警惕的注視我。不錯,這的確是一隻鶴,長腿長脖,還有一張長長的嘴。它比尋常看到的蒼鷺或者白鷺,高大了很多,還有尾巴。它姿態優美,更有一種典雅的風韻。
幾個月來,每天幾乎都要繞湖行走,第一次感到了新奇。想走下人行道,近距離的觀看,但發現它的身姿似乎在繃緊,有要縱飛的樣子,於是收住了腳步。月光下,它的毛色黑白分明,脖子隨我和它所處的角度轉動,謹慎中顯露出一種高貴。顯然,它常年生活在山林野地,對人的警惕性高。但不知何故,成了這裏的過客。
當時後悔沒帶上手機,待走過這片區域,又忍不住返回,再一次觀察了它的美麗。它還是站在那裏沒動,用同樣的姿態,留意和注視著我。
湖邊的路上,常有青蛙從草從中蹦出來,立在那裏。黯淡的光亮下,有時候,把它看成了一塊石子,等腳步要臨近時,它突然一動,嚇人一跳。因為,沒有人想踩著它。後來,有經驗了,隻要是看見路麵有小小的,一尊坐佛似的東西,腳步就離遠一點,以免它跳起來後,不是踢它,就是踩它一腳。
行走時,草叢裏也時有蟑螂橫路。 它們歪歪斜斜地竄出來,讓人下腳,躲避不已。若不小心踩在腳下,從心裏上講,絲毫不會產生憐惜,因為它們就是些該死的東西。但是,我實在不想玷汙自己的鞋,避免湧起心頭的惡心。
出門時,月亮剛上樹俏,回到家門,它已經高懸。這時一隻知了,從樹上摔落腳前,吱吱地哀鳴不斷。我驀然發現,夏日一直聒噪不息的蟬蟲,不知何時變得安靜起來,即使在白天,似乎也難聞其聲了。不知何時,蟋蟀已在夜晚蟲鳴的舞台上,唱了主角。
人們常說:一葉知秋。可是在炎熱的南方,常青樹太多,覺得這種判定有些缺陷,由此產生的比喻,也不是無懈可擊。但是蟬的生命,似乎對秋天,有著更精準的刻度,無論生活在地球哪裏,也許,一蟬更能知秋。它更能讓人知會秋的近遠,感受秋的腳步。而今天,老天正是用一隻蟬,告知依然懵懂的我,夏天已經過去,秋天正在健步走來。